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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又凉意浸透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23-06-16 14:45:04 点击:

    一个名字几个意思

    我有几个名字,最重要的是身份证上那个。那是我要背负一辈子的名字。一想起“背负”两字,就让我觉得这名字真的分外沉重。实际上讲这三个字背负沉重也没委屈了它们:上学、工作、买车票、住宿、就医、交电费、为子、为父、升职、领工资、挨骂……哪一样,不跟它连在一起?我还有几个笔名,常用的是庞白和云渡。有时为了方便,还用过四五个临时起的乱七八糟的名字,虽然不至于转眼就忘记,但也不好意思提起。

    我以前一直隐约觉得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不太好听,主要是有时代烙印,让人一看就差不多可以猜出是哪个时候出生的。当然,那是年轻时的想法,现在我彻底明白了,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姓甚名谁,没那么重要。很多伟人和大作家真名(原名)叫什么,大家都忘记了,记住的只是他们最出名或者最后用的那一个。而且,名字这东西,叫叫就习惯了。我有一个作家朋友,他的笔名叫狗仔。开始觉得这名字怪怪的,慢慢也习惯了,现在甚至觉得他这名字不仅有个性,而且听起来顺耳。

    最近一年,有朋友对我的笔名很不感冒。朋友认为,我这个笔名发表文章,即使是头条,也有“旁白”之嫌,建议我另取一个,或者干脆以真名做笔名。朋友还郑重地告诉我,我的真名比笔名好,不信可以上网查一查。出于好奇,我真的上网查了。给名字评分的软件评我笔名为85分,却给我的真名评了95分。我这是干吗呢,这个分数岂不是批评我舍高求低吗?

    我于是想起取庞白这个笔名的初衷。庞是姓,白是一种颜色。有一些朋友,很善意地猜测这是一个向李白致敬的笔名。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时,我被他吓了一跳。我当然对诗仙李白充满敬意,但是我起这个笔名,跟李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起这个笔名,完全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我是遗传的少白发,从小学三年级起,脑袋上就稀稀疏疏地开始有了白头发。那个年代,不知道是因为饮食还是水源的关系,年纪轻轻就长白发的,还不很多,全班就我一个人长白头发。不难想象,同学们对我的头发很好奇,虽然没有人当面嘲笑我,但我知道,背后经常有入朝我脑袋指指点点,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因为白发,我自卑了好多年。我觉得,上苍对我太不公平了。这种自卑和心酸,非少白发同道,不足以体会和交流啊!后来,读书看报学写文章,看到别人都有一个好看好听的笔名,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笔名。但是叫什么好呢?我至少起了十几个,写了满满两页纸。看来看去,都不合心意。后来想,反正早生的华发拔不胜拔,就以“白”字做名吧,也算是名副其实。谁知道起了这个名字后,白发头越来越多,以致白头发都成了我的标志。

    后来,在我不把白头发当一回事的时候,我读到了一本书。书里有这样一个观点:一个人,想做一件事,假如这件事做成的渴望不断增强,那么,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帮助你完成心愿。我于是又想当然了。如果当年我的笔名起为庞黑,然后不断地祈求我的头发变黑,那么现在,站在老同学中间,会不会我们的头发虽然也间杂花白,但大家的区别不太悬殊?或者背对同龄人时,同龄人不至于以为我是他们的叔伯辈,甚至是爷爷辈呢?

