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羚, 谭 丹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经济学院, 长沙 410004)
机电产品是亚太地区贸易量最大的商品,对于亚太地区乃至全球的制造业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2021年,中国机电产品出口19 860.4亿美元,同比增长29.1%,占外贸出口比重达59%,机电产品出口规模和出口增量均创历史新高。
从机电产品国际贸易研究来看,目前国内外学者大多基于传统的引力模型和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等多种研究方法来分析和测算单个国家机电产品出口的影响因素及贸易潜力。Felipe和Kumar基于引力模型测算贸易便利化对机电产品贸易的影响[1]。李晓钟和沈栋芳利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和恒定市场份额模型测算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机电产品出口的贸易效率和增长效应[2]。然而,随着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的不断提高,机电产品的贸易往来纷繁复杂且日益紧密,亚太国家之间形成了典型的贸易复杂网络。复杂网络分析方法是现阶段研究国际贸易网络格局和特征的热门范式。Snyder等基于复杂网络研究全球经济贸易网络的核心-边缘结构性特征[3]。王方和胡求光运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测算“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机电产品的贸易网络结构性特征,从而得出中国在此贸易网络中有着绝对的核心地位[4]。基于国内外学者在机电产品国际贸易的研究得出:在研究对象上,国内外学者较少聚焦于亚太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和格局；
在研究方法上,国内外学者利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针对机电产品的贸易网络研究也是少之又少。故本文选取亚太地区14个国家,应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刻画2006—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演变格局及其结构性特征,据此提出推进亚太地区14国机电产品贸易协同发展和深化中国机电产业国际贸易发展的参考性建议,既有助于深化亚太国家机电产品领域的合作,又对中国的机电产品对外贸易发展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1.1 研究对象
根据Haas的观点,“(地区经济)一体化既是(地区合作)的进程,也是(地区合作)的结果”[5]。亚太地区近年来单边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不断加快,建成了一大批高水平的双边及区域自贸协定,经济一体化水平不断提高。其中,以高标准著称的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是目前最受世人瞩目的区域贸易协定之一,往往被视为通往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主要路径和当今国际经贸规则改革和发展的风向标[6-7]。CPTPP自2018年生效,多个国家和地区表达了加入意向。CPTPP将如何吸纳新成员这一问题关涉到亚太自贸区建设及区域经济一体化前景[8]。因此,本文拟选取亚太地区CPTPP的11个成员国与中美韩三国共14个国家(后面统一简称为亚太14国)为研究对象进行相关研究。这里指的亚太14国包括中国(中国仅代表中国内地,不包括中国港澳台地区)、美国、韩国、日本、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新加坡和越南。
1.2 数据与方法
1.2.1 数据获取及处理
本文中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数据均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 DATABASE)中下载并获取。由于机电产品的分类在国际上相对比较模糊,且涉及的国家相对较多,根据HS分类,机电产品包括代码HS72～HS92的共计21大类商品,本文采用许培源和朱金芸[9]的分类方法,机电产品只包括HS72、HS84、HS86、HS90 4大门类。为了保证后续结论的科学可靠,将获得的数据进行预处理:把2006—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进出口数据按年份加总,且将其分别转换成行列为14国名称的矩阵,这样就得到了各年份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额的矩阵形式,也就形成了构建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原始数据。
1.2.2 研究方法
复杂网络是对复杂系统抽象的描述方式,它关注系统中个体相互关联作用的拓扑结构,其应用于具体网络的时候,把构成单元抽象成节点,把单元之间的相互关系抽象为边,由此构建简洁可分析的网络模型。本文基于复杂网络分析方法,选取2006—2020年为研究年限,将亚太14国视为14个节点,以国家之间是否具有机电产品贸易关系作为边,并以机电产品的贸易进出口额作为边的权重,分别构建加权贸易网络和无权贸易网络模型,并在研究整体网络格局演变的同时,以网络密度这一指标来具体分析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的整体网络结构特征,运用中心性、核心-边缘结构两个指标来反映其个体网络结构特征。
为了更好地展示2006—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关联程度及演变趋势,本文在构建网络结构拓扑图时,以点度中心度为基础进行测度,强调各个国家之间的贸易交往能力。运用Ucinet6.0中的Netdraw功能刻画出2006、2015、2018、2020年为样本年份的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无向无权网络的拓扑结构图。选择这4个年份的理由是:①2006年是CPTPP最早雏形《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P4)的生效年份；
②2015年由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12个国家谈判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达成；
