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研究从银行的角度，探讨了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的宏观经济效应。针对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对银行贷款供给的影响作出的相关分析，旨在确认它的实施是否会造成供给面信用紧缩的现象，并希望本研究结果可作为管理当局在实施资本充足规范时的政策参考，以避免实施新政策时对国内经济造成的不利影响。分析结果表明：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将透过银行贷款渠道(Bank Lending Channel)，造成银行信用供给减少，导致银行信用紧缩，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环境。
[关键词] 信用紧缩；宏观经济环境；资本充足规范；巴塞尔协议
[中图分类号] F273.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5024(2008)08-0159-04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宏观经济中期发展建模：预测方法与应用研究”(批准号：70531010)；国家自然科学 基金委创新研究群体项目“基于行为的若干社会经济复杂系统建模与管理”(批准号：70521001)
[作者简介] 曹汉平，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生，中国银行总行高级经理，研究方向为金融工程与风险管理。
任若恩，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国际竞争力比较，金融工程与风险管理。(北京 100083)
一、引言
面对金融自由化的浪潮，银行所遭遇的竞争机制已经不仅仅限于同业其他银行。就政府监管的角度而言，国际间各国的金融机构普遍以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的巴塞尔协议作为银行资本充足规范，并以此作为自身风险管理的准则，希望在银行提高自有资本的情况下能够降低风险。就整个银行业情况而言，巴塞尔协议已促使更多银行机构重新考虑风险与资本管理方面的对策。作为推动业务增长和盈利的一个途径，注重竞争实效的各大银行，已把巴塞尔协议的许多要素融入了他们的风险与资本管理实践之中。他们发现，只要实施战略得当并认清经济资本框架的重要性，采用信贷与资本管理新方法，巴塞尔协议所带来的许多业务管理益处(business management benefits)就大大超过实施时所花费的成本。然而，巴塞尔协议新监管架构的一个主要关注点就是银行资本需求的亲周期性(pro-cyclical capital requirements)(Basel银行监督委员会(2002))，并且按照这样的方法来增加经济周期的冲击，可能会恶化经济周期波动。从银行的角度出发，实施新资本充足协议可能使银行倾向减少风险性较高的资产(如商业贷款)，转向持有风险性较低的资产(如政府债券)，使得金融机构减少信用供给而造成所谓的信用紧缩的现象，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环境。也就是说，经济资本的增加可能会导致银行信用紧缩(credit crunch)并且因此恶化已经不利的经济环境(Laeven and Majnoni (2002))。
1988年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了规范国际银行的巴塞尔协议后，美国却在1990年代初期进入衰退期，尤其是银行体系出现了资本紧缩的现象，甚至造成了信用紧缩的情形，于是有学者开始提出，信用紧缩的出现也许和资本充足规范有关。Breeden和Isaac(1992)、Wojnilower(1992)以及Thakor(1993)等学者认为，为了符合资本充足规范，银行会倾向减少风险权重高的资产，如商业贷款，转而替代风险权重低的资产，如国库券、现金。而在一般企业，借款者无法获得替代的资金渠道时，将出现信用紧缩的现象，对实质性经济活动造成不利的影响。此外，Peek和Rosengren(1995)的论文中也提到，银行在面对资本规范时，有两个选择来提高他们的“资本/资产”比例，一是募集新资本，二是减少资产和负债。而使银行选择后者的原因是柠檬问题(lemons problem)(Myers和 Majluf)，即当银行欲募集新资本时，潜在投资者会认为只有问题银行才会愿意去稀释现有的股权，因而拒绝以正常价格来购置新股，所以银行募集新股的成本将提高。此外，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形下，大多数中小企业仍将银行视为融资的唯一选择，因此银行面临资本充足规范，并且采取减少资产(贷款)的情形时，将造成信用紧缩的现象。