    只可惜,沧海桑田,时光不再,往事如烟,笔名难改,不提亦罢。

    流逝的未曾失去

    有一个朋友开玩笑:一辈子没换过工作的人,是懦弱的人,是可怜的人,是不可交的人。实际上,很多朋友也表达过相似的意思。大意是长期在一个单位、一个地方、一种环境里生活和工作,会过得比较沉闷。他们这样认为,可能对,也可能不对,或者不一定对。而且,他们讲的一辈子没换过工作,似乎不仅仅指对工作没有挑战和对生活没有激情那么简单,还包含了一种平庸的生活态度。但是换不换工作,能不能改变生活环境,很多时候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决定,转身拍拍屁股可以一走了之的。身不由己换不了工作和改变不了环境的情形,也是有的,特别是在有了一定的经历、责任和负担之后。

    我认识的不少人,从青葱少年到白发苍苍,一辈子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他们当中,有一些人,不仅是他自己,他们的爷爷和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甚至曾先后在同一个岗位上,值班一样度过他们大同小异的人生。

    现在时代变了,随着择业渠道拓宽,在同一个单位、一个地方、一种环境从一而终的情况,是少了。但是,把曾在或者仍在同一个单位、一个地方、一种环境长期工作的人,跟懦弱和可怜扯上关系,未免有些不厚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很多人,非不想,實不能,或不舍。这样的情况,我能理解。

    之所以理解,因为我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人。有一天,一个朋友问我,你在×××公司工作了多少年?我老老实实回答,24年。朋友是个未满30岁的自由职业者,他虽然觉得我不可思议,但是也表示理解。他当然理解,他父亲是我同事,而他父亲是接他在×××公司工作了42年退休的爷爷的班进的公司。他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是他觉得我这样的性格,竟然可以在原来的单位足足待上24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而且,如果没有国企改制、员工身份置换这些讲不清道不明的变故,我不敢保证自己不像前辈同事那样,在原来那家成立于1949年,有近2000名员工的海运企业待到老,平静地度过默默无闻的一生。因了那些变故及其他一些个人的原因,我终于成了一个不是一辈子在同一个单位、一个地方、一种环境终老的人。2013年国际儿童节那天,当我拿着不值一文的终止劳动关系合同书,站在海边吼了几嗓子后,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与那个单位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我错了。

    前些日子,原来公司的一帮人建了一个微信群。某一天,他们在群里商量,要搞一次聚会。他们真的很快就搞了。聚会地点选择在老公司船厂。船厂虽然早已面目全非,但是旧迹还在。他们八九十人,在一个周末的早上,没到九点,就集中到了船厂。大家一边参观一边回忆,讲50年前开船去抗美援越的旧事,讲20世纪70年代跑港澳航线时如何夹电器带外烟的行径,也讲到某年某月由于公司资金周转困难,全公司1000多号人甘愿不领工资,每人只拿200元生活费的“光荣历史”。兴奋、自豪、兴致勃勃得好像自己是这个单位的主要建设者,甚至是缔造者,所有往事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的,而全然忘记,他们参观着的这个船厂跟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关系了。

    船厂的厂长是我同学,他把那天老同事聚会的情景详细地向我做了描述。他一边讲,我一边回忆着参加聚会的那些面孔。在老公司做过若干年人事工作的我,想象得出他们的笑脸上会绽出什么样的皱纹,他们讲话的声音是尖利还是低沉,他们谁高谁矮谁肥谁瘦。实际上,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在企业改制时或者在企业改制后没多久,就自愿或者不自愿离开了。但是他们对它还是留戀,还是不舍,还是情有独钟。

    有时我想,他们对曾经付出心力、托付青春的地方的那种情感,是不是和离开出生地,到城市里谋生活的人对故乡的情感有相似之处?毕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回不了“故乡”的人。

    我们为什么要聚餐

    准备下班的时候,一个同事突然在微信群里发了这样一句:今晚吃饭去吧!其他几个人,好像一直在等他消息似的,纷纷“附议”。然后其中一个问,是去×××店?接下来是五六个赞。

    下了班,大家就各自过去了。菜还是那几道,人还是那几个,话题和以前大同小异,气氛照旧不成不淡、不喜不悲。不同的是,不知怎么回事,聊着聊着,几个人便分成了两派,竟然发生了争执。我们对延迟退休年龄有不同看法。一方认为,在一些企业里,尤其是生产型企业的工人60岁退休,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用业已劳损得不行的脆弱生命去换取微薄的报酬。另一方则认为,随着医学进步,中国人均寿命已达男性74岁和女性77岁(2015年版《世界卫生统计》报告)的情况下,延迟退休势在必行,否则人还身强力壮的,却再也没了工作机会,太浪费人力资源。眼看着争论就快要演变为吵架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蹦出一句什么话,就让这场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争论戛然而止,聊天迅速转换方向,又聊到别的话题去了。

