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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有效的身份证图片【身份证照】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10 04:28:43 点击:

      1   槐花巷是老巷,在这个城市里是很有名的,附近很多设施在命名时,都把槐花巷三个字冠在前面,譬如槐花巷办事处,槐花巷邮所,槐花巷公交车站,连派出所也叫槐花巷派出所。不过要说明一点的是槐花巷派出所并不在槐花巷里面,它座落在槐花巷出口的山山名烟名酒店以外,并且离山山名烟名酒店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那个距离大约有二三百米,还要再拐一个弯,槐花巷派出所就在一幢凹进去的红色三层楼里,那红色的三层楼凹得像个四合院,院子是铁栅栏的大门,铁栅栏的门上有几个大大魏碑体红字―――槐花巷派出所。槐花巷派出所里的警察出出进进都板着面孔,一副公事公办旁若无人的样子,他们和槐花巷里的居民并不是很熟,甚至根本就不认识。要不是为了办身份证,槐花巷里的很多人也不会踏进这幢小楼和这个被铁栅栏围着的院子。老百姓遵纪守法,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谁没事往派出所里跑啊。
      槐花巷顶东头的退休教师老汪就是这样一个人。来办身份证的时候还站在山山名烟名酒店跟前问人家派出所在什么地方。
      山山名烟名酒店的老板是个秃了头的老头,六十来岁,眼睛很小,见老汪问就眯缝着小眼笑着说:“你汪老师可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人,连派出所在哪都不知道。”
      烟酒店老板的话让老汪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秃了大半个顶的脑袋,说:“哪里是什么圣人,无知无知,平时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老婆操心,她这一走,我还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嘿嘿。”老汪的老婆死了两年多了。他的话里多少带有点对老婆的怀念和对人生的感叹。
      应该承认直到从山山名烟名酒店里出来,老汪的心情还是好的。烟酒店的老板甚至还从烟酒店里追了出来,他扬起一只手臂喊老汪说:“汪老师,你等一下等一下……”
      老汪就在名烟名酒店前面的一个水泥电线杆下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时,冬天的风把他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吹得像海藻一样飘动。
      烟酒店的老板把一个黑色的假发套递给老汪,说:“办身份证是要先照相的,把这个带上吧,照出来的照片好看点不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这样讲脸面人,要戴要戴。”
      老汪拿着假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就望着烟酒店的老板笑了,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东西,肯定是准备自己用的,肯定是,对不对?嘿嘿,还挺能赶时髦的。”
      烟酒店的老板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闺女给我买的,说是这样照出来的像就会雅观一点,你是名人,更需要雅观,你就先去雅观吧,我下午再去雅观。”
      老汪就又拐回了名烟名酒店,把假发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还行,戴了假发的他显得更年轻更精神了。老汪是巷子里最讲究的男人,穿衣戴帽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年轻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个子高高的,眼睛虽说不是很大,但有神。到如今上了年纪,头顶谢了,脊梁也不那么笔直了,可注意仪表的习惯还依然如故。今天要照身份证照,他特意穿了套名牌西装,里面是件浅咖啡色的竖领毛衣,他还特意把一个大大的烟斗拿在手里,在他这个年龄这种风度和作派是很出众了。再戴上假发,他发现自己简直是又回到了从前,精神头顿时足了许多,再三对烟酒店老板说:“谢谢,谢谢。”
      烟酒店老板说:“甭说谢字,说谢就外气了,你给我写的山山名烟名酒这几个字不知给这小店争了多少光,前几天还有几个看上去很有学问的人站在我这门前看字,说这几个字是有幼功的,我说那当然,你知道这是谁的字吗?后来我把你名字说出来,他们只伸舌头,说怪不得怪不得呢!”
      烟酒店老板的话把汪老师说笑了,退休这两年汪老师把自己自幼学的书法又拿了起来,幼时的功夫和生活的阅历让他的书法大气又雄浑,在这个城市书法界一举成名,成了这个城市文化界的名人,更受巷子里老少爷们的敬重了。
      应该承认老汪第二次从名烟名酒店里出来,衣兜里装着那假发时,心情是绝好的,以至都不觉得这冬天风的寒冷,把细细的脖子伸得老长,像是迎风飘扬的旗杆一样。

