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桂 白水淼 罗长杰
沙漠事故具有地理环境复杂、救援难度较高、生命威胁系数大等特点，是新时期我国消防救援一大新兴领域。《“十四五”国家消防工作规划》指出，制定消防救援力量发展规划，填补救援力量空白，补齐能力建设短板，加大中西部地区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建设支持力度，提高全灾种和极端条件下的应急救援能力。因此，针对中西部沙漠事故救援实战能力提升课题，开展实务调研求证，审视沙漠事故救援现状与发展瓶颈，提出实际解决办法，有效降低涉险人员伤亡率与救援行动失误率。
1.1 我国沙漠分布和地理特征
沙漠是指地面完全被沙土所覆盖、干旱缺水、植物稀少、空气干燥、生态环境极为脆弱的荒芜地区。我国地域辽阔、地理环境多样，但疆域内半固定沙地、半流动沙地、固定沙地、流动沙地、戈壁和盐碱地面积约为70万平方千米，约占我国陆地总面积的15%，是世界上沙漠面积较大、分布范围较广、沙漠化危害严重的国家之一。从我国北部沙漠及荒漠化土地分布上看，我国主要有塔克拉玛干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库木塔格沙漠、柴达木盆地沙漠、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库布齐沙漠、毛乌素沙地、浑善达克沙地、科尔沁沙地和呼伦贝尔沙地（见图1）[1]，多数沙漠位于贺兰山以西、祁连山和阿尔金山、昆仑山以北，行政范围包括新疆大部、内蒙古西部和北部、青海西北部和甘肃河西走廊等地区，由于沙漠多深居北方内陆高原和盆地，远离湿润海风，沙漠内及周边地区呈现气候干燥、日照强烈、昼夜温差大的自然地理特征，人类及一般动植物较难生存和活动。
1.2 我国沙漠事故现状情形分析
近些年，为响应“西部大开发”战略号召和沙漠油田开采、沙漠生态科考等事业发展，我国的沙漠公路建设取得重大突破，塔里木油田沙漠公路、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等多条世界级难度沙漠公路建成通车。西北省份沙漠旅游业也随之发展迅速，沙漠精品线路多，沙漠自助游、自驾游持续旺盛，沙漠野外露营人数呈现指数型增长模式。相关数据显示，2021年1-5月旅游平台上“沙漠露营”相关搜索量同比增长214%，极大带动沙漠旅游市场消费热潮，到2021年9月，天猫平台露营类商品销售同比增长超25%，飞猪平台上露营体验套餐预订量环比涨超700%。
由于沙漠地区受自然气候状况不稳定、地形地貌极具相似性、通信基站建设数量较少、地区基础医疗设施水平较低等客观因素制约，加之少数游客热衷野外探险、安全意识薄弱等主观因素影响，国内“沙漠热”同时带来沙漠事故这一崭新灾种。笔者通过调研整理近三年消防救援部门接处警数据资料（见表1），分析发现沙漠事故类型主要包括游客车辆在沙漠中侧翻、露营人员在沙漠中迷失方向被困、遭遇流沙被困、遭受极端高温天气脱水被困、遭受剧烈沙尘暴被困等事故类型。人、车、道路、环境等不同因素综合影响下导致沙漠事故频发，消防应急救援难度系数大，如2022年“7·23”青海海西州茫崖市无人区野外科考失联案，救援人员采取无人机、直升机加人员徒步搜索方式，历时36小时成功救援。此外，个别事故由于被救人员错失生命抢救黄金时间，最终酿成悲剧事故，亟待引起高度重视。
表1 沙漠事故类消防救援典型案例
2.1 专业知识短板
沙漠事故救援现场环境复杂，多数消防救援单位和人员对沙漠安全专业知识了解不够，救援经验严重不足，对于当地沙漠地形特性，包括水源、风向、季节性气候的特点知之甚少，不能正确辨别发现流沙，且对最新天气预报信息掌握不及时，不能做好大风、沙尘暴等极端天气下的救援准备，现场紧急救护能力亟待提升，欠缺沙漠专业救援装备独立操作能力，开展行动时畏首畏尾，致使救援行动成功率大打折扣。此外，由于国内沙漠事故救援关注度低，专项教育培训资金有限，沙漠专业救援领域尖端人才较少，在培训过程中部分单位出现“走马观花”“蜻蜓点水”现象，形式大于内容，沙漠事故救援整体实战能力较弱。
2.2 救援装备滞钝
