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培训学校起步，经近三十年的努力而发展成为民办普通本科高等学校的广东白云学院，坚持“理想职业从白云开始”的办学信念，不断强化“瞄准产业办学、基于职业育才”的应用型办学特色，并从坚持应用型办学定位、基于校企合作培养人才、基于地方人才需求设置专业等方面，具体落实、不断彰显其应用型特色。
关键词：广东白云学院；应用型高校；办学定位；人才培养；专业设置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民办高等教育开始复苏，在经济先发地区，民办高等教育率先发展。在此背景下，民办高等学校凭借其深厚的创新精神、强劲的创业能力而迅速发展，其成长方式和发展模式值得总结和反思。
深得岭南近代以来屡开风气之先的文化熏陶且也极具南方特色的广东白云学院，是改革开放以来最早兴建的民办高校之一，至今已历经三个发展阶段。一是作为培训机构的草创阶段。1989年9月经广州市白云区教育局批准成立的“广州白云应用技术学校”，1994年9月更名为“广州白云职业培训学院”，1995年6月经广东省高等教育厅和国家教委批准成为广东三所高等教育文凭试点院校之一。为了开拓招生资源、拓展招生渠道，1996年4月经广州市人民政府批准附加成立我国第一所私立技工学校“广州白云工商技工学校”，后升格为“广州市白云工商技师学院（广州白云工商高级技工学校）”，并与广州白云职业培训学院共同组成“白云学院集团”。二是举办高等职业教育的崛起阶段。1999年3月，原国家教委批准成立“白云職业技术学院”，这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所私立职业技术学院；2002年6月更名为广东白云职业技术学院；2005年10月，接受高职高专院校人才培养工作水平评估，并获“优秀”。三是举办本科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阶段。2005年3月，国家教育部致函广东省人民政府《教育部关于同意组建广东白云学院的通知》，批准升格为本科学院，并更名为广东白云学院。
在近三十年的办学历程中，广东白云学院始终秉承“市场导向、服务社会”的办学宗旨，一直坚持应用型办学特色，强调培养学生的就业创业能力。正如该校校歌所颂唱：“理想职业从白云开始”——这不但已成为学校标志性的宣传口号，更是作为学校的办学信念而深入到广东白云学院的办学骨髓之中。详加分析，可以发现广东白云学院各个方面的工作都能彰显这种“瞄准产业办学、基于职业育才”的应用型办学特色，其中该校的应用型办学定位、基于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过程、基于地方人才需求的专业设置等方面所彰显出来的应用型特征，影响最大、功效最明显，最具借鉴意义。
一、应用型办学定位
办学定位，是高校赖以生存的关键，也是高校发展的逻辑起点。任何高校都不可能满足所有层次和类型的社会需求，包治百病、包罗万象的大学从来没有出现过，也并不需要所有高校都努力办成研究型大学以满足所谓“最高层次”“最为体面”的社会需求。高等学校的办学求大求全、重学轻术，大而言之造成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趋同”和“无特色”，进而诱致文凭的过度消费、人才的过度教育，小而言之则导致高等学校迷失自己的办学定位、丧失自身的特色竞争力。高等学校必须通过层次和类型的分化，准确定位自身办学特色，精确服务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细分市场。改革开放以来，在实践上最终激活中国高等学校自觉追求分类发展特色发展、自觉防止趋同的重要节点是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变革。“高等教育从精英化过渡到大众化阶段，必然由学术性高等教育单一体系分化为学术性高等教育与应用性高等教育两大体系。”[1]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所凸显出来的人力资源结构性矛盾，以及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中国智造”的转型提升，一方面呼唤培养更多的应用型人才，另一方面倒逼高等学校在崇尚学术型人才培养的同时，加大力度培养应用型人才。[2]
