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鹏 李 琪
(陕西师范大学 中亚研究所，西安 710100)
提要：
2021年是中亚国家独立30周年，也是上海合作组织建立20周年，经过30年来的积极探索和努力发展，中亚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突显出了各自不同的特征与优势，虽然矛盾交织、社会危机不断，但是经济向好的趋势依然明显。特殊而重要的地缘优势、资源能源禀赋和战略格局使中亚国家成了欧亚大陆备受关注的焦点地区。分析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环境和因素，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受到内部发展环境的制约和外部不确定因素的综合影响。展望未来，中亚国家经济发展机遇和挑战并存，危机和风险同在。尤其近年来，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减速，国内矛盾突出，加之“非传统安全”因素和其他社会问题的积累影响到了中亚经济的快速发展。此外，中亚国家的政局变动和政策趋向决定了其未来发展的趋势，而周边邻国的政局安全与和谐也影响到了中亚经济的稳定和发展。
追溯中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曲折历史，自1991年独立至2021年，其间经过了30年的发展，中亚国家政治、经济实力迅速增长，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日益凸显，逐渐成为影响欧亚政治格局的新兴力量。中国、俄罗斯、美国、日本、韩国、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伊朗等与中亚相邻或不相邻的国家，为了能够在国际格局中占据有利地位，同中亚国家开展了多领域的国际合作，或利用大国格局的战略优势，或利用资源、能源合作的经济关系，或利用军事、文化、地理边界诸方面的优势在中亚展开了竞争[1]9-10。作为当今国际舞台上的新兴力量，中亚国家正以欧亚经济联盟、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中亚区域经济合作机制、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等身份和路径在谋求经济发展目标、能源优势互补和打击极端主义势力、维护地区安全等方面取得了卓有建树的发展成就[2]。由此可见，特殊而重要的地缘优势、资源能源禀赋和战略格局使得中亚国家成为欧亚大陆备受关注的焦点地区和当今世界国际舞台上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和经济力量，也是大国博弈与合作的前沿。
关于中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问题的研究，学术界早有关注。譬如，潘志平先生探讨了中国与中亚国家合作的内外部关系以及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中国与中亚国家合作的情况[3]；
秦放鸣先生研究和分析中国与中亚国家区域经济合作所面临的挑战、经验和教训以及推进中亚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政策建议[4]；
李新先生分析了俄罗斯和中国在中亚地区的经济利益以及实现这些经济利益的手段和方式,认为中国与中亚的经济贸易关系已经超越了俄罗斯，并逐渐占据主要优势。但是在与中亚地区经济一体化问题上中国则远远落后于俄罗斯[5]。张养志、郑国富先生研究认为，“中亚因其独特的地缘政治经济背景,而受到世界的关注。作为近邻，中亚五国独立以来,成绩和问题共存，经济体制转轨模式呈现出不同的特征”[6]。美国学者理查德·庞弗雷特考察了1991年以来中亚五国经济的演变及其经济前景。评估了中亚经济改革的压力和抵抗变革的力量。分析了包括改善欧亚大陆陆上贸易的基础设施,以及不确定的全球贸易体系和COVID-19疫情的影响后果[7]；
吉尔吉斯斯坦学者安雅·米尔认为，未来几十年，中亚经济体将在全球化市场中扮演中间角色，中亚国家对资源的依赖以及它们的政治制度在短短几年内“从共产主义转向民族主义”。这两项发展都对中亚的经济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8]。澳大利亚学者庞弗雷特·理查德和凯瑟琳·安德森共同分析了1991年以来中亚的经济发展战略，认为自1991年独立以来，尽管经济结构有些相似，但是中亚各国一直在寻求适合自己的发展战略[9]。如上所述，国内外专家从各自的视角探讨了中亚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国际合作等问题，但是缺乏对于中亚国家建立30年来经济发展的历史回顾和未来发展趋向的研判和分析，尤其缺少对于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历史经验和得失的综合研究。本文回顾中亚国家独立后30年来的经济发展的历史进程和特征，分析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内部环境与外部因素；
