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随着大学课堂PPT教学的常态化，“PPT依赖症”现象愈加普遍。文章从教学环境、PPT技术特点、路径依赖和教学评价等方面分析了“PPT依赖症”产生的原因，并进一步分析指出导致“PPT依赖症”的关键因素并不是无法克服的技术障碍，只要教师按照多媒体学习认知规律、PPT教学规律潜心教学研究，就能够摆脱对PPT的过分依赖，在教学中体现个性和灵活。
[关键词] PPT教学； 归因分析； 路径依赖； 认知负荷
[中图分类号] G434[文献标识码] A
[作者简介] 杨凤梅（1964—），女，山东阳谷人。教授，主要从事信息化教育应用研究。E-mail:yfm1112@163.com。
一、引 言
2009年9月，中国青年报以《过分依赖PPT，课堂教学丢灵魂》为题报道了多所高等院校的学生对教师过分依赖PPT，讲课照“屏”宣科的不满和抨击。[1]随后，上海交通大学熊丙奇教授在文章《大学教师为何患上“PPT依赖症”》中称：“几年前，我曾收到一封学生的来信，信件开宗明义：我们真想把学校的多媒体教室砸了！……多媒体养了太多懒汉教师，以前上课教师还要在黑板上板书，推导公式，现在上课就放PPT，对着PPT照本宣科。”熊教授在文章中慨叹，本以为那已是多年前的事，可如今大学教师“PPT依赖症”更加严重。[2]诘问“PPT依赖”的两篇文章被多家期刊、报纸及网络争相转载，一时间，高校教师患“PPT依赖症”成为关注的热点。
所谓“PPT依赖症”是指高校教师利用PPT教学，从起初的生动教学与技术教学，到后来形成了依赖、寄托的现象。[3]是什么原因使教师主导作用不能正常发挥转而过分依赖PPT？又是什么原因，使PPT教学效果差到让学生愤而要砸多媒体教室的程度？“PPT依赖症”引起关注和共鸣，说明这绝非个体现象，而是使用PPT的教师容易表现出的一种群体症状，它折射出的是高校PPT教学质量整体不高的现实。
2010年5月，国务院颁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在论及高等教育发展任务时指出：“提高质量是高等教育发展的核心任务，是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基本要求。”“教师要把教学作为首要任务，不断提高教育教学水平。”在PPT教学质量颇受质疑的情况下，探讨“PPT依赖症”的原因及对策，既是高校教学的现实需要，也是落实《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的需要。
二、“PPT依赖症”的归因分析
1. 环境制约
高校教学随意性大，生成性强。然而，与“黑板+粉笔”的传统教学方式相比，多媒体教学环境却不利于教师教学现场的个性化发挥。首先，从教学媒体环境分析，传统教学使用的板书是教师临场思想的外显，是教师思维的呈现和延伸，粉笔、黑板就像教师的肢体一样被教师应用自如。然而，多媒体教学放映的是事先预设的PPT内容。一方面，PPT课件约束教师的讲解应符合预设的流程，否则，教学就会因为教师和PPT内容之间衔接不好显得不流畅、不连贯。另一方面，PPT的手写笔功能不符合人们的书写习惯，使教师很难像擦除和改写黑板一样对PPT课件作较大随堂调整。两方面的制约增加了教师把握教学过程的难度，使教师的讲解不容易达到酣畅淋漓的个性化发挥状态。其次，从教室的物理环境分析，由于目前教学中使用的投影仪多采用中低档的产品，光通量指标不高，为保证投影质量，对教室的亮度有一定要求，白天上课也要拉上遮光窗帘，尤其是在投影仪使用过一段时间之后，随着投影光源亮度的下降，教室的亮度也要进一步降低，往往需要再关闭前排照明灯，在这种较暗的环境里，线度、亮度、色彩皆占优势的大屏幕容易喧宾夺主地分散学生的注意力，抑制教师的气场，教师富有个性化的肢体语言、声调语句反不容易引起学生的注意力。