广东白云学院是一所民办本科高校，坚持的是应用型办学定位。该校之所以能够明确确立并一贯坚持应用型办学定位，与其创校董事长谢可滔先生密切相关。原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教授曾指出：“一位大学校长就是一个总设计师，他必须是一位清醒的、敏锐的观察家，能够准确地洞察社会的需要和时代的发展趋势，并据此来制订学校发展的目标、规划以及培养人才的规格。”[3]在公办高校，极易受校长办学理念的影响；而在民办高校，极易受出资人（往往兼为举办者和办学者）的影响。创业之初，谢可滔董事长就发现职业教育的发展有其天时、地利和人和之便，于是毅然决定创办职业培训学校。1992年他提出“没有规模、没有质量就没有效益”。1996年提出“我们的职业教育要与国际职业教育接轨”，率先走国际化道路。学校进入高职教育阶段后，他提出办高职教育首先要办出特色，要发扬“敢为人先”的精神，敢于“第一个吃螃蟹”。[4]学校升格为本科之后，他提出要秉承“市场导向、服务社会”的办学宗旨，坚定职教办学特色，努力将广东白云学院办成一所工科为主、文商为辅的应用型工程技术大学。
谢可滔的这些办学理念，大多能落实到学校的发展规划之中、具体化为学校的发展行动。2006年8月召开的学院第三次教学工作会议，制订了学校的“十一五”发展规划，确立了创建一流应用型多科性地方民办工程院校的办学定位和建设成为“一所民办特色和地方特色鲜明、综合办学实力雄厚、国内一流的民办应用型工程技术院校”的发展目标。该校的“十二五”发展规划指出，“把学院建成在国内享有较高知名度与美誉度的民办应用型本科院校”。在“十二五”期间，学校探索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确立了“建设高水平应用技术大学”的总体发展战略，明确了培养高级应用技术技能人才和应用技术开发与研究人才的使命。2012年教育部提出应用技术大学改革试点的计划后，该校主动参与，被广东省教育厅列为首批“应用科技大学改革研究试点院校”。2013年6月，与全国35所高校共同发起成立了“中国应用技术大学联盟”。2016年9月，成为广东省首批普通本科应用型转型试点高校。
应用型办学定位，被广东白云学院细化为“一个目标”、“一个理念”、“两大战略”。[5]具体而言，“一个目标”即建设成为“应用学科优势突出、职业教育特色鲜明、国内知名的高水平应用技术大学”。“一个理念”即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该校董事顾问赵炬明教授一直在倡导“以学生为中心”的办学理念、教育教学理念。他认为，一直有老“三中心”说，即以教材为中心、以教师为中心、以教室为中心，这是以传递书本知识为核心、以教师在教室讲教材为基本形式的“教师传授模式”。“以学生为中心”的改革理念则坚持“新三中心”，其具体内涵有三：以学生发展为中心，即以学生当前发展状态为基础，以促进学生发展为目的；以学生学习为中心，教是手段，学是目的，不能把手段当目的，也不能让手段取代了目的；以学习效果为中心，教学评价要关注学生的学习效果，并以此为标准来评判教师的教学效果。[6]“两大战略”则是以国际化战略为引领，以信息化战略为支撑。其中以国际化为引领，并不在于简单地强调向国外大学输送出多少学生，或者聘用多少有国外留学经历的教师和外籍教师。它追求的是，在学校的教学、科研、社会服务及内部管理等各项工作中，如何引进国外优质教育教学资源、参照国际标准（衔接国际专业认证标准、课程设置标准、教学标准、学习评价标准）、适应国际竞争规则、融入国际发展轨道，最终培养、提升学生的国际交流与合作的意识和能力。这是对高等学校国际化的崭新理解。
二、基于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过程
人才培养是高等学校的核心使命，不同层次和类型的人才必然由层次和类型多样的高等学校分别培养。如果立足于“研究—教学”、“学术—应用”两大维度，可以在由“普通教育—职业教育”组成的教育体系中，细化出学术类、通识类、应用技术类、技术技能类高等学校。其中侧重以研究为人才培养方式、以学术创新型人才和领袖型人才为培养目标者是典型的学术类高校，其目标要“优”，“优”在教师和学生的知识创新、精神创新——这类似于柏拉图“理想国”中培养“哲学王”的古老构想；主要以教学为人才培养方式、以学术理解能力为培养目标者是典型的通识类高等学校，其目标要“雅”，“雅”在学生的身心素养；强调以研究（开发）为人才培养方式、以开发型应用能力为培养目标者是典型的应用技术类高等学校，其目标重在“实”，“实”在师生的应用型专业能力；侧重以教学为人才培养方式、以操作型应用能力为培养目标者是典型的技术技能类高等学校，其目标在“用”，“用”在学生的技术技能。四类高等学校分别重点追求“知识创新之优、身心素养之雅、专业素养之实、技术技能之用”[7]，分别培养研究型人才、博雅型人才、工程型人才、技术技能型人才[8]。在这四类人才中，工程型、技术技能型人才属于典型的应用型人才；应用型人才培养的必由之路在于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學结合、知行合一。