展望未来中亚经济发展所面临的机遇、风险和挑战。进而为学界中亚经济发展史相关问题的研究提供参考。
中亚国家独立30年来，脱离了苏联时期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的束缚，走上了独立自主的政治经济发展道路，宣告了苏联时期中亚经济一体化的解体。为了扭转经济体制转型的危局和影响，中亚各国采取了积极的经济改革措施，确立了符合本国国情的经济体制和发展道路，遇到了很多的困难，还是坚韧地渡过了难关，表现出新的发展特征。
(一)中亚经济的停滞和转型阶段(1991—1995年)
1991年中亚国家相继独立，并基本放弃了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改行市场经济体制；
由封闭经济转向开放经济。各国都有了经济主权，能够独立决定各自国家的经济发展方向，通过经济决策表达本国的意志[10]。中亚国家的经济转轨工作首先是从所有制改革开始的。哈萨克斯坦经过三次大规模的改造所有制的过程，对各类国有企业也包括一些集体企业实行非国有化和私有化[11]。吉尔吉斯斯坦情况与哈萨克斯坦相似。乌兹别克斯坦也进行了同样的改造[12]。此外，中亚各国对价格体制也进行了调整和改革，哈萨克斯坦学习俄罗斯采用“休克疗法”，进行价格体制改革。这项措施给哈萨克斯坦经济带来严重的后果，物价飞涨、通货贬值、经济混乱，人民生活恶化。直到1995年哈萨克斯坦才基本度过了经济危机。与哈萨克斯坦境况相似的还有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在价格改革问题上采取谨慎的做法，没有学习俄罗斯全面放开价格，主张价格改革应“逐步的和分阶段地进行”，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一样基本实现了商品的市场定价。相比之下，乌兹别克斯坦民众蒙受的损失比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两国要小一些。在经济结构转型的过程中，中亚国家除执行立法改革之外，还积极创建和完善符合与市场经济发展需求的基础设施和经济制度。
这一阶段，中亚国家的经济形势主要表现为综合经济指标的全面恶化，包括工农业产值和产品产量下降、投资减少、物资短缺、财政困难、恶性通货膨胀，居民生活水平下降。最困难的时期是1992—1994年。在中亚各国的艰苦努力下到1995年后，中亚多数国家经济形势出现了好转迹象，经济下滑势头得到遏制。而塔吉克斯坦因为内战经济仍然处在低谷，经济形势好转晚于其他国家。各国在经济改革方面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展。
(二)中亚经济的复苏和回升阶段(1996—2000年)
自1996年开始，随着政治局势的稳定中亚国家的经济形势逐渐得到复苏和回升，该阶段中亚国家的市场经济体制也得到进一步的巩固与发展。同时，各国相继制定了本国的经济或工业发展战略，经济发展进入较为健全的市场经济体系，各国开始重视国家在经济运行中的宏观调控作用，实行具有稳定导向的宏观经济政策，在财政、社会保障等方面作出相应的调整[13]。从经济发展的规模来看，此时各国经济虽然有所复苏和回升，但是尚未恢复到苏联解体前的总体水平。如1999年哈萨克斯坦的国内生产总值仅相当于1991年的70.4%，吉尔吉斯斯坦相当于68.5%，塔吉克斯坦相当于53.4%，乌兹别克斯坦相当于95.2%[14]。究其原因，长期以来中亚国家过度依赖苏联时期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和计划经济生产模式，1991年独立后中亚各国虽然都建立了适合于本国的经济体制，但是受历史原因的影响，在固定资产投资、财政收入、大多数工农业产品产量等方面有所下降。由于受1998年亚洲经济危机和俄罗斯金融危机的交叉影响，中亚各国经济发展仍然较为波动。
(三)中亚经济的稳定和增长阶段(2001—2012年)