《“十四五”国家综合防灾减灾规划》指出，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队伍在执行全灾种应急任务中，面临现代化救援装备配备不足等难题。沙漠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对事故救援装备的要求苛刻，其需具备环境适应性强、性能可靠、生命周期长等特点。国内部分沙漠地区消防救援队伍配备了专业化的沙漠全地形车，使救援人员能够在流动性沙漠环境中较快抵达事故现场开展救援，部分单位配备北斗遥感卫星定位系统与消防搜寻无人机，实现两者功能融合与搜救。沙漠专业设备的助力极大提高了救援效率，但从调研情况看，多地应急救援装备存在可靠性不足、关键性能不达标、难以满足复杂灾害环境救援之需求，多数装备依赖进口[2]，并且救援装备短缺情况普遍存在，如消防红外双光无人机、沙漠通讯设备等数量较少，沙漠防寒服、帐篷、棉衣棉被和少量的救生设施、应急救护箱配备缺失，主要受限两大因素：一是沙漠安全事故救援装备市场小、种类少、更新换代快、价格高昂，二是沙漠事故救援装备维修保养难度大，设备老化与毁损情况较为严重。
2.3 救援联动碎片
大部分沙漠地区地理位置偏远、道路交通条件不佳、人员与车辆稀少、紧急救护医疗资源有限，沙漠事故应急预案执行性不强，跨行政区域和部门间、组织间的联动救援通道不畅，部分地区的公安、医疗等部门单位与应急、消防部门间未建立联动指挥救援协同机制，当发生沙漠安全事故时，包庇与侥幸心理作怪、求援意识不强，无法进行统一有效的科学指挥与施救，从而在救援行动中易出现消防救援部门“单打独斗”现象。此外，走访调研发现，社会应急救援队伍参与沙漠事故救援存在一定盲目性，缺乏统一组织协调，与专业消防救援力量的应急协调联动弱，信息共享不足，实战效能低下。
2.4 救援力量薄弱
新时期，我国着力打造全方位、一体化的救援力量体系，涵盖不同人员群体，除消防救援队伍外，社会和民间救援组织、消防和应急救援志愿者发展人数不断增多，应急灾种与救援领域随之扩大。从救援案例中不难发现，快速增长的沙漠事故救援压力与现有专业救援力量人数严重不匹配，多地消防沙漠装备技师短缺、沙漠向导人数不足。目前，我国社会应急救援队伍发展速度快，各地救援组织人数差距、能力差距和专业性差距较大，从救援实践看，多数队伍专注于洪水、台风、寒潮、冰雪等自然灾害救援，对沙漠、冰雪等个别新兴灾难事故类型较难适应和驾驭，大多数组织自筹经费维持运转，救援装备数量不足，专业化训练场地与设施不完善，整体专业救援素质有限，亟待多方面多途径加强救援力量建设。
3.1 创新专业救援训练方式
3.1.1 加强理论学习，打牢救援基础
聘请专业人员开展沙漠知识授课，了解沙漠特性及隐形风险，学习沙漠救援知识，为实战救援提供理论支撑。如内蒙古阿拉善消防救援支队邀请沙漠治理学院教授进行沙漠生态环境分析专题授课，让队员了解不同沙漠环境类型下的救援适应性方法。
3.1.2 增强实地考察，建构信息网络
实地考察管辖沙漠区域，关注沙漠气候变化、环境特性、历史演变和事故规律，划分危险重点区域，进行安全围栏防护，同步将地标上传网络，形成大数据网格图，便于监测、管理和搜救。
3.1.3 实现科学组训，提高救援能力
围绕遂行任务需要、不同岗位需求和能力生成规律构建训练内容[3]，形成符合事故救援实际，又适合实战需要的组训模式，开展预案常训、专业精训、动态实训、协同施训等模式创新。如新疆阿勒泰消防救援支队在开展沙漠高速公路交通事故应急救援演练中，消防员快速抵达现场后从评估、警戒、破拆、救援、掩护、灭火这六个方面有序进行营救，加强沙漠越野车辆脱困处置、沙漠被困人员搜救、沙漠越野车辆侧翻事故处置三个科目的针对性训练，实现指挥救援和模拟实战的最大效能。
3.2 优化专业救援装备保障
3.2.1 政府重视，增大投入
政府相关部门应提高对沙漠事故救援的重视程度，在原有配发装备基础上，建立装备管理常态化机制，引进先进精良、功能实用的沙漠救援装备，同时利用西部建设的优势，与国内安全应急企业共同研制打造功能更全、耐性更久、操作更便捷的救援装备和应急救援实战指挥、仿真演练平台。
3.2.2 周到保障，紧贴实用
消防救援队配备消防通信车，携带公网通信、卫星通信、超短波等通信设备组建多种通信线路，利用消防无人机等侦察设备全方位、多角度侦查，确保救援现场指挥及时、信号稳定、传输到位。如新疆和田消防救援支队演练时增配通信保障小组，随身配备通信设施，加设一辆通信保障车，确保与救援指挥中心沟通无碍、联络无阻。
3.2.3 定期维护，保证使用