      2

      老汪来到派出所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有槐花巷的,也有附近几条巷子里的,大家都缩着脖子站在风里。老汪知道这些人也都是来办身份证的,有一大半是上了年纪的,都缩着脖子。派出所的通知贴在胡同出口的一堵灰色老墙上,说是要改换新身份证,要求辖区内的所有居民在一星期内都要到派出所照相办证,今天是第三天。老汪一进院子就有好几个槐花巷的老人和他打招呼。他们很恭敬地说:“汪老师,你也来办身份证了。”老汪也点着头说:“彼此彼此。”
      交费很快,老汪一会就把钱交了,可照相的速度很慢,总是要隔二三十分钟,一个房间的门才打开,一个长着浓浓剑眉的中年女警官把一只胳膊横挡在门框上,她尖利的声音在风中响着,非常严厉地喊着每个人交费单上的号码,或者是:“四十四!”或者“五十五!”然后一些人答应着,好像他们就是一些数字而已,那些被点到的数字就像泥鳅一样弓着腰从那个女警官的胳膊底下钻进房间。
      老汪知道一时半会还轮不到自己,就和院子里那些人一样老老实实在风里等待,刚开始他还不感觉到什么,一个时辰后就不一样了,寒风一阵紧似一阵,让他的耳朵像针扎一样疼痛,身子也一阵阵地发颤。老汪怕冷,就在院子里走动起来,他走动时和别人不一样,是把手背在身后的,他不想和这些缩着脖子的人一样,他认为他们的样子比较萎琐,不够气宇轩昂。
      气宇轩昂的老汪走了几个来回还是冷,就把鼻子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把一楼的几个房间都看了,他很想找一间房子避避风,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空着,他推了推门,却又都是关得很紧。只有一间房子的门是虚掩着的,房间的门上写着询问室三个字,里面坐了个很秀气的女警官,她跷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蓝色的大本子很随意地翻着,那样子很无聊。老汪看见这个女警官柳叶眉樱桃嘴,慈眉善目,应该是很好说话的那一类人。凭经验他认为这个女警官会理会他的要求,于是他便朝槐花巷的几个老人招了招手,等那些人走到他跟前,他就说:“这天,咱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吧。”于是就率先推开了门。
      女警官很警觉地抬起了眼睛,冷冷地问:“有事?”
      老汪努力做出很友好的样子,并没有贸然进屋,不经过别允许是不能随便进人家房间的,这个道理他懂,以前他也常这么教育学生。所以他依然站在门口,只是让手中的大烟斗很醒目地在空中晃了晃,低声道:“没,没啥事,是这样的,外面,外面挺冷。”说这话时他让自己的老脸绽放出了极其和善和慈祥的笑容。
      那女警官就站起来,几步走到老汪跟前。老汪以为她是要验证他的话,赶紧把身子侧过来,并且把脊背紧贴在门框上,想让女警官看看院子里那些受冻的人。就在他为自己的举动多少感到有些得意的时候,那扇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然后老汪就听见拧门锁的声音。
      槐花巷的那几个老人都赶紧把脸扭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把眼睛望着别处。只有一个骨瘦如柴外巷子里的黑老汉叹着气对老汪说:“唉,算了吧,汪老师,站哪都是站……”
      老汪心里有气,很想用大烟斗去敲敲那扇门和女警官理论理论,后来想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和一个年轻女子一般见识实在没啥意思,也就只好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站在风里。风也继续把他头顶上那仅存的那几根头发掀来掀去,仿佛在查看那里藏了什么宝藏似的。