广东白云学院的应用型人才培养，以工程型人才为高位目标，以技术技能型人才为主体目标，以中小微企业为毕业生的就业和创业目标，而以深度融合为特征的校企合作是实现应用型人才培养的核心秘密。[9]广东白云学院的校企合作，拥有强有力的组织保障。该校成立处级建制的校企合作办公室，负责制定学校中长期校企合作工作规划和年度工作计划，统一协调和管理校企合作；各二级学院按照当年实习学生与教师250：1的比例配备专职职业导师，职业导师在校企合作办公室的协调下，具体负责学生的职业规划、就业指导、企业实践教学基地开发和企业资源的课程化开发等工作。
广东白云学院的校企合作，主要有两大路径。其一是“引来企业进校园”。重点在于引进企业与学校共建校内实验（训）基地。到2016年底，已与25家企业合作共建27个校内实验（训）基地，为全校37个专业提供仿真教学平台和校内实验（训）平台，并支撑各专业引入企业考核标准以制定教学大纲、开发项目化课程模块。在2014年曾大力引进企业共建二级学院。比如，该校的电气与信息工程学院与宏亿科技有限公司共建宏亿电子学院，机电工程学院与伯朗特智能装备有限公司共建伯朗特机器人学院、与北京精雕有限公司共建北京精雕艺术学院、与捷和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共建捷和3D打印中心，管理学院与尚高科技有限公司共建尚高工学院、与新邦物流集团共建新邦物流学院、与广州市云大雅商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共建云大雅商电子商务学院。其二，“延伸学校进企业”。重在寻找有教育情怀且有实践教学能力的企业，建设产学研基地和企业实践教学基地，打造学校与企业共同进行技术应用设计和产品开发、学生实习就业的重要平台。到2016年底，学校共与2000余家企业达成了合作意向，遴选出837家企业签订了校企合作协议。借助上述两大路径，形成了多样化校企合作模式，比如与学校人才培养密切相关的订单培养模式、联合开发课程模式、共建实习实训基地（中心）模式、技术骨干联合培养模式、共同举办联合学院模式，旨在保证校企互馈、资源共享的产学研合作模式、共建企业员工培训基地，等等（图1）。
基于强有力的校企合作，广东白云学院创新性地设计了“3+1”应用型本科人才培养方案。在本科四年培养中，实施3年校内教学、1年校外企业实践教学。其中为期1年的校外企业实践教学，将学生的实践教学场所从传统的学校和课堂延伸至企业和课外，使学生们能够深入到真实的职业环境中，实现理论教学与实践教学、人才培养与企业生产的无缝对接；为了保证人才培养质量，在最后一年的校外企业实践教学中，学校并非放任自流，而是密切配合、及时调控，且通过课程重构，全新构建了包含“区域企业行业现场调研、职业能力拓展课程、职业品德教育、生产实习（专业实习）、毕业实习、毕业设计（论文）”等环节在内、自成体系的企业实践教学体系。
《广东白云学院2015年本科毕业生就业报告》表明，融入四年制本科人才培养方案的校企合作，实践成效显著。首先，师生共同受益。高校毕业生的毕业设计（论文），大多是基于逻辑推理和虚拟情景的假设性验证，很容易陷入“假题真做”甚至 “假题假做”的境地；但基于融入人才培养方案的校企深度合作，学生的毕业设计（论文）具备了“真题真做”（选题是企业生产的真实任务、毕业设计（论文）旨在解决企业生产的真实问题）的条件，有利于提前训练学生融入企业真实生产情境的意识和能力。该校2015届毕业生“真题真做”者共有2305个，占毕业设计（论文）总数的81.8%（表1）。在此过程中，教师接受企业委托的研究项目也逐年增多。其次，企业的认可度不断提高。在“企业校企合作意向”的调查中，63%的企业愿意接收该校学生进行企业实践教学，其中21%非常愿意；38%的企业愿意将员工入职前的培训或某些专业课程嵌入到学校人才培养过程中，其中14%非常愿意；49%的企业愿意协同解决生产管理问题，其中15%非常愿意。第三，毕业生就业质量良好。2015年是该校首次全面实施“3+1”人才培养方案、实行1年企业实践教学的一年，全校毕业生就业率高于广东省高校平均值。就业满意度为87.09%，较2014届毕业生提高了27.53%；在省内第二批录取的高校中进行比较，接近省内公办院校（88%），远高于省内民办院校总体水平（75%），也高于省内所有第二批录取高校的平均值（80%）（表2）。毕业半年后的薪酬较本校2014届毕业生提高了726元，毕业半年后岗位与专业相关度为72.52%，较2014届毕业生增长了11.21%。
三、基于地方人才需求的学科专业设置