救援人员轮流对已有设备进行定期维护，检测是否有短路、缺电等问题，定期送往维修中心进行质检、清洗，最大化提高装备使用率。如新疆喀什消防救援支队积极开展装备实操训练，在完成沙漠车辆训练后及时清理，查询沙漠车辆是否零件遗失、机油不够、性能完好，为下次沙漠事故救援做好准备。
3.3 强化专业救援联动机制
3.3.1 加快推进数字化应急指挥中心建设
重点做好消防、卫生、公安、气象、自然资源等部门视频会商系统整合，逐步建成指挥调度、决策支撑和“智慧应急”等模块，建成应急管理数据“一中心”，实现应急指挥通讯“一张网”管理，汇聚应急资源、重点目标、救援力量、避灾安置等信息，初步绘制应急管理“一张图”。
3.3.2 加快健全应急救援调度机制
注重消防救援理念和本领的转型升级，注重联勤协作效能[4]，建立健全应急预案、队伍、装备、专家智库管理制度体系，实现“应急联动一键”管理。如新疆库尔勒消防救援支队联合当地治安分局、中心医院、越野e族救援队等单位组织开展了沙漠救援演练，进一步规范车祸事故处理流程，提高各部门对沙漠事故的快速反应和救援能力。
3.3.3 鼓励社会救援力量参与救援
从资金扶持和专业指导方面提供帮助，重点在人员培训和场地训练、专项训练方面提供支持。组织专业救援力量与社会应急力量开展联合训练或演习，开展技术交流和磨合协作机制[5]，重点提升沙漠事故应急协同合作能力。
3.4 构筑专业救援力量体系
3.4.1 组建沙漠专业救援队伍
针对沙漠事故救援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建议有条件的单位组建专业型救援队伍进行专门管理，除调选相关人员进行专业技术培训外，消防员招录和政府专职消防员招聘对象可重点倾向当地熟悉沙漠气候、地形和骆驼习性的居民，定期组织“适应性”考评，优化人员编组，强化救援实战效能。如2022年6月8日内蒙古消防救援总队依托辖区拥有大片沙漠地区的乌海消防救援支队，组建“快速响应、机动高效、平战结合、专常兼备、辐射周边”的沙漠专业救援大队进行事故救援[6]。
3.4.2 因地制宜科学谋划体系建设
建议制定切实可行的规划和建设方案，如通过援疆项目组织专业团队围绕专业人才培养、技术装备升级、基础设施配套、制度机制建设等方面构筑沙漠事故救援体系，重点规划组织机构、指挥平台、救援能力、物资储备、培训演练和应急产业建设，注重作战编成、个人防护、防寒保暖、防冻防滑以及车辆装备的常态化保障。
3.4.3 加强国内外交流合作力量共建
建议加强政府部门间、专业力量和社会力量间、单位和个人间的应急救援交流合作，协同开展救援实战演练。一方面可开展“随机拉动+临机设情+全程评估”的沙漠事故应急演练，强化跨区域增援、远程力量投送、远距离行进、长时间作战的救援能力建设。另一方面，建议在每年沙漠旅游旺季时期，提前对沙漠地区天气预警和风沙走向进行分析研判，加强危险区域安保警戒，安排联合救援力量定点巡逻，实现快速反应、快速出警、快速抵达、快速救援。此外，应加强跨域沙漠地区应急救援的国际合作，如加强“一带一路”国家多边、双边应急事务交流，开展跨国沙漠事故蕴育环境、发生机理、演变规律等方面的研究，共同探索沙漠事故救援的经验做法、共建跨域事故应急救援专业力量、开展区域应急技术研究和国际学术交流等。
预防、预备、响应和恢复是现阶段应对沙漠事故的应有之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推进防灾减灾救灾体制机制改革，必须牢固树立灾害风险管理和综合减灾理念。因此，针对专业知识短板、救援装备滞钝、救援联动碎片、救援力量薄弱等消防救援实战难题，应坚持以防为主、防抗救相结合的理念，坚持常态减灾和非常态救灾相统一，采取创新专业救援训练方式、优化专业救援装备保障、强化专业救援联动机制和构筑专业救援力量体系的举措，以期不断提升消防救援效能和队伍应对“全灾种、大应急”目标的能力。笔者呼吁国内更多的专家学者能加入到沙漠事故救援领域研究的大军之中，从理论借鉴到经验总结，形成成套理论与实务体系，这对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促进我国消防救援事业发展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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