      3

      我在前面说过,槐花巷是老巷,老巷里的老藤老蔓多,蔓延在青灰色的老墙上,枝枝节节连绵不断,不过这藤蔓再多老巷里的老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汪受人尊重是有历史原因的。他爹是老巷里惟一的教授,算是空前了,文革中不肯低头,被红卫兵小将们批斗致死。他爹的爹是老巷里惟一的前清举人,而且是最后一批,不是空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绝后。抗日战争中死在日本人的宴席上,因为他不愿意当汉奸,被日本人毒死。要说老汪是不如他的先人,没有什么比较空前绝后的事迹,而且还秃着大半个顶地活着。可老汪继承了他先人的某些秉性,走在小巷的石板路面上时,总是昂着那没几根头发的脑袋,作气宇轩昂,目不斜视状。有时候头顶上的落叶或者枯枝什么的落在头顶上他也不低头,甚至连毛毛虫落在他白白净净的头皮上,他也不慌不乱,很随手地把那些不该落上去的东西拂去,依然昂首阔步,目不斜视。书法界的朋友人都说老汪是字同其人,虽有仙风鹤骨,却缺少机警。
    [ 2 ] [ 3 ]   被国家公务员冷落是很正常的事,要是放在一般的老百姓眼里,草民一个这算什么呀,可老汪就不行,他往心里去,很闷闷不乐,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他不好意思再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了,就背着手站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去了。他站的那块地方是户籍室门前,那三个大字正好在他的头顶上横着,好像他就是户籍室似的。老汪本来想就站在那里等待,等待那个有着饱满剑眉的女警官喊他的数字,他想那个年轻的柳叶眉不知道他是谁,那个年龄大点也许听说过他的名字。会对他客气一些,会喊他一声汪老师或者老汪什么的,老汪不想成为“四十四”或者“五十五”。老汪刚刚沉浸在这种憧憬中的时候,户籍室的门居然开了,这次老汪比较注意,赶紧让开身子。
      一个很富态的中年男警官就出现在户籍室的门口,他和老汪一样是背着手的,并且和老汪比肩并立。因为老汪并没有妨碍他什么,所以他也并没有对与他并排的老汪表示什么,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老汪。
      老汪很奇怪刚才他分明看见屋里没人的,怎么又会冒出个男警官来。他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头去看,这才发现这房子是套间,里面还有一间。老汪想你里面纵然是再有千百间我老汪也不想进去了。老汪也把头昂得高高的,并且把自己的大烟斗端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开始点烟。风很大,老汪是费了很大工夫才把打火机打着的,他双手团成一个圈正要把烟斗和打火机凑在一起的时候,手臂就被那男警官碰了一下,火苗立刻就熄灭了。
      男警官先是眼睛一瞪,然后就笑着说:“你这个烟斗不错嘛。”
      老汪咽了口气,望着没了火苗的打火机,只好也跟着人家干笑。
      男警官接着又说:“你的体貌特征和吸烟的姿势让我想起了一个罪犯,我们网上通缉的,外号叫狗不理,他也是用这种大烟斗,吸烟的时候也总是把手团着烟斗和打火机,而且跟你一样,头顶上……哈哈……玩笑,玩笑……老先生……”
      男警官的话让周围的人都跟着笑了,连槐花巷里的老人也都跟着笑了,并且非常在意地看了老汪的头顶。
      老汪咳了一声,脸红红的,没有理会男警官,也不想理会这个男警官。
      后来老汪收起烟斗,干脆把双手抱在胸前,他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们,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4