③2018年《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正式生效；
④2020年,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达成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表示,中国将积极考虑加入CPTPP。同年12月,韩国总理文在寅首次公开表示韩国考虑加入CPTPP。
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结构拓扑图如图1所示。其中,圆点代表参与机电产品贸易的亚太14个国家,圆点的大小象征着国家在网络中心程度的强弱,连线体现了两两国家之间的贸易关联。从整体网络发展来看,网络形状越来越聚拢,象征着亚太14国之间的机电产品贸易往来越来越密集,网络也都有明显的核心-边缘结构特征。从个体国家来看,美国、中国、加拿大、韩国、日本历年来都处于网络相对中心的位置,贸易地位较高,且与其他国家的关联性较强；
日本、韩国在2006年和2015年都处于贸易网络较为中心的位置,但到2018年和2020年都分别向边缘位置扩散,而墨西哥的位置在逐渐地向内靠近,这代表着日本和韩国的贸易影响力变弱,墨西哥的贸易地位正在逐渐提升；
文莱、秘鲁和智利一直都处于贸易网络中较为明显的边缘位置,文莱与其他13国的贸易联系最弱。
图1 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结构拓扑图
4.1 网络密度分析
网络密度(density)是测度网络连通性的指标,它直观地表示了国家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是实际存在联系的节点数与理论上最大可能有联系的节点数值之比,取值为0～1。在亚太14国家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网络密度越大表明在此年份各个国家联系紧密,算出的值也就更接近于1；
网络密度越小则表示在此年份各个国家之间机电产品贸易联系稀疏,产生贸易往来的可能性也就较小,它的值更接近于0。
本文用无权贸易网络来测算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密度,并对其进行增速的计算,结果如图2所示。亚太14国2006—2020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密度均值高达0.737,这表明贸易网络总体联系紧密,国家与国家之间关联度较强。但从网络密度的增速来看,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的网络密度值并不是稳步上升的,而是处于一种先升后降再逐步趋于稳定的状态。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06—2012年,2006—2008年贸易网络密度值稳步爬升,并于2008年达到了密度增速的峰值,可能是受到全球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影响,2009年密度值开始降低,但由于各国积极采取应对措施,2010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密度回升,并在接下来的两年期间逐步趋于稳定；
第二阶段是2013—2020年,总体来说网络密度发展比较平稳,虽然网络密度值于2013年上升到15年间的最大值,但2014—2020年都在0.75小范围上下波动,这也说明了亚太14国之间的机电产品贸易已经形成了较为稳定的态势。
图2 2006—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密度与增速
4.2 中心性分析
中心性(centrality)是衡量个体网络中网络节点中心程度的指标,它可以用点度数和点强度来衡量。在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加权和无权网络中,中心性指标所体现的概念是不同的。在无权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中心性是以国家间贸易关系数量来体现中心程度的一项指标,用点度数来衡量,点度数与贸易国家数量、贸易网络的中心程度是呈正相关的；
在加权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中心性指标主要是用国家间的贸易强度来表征中心程度,体现为点强度的概念,同样的,点强度和贸易强度、贸易网络的中心程度也是呈正相关的。
本文运用无权二值化矩阵来测算贸易网络的节点度数,得出亚太14国贸易伙伴数量的排名和多寡,以了解节点国家在贸易网络中是否能和其他国家产生较多的联系；
而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点强度则用加权矩阵来计算,根据结果可判断节点国家在贸易网络中的贸易强弱,以及它对其他国家在机电产品贸易方面是否拥有一定的制约能力。由于涉及的国家和年份相对较多,本文只展示了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中心性,结果见表1。由于本文的研究对象为亚太14国,则一个国家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最多能与其余13个国家产生贸易往来,也就是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点度数最大值为13[13]。美国、中国、日本、韩国、加拿大一直稳居点度数排名的前5,墨西哥在从贸易网络的半边缘位置发展到中心位置,说明墨西哥在机电产品具有强大的贸易潜力,在亚太14国中贸易地位有所提升,而文莱、智利、秘鲁、越南、新西兰与其他国家贸易交流较少,相对而言发展较为落后,处于贸易网络的边缘位置。
表1 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数量和排名
表2显示,亚太各国在贸易强度上整体变化不大,美国、中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秘鲁的排名已经趋于稳定。美国、中国、日本、韩国这4个机电贸易强国在网络中拥有牢固的核心地位,具有较强的控制和影响力；
墨西哥作为机电贸易的新星,在网络中逐渐具有影响力,如今占据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中不可或缺的核心地位；
秘鲁、智利、文莱可能由于地理位置偏远、市场规模较小和经济发展程度较低等多方面因素而处于贸易强度低,对网络中其他国家的影响偏小[14]。
表2 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强度排名
4.3 核心-边缘结构分析
