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克服中的世界和中国
世界性金融危机克服中存在哪些风险、世界经济发展呈何种趋势,以及作为新兴发展中大国的中国如何应对等重大问题,无疑都是人们热切关注的话题。
历时一年的世界经济衰退已触底反弹,虽然仍然存在诸多风险,近期世界经济走势还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但世界经济发展呈现五大趋势,举世关注。
2008年9月15日,美国著名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破产,不仅导致美国金融危机,而且引发全球金融海啸和世界经济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大倒退。
从2009年第二季度或第三季度起,主要国家和地区经济相继止跌回升或恢复较快增长。第三季度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按年率计算增长2.8%,为连续四个季度下滑后首次增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09年美国经济将萎缩2.8%,2010年将增长1.5%。据欧盟统计局初步统计,欧元区16国GDP在连续五个季度下降之后,第三季度增长0.4%,欧盟27国经济增长0.3%,虽然不及美国,却显示欧洲经济已开始复苏。欧洲经济“病情”重于美国,欧盟委员会预测,2009年欧盟经济仍将出现4.1%的负增长,希望2010年和2011年经济增长率分别达到0.7%左右和1.6%。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按年率计算日本GDP分别增长2.3%和2.2%,这是自2008年第一季度以来日本经济连续两个季度实现环比正增长。
联合国经济与社会事务部预测,从2009年到2010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率将从1.9%升至5.3%,但仍低于金融危机爆发前年均7%的增长水平。亚洲开发银行预测,亚洲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长率将从3.9%升至6.4%,其中中国经济增长率将从8.2%升至8.9%,印度经济增长率将从6%升至7%。IMF预测,非洲经济增长率将从1.7%升至4%,明显低于过去5年年均6%的增长水平。拉美地区经济增长率将从不足1%升至2%以上,其中巴西经济增长率将从0.1%升至4.8%。转轨国家经济增速普遍放慢。2009年俄罗斯经济将出现7%至8%的负增长,俄财长认为,第四季度将实现2%的正增长,从而摆脱经济衰退。但俄罗斯经济到2012年才能恢复到2008年水平。
世界经济虽已止跌回升,但仍存在五大风险,世界经济走势仍存在诸多不确定性。
一、金融风险仍然很大。IMF总裁卡恩2009年11月24日指出,银行业有一半损失没有暴露,欧洲银行业的问题比美国更严重。美国高盛公司11月30日发表报告预计,美国银行业在危机中的信贷损失总额高达2.1万亿美元至2.6万亿美元,目前尚有1/3没有暴露。美国摩根士丹利集团亚洲区主席罗奇10月20日预测,美元对广泛贸易伙伴货币的实际利率有可能再跌12.5%,从而导致美元自2002年2月以来累计贬值35%左右,大量购买美国国债的国家将蒙受巨大损失。
二、房市和股市仍处在动荡期。直到2009年底,美国尚未走出2007年7月爆发的次贷危机,美国政府欲施“羞愧”战术,为“房奴”减轻负担。很多国家并未从日本“泡沫危机”破灭和美国爆发次贷危机中吸取教训。迪拜世界公司大兴土木,积累巨额债务,该公司2009年11月25日宣布所欠590亿美元债务将至少延期六个月偿还,立即引发全球股市动荡。据报道,2009年前三季度,我国北京、上海等地房地产投资约占当地投资总额的1/3,全国房地产投资已占GDP的6.6%,占全部投资的1/4并直接关系到上下游产业60多个。一些专家早就警告:要严防房地产市场出现大波动打击金融业甚至“要挟整体中国经济”。
三、贸易保护主义措施明显增多。2009年全球货物贸易量将下降10%,为1982年以来的首次下降,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最大降幅。已拖延8年之久的多哈回合谈判仍悬而未决,贸易保护主义措施,特别是技术壁垒将使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对外贸易遭受巨大损失。
四、自然灾害频发对穷国无疑是雪上加霜。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公布的数字显示,2009年全球饥饿人口比上年增加11%,达到10.2亿人。据法新社2009年11月26日报道,连续多个雨季未能如期而至造成大量庄稼被毁、牲畜死亡、民不聊生,目前整个东部非洲大约有2300万人面临饥饿威胁。联合国儿童基金会11月11日指出,在发展中国家的2—5岁儿童中,有近两亿营养不良。粮农组织最新统计显示,全世界每6秒钟就有一个儿童死于饥饿。FAO警告说,如果全球平均气温提升2摄氏度,非洲、亚洲和拉美地区的潜在农业产出将下降20%到40%。