    “顶颈找见识”,是聚餐的大致氛围。很少有人拿饭桌上的争执当真。而聚餐的目的,显然不是讨论和争执。同事聚餐,主要是彼此算得上“酒肉朋友”,聊得来。餐是诱因,聚是结果。在当下这个“一切向钱看”的时代,还有能久不久聚一起、餐而聊之的同事,算是幸事。

    聚餐的历史源远流长。历史上出名的聚餐数不胜数。项羽邀刘邦赴鸿门宴是聚餐,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是聚餐,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是聚餐,乾隆摆千叟宴也是聚餐。可见,千百年来,聚餐不可或缺。聚餐可以干大事,安天下,增感情。当然,平民百姓如我者,聚一万次也干不出什么大事,但人是群居动物,聚聚,聊聊,吃吃,顺便加深了解,增进友谊,还是必要的。否则,人可能就有些孤独,甚至孤僻了。

    以前,我在公司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和同事聚餐。我们有一个七八个人的小“食团”,人员都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据我所知,公司里除了我们部门,其他部门大大小小也有不少食客小团队。聚餐的时间一般选择在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聚餐时间定好了,不管参不参加,都算一份。那几年,公司所在的海角路上大大小小的餐厅被我们吃了个遍。我们评论餐厅酒楼老板大方还是吝啬,服务员长得丑还是漂亮,服务态度好还是不好,菜地道不地道,甚至人家赚钱与否,都在我们闲聊之列。我们有一个同事负责在发工资的时候,直接从工资表上收每人50元钱充公,但是有一个同事例外,那个同事是个妻管严。严到什么程度呢?严到工资缴交以分计。分,即是人民币的分。公司发工资的当天下午,那个同事的老婆一定会先打电话到公司劳资科,然后再打到财务科。她要核对老公当月工资(含奖金)是否如数缴交,如果不是,当晚会闹得“天崩地塌”了。这“惨无人道”(同事语)的招数,可苦了我那同事。聚餐是要参加的,怎么办呢?我们讲,他处于“水深火热”中,我们大家帮他凑就算了。但是他不好意思。他肯定不好意思嘛。于是,每个月,只有他是拿现金交份子钱的——他做人员调配工作,接触的人多,人家来领调令,顺手给一包两包香烟以示感谢,他舍不得抽,都拿到小卖部兑现了。

    我们的聚餐持续了差不多五年,后来公司转制了,大家去留参半,聚餐的事就自然终止了。前段时间,我在大润发超市门口遇上了以烟兑聚餐份子钱的同事。他匆匆走出大门,向电瓶车棚走去,好像有什么急事。望着他弓着身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当年那张小白脸,如今苍老得像一张揉搓过的旧报纸了。

    做做梦又何妨

    我的睡眠质量至今不错,往往脑袋挨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有时,躺上床,拿本书,想装模作样地看几页,很遗憾,往往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书倒是还捏在手上,就是一页也没有翻动。睡眠好是好事,但是我不喜欢自己睡眠“好”得一年半载也不做一次梦。有朋友开我玩笑——梦都没有的人,活着真没劲。我找过资料,也问过做医生的朋友,都认为我这样的情况是属于“平衡型”典型特质,做梦少,睡眠质量就好,是好事。还说这类人,不是没有梦,也不是很少做梦,而是做的梦有百分之九十九自己根本没有印象,或印象不完整。他们认为对梦没有记忆的人欲求较少,压抑也比较少,因为不渴望从梦中得到精神的慰藉,是最能从睡眠中得到好处的人。