在资本充足性规范与信用紧缩的实证研究方面，Peek和Rosengren(1995)采用美国地区采用的模型来确认供给驱动(supply-driven)的信用紧缩情形，并以美国东北部地区(New England)的银行为研究样本，结果认为1988年的巴塞尔协议造成了美国1990年初期的经济衰退。Kim，Lee和Park(2002)以韩国作实证研究，参考Maddala和Nelson(1984)的不均衡模型，对贷款的需求和供给分开来看，即当供给减少而需求并未减少时，则造成信用紧缩的情形，其结果显示，新资本充足率的规定的确造成了信用紧缩的情形，尤其是对中小型的企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Chiuri，Ferri和Majnoni(2001，2002)对15个新兴国家作实证研究，采用的模型与Peek和Rosengren(1995)相同，并以面板数据(panel data)和横断面(cross-sectional)两种方式呈现了出来，结果发现资本充足规范的实施明显缩减了信用供给，尤其是资本不足的银行。
到目前为止，国内很少有人对此作深入研究。本研究尝试从总体的角度来探讨信用紧缩发生的原因，并以我国四大国有银行为研究对象，探讨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时，是否会透过银行贷款渠道(Bank Lending Channel)造成银行信用供给减少，造成银行信用紧缩，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环境，并希望本研究结果可作为管理当局在实施资本充足规范时的政策参考，以避免实施新政策的同时对国内经济造成不利影响。
二、资本紧缩与信用紧缩探讨
资本紧缩(Capital Crunch)一词，由Syron(波士顿联邦准备银行总裁)在1991年率先提出，主要是描述在1990—1991年期间，美国的银行体系出现了银行资本和银行放款能力同时衰退的现象。信用紧缩(credit crunch)的概念最早由经济学家Sidney Homer和 Hey Kaufman在1966年中期首创，依据其定义，当下列情况出现时，称为信用紧缩：1.信用可获得性衰减；2.贷款供给线左移(相对于正常期)。
由以上可知，资本紧缩时，银行放款能力下降；银行放款减少时，若贷款的需求仍维持原来水准，则会产生信用紧缩的现象。然而，一旦出现信用紧缩的情形，将使许多企业无法获得足够的资金，从而降低投资能力。并且，由于连带效应，将使得整个经济活动受到不利影响。
三、理论架构
Bernake&Lown(1991)认为，造成信用紧缩的原因可分为资金的需求及供给面来解释：因宏观经济或行业经济的不景气或状况不佳，使得贷款户投资机会减少，造成对于资金的需求也大幅下降；银行由于资本的损失造成的权益资本严重短缺，也因此限制其放款的能力。也就是说，实际观察到的贷款水平的下降，可能是由于宏观经济或行业经济的不景气导致的贷款需求下降造成的，也可能是由于资本约束导致的贷款收缩造成的。本研究尝试从总体的角度来探讨实施资本充足性规范对银行贷款供给的影响，即信用紧缩的现象是否由于供给驱动(supply-driven)引起。在理论上，主要是参考了Peek和Rosengren(1995)所用来检测信用紧缩的架构，并由此建立本研究的模型。
为不失一般性，本研究简化为假设银行只有一种资产，即贷款(L)；两种负债，即银行资本(K)与存款(D)。因此，在资产负债表中，资产等于负债：
根据以上推理结果，我们可知资本的负面冲击和贷款需求的下降两者对贷款和存款的基本关系。贷款需求和资本的负面冲击，其效果对受限和未受限的银行是相反的，对受限的银行影响较大。在此，我们以推论出的资本变动和贷款需求对贷款的关系来建立实证模型。
四、模型研究
根据中国金融年鉴数据，我国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工、农、中、建)存贷增长率在1997年到2001年呈比较明显的下降趋势，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可能与当时我国宏观经济紧缩期间贷款需求下降以及货币政策调控有关，另外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资本充足率管制限制了银行存贷款增长，造成了信用紧缩。本研究尝试从总体的角度来探讨信用紧缩发生的原因，并以我国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为研究对象，探讨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时，是否会透过银行贷款渠道(Bank Lending Channel)造成银行信用供给减少，造成银行信用紧缩，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环境。在研究方法上，本研究在沿袭了Peek和Rosengren(1995)以及Chiuri，Ferri和Majnoni(2001，2002)等的研究架构基础上，结合本研究欲探讨的主题，另外加入了代表趋势的变量，以此来检测信用紧缩的原因是否由于放款减少为长期衰减的趋势，并加入GDP增长率。修正的模型可用以下公式表示：
