1 中考的最后一门课，英语。 英语是黄宏的弱项。 还剩几道题目。那些纠缠在一起弯弯曲曲的字母让他发怵。长长短短的单词和空格组成的意思既生硬又隐晦，潜伏着似是而非的陷阱等着他去踏空。
叹息。一声叹息，是背后阿杜发出的。他已经是第n次发出这种长短不一、意义不明的叹气声了。这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惹眼，引来两个监考老师警惕地在他们周围来来回回。尤其那个戴黑边方框眼镜的瘦高个老师，一双眼睛在玻璃镜片后猎鹰一样俯视下来，锐利地穿透了黄宏的脊背。
黄宏浑身不自在。愚蠢的阿杜！
眼镜站到了前面，两手在讲台上一撑，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继续用犀利的目光扫描，仿佛连教室角落里的蛛丝和挂在上面的两只死蚊子都能一目了然。
黄宏无法集中精神。他的思绪热烘烘的，被头顶的电扇吹碎搅散，铺满了整个教室，甚至飘到了长长的走廊里，跟随着巡考老师的脚步在走廊里神游。
爸爸。如果那天没和爸爸提参考书的事，如果那天晚上没下雷暴雨，如果爸爸乘公共汽车去新华书店，如果半路上他的那辆老坦克自行车坏了……可这些“如果”都不存在，爸爸是急性子，一听说来了新的参考书就推着自行车冲进了夜幕之中。爸爸说，儿子，你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的，我对你有信心。
爸爸最习惯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相信你，没错的! 他从来就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一个男子汉，能够克服成长过程中的所有困难，一路前行。
集中思想，集中思想，集中思想。
看了看手表，还剩下20分钟。趁眼镜转过背去，黄宏小心地从裤兜里摸出那张纸条……
你在干什么？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
心一下子跳到了身体外，黄宏慌张地抬起头，是眼镜! 他老鹰一样地捕捉住他。教室里的同学都扭头看向这边，如同一群好奇的小鹰。
没干什么。他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眼镜命令道，把考卷交了，离开考场!
猛地一阵热浪袭来，热得让人难以忍受。汗水一下子裹住了黄宏全身的皮肤，最后一点意识也离开了他。眼镜的声音变得空洞而遥远。
黄宏同学! 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不觉得丢人吗？眼镜看着桌角上的准考证，又叫一遍他的名字，黄宏，请你立刻出去!
我……他想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眼镜把脸板成一张白纸，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羞辱和愤恨把黄宏的脑袋胀得满满的。在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的一瞬间，他飞一样地撞开眼镜，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身后传来阿杜的叫声，黄宏，喂……
2
笃、笃、笃。
打开房门，竟是眼镜!
眼镜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黄宏同学，对不起，我是为昨天的事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您是黄宏的妈妈吧，您好!眼镜又对着闻声而来的妈妈自我介绍道，我姓刘，是市三中学的教务主任，这次负责黄宏他们中考的监考。
市三是本市一所赫赫有名的初中。历年来，它的毕业生十有八九都能顺利进入重点高中。
妈妈连忙说，哦是老师啊，快请进。
黄宏极不情愿地放下了撑着房门的胳膊，眼镜小心地侧着身子进屋。此时此刻，他和考场上那只猎鹰判若两人。躬背陪笑，瘦瘦的身材就像孔乙己，手里还拎着一大包水果。
眼镜看见客厅里的爸爸，愣住了。他伫在那里张大嘴巴，这？
客厅靠墙的桌上，爸爸正透过玻璃镜框微笑地看着这个陌生人，看着黄宏，看着妈妈，看着这屋子里他所熟悉的一切。两侧布幔折叠成弧线轻柔地围绕着爸爸。布幔是墨黑色的，像爸爸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眉毛。
妈妈的眼睛又潮湿了，老师，这是黄宏的爸爸，两个星期前出了车祸……
是这样的，有一件事我非常抱歉。眼镜抹了抹汗水，局促不安地对妈妈讲起昨天“作弊”的事。他说得吞吞吐吐的，一边转过头来看黄宏，瘦长的手指不停地在西装短裤上来回搓动。
什么，作弊？! 妈妈听了一半就急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你爸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他才离开几天，你！她气得哭了起来。
哎，别别，是我错怪了黄宏同学。眼镜急忙解释，他没有作弊，是我没搞清楚他的作弊不是作弊。
黄宏在胸前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家伙。
妈妈一头雾水。