    这样解释,看起来是我占了大便宜,但实际上我并不太认同。我承认自己睡眠还算可以,但由此推断欲求、压抑和烦恼少,似乎有些牵强。实际上,我自小就不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上周我弟弟还郑重其事地对我儿子讲,“你爸小时候,牛踩都不出声,你不能学他,要开朗些,多找人玩。”以前,曾有几个好朋友知道我容易莫名其妙闷闷不乐,一度担心我得忧郁症。后来,他们见我表面上虽然不太开朗,但是好像也还没得上此症,也就放心了,现在都放心得懒得理我为什么容易闷闷不乐了。他们放心的理由是“那些看起来病恹恹的人一个个活上百岁”。按说,睡眠质量如此这般,我理应每天过得开心快乐才是,但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觉得呢?我知道自己心里蓄存着很多不开心,蓄存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烦恼。可见,很多事情并非别人看到和认为的那样。事实往往不见得是我们看到的“真相”。所谓“甘苦自知”“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吧。

    既然不做梦不代表没烦恼,那么做梦也不一定代表烦恼。这样想之后,有时便想,做做梦又何妨?说不定做做梦真的可以让想象多些烦恼少些,让笑声多些压抑少些,让轻快多些压力少些。

    讲到做梦,不能不联想到与梦有关的词。比如:梦想、美梦、梦幻、浮生若梦、醉生梦死等。“梦想”固然是一个好词,“浮生若梦”也不见得不好,至少意识到浮生若梦,时间易逝,而珍惜光阴。

    因睡觉做梦少,我愿意认为梦不一定在睡觉时做,在白天和清醒时也会做梦。小时候老师总教导我们“人要有梦想,长大了……”有梦想,人活得就有方向,带劲,有动力。小时候,我们是有梦想的,没有梦想是长大之后的事。小时候,我曾梦想当一名叱咤风云的将军,觉得当将军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江湖,威风!然而,事实上我连一名士兵都没当上。

    长大之后,为什么就没有梦想了呢?面对生活的压力、现实的残酷,遇到打击,被泼冷水,努力无果……久而久之,心就淡了,梦想就没有了。没有了梦想之后的日子,一天过一天,天天差不多。如此而已,如此甚好?

    可能还是不太好。

    虽然少年梦想毫无疑问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但我自己却因此爱上了带“军事”的东西,喜欢读各种军事刊物,读古今将帅传略,喜欢看军事节目,甚至爱看战争片、枪战片,军人的一些性格还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这使我对不少事情,尤其是一些不顺心的、解决不了的事情能够看得开,想得通,放得下。

    少年时的梦想虽然没能实现,幸好后来又有了别的想法和梦想,虽然不为人知,但是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在无趣的日子里,它们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鼓励,在它们的陪伴下得以一步一步往前走。

    人做做梦又何妨?不管能不能实现,不管是年少还是老了,否则人生着实有些无趣。

    拔火罐

    拔火罐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火罐,能把身體里面的湿气驱逐出去,让你神清气爽,很神奇。但是,以前我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罐子会有那么神奇的作为,我甚至认为拔火罐是一件荒唐的事。当然,我的这种自以为是,没有任何理论依据。自以为是,常常难有正当的理由啊。