高等学校的发展，学科建设是基础——因为“没有学科建设高等学校就没有工作重心”[10]，专业设置是依托、专业建设是关键——因为“办大学就是办专业”，对于应用型高校而言尤其如此。应用型高校的专业设置、专业建设，都是以育人为目标、以学科为依托、以社会需求为导向；专业遴选与设置、专业建设与发展，是整合学校的师资队伍、教学条件、教学资源的唯一平台，是激活人才培养方案、课程与教学的支点。专业设置是否合理、专业建设是否高效，直接关系到高等学校的人才培养质量乃至办学水平和效益的高低。
应用型高校的专业设置、专业建设，必须与劳动力市场的人才需求相匹配，并且适度超前。根据人力资源部门的统计预测，广东省2014-2016年用工需求较大的行业分别为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制造业（见表3）。这些行业主要对工科类、管理类等学科大类的专业人才提出了最为强劲的需求。
定位于服务地方、服务中小微企业的广东白云学院，紧盯广东本省甚至珠江三角洲本地的人才需求而设置专业、建设专业。具体而言，2017年该校的学科专业建设格局是，基本建成了以工学（占38.1%）和管理学（占26.19%）为主、以艺术学和文学为辅，经济学、法学、理学等多学科协调发展的学科专业体系（表4）。学科专业建设的如是格局，与广东省劳动力市场中主流的需求基本契合。尽管如此，广东白云学院仍然面临着新的考验，即如何建立合理的机制，在应用型人才培养过程中坚持“专业与产业及职业岗位对接、专业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并在专业设置、专业建设的外部关系中，保证学校的人才培养能够及时对接广东新兴的、前沿的智能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的需求；在专业设置、专业建设的内部关系中，通过整合学科资源、梳理各专业之间的内在关系，兼顾各专业与相关产业的关系，建构起专业之间关联紧密且资源共享、专业与产业之间高度相关且集约整合的专业群。[11]从既服务于广东区域经济发展需求又兼顾广东白云学院已有专业设置状况的角度看，值得关注的专业群主要有：服务于广东先进制造业、信息产业、绿色建筑及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通信与信息系统、建筑等现代装备和智能制造业的专业群；服务于广东外向型经济需求的金融、物流、管理等经管类专业群；服务于广东文化创意产业的设计艺术、视觉传达设计等艺术类专业群。
四、结语
随着市场因素日益深刻地影响高等学校的变革，美国学者伯顿·克拉克认为，更多的学生、更为丰富的受教育机会、更高的劳动力市场期望、更为深奥的知识和科技，与变化迟滞的大学之间构成了不可回避的冲突，并不时酝酿出高等教育系统的变革危機。[12]如何应对各类新的危机？出路在于高等学校因时而变、不断作出“创业型反应”。广东白云学院在近三十年的发展进程中，通过从“培训机构”到正规学校、从高职到本科的办学层次升级，以及与之相伴随的规模扩张，实现了旨在保证生存的“创业型反应”；坚守应用型办学特色，并通过明确办学定位、深化校企合作、优化专业设置等手段，呵护、彰显应用型办学特色，以强化旨在保证高效发展、优质发展、健康发展的“创业型反应”。围绕生存与发展、服务与创新的主旨，通过持续的“创业型反应”，广东白云学院逐渐闯出了富有院校特色、具有岭南意蕴的应用型办学之路，既有其现实实践价值，也颇具理论研究价值。
孔子有言曰：“三十而立。”自1989年9月创办广州白云应用技术学校算起，广东白云学院已近“而立之年”。张居正在注解《论语》时，对孔子的“三十而立”做了如是解释：“到三十的时节，学既有得，自家把捉得定，世间外物都动摇我不得，盖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13]今天的广东白云学院及其此前近三十年的发展，可类比为“学既有得”，但学校的未来发展也已经到了须“自家把捉得定”的阶段。广东白云学院能否“世间外物都动摇我不得”，能否达到“守之固”的境界，或者说，未来能否继续坚持应用型办学特色、如何与时俱进地坚持应用型办学特色，确是极具考验的难题，值得深入探索、持续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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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钟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