核心-边缘结构是反映网络节点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和影响力的核心度指标,是一种由相互联系的网络节点组成的一种中心紧密聚集、外围稀疏分散的结构。它根据核心度的大小可以将贸易网络中的节点国家分成核心、半边缘和边缘地区。在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国家的贸易对象越多,贸易额越大,则代表该国在贸易网络中拥有越大影响力,处于网络的核心地位,也就是说,核心度越大,节点在贸易网络中越重要。本文参考王方、胡求光[4]的标准,利用Ucinet6.0计算出2006、2015、2018、2020年的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核心度,把核心度超过0.2的国家称为贸易网络核心国家,核心度在0.1～0.2的国家称为贸易网络半边缘国家,核心度低于0.1的国家称为贸易网络边缘国家。
从表3的核心度结果中可得,2006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核心国家数为11个,半边缘国家数为 2个,边缘国家数为1个；
2015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核心国家数为3个,半边缘国家数为3个,边缘国家数为 8个；
2018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核心国家数为 3个,半边缘国家数为3个,边缘国家数为 8个；
2020年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核心国家数为 3个,半边缘国家数为3个,边缘国家数为8个。整体来看,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核心-边缘结构已逐渐趋于稳定,且网络中核心国家变少,半边缘国家与边缘国家数量增多,这说明大部分国家都处在贸易网络的边缘区域,整体贸易发展不平衡。具体来看,美国、中国、墨西哥一直处于贸易网络的核心位置,尤其美国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对其他国家具有极大的影响和制约能力,核心度逐渐接近0.8；
日本和韩国在2006年的核心度高达0.3,是网络中的核心国家,但近些年出现下滑,在网络中处于半边缘国家。
表3 2006、2015、2018、2020年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核心度
为了能更清晰地看出各个国家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核心-边缘结构特征的变化,特别作出2006和2020年亚太14国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核心-边缘结构下的国家分布图展示说明(图3)。
1代表核心国家区域；
2代表半边缘国家区域；
3代表边缘国家区域。图3 2006和2020年亚太14国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核心-边缘结构下的国家分布
5.1 研究结论
基于复杂网络理论构建2006—2020年亚太 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模型,在研究分析了总体贸易网络演变格局后,运用网络密度、中心性和核心-边缘这3个结构性指标来描述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整体和个体层面的特征,总结出以下结论:①从网络密度特征上看,亚太14国在2006—2020年机电产品贸易的网络密度值并不是稳步上升的,而是处于一种先升后降再逐步趋于稳定的状态,但整体网络密度水平高,贸易联系紧密,国家与国家之间关联度较强。②从网络中心性特征上看,美国、中国、日本、韩国在网络中占据着中心位置,与其余国家贸易往来较多,且贸易强度也较大。③从网络核心-边缘结构特征上看,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核心-边缘结构逐渐趋于稳定,网络中核心国家变少,半边缘国家与边缘国家数量增多。美国、中国、墨西哥一直处于贸易网络的核心位置,大部分国家都处在贸易网络的边缘区域,整体贸易发展不平衡。
5.2 发展建议
根据以上结论,从促进亚太14国整体机电产品一体化和深化中国机电产业国际贸易发展两个角度提出相关建议。对于促进亚太14国机电产品一体化发展的相关建议包括:①亚太14国应努力拓展机电产品市场,把机电产品贸易网络进一步扩大,参加相关机电产品国际贸易的议题谈判,构建符合国家利益和诉求的规则体系,共享贸易发展成果。②亚太14国应稳固或提升在贸易网络中的地位,积极主动参加与响应亚太地区的自贸区建设[15],稳步推进亚太地区现有的或正在谈判的自由贸易协定,尤其是RCEP、CPTPP、中日韩等大型自贸区协定谈判,以抵御贸易壁垒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提高机电产品贸易往来的自由度,深化亚太区域一体化发展。③核心国家应加强与网络内边缘国家的合作,在巩固自己核心地位的同时,利用其在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的领导优势,在现有合作基础上进一步深化推进亚太自贸区的相关协议与谈判,提升亚太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的整体密度和中心性,促进机电产品贸易的协同发展。
对于促进中国机电产业国际贸易深化发展的相关建议包括:①中国应积极参与机电产业相关国际议题谈判,与亚太其他国家加强沟通交流,深入了解并向CPTPP靠拢。对于中国这种非CPTPP成员国来说,这不仅有利于进一步扩大开放,也有助于产业链实现从低端制造向中高端攀升,同时也有助于CPTPP现在11个成员国进一步扩大对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市场准入,激励这些国家扩大与中国在货物服务贸易、投资等其他领域的合作。②中国应加快机电制造业向高技术创新方面转型升级。现阶段中国仍处于世界产业链和价值链中下游阶段,中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创造力仍然较弱。想要摆脱低端制造的标签,必须加快机电制造业向高技术创新方面转型升级,以此提高在机电产业上的国际竞争力。③中国应巩固并提升在亚太国家机电产品贸易网络中的核心地位。通过对亚太 14国机电产品贸易网络密度、中心性及核心-边缘结构的分析,可以得出美国仍稳据亚太地区机电产业的中心地位,中国相比之下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需要中国在发挥自身优势的同时,增强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合作,提升在贸易网络中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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