从以上分析可见，实证检验的结论与数理分析的结论完全一致。从表1来看， 的系数为正，说明银行贷款变化率和资本金变化率正相关，资本金的减少将导致银行贷款增长率的下降，资本紧缩或信用紧缩效应明显。虽然我国资本充足率管制目前还不是很严格，许多银行也没有达到资本充足率的要求，但是预期监管压力、市场约束、管理层目标资本比例因素，都会影响到银行的经营行为，银行不可能无视资本管制。再看，的系数也为正，说明银行初始资本比例与银行贷款增长正相关，在其他条件相同情况下，初始资本比例低的银行其贷款增长比较慢，资本紧缩效应更大，而初始资本充足率高的银行，贷款紧缩程度较小；资本充足率不达标的银行，资本约束迟早会影响其贷款的供给，而资本充足率达标的银行，仍然存在一个继续保持的问题，因为资本约束是一个动态约束，一时达标并不表明永久达标；另外，若监管当局提高资本充足率的最低要求，那么可能会使某些原先资本充足率达标的银行处于不达标的状态，这将影响其贷款的供给。我国自2003年4季度起开始实施新资本充足率的测算方法，这种方法逐步向国际惯例靠近，更加严格科学，这对原先银行贷款的粗放增长模式产生一定的约束作用。Log(Ait)的系数为正，说明商业银行贷款增长率和银行规模正相关，说明同样在资本金减少的情况下，大的银行比较不会导致贷款增长率的下降，这与“大而不倒”的观念相吻合。Yit的系数为正，并且GDP增长率和贷款增长率关系较为显著；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代表趋势变量Trend的系数为负，这表示贷款增长率和表示年份的虚拟变量负相关，但并不显著，说明资本充足性管制的紧缩效应在实施当年较明显，而在其后的几年里逐渐减弱。我国规定银行对同一客户贷款余额比例不得高于银行资本总额的10%，这使得许多中小银行没法发放大额贷款。资本金少，对中小银行的信贷供给有更大的约束。这可以部分解释资产规模与贷款增长的关系。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1)整体而言，实施资本充足性规范对银行贷款产生影响，造成所谓的信用紧缩现象，尤其在某些条件下影响更大，如对初始资本充足率低的银行造成的贷款紧缩程度较大；(2)实施资本充足性规范可以透过银行贷款渠道(Bank Lending Channel)来影响银行贷款，进一步扩大原来的紧缩情况，有可能会恶化宏观经济环境。
五、结论与展望
本研究从银行的视角，探讨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时，是否会透过银行贷款渠道(Bank Lending Channel)造成银行信用供给减少，导致银行信用紧缩，进而影响宏观经济环境。分析结果表明，实施新资本充足规范影响宏观经济活动，存在如下传递机制关系，即：实施新资本充足规定→信用紧缩(银行减少对企业贷款)→企业生产力下降甚至倒闭→金融机构不良贷款增加→宏观经济环境衰退。我国的商业银行资本充足性管制始于人民银行1994 年发布的《关于对商业银行实行资产负债比例管理暂行监管指标的规定》，其中提出了资本充足率以及核心资本和附属资本的概念；1995 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中对资本的充足率标准规定要达到8 %。银监会2004年出台《商业银行资本充足率管理办法》，进一步加强了对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监管。可以预见，资本的监管是一个比较趋势。鉴于强化资本监管、督促商业银行建立和完善资本约束机制是监管当局必须坚持的一个方向，同时也是防范金融风险和保障商业银行稳定运行的基本条件。但是在强制商业银行实施资本充足规范时，我们不希望商业银行为了达到资本充足性规范的要求而紧缩信贷，从而对宏观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因此，监管当局在决定实施资本充足性规范时，应该审慎考量下述因素：银行普遍的质量健全与否、资本充足率的平均水平如何以及银行资本规模的大小分布等；市场上是否有替代的资金供给渠道等，在我国目前的社会融资结构中，间接融资占据绝对的主体地位，因此，鉴于资本紧缩效应的客观存在，监管当局在加强资本充足率的监管时，应该维持一个适度的过渡期；同时，为了减轻资本的紧缩效应，商业银行应该尽快提高自身的质量，保持较高的资本充足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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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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