    小时候,在外婆家,我经常看到村里的一些老人和年轻人,用拔火罐的方式祛除湿气,解除疲乏。那时的火罐不像现在制作得这么精致。一般是村子里的砖窑烧出来的,粗糙的边缘,厚厚的碗壁,用手抚摸,不小心能被尖利的边擦出血。那时候缺医少药,拔火罐不仅仅用来驱逐疲劳,祛除湿气,还用来治感冒。但是,如果是重感冒,或者是类似重感冒的病,拔火罐不行,得刮痧。刮痧,在我看来,是比拔火罐更神奇的治疗方法,有一次,我外公病了,不省人事,浑身发烫像火炭一样,外婆和姨妈们决定给他刮痧。她们把外公的上衣脱掉,用牛角刮痧片从脖子到屁股这一大片背部全刮遍了,一条条刮痕,血红,刺眼,我们看着都觉得痛,外公却昏昏沉沉,什么也不知道。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外婆扶他起来,喂了他一碗姜糖水,再躺一阵,他竟然摇摇晃晃地就爬了起来,虽然还虚弱,但是精神显然好多了。到了下午,外公的神气回来了,他披好衣服,不理会外婆的规劝,拔腿就出门去了。躺了几天,估计他也闷坏了,他要去村里找他的朋友。外公一直是个健壮的人,魁梧,不修边幅。外公练武术多年,但不收徒弟,收徒弟的是他师弟——村里一个身材矮小姓冯的人。那时《少林寺》正风靡城市乡村大街小巷,冯师傅的武馆人满为患。冯师傅为外公在武馆里准备有一张专门的椅子。到了武馆,外公坐在那张庭院中央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看那帮人跳来舞去,坐够了,看够了,就回家睡觉。那天,大病初愈的外公,想必是去了冯师傅的武馆。

    后来,到外面读书、工作,在街头巷尾看到好多标着“拔火罐”字样的医疗保健店,但是就算疲惫不堪,脖子麻木得像根柱子,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身体需要通过拔一次火罐来恢复。第一次拔火罐是同学大春带我去的,他自小就懂得拔火罐。他让我陪他去一次。反正听说没有什么害处,尝试一次也无妨。在中医院,一个手大肉粗的男按摩师来到我身边,他首先要帮我按摩,然后再拔火罐,先按摩放松,拔火罐效果才好—一上知天文下识地理的大春教训我。我还不习惯别人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按摩师工作的时候,我不是咯咯笑,就是觉得被他按得生疼。大春和按摩师对我的表现虽然莫名其妙,啼笑皆非,但也无能为力。当火罐准备要扣上背部时,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我不知道扣上这些杯子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很快,我就感觉到了扣在脖子上的第一个杯子的力量,那是一股后劲十足的气,不急不缓又不容置疑地一下子揪紧了我的脖子。还没等我弄清楚怎么回事,第二个、第三个……转眼间,二十几个杯子趴满了我的背部,像有无数的手抓住,按着。那一个个火罐仿佛是一个个武林高手,他们都会一种神奇的气功。我不知道他们往我身体注入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从我身体排出什么。拔完后,当大春把我领到一面镜子前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背部布满了一个个圆形的烙印,红里透紫,透黑,触目惊心。虽然背部被弄得跟豹子的花纹一样,但是整个身体却明显感觉到舒服,清爽了。

    后来,我们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然后,有时累了,我自己去。自己去拔火罐,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真是累了,需要整治了。感觉到累,才整治,这是我和很多人的习惯。这显然是个恶习,但是,有多少人能从小就对自己身体的成长和保养,乃至行为、习惯规划好而且一以贯之呢?人的成长,是一个奇异的过程。年轻时有人提醒我“要如何”“不要如何”,心里多少有些半信半疑,“真会这样?”“不太可能吧!”现在,我也经常告诫儿子“要这样”“不要那样”。当看着他在我的喋喋不休中一脸无辜,有时突然就想起自己当年对世事莫名其妙的态度,不由自主便笑了。

    看来,凡人如我者,久不久去拔一次火罐也没什么不对。

    终于去了三江

    我终于去了三江——广西柳州的一个侗族自治县。“三江”得名于其境内三条较大的河流:榕江、浔江与苗江。三江的风雨桥很出名,特别是那座程阳风雨桥——永济桥,在我看来,几乎等同于三江的代名词。

    不知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三江很远,远得好像在另一个国度。实际上,在去三江之前,我去过不少比三江远得多的地方,比如西藏、辽宁、内蒙古和山东等。但是,远和近,有时不能以地理距离去衡量,否则就不会有“咫尺天涯”一词了。和去乌镇一样,去三江,也是巧合。那天,在桂林站,正在排队安检,突然看到提示牌上晃过“三江”两个字,心里一颤,转身就去把手中的车票退了,换成了一张去三江的动车票。