进入21世纪以后，中亚国家经济步入了持续性的稳定增长阶段。尤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发展最快，乌兹别克斯坦紧随其后。最慢的是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经济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2000—2002年经济增长速度连续保持在10%以上，1997—2012年经济年均增长7.6%，2012年该国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进入世界50强[15]。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也是中亚经济发展较快的国家，特别是土库曼斯坦，该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多年保持在年增长20%以上，独立前天然气产量只有200多亿立方米，经过多年努力，目前已达800多亿立方米。农业方面，由于加大粮食种植面积，减少棉花种植面积，基本做到了粮食供应自给自足。2000年前乌兹别克斯坦的人均生产总值在4070美元左右，进入21世纪后增长速度加快，保持在7%以上，在国际金融危机尚未完全克服的2012年，乌兹别克斯坦经济仍保持8.2%的高速增长。乌兹别克斯坦经济不像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两国有石油和天然气那种能大力拉动经济增长的产业，而是经济各部门呈现较均衡的增长。该国减少棉花种植面积，增加粮食种植面积，也基本做到粮食自给。该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不高，2012年约为2000美元，但比独立前的1148美元有所增长，较1999年的700美元有明显的进步。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情况较差。吉尔吉斯斯坦2005年和2010年国内接连发生两次大规模动乱，造成了经济的停滞甚至倒退。2012年该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1158美元，1990年为1119美元。塔吉克斯坦受独立初期内战影响较大，缺乏拉动经济快速增长的产业也是重要原因。塔吉克斯坦2012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约953美元，接近独立前的人均生产总值[14]。
(四)中亚经济的波动和不稳定阶段(2013年之后)
2013年以来中亚各国的经济发展趋势良好，但是受生态危机、人口压力、就业问题、政局更迭以及经济政策等内部发展环境的制约和外部不确定因素的综合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速度和质量出现波动和不稳定。为了保障和改善民生，维护经济社会发展，各国采取了一系列调整经济结构、促进社会发展和拓展国际合作的改革措施。具体情况参见表1。
表1 2013—2021年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趋势与特征
综上所述，经过30年来的积极探索和努力发展，中亚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绩，也突显出了各自不同的特征与优势，经济向好的趋势明显。其中，被称为中亚领头羊的哈萨克斯坦甚至提出要在2050年进入世界30强的发展目标。乌兹别克斯坦将“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与乌兹别克斯坦“发展行动战略”对接，推进国家和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16]。吉尔吉斯斯坦确立了《2018—2040年国家发展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对接实施计划[17]。塔吉克斯坦确立了《塔吉克斯坦至2030年国家发展战略》国家长期发展目标和优先事项[18]。土库曼斯坦制定了《土库曼斯坦2020—2025年对外经济活动发展规划》[19]。由此可见，中亚各国从各自国情和目标出发制定了发展战略与规划，未来中亚各国的经济发展趋势向好，经济发展依然前景广阔。
中亚地缘环境独特，处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地带[20]。苏联解体后，中亚国家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地区[21]。该地区资源富饶被外界称作21世纪的战略能源和资源基地，国际石油资本在此地展开激烈的争夺[1]9。自独立以来，中亚国家施行多维度、有重心的外交战略，试图在大国和区域力量间谋求稳定，为自身发展开创有利的条件。作为欧亚大陆备受关注的焦点地区，中亚经济发展受到其内部环境的制约，也受到世界大国、国际组织和地区政治经济联盟等外部因素的影响。
(一)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内部环境