眼镜还在兀自解释。我连忙跑出教室去追黄宏同学一直追到校门口没追上，我按着准考证找到黄宏的学校再找到你家我很惭愧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眼镜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作弊”的物证――纸条，展开。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我相信你，没错的！
眼镜放慢了语速，我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黄宏同学没有作弊，我冤枉了他，所以我特地来向他道歉！
妈妈久久地看着黄宏，表情十分复杂，胸口不停地起伏。她努力压抑着内心强烈的痛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爸爸的遗像，说，老师，这句话是黄宏爸爸生前常说的。他一直用这句话鼓励黄宏考出好成绩，考进重点高中。他说，要给孩子信心……
妈妈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眼镜像被人猛击了数拳，五官错愕地扭成一团。
黄宏愤怒地夺过眼镜手里的纸条，用尽全身力气吼起来，滚! 不要在我们面前扮演假慈悲! 你们都不是好人，爸爸出了车祸肇事司机却逃跑了，公安局有那么多警察却抓不住凶手，我用爸爸的话来鼓励自己却被你赶出考场。我恨，我恨你们所有的人……
他不顾妈妈阻拦，一边吼叫一边向门外推搡眼镜。眼镜跌跌撞撞地向后飘去，镜片后一双灰暗的眼睛茫然无措。
3
爸爸是在去新华书店的路上，惨遭车祸的。
他是为了黄宏。为了给儿子黄宏买一本中考题集。
肇事司机逃离了现场。雨水冲走了爸爸的鲜血。
夏天的河面水气热热地蒸腾着，好似一锅无边的即将煮沸的水。黄宏百无聊赖地坐在草地上，把一粒粒石子扔到河对岸。
打不打？阿杜扬扬手机，问。
再过一会儿。黄宏说。
今天，可以通过声讯电话查询中考分数了。阿杜借来了他爸的手机。可他俩磨蹭了半天，却一直没勇气拨打那个号码。
阿杜握着凉帽叭嗒叭嗒地扇风。黄宏，你没看见那天眼镜的惨样。没追上你，回到教室后他再也没心思监考了，既不巡逻了，也不冲我们瞪老鹰眼了，像遭霜打的茄子，蔫了。嗨，我就逮住机会毫不客气地抄了一大张!
可抄也白抄，这次中考我估计是没希望了。阿杜一屁股坐在黄宏身边，捡起石子和黄宏一起扔，你呢黄宏，眼镜这么一折腾会不会影响你的成绩啊？
水草镶在小河的四周，成了一圈密密的花边，暑热的天气使这些小草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深深的绿色，空气里有一点腐烂的气味。
黄宏又扔了一粒石子，这回没扔过岸，叭的一声掉进了河里。
直到今天，黄宏还无法相信，高高大大爱说爱笑的爸爸一瞬间就不存在了？在这个世界上，在地球的任何角落，再也找不到他了？每天放学回家推开门的一刹那，黄宏分明觉得爸爸就坐在屋里，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可门一推开，是空的，空的。
我相信你，没错的。爸爸的话又在耳边萦绕。爸爸的突然去世使黄宏的心里一直恍恍惚惚的，最后阶段的复习很难集中精神。再加上英语考试的中途离开，好几道题目还没来得及做。这令黄宏心里更加没底。
分数，立刻就要出来了。如果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怎样向爸爸交代？
一条蚂蟥从河床底下爬了上来，宽宽扁扁的身体蠕动着，令人恶心。黄宏捡起一截树枝，用尖的一头抵住了蚂蟥的身体中央。蚂蟥剧烈扭动，想挣脱。再一用力，树枝戳了进去，一股深绿色的体液流了出来，流淌到地面上，慢慢地渗透了进去。
啧啧啧，你好残忍!阿杜赶紧站起来，跳远了几步。他看着黄宏，像不认识一样。
4
8分之差，黄宏没考上高中。更与重点高中无缘。
暑期，阿杜借来两张身份证，两人去郊区一个建筑工地做临时工。
码砖，是工地上最简单最无聊的活儿。成堆成堆的砖从卡车上卸下来，一块一块码好，放整齐。他们在这里已经干了五天。五天里，他们码的砖块估计能砌起第二座东方明珠电视塔了。
刚开始黄宏还戴着手套干活，可是很不利索，便脱了。现在他的双手粗糙无比，成了两张粗砺的沙皮。左手的两只指甲盖被砸伤了，里面蓄着紫红的淤血。
太累了，歇一会儿吧？阿杜不停地抹汗。他的脸被八月份的毒日头晒成了浅咖啡色，汗水像一层抹不干净的油脂把皮肤衬得饱满而有光泽。黄宏应了一声。他刚想站直身体，一阵撕筋扯骨的疼痛从全身各个关节袭来，只得继续佝偻着腰，坐下。
他们背靠着砖块码成的墙，伸直了两腿稍事休息。
阿杜仰面朝天地伸展着胳膊腿儿，随着一个大大的懒腰，惬意地吼了一嗓子，啊啊啊。
远处，工人们在造房子。整齐严密的脚手架裹着房子嫩嫩的躯壳。一只巨大的搅拌机分秒不停地在匀速旋转，鼓胀得随时会爆裂一样。黄宏蜷缩在宽大的工作服里，衣服湿透了，发出馊馊的气味。他们像两只没有经验的小狗，揣着一腔勇气走闯江湖，却很快陷于困顿劳累，进不成，退不是。
干活，是黄宏的主意。
什么磨炼品格啦，自力更生啦，这搬砖头除了磨手磨骨头之外，能磨炼屁个品格! 阿杜抱怨道，才几天，他的言语间已颇有建筑工人的豪爽之气了。
你不懂!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黄宏搬弄起来，声音却没有底气。再说，当初你也是积极赞同的，身份证还是你借来的呢。
你心情不好，咱铁哥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阿杜爬起来，软软地倚在砖墙上。两个人开始狗咬狗。
说了半天，原来是我连累了你。黄宏随手拿起两块碎砖互相敲打着，棱角分明的砖块应声而碎。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在和那个眼镜怄气!