      我们有理由相信假如没有那个女警官的冷落,假如没有这个男警官的玩笑,老汪是不会在进入照相室时和那个长着剑眉的女警官发生口角的。本来他看见前面的人一个个低着头从那个女警官的胳膊下钻进屋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像看着日出日落一般习以为常,他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都这样钻了,他为什么不能钻?遗憾的是他那一刻的情绪非常非常坏,处在非常的时刻的人,往往会干出非常的事。于是他就稳住了脚,站在女警官面前,不往前走了。
      女警官说:“走哇,你发呆啊!”
      老汪说:“我以纳税人的名义要求你把手放下来!”
      女警官剑眉倒竖,口也张得很大,非常惊讶地望着老汪,那样子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汪又说:“我就是你刚才喊的九十五,不过我有名有姓,我是槐花巷东一号的共和国公民汪立鹤,我以公民的名义要求你把手放下来,请你尊重纳税人,也请你自重。”
      女警官开始面红耳赤了,并且在面红耳赤中坚持不把手臂放下来,她说:“我把手放下你来维持秩序啊!槐花巷,槐花巷,槐花巷有什么了不起的,这里槐花巷的人多着啦!槐花巷的人就可以不服从管制啦!槐花巷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啦!我告诉你,槐花巷的人犯了罪照样坐牢!照样去喝稀饭!槐花巷的人要都像你这样,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女警官的语速极快,像机关枪一样,把老汪搞得张口结舌,他在女警官的话音落下好一会,才又说:“我是说槐花巷的人也是纳税人。”
      “左一个纳税人右纳税人,你以为纳税人是什么呀?纳税人是所长还是指导员啊?是局长还是政委,也来管我?开玩笑,你说,我到底怎么你了?犯着你哪根神经啦?大家都在这看着啦。神经病!你照不照吧?不照你走开,别在这捣乱!我没工夫陪你。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这是在妨碍我执行公务,是扰乱社会治安,几十几的人了,要不是看你这把年纪,看我马上把你拘留!”
      女警官又是一阵急速地抢白,让老汪有些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了,他本来是想把纳税人这个概念告诉女警官的,他攒足了劲,喊出的却是这样的话:“你知道什么是商业税收吗!”
      满院子的人先是一阵寂静,随后便哄起了一阵笑声,就连槐花巷里的老人也都认为肯定是老汪的脑子出了毛病。他们拉了拉老汪的衣角,说:“汪老师,别说了,赶紧进去照吧,耽误的是大家的功夫。”也有人低声告诉女警官说:“算了算了,汪老师是个书呆子,你跟他说不清的,平时他说话我们都不大明白,槐花巷的人都知道……”
      一圈人好劝歹劝,那女警官总算是摇着头把手放了下去,并且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目光里有许多的无奈和宽容。老汪也总算是昂着他那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进了照相室。照相室里光线很暗也很寒冷,满屋子人挨着人,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见。老汪不太喜欢这种环境,更不甘心做个“四十四”“五十五”的阿拉伯数字,在这黑黑的房间不声不响地存在。老汪就又把大烟斗拿在了手里。我们要强调的是他也只是把烟斗拿在手上,应该说他只是做出了一种姿势,而且并不确定就是一定要吸烟的姿势。
      女警官对大家说:“这里不许吸烟!要讲公德。”
      大家的目光又聚到了老汪的身上。