自1991年中亚国家独立以来，其国内经济发展环境呈现出一些新的变化与趋势。
第一，由单一格局变为多元格局。苏联解体之后中亚国家相继独立，并很快走出了原来单一化的政治结构，借助积极而广泛的对外交往和快速发展，走向了国际社会。寻求多元化的发展格局，尤其俄罗斯和其他国家对中亚的持续关注，使之出现了多种力量博弈的格局。
第二，由稳定格局变为不稳定格局。由于中亚区域一体化发展步履维艰，其他外来力量的干预和介入，使得中亚地区的力量对比发生急剧变化，而中亚国家努力寻求在各种力量之间的平衡政策。第三，各国政治经济秩序仍处于过渡形态。由于中亚经济尚处在过渡发展阶段，融入国际经济循环需要一定的时间，中亚国家融入国际社会的过程是一个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第四，地区安全和稳定格局的形成具有重要而特殊的意义。中亚地区安全局势的复杂性和国际化的潜在危险性极为突出，各种实力的博弈、合作与碰撞也经常通过争夺“安全利益”呈现出来。第五，各国经济发展形势的差异及与国际组织、区域性国家集团关系的影响。由于中亚各国经济发展存在差异，加之与国际组织、区域性国家集团关系的影响,使得地区安全格局受到考验,因而不容忽视。在目前形势下,国际局势风云巨变,多种力量互相克制和束缚,在中亚地区体现出的对比关系,以及中亚国家与这些力量的关系好坏,也都是不稳定和多变的。
诚然，中亚国家依据重要的战略地位，丰富的资源、能源储备和迅猛发展的经济势头，曾一度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地区。世界大国博弈中亚，其地理战略价值空前提升, 谁控制它, 谁就有了称雄世界的资本[22]。“全球化”是21世纪以来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重大趋势和必然选择[23]。世界经济进入崭新的竞争时代，各国家、各企业都把竞争能力摆在了前所未有的战略地位。因此，世界大国和政治实体在中亚范围内展开了以彰显地缘政治经济优势、占据油气资源和矿产资源等为目的的博弈与合作。
(二)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的外界因素
1.中国、美国、俄罗斯、日本、印度、土耳其等国家与中亚的合作
中国与中亚国家是近邻，拥有多种互补优势，发展经贸合作极具潜力。中亚地区丰富的资源、能源和中国在资金、技术和产业等方面的相对优势形成了较大的互补性，加之双方便捷的地缘条件为相互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上海合作组织则为推动中国与中亚国家长期互利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中国与中亚五国建交30年以来，双边经贸合作从无到有，发展迅速，取得了显著的发展成就。作为中国与中亚国家交往的前沿，新疆与中亚国家贸易额逐年增长，商品结构不断优化，经济技术合作规模稳步提升。据中国海关进出口数据统计，2005年新疆与中亚国家的贸易额为60亿美元，同比增长55.1%; 2006年为74亿美元，同比增长23.3%; 2007年为109.76亿美元，同比增长48.3%，占新疆进出口总额的80%，其中出口额94.21亿美元、进口额15.55亿美元[32]。“中哈霍尔果斯国际边境合作中心”已于2011年12月举办启动仪式，该中心的建立和运行将进一步深化中哈互利合作、提升区域经济合作水平。伴随着中国新疆对外经贸事业的蓬勃发展，对外开放的环境不断改善，已成为深化对中亚经贸合作的前沿[1]14。目前，借助“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历史机遇，中国和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在多领域展开，签署了很多经济合作协议。作为中亚国家重要的经济贸易合作伙伴和资源、能源输出国，未来中国与中亚五国间贸易将会继续保持稳定的快速增长态势，中国与中亚地区的经贸合作前景广阔[24]。中亚国家是中国的友好邻国和重要的经济合作伙伴。
美国对中亚的关注开始于1997 年，美国提出“新中亚战略”，即：利用资金、技术优势，使中亚成为其稳定的能源供应基地[25]。1997年美国副国务卿塔尔博特将美国中亚政策的目标总结为，促进民主、建立市场经济，保证中亚各国内部及中亚各国间的和平与合作。1999年，美国国会颁布了《丝绸之路战略法案》，规定美国支持中亚和南高加索国家的政治、经济独立并促进地区的经济发展。1999年克林顿政府为美国的中亚政策制定了市场导向改革目标[26]。“9·11”事件之后，美国更加重视在中亚的影响力，一方面支持“颜色革命”；
