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带子,晕着白的底色,一缕缕萦绕着,为刚从梦中走来的大山和山下的村庄,披上一件衣裳。 树上的小鸟醒了,寻找走失的月亮,啾啾的呜叫跌落溪中,随着浪花流向远方。
一群起早的羊,在山上流浪,啃破一块块云雾。露出大山绿色的肌肤。
山下的农舍向山上张望,梯田呢?果树呢?野花呢?那块刻着老姜背老婆的传说的石头呢?
山上的石头向山下张望,人呢?鸡呢?狗呢?只有如歌的笑声和着炊烟袅袅飘散。
一群北归的候鸟,扑进山乡,迷路在甜蜜浓郁的乳雾中。
落日
水晶一样的天空,平涂着深邃与宁静。夕阳西下,点燃了山上的茅草,顿时烧出一天晚霞。
像漫天抛撒的花瓣,混合着玫瑰的红色,芍药的紫色,山菊的黄色和康乃馨浓浓的橙色。是哪个初学绘画的儿童,把调色盘抛到空中了。
山村幻变着斑斓的色彩,白墙变成了粉色,绿树变成了黛色,红瓦变成了绛色,褐墙变成了紫色,是一住功力很深的画师,绘出如此美妙的图画。
此时的太阳,一如孩子红红的唇,依恋地亲吻着大山,吻出一山归鸟欢快的歌唱。
山雨
一山槐花摇着五月的风,摇得山雨欲来。
天空遮上黑色的幕布。一道闪电亮起,天神撒下巨大的网,把山中的一切――连同村庄农舍、山花禾苗、惊恐的野兔和迟归的小乌,一网打尽。
雷,响了起来,是满载的天神满意的大笑和恣肆的歌唱,不变的主题,变幻的旋律,抑扬顿挫出将入相大戏的前奏。
雨,如约而至。像一把把白花花的扫帚,扫过山巅山腰山涧,腾起一缕缕缥渺的轻纱,披在山的身上。
山溪汇成一棵棵银色的树,与天下的闪电对接。勾勒出山雨美丽而又独特的风景。
槐花。依然摇着五月的风,摇得山雨尽兴。
山路
弯弯曲曲,曲曲弯弯。从山粱垂下来,从山谷爬上来,像一根藤,结着一个个农舍。
路上走来一群羊,缓缓地飘上山坡,与白云汇合,走进浓密的绿阴里,交流各自的故事。
路旁的樱桃红了,一树树点染着五月的风景。姑娘和媳妇手腕儿一亮,亮出了山里人惬意的笑脸。
路上驶过娶亲的车队,姑娘走出大山还是姑爷走进山里?披红戴花的车子里,掉出甜甜的笑声和时尚。
路边的农舍前,一脸菊花的老妪,抱着一只猫,两对古铜钱,漠然对视,寻找着对面尘封许久的记忆。
梯田
是农民踏着蹬上理想的路,架在山上。
一代代,传承。
忠诚的老黄牛一声低吼,铧犁耕醒熟睡的黎明,扬鞭甩飞缤纷的彩霞,落下来,桃林杏林满目落英。
把谷种耩进地里,一行行排出绿色的谱号,风吹朱,遍野合唱起动听的歌谣。
云淡天高时节,月牙儿和镰刀合作,收割着云彩和谷穗;收割谷穗的哥哥姐姐,同时在收割着爱情。
村庄
走过几百年的石板路,脚印磨亮了历史。
尖尖的屋山墙上,交替地挑着太阳和月亮。
干叉的石墙,隔开户与户之间的视野,隔不开的,是一扇扇敞开的门扉。
谁家的姑娘远嫁他,轿车拉走多少人的牵挂;谁家的小子立功受奖,锣鼓敲响一村欢乐。
黄狗的吠叫,暴露一个公开的秘密;雄鸡的啼鸣。又啼破多少美丽的梦幻。
炊烟如乳,扶摇直上,追寻流浪的白云;小妹妹呼唤爹爹吃饭的声音同酒香饭香一起,飘向高高的山粱。
是谁产下一枚枚大大小小的石蛋,堆在涧里,等待孵化。
春,流过山涧,捎着蛙鸣和鸟啼,转出大山,是石蛋孵化的歌声吗?
山洪暴发的时候,激流冲击着石蛋,哗哗啦啦的撞击中,哪一只出壳?
秋霜尽染山涧,两壁挂着斑斓的画,橡树、枫树、松树组合出抽象的意境;涧底的水流中,流着尾巴半透明的鱼,身上沾着石头的颜色。
结冰了。石蛋停止孵化了,俯首谛听,冰下仍然响着如琴的歌声。
本栏责编 周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