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市场社会主义者在市场与社会主义相结合、兼顾平等与效率的各种模式中提出了各种分配方案：“以银行为中心”，通过“集中红利”和“分散红利”进行分配的方案；按证券分配企业利润的方案；按劳动者的工资和薪金分配企业红利的方案；按合作社经济效益分配收入的方案；通过民主方式分配企业利润的方案。其分配理论的主要特征表现在批判资本主义分配制度、追求平等和效率、强调市场分配等方面。这些理论对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收入分配理论研究和实践进展具有一定意义。
关键词：市场社会主义 收入分配理论
市场社会主义是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一股重要思潮。根据《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的解释，“市场社会主义是一种经济体制的理论概念（或模式），在这种经济体制中，生产资料公有或集体所有，而资源配置则遵循市场（包括产品市场、劳动市场和资本市场）规律。”收入分配方式关系到社会主义平等价值目标的实现，因而成为每一个市场社会主义理论模式的主要内容之一。自从20世纪30年代“兰格模式”产生以来，市场社会主义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对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的收入分配理论进行梳理与分析，对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对我国当前进行的社会主义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的基本内容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是在与新自由主义的新论战中脱颖而出的，其分配理论呈现出多种方案。
（一）“以银行为中心”且通过“集中红利”和“分散红利”进行分配的方案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资深教授普拉纳·巴德汉在1992年发表的，被认为是引发美国市场社会主义复兴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要文献《市场社会主义：恢复活力的案例》中，和罗默提出了“以银行为中心的市场社会主义”（Bank-Centric Market socialism）模式。巴德汉模式的目的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通过企业集团内各成员的相互监督促进其效率的提高，二是通过“集中红利”和“分散红利”两种利润分配方式体现公平。其主要特点是：以“银行为中心”，企业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原则经营。几家公司围绕一家主办银行组成一个企业集团，每个公司和银行都相互持股，银行负责提供资金，并监督各个公司经营状况。将企业利润分为“集中红利”和“分散红利”两部分来分配。企业部分利润交给国家成为“集中红利”，由全体公民共享；部分利润按照各股东所占该公司股份额分给他们，形成“分散红利”，由集团内其他成员分享，以达到公平分配的目的。设立内部人员监督体制。以主银行为中心的社会主义企业与企业、企业与银行之间相互持股、相互监督，从而建立一种公司相互监督的机制。
（二）按证券分配企业利润的方案
美国经济学家和政治学家、分析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新市场社会主义主要代表约翰·罗默在《社会主义的未来》中提出了著名的“虚拟证券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在这个模式中，国家所有的公司的全部股份都被重新分配，以便从一开始就给每一成年公民一份按人头计算的股份，使他们有权获得其持有股票的公司的红利。政府预先给每一个成年居民分发一定数额的证券，公民用政府分配的证券购买企业股票，从而拥有了分亨企业利润的资格。企业利润按赠券平等分配，所有的企业资金都来源于公有银行和属于银行，银行的利润则上交中央政府，用于公共品的投资。股票可以交换股票但不能兑换现金，也不能作为遗产被继承，这样就杜绝了富人因收购穷人股票积累财富控制经济，也避免了财富的代际转移造成新生代初始资源的不平等。
（三）按劳动者的工资和薪金分配企业红利的方案
在“实用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中，美国经济学家、西伊利诺斯大学经济学教授、市场社会主义理论的著名代表人物之一詹姆斯·扬克提出了实行生产资料的公有制，按劳动者的工资和薪金分配企业红利的分配方案。在詹姆斯·扬克设计的“实用的市场社会主义”中，在按照劳动产权分配了劳动者的工资之后，公有企业的部分利润将根据劳动者的工资和薪金的多少公平地分配给社会成员。在这个市场社会主义模式中，詹姆斯·扬克设计了公有制局。公有制局的作用是接管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私人所得的生息资本投资收入，包括购买私人企业的股票、债券所得的收入和购买政府债券所得的收入。同时，公有制局也接受非公有小型企业所上缴的资本利用税。至于公有企业的利润，则将一部分留作企业的自用资金，一部分交给公有制局掌管。公有制局将收入的绝大部分以社会红利的形式分配给社会成员。分配红利的决定性的依据是社会成员个人的劳动收入。社会成员的工资是劳动收入，是按照他们的劳动产权来获取的，同时，个人所得的红利份额和他挣得的劳动收入成正比。对于退休的人的红利的分配则根据他们的退休金额或其他形式的补偿金额来获得。从量上来看，社会红利的最大估计额是扣除工资和薪金后的国民收入量。
（四）按合作社经济效益分配收入的方案
英国牛津大学纽菲尔德学院社会学和政治学教授、市场社会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戴维·米勒设计了“合作制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在模式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工人的合作社。合作社在一个开放的市场上出售它的产品，并以它们卖出产品的收入支付工人的工资。合作社实行工人民主管理，它自行决定生产什么和如何生产，决定产品的价格，以及有关其本身的其他一切事物。在市场社会主义条件下，工人的收入完全取决于他的合作社的经济效益。合作社的生产资金最初来自由国家设立的公共投资部门。这些公共投资部门掌握着社会拥有的资金，各企业可以从这些投资部门借贷资金进行经营。这些公共投资部门有权决定对哪些项目予以支持以及收取多少利息。合作社遵循资本运作、破产、民主等原则。国家负责调节资金、确定工人收入的最低标准、制定税收政策、提供福利等公益项目。