另一方面通过经济、文化、技术等输出手段遏制其他国家在中亚的影响。2005年3月，美国学者提出了一个名为“大中亚计划”的区域经济合作方案。美国还倡导建立了“美国-中亚贸易投资框架协定”，即：TIFA机制，通过TIFA 的合作以便使中亚能够更好地融入世界经济贸易体系。2011年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提出了一项“新丝绸之路”战略，引导国际投资，支持南亚和中亚间的区域贸易。因此，美国在中亚的战略既有近期目标，又有长远考虑。美国力量在中亚将长期存在下去[27]。
俄罗斯在中亚具有重要的影响，尽管苏联解体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其影响力，但是俄罗斯在中亚国家依然保持着影响力。俄罗斯在中亚的经济利益主要是获得自然资源、商品和劳动力。虽然目前俄罗斯在中亚获取的经济利益不是很突出，但是俄罗斯企业与中亚国家的业务联系有助于促进俄罗斯和中亚各国的经济合作。与此同时，同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有助于提升俄罗斯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进而提高俄罗斯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与中亚国家特别是与哈萨克斯坦的合作，是促进俄罗斯边界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俄罗斯为了实现与中亚的经济合作制定了一些计划。如2006年普京倡议创建“欧亚核集团”，借机把中亚国家，尤其是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团结起来。2007年5月，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总统签署了关于扩大“中亚-中心”天然气管道输送能力的合作意向备忘录。2007年10月，签署了建设“沿里海天然气管道”三方协议。中亚的水电项目对俄罗斯有着重要影响，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合作开发水利资源，不仅可以有效解决各自的能源需求，还可以促进中亚国家的经济发展。2004年8月，吉尔吉斯斯坦政府和“俄罗斯统一电力进出口公司”签署了关于“合作建设卡姆巴拉金一号和二号水电站项目”的备忘录。2012年9月2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宣布，减免吉尔吉斯斯坦总额将近5亿美元的债务，以换取包括军事和能源开发等一系列合作项目。通过发挥经济作用，俄罗斯重新获得了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28]。除了中国、俄罗斯、美国等国家之外，东亚的日本、韩国，南亚的印度、巴基斯坦，以及西亚的伊朗、土耳其等国家也通过各自在经济、文化、宗教、地缘政治等方面的优势展开与中亚国家的合作。
2.上海合作组织、中亚区域经济合作机制、欧亚经济联盟等与中亚的合作
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都是上海合作组织的重要成员国和机制成员，2002年6月，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在俄罗斯圣彼得堡会晤，联合签署《上海合作组织宪章》，依据《上海合作组织宪章》和《上海合作组织成立宣言》，各成员国在政治、经贸、科技、文化、教育、能源、交通、环保等行业充分合作；
共同维护地域和平、安全与稳定，推动建立民主、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2003年9月，六国总理在北京举行第二次会晤，作出加大经济合作力度的战略决定，并通过和批准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多边经贸合作纲要》等文件，为促进区域经济合作与发展奠定了法律基础和会晤机制[1]16。此外，建于 2002年的“中亚区域经济合作计划”(CAREC)与“中亚经济共同体”，正以融资者、协调者和建设者的身份为中亚地区经济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为中亚区域经济一体化消除障碍，为中亚交通和能源等领域的发展奠定了基础[29]。