    当我站在虽然窄小,但是干净、清静,坐落在群山和田野之中的三江车站站台上时,一种恍若转世的感觉款款而来。去三江,就那么简单,桂林至三江,竟然只有26分钟。26分钟的时间,带我穿越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光。想想,这真是一件让人感慨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们的想法和行动容易停留在想的层面,一想再想,想想就把该想的事情忘记了。再记起时,往往又犹豫,于是又想,然后又一次错过。也或者是我们顾虑太多的原因,总莫名其妙地为一件简单的事情植入太多的内容。

    走出车站,我没有进县城,而是直接搭了去永济桥的车。其时,正是夕阳西下,落霞满天。我从网上得知,永济桥在由马安寨、平寨、岩寨、董寨、平坦寨、大寨、吉昌寨和平铺寨八个侗族寨子组成的程阳景区。那里有客栈,比县城的酒店便宜。

    永济桥在程阳景区入口处。过了永济桥,没走多远,很快又遇到另一座风雨桥,此桥名为龙合桥。听说龙合桥是这一带最古老的风雨桥,其连着一幢三层木楼:龙合桥客栈。客栈看起来是刚修建不久,但是和桥连在一起,却不显得唐突,似乎古老的桥两三百年来,就等着这客栈把它和寨子的楼房及石板路连接起来。

    ——就住这里了!

    走进客栈,偌大的客栈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叫了几声“老板”,没人理我。倒是“谷谷”地响过一串踩楼梯的声音后,从楼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客人。她们告诉我,吧台有老板电话,打电话给他就可以了。于是打电话给老板,老板让我随意到楼上的房间看,喜欢哪一间就住哪一间。

    放好行李,就走出客栈去找吃的。真有些饿了。石板路从客栈门口蜿蜒而过。不是旅游季,也不是周末,寨子里的行人很少。灯光昏黄,照在石板路上,反射出柔和而坚硬的光,熟悉得像老朋友的脸。鲜明侗族建筑风格的木楼,一幢一幢紧挨着,夹着石板路,像一群相处日久的人。

    路边有一家贴着窗花,透出暖色灯光的店。一个小孩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埋头做作业,女老板坐在他的对面摘菜。母子两个相对坐于灯下,让人看起来倍感温暖。我站在门口问,老板,还有饭吃吗?老板娘抬起头回答,有,然后问想吃什么。我讲,第一次到三江,不知道有什么吃的,但听说三江油茶不错,想喝。老板娘捧着盛菜的盘站起来,建议晚上不要喝油茶,等明天早上再喝,晚上喝了睡不好。然后,老板娘又低下头自言自语,有腊肉,有青菜,有辣椒,就炒一个菜,吃饭吧。见我没回答,她返身就进了厨房。

    饭菜的味道很好,香、辣、酸、甜混于一体。老板娘只收二十块钱。她讲,客人少,置的菜不多,只能这个样子了。

    告别了他们,我慢慢向永济桥方向走去,永济桥离龙合桥客栈不远。虽然夜渐深,但永济桥的身躯在月色中,仍然清晰。五座楼亭横跨江面,四层塔式重檐,如弯月翘起,似金凤欲展翅翱翔。

    夜色中的永济桥,真美!