2. 技术问题
与黑板以空间为轴的信息显示方式不同，PPT课件以时间为轴，信息在同一空间位置播放，上一张幻灯片会很快被下一张幻灯片所置换，前面看过的信息不能长时间保留只能依靠记忆。这种信息显示方式既不利于教师温习和强调已教过的知识点，也不利于学生连贯性地掌握知识，对于信息量大、教学节奏快的高校教学而言，无疑会加大记忆难度。再者，一点鼠标即可呈现的教学信息，也容易使教师在放映过程忽视讲解，忽视学生的信息加工过程和记录笔记的需求，人为提高信息传输速率，使教学节奏快上加快，缺少了师生同步思维边写边讲的推导过程，也会增加认知负荷，加大学生的理解难度。
3. 路径依赖
“路径依赖”源于4.85英尺铁路轮距的演进过程，由于两匹马屁股的宽度为4.85英尺，因此，古罗马战车轮距的宽度按此规格建造。此后，4.85英尺又成为现代铁路两条铁轨之间的标准距离，直至推论至象征着现代文明精华的火箭助推器的宽度，竟然也是两千年前两匹马的屁股宽度所决定的。第一个明确提出“路径依赖”理论的美国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思认为，路径依赖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人们过去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现在可能的选择，沿着既定的路径可能会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并优化，产生路径依赖的正效应，也可能进入一种被锁定无效率的状态，产生路径依赖的负效应。[4]
在教学方式由“黑板+粉笔”式向PPT教学演变的过程中，同样具有路径依赖的特征，传统教学的备课方式，“口授手写”的行为习惯会不自觉地影响迁移到PPT教学中。但是，如果盲从于习惯使然，不能根据周围环境的改变作出迅速的调整，就会形成路径依赖的负效应，PPT教学效果则无从保证。
从教学设计的角度分析，传统教学和PPT教学各有侧重。传统教学强调板书设计，板书的内容、布局是教师考虑的重点，由于板书几乎能保留一节课的时间，教学内容并不需要导航，单元标题看板书即可一览无余。而PPT中教学内容随幻灯片一页一页地翻过，前后标题往往不能同时显示，知识内容的层级结构不能清晰完整地表达。此外，由超级链接实现的幻灯片间的跳转也容易使学生迷航，丢失本原性问题，这时，教学导航就成为教学设计中必须考虑的问题。如果教师仍偏向于以前的教学习惯，不能根据PPT教学的内在要求，更科学、更精致地进行教学设计，PPT教学就容易迷失在不断切换的幻灯片中。
从教育传播符号的角度分析，“边讲边写”的传统教学方式以语言符号（口头语言、文字语言）见长，PPT教学则以图像符号（静态图像、动态图像）见长，如果PPT课件只是照搬书本文字，不注重图像、音频、视频、动画等多媒体元素的应用，事先输入的文字反不及教师现场一笔一画书写的板书更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从教学特征分析，传统教学的基本特征是顺性、生成、自由，教师和学生可以边讨论边书写板书，板书上的内容可以随时改写和擦除。多媒体教学的基本特征是预设、精确、控制，教学是事先预设的精确流程，教师不仅要控制屏幕上教学信息的呈现节奏和时间，而且要操控计算机、中央控制器、功放、视频展示台等各种教学设备。如果教师不能根据多媒体教学的特点作出迅速调整，仍沿用以前的习惯做法，追求教学的随意性，不注重细致的过程设计、不提前熟悉和操练教学设备，很容易事与愿违。
4. 评价错位