欧亚经济联盟(EEU)是一个地域性经济合作组织，其前身是“关税联盟”，2000年10月10日宣布建立，2005年10月7日，欧亚经济共同体吸收了中亚合作组织，使欧亚经济联盟成为独立国家联合体成员国中最主要的区域经济组织。现有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五个正式的成员国和亚美尼亚、乌克兰、摩尔多瓦三个观察员国。其职责是在成员国内部创建统一的关税，实施统一的对外经济政策、税率、价格，创建共同市场的其他组成部分。1996年3月，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白俄罗斯4国组建了“关税联盟”，签署了四国关于加强经济、人文等领域一体化合作的条约，提出建立“一体化国家共同体”的倡议，欧亚经济联盟的合作优势明显大于上海合作组织，对上海合作组织提出了挑战。如2019年在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召开“欧洲联盟-中亚外长会议”倡导欧盟要和中亚共同努力建设一个更加安全和繁荣的未来[30]。在2007年欧盟制定首份中亚战略文件《欧盟与中亚：新伙伴关系战略》之后，欧盟与中亚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在此战略指导下，欧盟出台了《2007—2013援助中亚战略文件》，涉及中亚的教育、能源、交通、环境等诸多领域[31]。中亚经济共同体、上海合作组织以及欧亚经济共同体在合作基础上有重叠性和竞争性，同时也在决策方式、领域重点、资金来源、进展效果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和互补性。
除此之外，关注中亚经济贸易合作的国际组织和地区联盟组织还有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独立国家联合体、突厥语国家组织、伊斯兰会议组织、伊塞克论坛、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等[32]，这些组织在促进中亚各国地区间的政治沟通、经济贸易合作与人文交流等方面都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和影响。
中亚国家经过30年来的发展，经济社会事业和国家建设都取得了各自的成就，处于欧亚大陆连接点上的中亚，特殊的地理区位优势和资源能源禀赋是成为世界大国和周边邻国的关注，争相合作与拉拢结盟的重要政治伙伴和经济贸易合作对象。新时期以来，以中国、俄罗斯、美国、欧盟国家、日本、韩国、印度、伊朗等为主的世界大国和周边邻国的关注，为中亚经济发展提供了机遇。但是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减速，国内就业困难，劳务移民无法输出，加之地区生态环境的恶化，经济结构单一等非传统安全因素和其他社会问题的积累，影响了中亚经济的稳定发展。此外，中亚国家的政局变动和政策趋向决定了其未来发展的趋势，而周边邻国的政局安全与和谐也影响到了中亚地区经济的稳定和发展。
(一)中国、俄罗斯、欧美、日韩以及国际组织的关注为中亚经济发展创造了机遇
中国和中亚国家在资源能源、双边贸易、人文合作交流等方面都有着诸多的合作空间，尤其是中国积极推进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为促进中国和中亚国家的交流与合作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中国倡议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哈萨克斯坦推行的“光明大道”新经济政策的战略对接已取得显著成效，并已跨入深度融合、互促互进的新阶段[33]。中哈经济合作具有良好的基础，增长强劲、互补性强，发展潜力巨大。展望未来，中哈经济发展将保持持久韧性，复苏势头强劲，发展前景看好[34]。同时，中国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中亚国家合作密切，达成了诸多合作共识，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俄罗斯对于中亚国家的影响极其重要，作为世界大国，在政治、军事、经济、人文合作等诸多领域都对中亚国家有着无可替代的影响，俄罗斯也成为中亚国家优先合作的重要伙伴，双边关系的稳定发展为中亚经济发展提供了机遇。欧美国家也在中亚地区积极布局，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通过在中亚培养合作伙伴、经济援助、文化价值观念输出，推行美式民主等方式，对中亚产生影响[35]。进入新时期以来，随着各国出口导向型经济的发展，中亚国家经济依附逐步向多元化、多中心化转变，对俄罗斯的依附水平有所下降。除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外,中国、日本、韩国、土耳其、英国、德国、意大利、荷兰、美国等是中亚国家的主要贸易合作伙伴国。当前尽管受到疫情的冲击和影响，中亚经济发展有所衰退，但国际金融组织对中亚经济增长还是保持了乐观的预期[36]。为了能够广泛借鉴和利用各方优势，中亚国家采取积极的双边政策，为本国经济社会发展搭建平台、营造环境，为中亚经济的未来可持续发展拓展空间，创造了机遇。