    在这静谧的夜色中,世界上的很多杂事,远去了,身心放松,像一瓣茶叶在热水中舒展。

    在桂林七星公园

    桂林七星公园依着漓江支流小东江,因七星山的七个山峰犹如天上的北斗七星坠地而得名,自隋唐时期起就是游览胜地。一千多年来,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儒家学说曾先后在这里留下过鲜明的文化烙印。公园里山青、水秀、洞奇、石美,是桂林山水的缩影,也是世界旅游组织推荐景区。

    去七星公园,原来只是想去桂海碑林,看了碑林,见公园里曲径通幽,就信马由缰,随意而行了。时值下午四点,冬阳开始西斜。奶黄色的夕阳照着小东江,缓缓流动的江水,揉搓着阳光,像微风中一地的银杏叶。

    多年前,我去过西安碑林。西安碑林那自汉代至今的数千件碑石、墓志等藏品,数量上就吓倒了我。再加上历代名家的书画真迹,诸如王羲之、蔡邕、吴道子、王维、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和怀素等人的作品,让我一边参观,一边既兴奋又紧张。兴奋是因那些绝世珍品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紧张的是自己竟然有幸近距离欣赏。从那次起,我算是喜欢上碑和帖这些东西了。所以桂海碑林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我的两位桂林朋友,都对我说过一句牛气十足的话:北有西安碑林,南有桂海碑林。

    桂海碑林在七星公园内的月牙山瑶光峰南麓,由龙隐洞、龙隐岩两处石刻组成,共有石刻220余方,楷、草、隶、篆书体俱全,包括詩词、曲赋、铭文、对联、图像等,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民族关系等内容。碑林博物馆收集了桂林其他山岩上千件重要的石刻拓本,颇为珍贵。有国内现存两件最古老的古代石刻地图之一:我国面积最大的一幅石刻城图,拓自桂林城北鹦鹉山上的《靖江府城图》——这幅地图最早采用写景式符号,是地图设计史上的一个重大创举;有唐代颜真卿的“逍遥楼”榜书、郑书奇的《新开独秀山石室记》、宋代燕肃的七星岩篆书题名、米芾的还珠洞题名和陆游的《诗札》、柯梦的《迎享送神曲》,以及范成大、张孝祥、吕胜已、徐梦萃、梁安世、陈谠、陈孔硕等人题刻,无不墨笔精妙。看罢碑林和碑林博物馆,便上山。上山的路由石块铺造,弯弯曲曲,从桂花树下绕过,桂花满落石径,黑黝黝的石板路,落满密密麻麻的桂花,像极了铺上一层金黄的沙。桂花甜甜香香的味道在树林间飘荡,让人有些甜蜜,又有些忧伤。和南方很多公园一样,七星公园的植被保护得很好,诸多灌木在石径边的野地里随意生长,虽是冬日,仍似春夏时旺盛。

    七星公园的景点颇多,有“北斗七星”“驼峰赤霞”“月牙虹影”“普陀石林”等胜景,著名的有七星岩、龙隐洞、月牙岩、曾公岩、龙隐岩、花桥和桂海碑林等,占地面积600余亩。想用一两个小时遍游,时间显然不够。我于是不管指示牌,走到哪儿算哪儿。

    沿着小路,走在落叶与新枝间杂的树林中,转过几道凸凹的小山坡,绕来绕去,林子间的光线慢慢便有了些昏暗——夕阳已落到更远的山后面。我也不知道走到什么位置了。想问人,山路上却没有遇上一个人,可能大家都下山吃饭去了,满眼只有青绿和漫天的寂静。

    走着走着,遇一小亭,便稍坐歇息。小亭建在悬崖边上,正好可以鸟瞰桂林市区。山下灯火渐亮,远远地看到花桥,如船,缓行于朦胧山水间。花桥后面,是高低错落的楼,更远处,是剪影一样的山。

    ——好一座山水之城!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树林间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先是啾啾两三声,然后是叽叽喳喳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急雨一样,在四面八方响起。我站起来时,很多鸟儿已落到了亭子的顶棚上。受它们的鼓动,我不禁模仿鸟叫吹起口哨——小时候不知不觉学会的。虽然我吹的口哨不如乌儿的动听,但是它们好像并不介意。我们一起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寂静的山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庞白

    原名庞华坚,中国作协会员,广西作协理事。出版有散文集《慈航》,散文诗集《唯有山川可以告诉》,诗集《天边:世间的事》《水星街24号》等。曾获第五届中国报人散文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散文集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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