五、全球失业队伍继续扩大将威胁社会稳定。到2008年10月全球失业人数已达2.1亿,几乎所有国家失业率都在上升。2009年10月美国失业率升至10.2%,创下26年的最高水平,呈现“无就业复苏”态势。2009年亚洲失业人数将达1.13亿。到2011年,欧元区失业率将升至12%。英国《经济学家》周刊指出,各种灾难同时发生会在政治上引起狂风暴雨,失业率上升、贫困加剧、贫富差距拉大、中产阶级受到削弱、许多国家食品价格猛涨。经济危机引发的全球政治不稳定已成为美国“近期主要的安全担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联合国等机构领导人也都对社会动荡的危险提出了严正警告。
由于仍然存在上述风险和机制因素,刺激政策进退两难。因此,世界经济复苏将是乏力缓慢和不确定的。美联储认为,美国经济彻底恢复健康增长可能需要5至6年时间。IMF认为,在今后许多年里,欧洲经济都将以低于潜在增长水平的速度增长。一些经济学家担忧,巨额债务将压垮日本经济。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伯格斯滕指出,处理不慎,世界经济将面临“第二次衰退”,即出现W型走势。
大危机往往又是大转机。国际金融危机和世界经济衰退尚未完全过去,很多国家已开始调整经济结构和转变发展方式,世界经济发展已呈现五大趋势。
一、从放任金融衍生产品恶性膨胀到重视实体经济发展。主要发达国家在整顿金融秩序和强化金融监管的同时,都更加重视实体经济发展、回归实体经济。一方面,改造和重组钢铁和汽车等传统产业,改造和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被称为“股神”的巴菲特2009年11月13日斥资260亿美元收购全美第二大铁路运营企业北柏林顿铁路公司,这是巴菲特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收购交易。他认为,铁路运营今后100年至200年内与美国整体经济密不可分,“如果美国经济持续繁荣,那么这一行业也随之昌盛。”另一方面,大力开发高新技术与相关产业,其中包括生物农业和制药业、新材料和航天技术与相关产业,实现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协调发展。
二、从“重碳经济”迈向“低碳经济”。低碳经济实质是矿物能源的清洁利用和大力开发利用可再生能源,实现低能耗、低排放和低污染,达到这些目标的核心是能源技术革命和创新。美国建筑物的用电量占全国用电量的70%,温室气体排放量占40%。美国一些研究机构提出,对美国现有1.25亿座房屋中的40%进行节能改造或采用清洁能源和绿色材料,实现减排甚至零排放。国际能源机构正在成员国内部磋商实现清洁能源计划“路线图”,其目标是到2050年实现能源的50%来自可再生能源,25%来自核能,25%来自矿物能源的清洁利用(必须实现碳捕获和封存)。新能源技术革命将是人类第四次技术革命的关键突破口,将引领全球产业又一次大调整,将从绿色产业迈向绿色经济,即从重碳经济转向低碳经济。美国总统奥巴马指出:“哪个国家在清洁能源技术(竞争)中领先,哪个国家就将引领21世纪全球经济。”
三、新兴经济体实力和影响力不断增强和扩大。有学者认为,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是一个转折点,美国虽然仍是世界上的唯一超级大国,但其世界霸权地位和影响力已开始下降,新兴经济体虽然也受到冲击,但其经济实力和影响力仍在提高。2009年中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发展的贡献率将超过20%,但中国GDP仍仅占世界GDP的6%,人均GDP在世界百位之后,中国尚不能“领导”世界经济,但是,新兴经济体特别是“金砖四国”的总体实力及其影响力将与日俱增。
四、实行有利于缩小贫富差距的税收和财富分配政策。据统计,美国公司高管们与普通职工收入差距从1990年的84比1扩大为1999年的416比1,2007年美国400多名富豪中有半数是华尔街金融衍生工具操纵者。占美国家庭40%最低收入家庭拥有资产仅占全国家庭资产的0.2%,而1%最富家庭却占全国家庭资产的40%。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认为,放贷方的“不公正与欺骗行为”是美国爆发次贷危机的“主要原因。”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2008年出版的《美国怎么了:一个自由主义者的良知》一书中指出:“这已不仅仅是社会平等问题,而是美国曾经的一个基本信念和道义—老板收入大大超过普通员工不利于士气—的崩塌”。无论富国和穷国,贫富差距拉大,不仅难以实现经济健康持续发展,而且将引起社会动荡。吸取历史教训,很多国家都在实施有助于缩小收入差距的税收和财富分配政策。
五、经济全球化要求加强全球治理。美国金融危机不仅殃及所有国家和地区,而且没有任何国家能够独善其身。无论美国还是西方七国集团(G7),越来越难以应付诸多全球性问题甚至地区性问题,包括主要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20国集团(G20)越来越被寄予厚望。G20的GDP占世界GDP的85%,贸易占75%,人口占64%。自2008年以来,G20已举行三次会议,为应对全球金融危机和推动世界经济复苏提出了有力措施,取得了积极务实成效。20国集团将是推动联合国有关机构改革,逐步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和解决全球性问题的强大力量和主要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