(二)中亚各国政局更迭和政策制定决定了中亚经济的未来发展趋向
中亚国家政局的稳定和国家发展政策的制定为其发展指明了方向。然而，新时期以来，由于中亚个别国家政局动荡、社会不稳定，加之“颜色革命”“民粹主义”思潮的传播，影响到了中亚地区经济的安全与稳定发展，如号称“中亚民主岛”的吉尔吉斯斯坦，政局动荡，一直在艰难地进行政治转型。由于直接移植西式民主政治体制,该国出现了政治大选和政局不稳的情况。2020年的议会选举引发了新一轮的政局动荡，政治体制内在结构性矛盾并未得到解决。未来在疫情的叠加冲击下,吉尔吉斯斯坦政治局势发展仍将存在变数[37]。哈萨克斯坦作为中亚经济强国，国家政治局势稳定。纳扎尔巴耶夫执政时期同中国、俄罗斯以及欧美国家都保持着稳定和谐的合作关系。2019年托卡耶夫执政以来，政治改革和经济改革等措施陆续颁布实施。特别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托卡耶夫总统领导下的哈萨克斯坦取得了抗击疫情的成功，为哈萨克斯坦2020年经济增长和政治稳定奠定了基础[38]。2021年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连任总统，他在竞选时就提出，将继续建设“新乌兹别克斯坦”，政府未来的工作重点是脱贫、发展绿色经济、降低税费、加强住房建设等。力争到2030年前实现人均GDP达到4000美元的目标[39]，乌兹别克斯坦将与邻国发展关系，加强区域间经济合作视为外交和经济工作的优先方向和主导战略，对中亚地区的稳定与发展意义重大。土库曼斯坦作为永久中立国，在能源经济上与中国保持着密切联系，而在政治和外交方面倾向于俄罗斯，近年来土库曼斯坦经济高速稳定增长，国家实力不断增强[40]。塔吉克斯坦政局总体平稳，但是经济结构性矛盾突出，内生发展动力不足，政府持续推进全方位和有侧重的外交政策，巩固与俄罗斯的安全合作，积极加入中国、美国等主导的区域经济合作，并同周边国家发展友好合作关系[41]。
(三)“非传统安全”因素和其他社会问题的交织影响中亚经济的发展质量
中亚国家自独立以来，取得了各自的发展成就，成了新兴经济体。然而中亚国家内部却存在诸多的矛盾和问题，非传统安全因素和其他社会问题的交织影响了中亚经济的发展质量。尤其2019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受国际经济形势下滑的影响，中亚经济发展明显减速，就业困难，大批中亚国家劳务移民回国。同时，中亚国家国内多年积累的经济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如地区经济结构单一，经济下行压力增加，生态环境恶化，债务风险上升，民生问题突出，导致经济出现波动。另据《中亚黄皮书：中亚国家发展报告(2020)》显示，2019年以来，影响中亚地区安全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除塔吉克斯坦外中亚各国极少发生成规模的恐怖主义袭击和恶性暴力事件。赴中东参与“伊斯兰国”的中亚籍极端主义分子回流仍然是影响中亚各国社会安全的要素之一。此外，新旧极端主义组织正在寻找新的活动方式以展示其存在，大国南亚政策的变化使中亚地区安全不确定性陡增[42]。当前正处于中亚经济社会发展的转轨关键期，随着人口压力、生态危机、水资源、粮食等非传统安全因素的叠加和影响正在悄然上升。因此，中亚各国分别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措施，努力维护本国及地区的安全与稳定。
(四)周边邻国的安全稳定与和谐影响中亚经济的地区发展环境
中亚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所处的地域发展环境极为复杂，中亚北部的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毗连，中亚东部的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中国比邻，西部的土库曼斯坦与伊朗接壤，南部的乌兹别克斯坦又与阿富汗相接。除了直接的地理国界接壤之外，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飞地”现象和跨国民族认同、文化宗教信仰的归属等诸多现状，也是影响中亚经济发展环境的客观因素。尤其2021年5月份以来，美国从阿富汗开始撤军，塔利班势力迅速崛起并且夺取了阿富汗政权，阿富汗局势的动荡使得中亚的安全环境受到极大的考验。据学界研究，阿富汗是多民族国家，境内有塔吉克族、乌兹别克族、土库曼族等人口，与临近的中亚国家有着先天的民族认同感和亲缘关系，如果未来阿富汗局势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和改善，这些塔吉克族、乌兹别克族、土库曼族难民会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中亚国家，将对当地的安全环境造成极大的压力。