阿杜站了起来，在黄宏面前转圈子，像个推理大师一样得意地分析。你爸出了车祸肇事者又没找着，你心里一直放不下，觉得不公平却又无能为力；后来眼镜冤枉了你，你就正好借题发挥，把一股子无名火通通泄到他的头上。眼镜是个好人，冤枉你以后他心里难受，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而你呢偏就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和帮助，你想让他心里一直不好受下去。他的心里不好受呢你就觉得好受一些了。你喜欢有人一直欠着你……
阿杜越说越来劲，腰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两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是的，中考分数下来后，眼镜到黄宏家里来了三次。
第三次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为黄宏在市三中学争取到了一个重读初三的名额，并表示重读一年的费用全部由他承担。
妈妈觉得挺好，甚至有点喜出望外。市三是重点初中，教育质量好。虽说重读一年，但更有机会考进重点高中。
不! 黄宏斩钉截铁地蹦出一个字。
眼镜急忙轻声轻气地央求黄宏，样子可怜巴巴的。眼镜蠕动的双唇像两条垂死的蚂蟥。一股报复的快感充斥了黄宏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5
工地上多了一个临时工，眼镜!
他向黄宏他们走来，露出老朋友一般的笑容。他的头发汗湿成了一缕一缕的，粘在脑门四周，像女人的刘海一样很滑稽。方框眼镜耷到了鼻梁下方，他只得微仰着脑袋防止它滑落。他的怀里满是砖块，干燥的砖末在雪白的衬衫上肆无忌惮地涂鸦出一片红彤彤的朝霞。
他想腾出手来卸砖，却不行，便招呼黄宏和阿杜，快，帮个忙!
眼镜在建筑工地上和他们一起干到了傍晚。三个人并不说话，铆足了劲儿搬砖码砖搬砖码砖，像进行一场比赛。
收工时，眼镜白衬衫的前胸已经成了标准的砖红色。他拍拍黄宏和阿杜的肩膀，走，喝酒去，我请客!
夏夜的风吹过来，脏兮兮的小排档里总算有了一丝凉意。
眼镜把三只杯子斟得满满的，来，干杯!说罢，咕咚咕咚仰脖一饮而尽。
黄宏看着杯口溢出的啤酒泡沫心里有点发怵，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眼镜的嘴唇四周滑稽地围着一圈白沫，笑着对黄宏举举空杯示意。黄宏心一横，一气喝完，也学着样子亮亮空杯。
眼镜又斟满一杯，单独端到黄宏的面前，黄宏，我很佩服你能够勇敢地承受生活中的不幸，我敬你!
他又对着阿杜举起杯，你是一个很开朗可爱的小伙子，干杯!
阿杜眉开眼笑地和眼镜清脆地碰了一下。
现在，为我这个倒霉蛋，干杯吧。没等黄宏他们反应过来，眼镜又喝空了。
不多时，啤酒便像魔术液体一样充斥了眼镜的全身。他像一尾红色的大虾伏在桌边，眼里充满了血丝。
眼镜从黑框镜片后面看着黄宏他们，喃喃地说，真的，我好羡慕你们。
原来，30多年前的一场大地震夺去了眼镜所有的亲人。从小，他就是一个孤儿。
黄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恨我。你还恨那个夺走你爸爸生命的可恶的司机。你觉得生活对你很不公平。眼镜的手软软地撑着脑袋，神情很无助。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毕竟你还有对象可恨可埋怨! 我却不知道这30多年来的灾难该去恨谁，向谁发火，又该由谁来对这些不公平承担责任!