在当前大学教师评价体系中，普遍存在着重视科研成果轻视教学水平的现象。虽然多数大学在职称评聘中实行教学一票否决制，但这种规定往往只强调一定的教学工作量却没有具体的教学质量标准，教师的教学效果并未与职称评聘产生实质性的关联。高校教师的主要精力被放置在学术研究和论文写作上，不愿花时间精心设计PPT课件，更无暇教学反思，照搬教材文本式的PPT课件毫无观赏性，难怪学生感觉好多教师并没有用心。
另外，PPT课件良莠不齐，PPT教学缺乏有效的评价机制。一方面是PPT已成为多媒体教学的主流形式，绝大多数的多媒体课件是PPT课件；另一方面，PPT课件在各种多媒体课件大赛中却颇受歧视，在专家眼里使用PowerPoint制作的课件技术含量低，难登大雅之堂。由于PPT课件有需求但无身份，因此，缺乏针对PPT教学评价的研究，目前尚未形成一套成熟的PPT教学评价机制。
三、摆脱“PPT依赖症”的建议及思考
1. 按照多媒体学习认知规律精工细作PPT课件
认知体系是多媒体教学设计的理论基础，与多媒体学习相关的认知体系有Paivio的双重编码理论、Baddeley的工作记忆模型、Engelkamp的多模块理论、Sweller的认知负荷理论、Mayer的多媒体学习理论以及Nathan的动画理论。[5]PPT课件设计应该在这些理论的指导下，充分发掘PPT的技术特点与功能，扬长避短，以强克弱。
学习者通过包含文字和图片的多媒体材料进行学习，其学习深度比单纯文字材料好。为此，在PPT课件设计中，应尽可能地采用文配图的方式，避免教材搬家式的大段呈现枯燥的文字，在必须用文字严谨地表达概念、定理、定律时，文字的排版、呈现方式也要作艺术化的动态处理，必要时可以根据“标记性定律”，[6]利用PPT自选图形明示重点，框示难点。Sweller将认知负荷分为外在认知负荷和内在认知负荷。当教材本身很复杂时，发生内在认知负荷，而教学设计无法降低这种复杂性；当教学设计无法以较低要求的方式呈现材料时，发生外在认知负荷。[7]在PPT课件设计中，发挥PPT可视化的特点，用图像、动画、视频演示复杂现象的发生过程，可以有效降低外在认知负荷。其实，PPT的优势并不仅仅表现在图像、动画、视频的应用上，创造性地综合利用PPT的各种功能，同样可以降低学习难度。例如：数理公式作为一个对象整体现实只是PPT浅层次应用的结果，利用PPT“图层”及“自定义动画”功能，也可以使公式中的字母、符号逐一显示。事实上，一些商业化的PPT案例精美绝伦，其效果并不逊色于交互性强的Flash课件。这说明PPT课件质量低，不是因为PPT技术做不到，往往是人想不到。
2. 适应PPT教学特点，在更高层次上发挥个性
多媒体教学的基本特征是预设、精确、控制，考虑生成的预设、对预设内容的精确把握以及对多媒体设备的熟练操作是PPT教学中发挥教师个性的前提。首先，“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考虑生成的预设是弹性化的预设，预设要在精细的基础上体现简约和开放，以精细的设计与安排保证教学的计划性、目的性，以简约的方式为学生主动参与预留时间和空间，以开放性的问题促进教师的个性化发挥。其次，“熟能生巧”，PPT教学时点击鼠标即刻呈现的教学信息绝不是让教师疏于备课照“屏”宣科的教学提示，教师不仅要对教学内容烂熟于心，而且要熟悉PPT课件中每一条信息的呈现顺序、呈现方式，这样才能在讲解时游刃有余，既符合PPT流程，又不拘泥于PPT内容。再者，“工之精则艺”，PPT教学要求教师不仅能驾轻就熟地操控多媒体设备，而且要了解各种能辅助教师讲解的软件，以手写笔软件为例，可以在网上免费下载的含手写笔功能的软件有E-Pointer电子教鞭、SnagIt、CamtasiaStudio、Captivate、HyperCam、屏幕录像专家、ZoomIt等多款，这些软件各有所长，有的与PowerPoint切换方便，有的擅长圈注各种图形，有的则具有屏幕缩放功能。利用这些软件，教师可以配合讲解随堂对PPT课件内容进行圈注、强化和放大处理，能有效提高PPT教学的生动性、灵活性。
3. 关注PPT教学研究，正确引导教师开发PPT课件