当前，塔利班主导的阿富汗新政府已经成立，但阿富汗局势仍有许多的不稳定因素存在，倘若出现混乱局面会直接冲击与其接壤的周边地区[43]，势必会对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等中亚国家的边境安全构成威胁。为了应对阿富汗局势，由俄罗斯主导的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集安组织)成员国，积极行动，加紧与中亚各国间的磋商，共同维护地区安全与稳定，努力营造和平、稳定的经济社会发展环境。
苏联的解体使得中亚各国成了真正意义上独立的主权国家。然而处在苏联经济体制影响下困扰多年的中亚各国家，具有经济基础薄弱的特征，经济结构单一的特征，还不具备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经济发展条件和基础。因此，经济上很快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44]。为了扭转经济转型的危局，中亚各国采取了积极的改革措施，并获得了一定的发展成绩和经验，各国的经济社会都得到了稳步的发展。其中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三个国家处于领先地位，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发展相对滞后[45]。然而，中亚各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潜伏着诸多无法克服的危机、问题和发展困境，需要反思和总结。譬如：第一，实践使中亚国家认识到改革开放的重要性，目前中亚国家已经或逐渐使本国经济与世界经济接轨。第二，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出现很大的差异。这与国家的治理水平和稳定程度也有很大的关系。第三，中亚国家经济结构改革，在农业方面的成效比较明显，而生产能源、原料和初级产品为主的基本格局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第四，就经济发达程度而言，中亚国家属于发展中国家的定位并没有改变。就独立后的经济形势来看，各国都基本上度过了独立后的最艰难时期，学界形象的表述为：大局稳定的哈萨克斯坦，进中求稳的乌兹别克斯坦，稳中求进的土库曼斯坦，曲折前进的吉尔吉斯斯坦，艰难发展中的塔吉克斯坦[46]。进入21世纪后，中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受到内部环境和外部因素的交叉影响，尤其在经济全球化趋势的影响下，中亚国家经济发展呈现出新的特征。2021年以来中亚区域一体化进程不断加快，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中亚国家多次强调一体化发展，计划加强区域内互动、扩大合作前景、相互扶持、共同应对地区安全与挑战[47]，共同面对后疫情时代经济衰落的风险和影响。因此，处于欧亚大陆地缘政治交锋前沿的中亚各国，机遇与风险并存，希望与挑战同在，未来将会是国际政治角逐和经济竞争的前沿阵地，吸引着世界大国和国际组织的持续关注和聚焦。
猜你喜欢中亚国家中亚经济习近平主席在中亚金桥(2022年10期)2022-10-11“林下经济”助农增收今日农业(2022年14期)2022-09-15增加就业， 这些“经济”要关注民生周刊(2020年13期)2020-07-04民营经济大有可为华人时刊(2018年23期)2018-03-21"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й пояс Шелкового пути" дает Центральной Азии исторический шанс中亚信息(2016年9期)2017-01-18中亚速览中亚信息(2016年3期)2016-12-01МЦПС "Хоргос" дает много возможностей для развития бизнеса предпринимателям из Китая и Центральной Азии中亚信息(2016年7期)2016-10-20上海合作组织促进中国对俄罗斯及中亚国家出口的影响分析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4期)2015-10-12民营油企的中亚并购潮能源(2015年8期)2015-05-262011年中亚形势回顾与展望俄罗斯问题研究(2011年1期)2011-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