      5

      槐花巷里的很多人都能记得老汪刚退休的那些日子,他本来是准备融入巷子打牌的行列的。他母亲以前也打牌,打的是那种老式的牙牌,和一些家世好的女人们一起打,在香气四溢的屋子里打,《红楼梦》就描写过那种牌的打法,汪老师很小的时候也跟母亲学过。他始终认为这种老式的牙牌比现在人们流行的麻将要更有文化内涵,他很想把这种牙牌的打法教给巷子里的人。退休手续办完的第二天他就鼓足勇气穿了条大裤衩子,摇着一把大蒲扇一摇一晃地从家里走出来。他站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把一只手放在额前往西边看。从历史上看槐花巷东边人家的祖上大多是有钱人,而西边的人家大都是引车卖浆者,比较贫穷,所以西边那些人家的牌桌大都砌在青石板上,紧挨着路面,一些光着脊梁的男人和穿着拖鞋的女人围着桌子,唧唧喳喳地把麻将牌扣在桌面上,那清脆的响声能传得很远。一条青石板路自东向西把整个巷子穿起来,西边路面旁大多是石桌,东边路旁却是一些水泥围起的花池,花池香,院子里也散着香,间或也会从屋里传出麻将声,比较细小。那天老汪站在东边朝西边了望了一会,就一摇一摆地走到西边。那些围着石桌打牌的人都很惊讶地望着老汪,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老汪赶紧说:“你们打你们打,我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老汪没有说他准备加入这个行列,他真正面对这些人时不知为什么就说不出口了,他突然觉得坐在路边把牌打得哗哗作响,这种形象太不雅观,他不能坏了自己的晚节。片刻后老汪就摇着蒲扇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无疑老汪是十分注重个人形象和影响的,尽管如今他的形象已经不是很美好了,譬如秃了大半个顶,再譬如下颚也开始萎缩了,再再譬如满脸都是横七竖八的褶子,像是在箱子底塞了许多年的老衣服,可老汪依旧记得“弟子规”里“冠必正,纽必结”的那些句子。老汪在照相室里不停地做一件事,就是反反复复地整理毛衣领子,和那仅存的几根头发。
      派出所的照相设备很先进,照相的人坐在聚光灯下的时候,前面的电脑显示屏就把人物定格了,上面的一些横线竖线会告诉你什么地方不符合要求,什么地方需要调整。一些人围在显示屏前,他们不是看那些横横竖竖的线,是在看坐在聚光灯下的人在显示屏上是个什么样子。老汪交费单的数字是九十五,好容易才轮到他,还没等老汪走到聚光灯下那个女警官就冷冷地说:“九十五,把衣服换了!换了!”老汪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些不太情愿,后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老汪不能穿浅色的衣服照这种照片,浅咖啡的毛衣是必须遮住的,不知谁拿了件黑色的大棉袄,大家硬是把那件又黑又硬的棉袄套在老汪的身上,棉袄上满是褶子,散着很浓很浓的樟脑丸味,让老汪只皱鼻子。折腾一会后,老汪再坐到那片聚光灯下,就有些面目全非了。他身上捂了件皱巴巴的黑色大棉袄,而且领口也扎得很紧,把浅咖啡色的竖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黑棉袄上面是一张铁青铁青的脸,脸上的肌肉已经变了形,眼睛里充满了愤懑和沮丧。这个时候的老汪哪里还有情绪去想那衣兜里的假发了,就秃着那几根头发直直地坐在镜头前。
    [ 1 ] [ 3 ]   女警官喊道:“坐直,把胸挺起来,头,头往这边,这边这边,我说的是这边!哎呀!”老汪就随着那喊声改变自己的造型,最后当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呆滞和沮丧状态定格时,照相机就“喀嚓”一声响了。
      女警官接着说:“下一个,九十六。快。”
      在九十六迅速走进聚光灯下的时候,老汪就从聚光灯里走了出来。
      老汪如获大赦一般迅速地脱下那件黑色棉袄,我们应该承认他本来是打算就这样直接奔出门去的,他放下黑棉袄的时候已经朝门迈出了一大步,并且很协调地把一只手摆动起来了。这时一个槐花巷的老人对着电脑的显示屏说:“不像,不像,这怎么会是汪老师呢?这怎么会是汪老师呢?”这样老汪才停下脚步,才回了头,他就看见了显示屏上的那个九十五,一开始他怎么也无法把那个头像和自己联系在一起。那是个目光冷漠,没有头发,而且面貌丑陋的人,一个电视剧里典型的黑社会老大的形象。
      老汪好容易才接受那个头像就是自己的现实,他想起那个男警官说他像一个网上通缉犯的话,脑子嗡一下,差点没栽倒在显示屏前。

      6

      老汪再回到青石板路面上的时候风比早上更大了,从青灰色巷子的上空呼啸着越过。这时候的青石板路面上没了以往的热闹,只是很偶尔地有几个人匆匆行走,又很快地从老汪身边走过,一条巷子显得空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旁的那些老槐树也和老汪的头顶一样,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枝枝叉叉胡乱地指向天空,风让它们的指向也变得恍惚不定了。老汪的影子像醉了酒一般地歪歪斜斜地投在青石板上,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刚才定格在显示屏上的那个头像,那个通缉犯一样的自己。
      老汪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辈子安分守己的自己怎么就成了通缉犯,老汪更想不明白,一辈子讲究形象注重雅观的自己怎么就变成那样一个丑陋而又凶狠的人了。
      摇摇晃晃的老汪终于认为自己没有成为罪犯是一件很吃亏的事,为什么不去犯罪呢?如果自己果真是个什么罪犯的话,也不枉了这副尊容……
      老汪突然想起一本讲心理暗示的书上说过。你要是对着天空连喊数声:我是什么或者我怎么怎么样,那结果你就会真的会成为什么或者真的会怎么怎么样了。于是老汪就对着天空大声喊了起来:“我是通缉犯―――”“我是通缉犯―――”他就这样一直从槐花巷的西头喊到东头,一直喊到自己的家门口。
      站在家门口的老汪却并不进门,他拍打着门板狂笑,开始用更大的嗓门喊。
      槐花巷青石桥的路面上终于又热闹起来,大家都远远地挤在一起看老汪。山山名烟名酒店的老板,朝老汪伸了几次手,低声嘟囔道:“我的假发头套……”
      【责任编辑黄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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