尽管PPT教学已成为高校课堂的常态化，然而对PPT教学的研究却严重滞后于教学的需要。对于如何有效提升PPT教学质量，我们目前仍缺乏非常可靠的理论依据和切实可行的操作方法。在教育技术研究领域，我们的教学研究存在重视网络教学研究忽视课堂教学研究、重视新技术应用轻视PPT教学研究等现象。其实，PPT教学有自身的特点，某些情况下，我们并不能套用多媒体教学的一般理论去解决PPT教学问题。例如多媒体课件开发团队要求由一线教师、学科专家、技术人员、教学专家组成，这种开发团队的构成模式，对PPT课件开发而言并不现实，况且信息技术的发展使技术应用日趋简单、教学资源日趋丰富开放，为此，我们应该破除教条，鼓励教师相信通过个人的努力完全可以设计出精美的符合教学规律的PPT课件。
4. 增强教师培训的实效性，提高教师的教育技术能力
PPT教学质量取决于教师的教育技术能力，课件质量差、照“屏”宣科的“PPT依赖症”现象是教师教学设计能力和技术能力差的必然结果。为了提高高校教师的教育技术的能力，早在2000年教育部高教司就颁布《关于开展高校教师教育技术培训工作的通知》（[2000]79号文件），并委托“全国高等学校教育技术协作委员会”组织制定了培训计划和等级培训大纲。2007年，教育部批准在高等教育出版社设立“教育部全国高校教师网络培训中心”，负责组织精品课程师资网络培训项目，计划五年内，培训以基础课和专业（技术）基础课任课教师为主的高校教师10万人。除教育部组织的培训外，各省市也有高等学校教师教育技术培训项目。应该说，高校教师教育技术培训数量和规模问题基本解决，只是PPT教学效果仍不容乐观，培训工作在许多方面还有待改善和提高。其一，高校教师教育技术培训工作不要搞一刀切，不要搞形式大于意义的培训“运动”，在注重培训规模的同时应追求培训质量的提高。其二，教育技术培训要符合教师利用教育技术优化课堂教学的实际需要，根据培训时间合理选择培训方式，灵活安排培训内容，切实提高教师培训的实效性。其三，加强对培训机构的认证和资质管理，培训机构要为培训提供后续支持，帮助受训人员解决教育技术应用中的实际问题，提高培训迁移效果。
四、结 语
在影响高校PPT教学质量的诸多因素中除多媒体教室光线暗、需要通过设备质量的提高改进外，其他因素都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导致高校PPT教学不如人意的根本原因在于对教学的轻视和对PPT的浅层次应用。在高校课堂大班制、人数多的情况下，PPT教学有它的优势，我们不能因为人们应用的不得法就怀疑非议PPT教学。只要重视教学，智慧性、创造性地运用PPT的功能，PPT教学同样能够达到令人满意的教学效果。
[参考文献]
[1] 谢洋，刁文佳，谭思嘉.过分依赖PPT，课堂教学丢灵魂[N].中国青年报，2009-09-25（6）.
[2] 熊丙奇.大学教师为何患上“PPT依赖症”[N].科学时报，2009-10-20（5）.
[3] PPT依赖症[DB/OL].https://baike.baidu.com/view/2946903.htm?fr=ala0_1_1.
[4] 马耀鹏.诺斯路径依赖理论的基本要义探析[J].科学·经济·社会，2009，（2）:99.
[5] 蒂芬.K.里德.多媒体学习的认知体系[J].开放教育研究，2008，（3）：28.
[6] 闫志明.多媒体学习生成理论及其定律[J].电化教育研究，2008，（6）：14.
[7] Sweller， J. Cognitive Load Theory，Learning Difficulty， and Instructional Design[J].Learning and Instruction，1994，（4）：295~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