黄宏看看阿杜，握着手里的杯子说不出话来。
黄宏你别见怪，那天在你家里看见你爸的遗像，我甚至也暗暗地羡慕你。眼镜对着星空长吁了一口气。因为那场该死的灾难消除了一切，连一张相片都没给我留下来。我根本都想不起自己父母的模样……
突然，黄宏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牵扯了一下，很痛。
6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黄宏和阿杜去和工头结工钱。
我正要来找你们算账！工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俩还不满18周岁。
用假身份证来打工，这不是坑我吗？被人查到我要罚款的！
工头不停地骂骂咧咧，骂他们在工地上混饭吃，比小乞丐好不了多少。
黄宏一直忍着。他捏紧拳头听，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当工头说拒绝支付任何报酬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变成了一头喷火的小狮子向工头扑去。
结果，黄宏和阿杜被恶打了一顿。工友们在工头的命令下向他们围过来。那些同样被晒成酱色的脸看上去既冷漠又丑陋。虽然他们的拳脚已经留了几分力，但两个小家伙还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黄宏恨得把牙都咬碎了。
待拖着酸痛的身子回到家，妈妈告诉他说，肇事司机找到了。听说是因为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投案自首的。
开庭那天，黄宏见到了那个害死爸爸的司机。和想象中凶残的满脸横肉的刽子手不同。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20多岁，只比黄宏高半个头。他的唇边有褐色的软软汗毛，眼神十分慌张惊恐。显然他很害怕，低着头不住地咽口水。
他和他的父母久久地跪地不起，痛哭流涕，祈求原谅。
黄宏别过脸去，维持着内心的坚硬和痛恨。他不要看到这些。他只想要回他的爸爸。他只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黄宏等待着法律的声音。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一定会严惩这个司机。他应当用性命来抵偿自己犯下的罪恶。
法官当庭宣布了现场的调查取证。
黄宏的爸爸闯红灯且逆向行驶，应对事故负全部责任。事发后，司机逃离现场，未及时采取救助措施……
眼镜站在黄宏的身边，紧紧地握住黄宏的手。
法官还说了些什么黄宏已听不见。他把头仰得高高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泪迅速地滑落下来，嘴里咸咸的，苦苦的。无奈，悲哀，伴随着一种被欺侮被愚弄的情绪汹涌而来，尖锐地切入肺腑。
哦，爸爸!
原来，就连法律也是不公正的。爸爸，您等着，我一定会给你讨还一个公道！
司机被判了缓刑。
庭审结束后，黄宏没有回家。他悄悄地尾随着司机一家人，认清了他家的住址，牢记在心。
当晚，黄宏再次来到司机家附近，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快11点时，楼道口终于出现了司机的身影，他像约好了似的，笔直地向黄宏这边走来。
经过黄宏藏身处时，司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停下来，背对着黄宏，喂喂喂。
黄宏想也没想，手持匕首一跃而起……
司机受了重伤，黄宏因故意伤害罪被判有期徒刑3年。
青少年时期是个体身心全面发展的时期。心理学家霍尔曾说，此时的孩子们处于“生长爆发”阶段。一个与生活变故、情绪冲动、行为控制有着必然联系的非常阶段。
生活，和大自然一样，不可能永远风调雨顺。灾难和不幸有时会无情地接踵而来。当狂风骤雨横扫而过后，一些小树还坚挺地伫立着，一些却折断了。
有一些小树的折断，不是由于它的柔弱，而是由于它过于强直，缺乏韧性。
黄宏是一个非常刚性的男孩。短短的一个夏季，他接二连三地经历了父亲的车祸、考场的冤屈、中考的失败、打工的被欺等一系列打击。他品尝并积聚着点点滴滴的愤怒和不平，与此同时，心理承受却越发临近底线，并最终一触即发。
生活中的突发事件对于青少年的应激和耐受是双重的考验，严峻而无情。
我们无法苛求生活一帆风顺。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客观地辨别困境，努力地增强自己的抗击能力……
秋天，眼镜和阿杜来到未成年犯管教所探望黄宏。眼镜给他带来了全套的初中课本，还有一个铅笔盒。
眼镜鼓励他在里面继续学习，争取减刑，早日出来考上理想的高中。
晚上，月光照进了铁栅栏内。黄宏打开铅笔盒。他重新又看见了那张“作弊”的纸条，被仔细地贴在盒盖里。
他仿佛看见爸爸在对自己微笑，说，儿子， 爸爸相信你，没错的。
发稿编辑/陈燕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