（五）通过民主方式分配企业利润的方案
为解决社会主义经济领域的劳动异化、生产无政府状态、官僚主义低效率的问题，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教授、哲学家大卫·施韦卡特设计了“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这个模式的基本特征包括：每一个生产企业都由工人民主控制；日常的经济形式是市场经济；生产投资由社会控制，根据民主的、适应市场的计划进行分配。在其设计的“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中，主张建立以社会占有生产资料为基础的自治企业，企业由工人自己管理，工人自主决定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如何生产和净收益如何分配等问题。
美国密执安大学经济学教授、经济学家托马斯·韦斯科夫（Thomas Weisskopf）提出了民主决定的分配方案，认为企业可以采取任何方式的收入分配政策，但这些政策一定要民主制定。为了保证资本收入的公平合理分配，韦斯科夫建议分配给每个成年公民相同数量的共同基金股票，以使每一个成年公民对所有企业生产性资本收益拥有平等的索取权利。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的主要特征
（一）批判资本主义的分配制度
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市场社会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着严重的分配不公，突出地表现在对企业利润的分配上，即资本家独占了企业利润，劳动者仅仅获得了工资收入。克里斯托弗·皮尔森（1999）认为资本主义分配弊端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资本家获得的利润收入不是自己挣得的，而是从创造利润的的工人那里剥削来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因为利润分配不当，收入分配的最终结果差异悬殊，令人无法接受。这违背了社会主义的分配公正原则，破坏了使社会利益真正、普遍共有所必需的条件；收入只与劳动相联系，而与人的需求无关。
（二）追求平等与效率
当代市场社会主义认为在效率与平等的结合上，市场社会主义比市场资本主义和计划社会主义都优越，并且在实现效率的基础上，更加突出平等，以实现超越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目标。巴德汉认为，在市场社会主义社会，将更多地关注诸如教育、医疗、环境保护等社会需求，经济剩余也将以社会红利形式在公民中大体平等分配，将使资本主义社会中那种少数富有者利用经济权力控制政治过程的现象消失，有利于实现民主政治。罗默在其《社会主义的未来》中指出，“这本小册子的任务是提出和捍卫一种把市场机制的力量和社会主义的力量结合起来的新模式。这种新模式既要考虑效率，又要考虑平等”。
（三）强调市场分配
与计划模拟市场模式及分权模式的市场社会主义不同，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都主张直接引进市场机制，充分发挥市场机制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英国著名市场社会主义理论家米勒说，“东欧共产主义制度的崩溃，重新开始了对发达社会是否存在得到普遍支持的、其他形式的社会主义的讨论。共产主义的经历毫不含糊地预示了这种社会主义必须主要依赖市场机制”。米勒从三个方面论证了社会主义需要市场：市场可以为人们提供更多更好的物质福利；市场可以为人们提供更多的自由；市场可以促进更大的民主。罗默认为社会主义社会需要借助市场竞争保证经济发展的效率，以创造出同资本主义社会差不多一样丰富多彩的生活方式，否则社会将不会稳定，除了市场竞争没有更好的手段。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的借鉴意义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的收入分配理论是英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激进的经济学家在苏东社会主义国家解体的大背景下，在资本主义制度环境下，在西方经济学理论基础上对市场与社会主义结合模式下收入分配方式的思考与探索，因而其现实背景、理论基础与关注重点与我国国内学者的收入分配理论并不相同。但由于其价值取向与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所秉持和追求的社会主义的平等、民主、和谐及共富的价值目标大体一致，因而其收入分配方案对于我国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研究和实践推进都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对当代资本主义的否定，对资本主义现实中资源和机会分配中的不平等、不公正现象的揭示批判，有助于我们深刻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新特点。他们在现实的资本主义条件下实现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理论探讨，提出的纠正资本主义的一些弊端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既不同于以美国为代表的“市场资本主义”，又区别于以前苏联为代表的“计划社会主义”，有助于我们深化经济体制改革，自觉减少西方市场经济中已显示出弊端的东西，减少那些对解决效率和社会公平具有消极作用的东西，实现社会主义经济的效率与公平的帕累托最优。
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场社会主义力图通过一定的制度设计和安排既使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同时又能摆脱私有制的影响，实现市场机制的效率与社会主义的平等的充分结合。如他们提出了公有制是实现较大程度的社会公平分配的前提；公有制能带来比资本主义更高的效率，在公有制条件下能实现效率与公平分配的统一；反映劳动者能力差别的劳动者工资收入的差别是不可避免的，以及各尽所能反映的是效率，按劳分配与按需分配反映的是分配正义等观点，对我们探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收入分配问题是有启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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