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之日,我收到中国戏剧文学会寄来的获奖通知书,习作《湘绮收徒》(《艺海》2009年第3期发表时改名为《王闿运收徒》)获第六届中国戏剧文学奖小剧本二等奖,手捧着“红头文件”似的获奖通知,高兴之余,不禁回想在湘潭县云湖桥镇挂职体验生活一年半的难忘岁月。
2007年7月至2009年1月,我受湘潭市文联推荐,作为首批中青年文艺家下乡挂职锻炼。我从小在城市长大,见到的是宽阔的柏油马路和栉次麟比的高楼大厦,广阔天地的农村对于我完全是个陌生的世界。也许是某种好奇心和虚荣心驱使,即使在考虑过单枪匹马地只身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之后,即仍然是欣然前往。我知道,我不缺少勇气,缺少的就是生活的历练。
不巧的是刚到云湖桥,遇上云湖桥镇镇政府领导班子换届,在没来得及开党政会议下,书记暂时将我安置于计生办,协管计划生育工作。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非常陌生的命题,如同将一个书呆子推到战场上,让他经受一番真枪实弹的洗礼。就在我惶惑不安的时候,主管计生的副镇长以及计生办主任以他们的热情和耐心盛情接纳了我。在他们的带领下,走村串户、摸底调查,在各村育龄妇女学习检查期间进行督查,有时候甚至说得喉干舌燥,累得精疲力竭,当时我想,这应该就是体验生活了吧。当时间的脚步还来不及将所见所闻所想加以沉淀,一个月后,该镇新一届党政领导班子尘埃落定,书记找到我,推心置腹地跟我说,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归根结底还是应该分管或协管文艺这一块,计划生育这门复杂课题显然不适合你。这番对话若进行在一个月前,我会觉得如遇高山流水,也不会有初来乍到时的那份惶惑夹杂之下的郁闷。可是,几乎就在同时,在计生办一次领头人聚餐上,计生办主任带着几分玩笑却极显诚意挽留我的一句:你千万不要抛弃我们(计生办)啊!却将我推入了一个左右两难的境地。
于情,难舍那份与计生办这个年轻充满活力的队伍在短短一个月内建立的情谊。于理,我始终牢记着肩负着的使命,作为一名戏剧工作者,挂职于乡镇镇政府,且不论是否能将该镇文艺事业推上一个新台阶,但至少应该在新农村文化建设方面力所能及地起些微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如今,是继续留在计生队伍,还是投身于戏剧事业,这两者究竟是矛盾的,还是又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在我无暇分辩之时,我想到了此行的宗旨:挂职锻炼,体验生活。什么是生活?是我偏离了主题,还是我太过认真?一直以来,当朋友问我近期发表了什么作品,我总以没有生活作为搪塞,迟迟动不了笔,即使拿起笔,思维却好象始终徘徊游移在文字边缘,欲诉还休。
其实,挂职伊始便有领导和老戏剧家们告诫过我,挂职体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党政干部式的,下去锻炼一段时间,多接触实际,提高行政组织能力,然后提拔;另一种则是文艺家的体验生活,挂职只是形式,主要创作作品。那么,根据眼前实际我应该怎么办呢?通过思量和实践,我深深体会到,挂职与体验并不矛盾,挂职就是体验,体验涵盖一切,当然也包括挂职,挂职也好,体验也罢,其目的都是为了创作。于是,我释然了。
众所周知,云湖桥是清末民初的国学大师王闿运的家乡。就在我走村串户的同时,偶尔听到过人们谈起王闿运,有的说他有天才的智慧,有的说他是文曲星转世,总之神乎其神。但是,所有关于王闿运的故事,都只是散见于报纸书刊的传说,还没有一本比较完整的介绍王闿运书籍。于是,我怀着对王闿运大师的仰慕之情,抱着对云湖桥这方神奇的水土究竟是怎样养育出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的疑问,开始从网上、书刊报纸上,老人们口头等广泛地收集记录王闿运的资料。经过几个月的不舍昼夜,终于编成了一本10余万字的《王闿运趣闻轶事》,此书一经出版,便受到有关领导和专家的广泛好评,而我也自觉对王闿运先生的生平有了一鳞半爪的了解,虽然编了一本书,但总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我便继续翻索着他的有关资料,在《湘绮楼日记》中有两则这样的记载;“光绪二十五年,已亥(1899),正月二十日,看齐木匠刻印字画,又一寄禅,张先生也。十月十八日,齐璜拜门,以文诗为贽,文尚成章,诗则似薛蟠体。”好啊,真是太好了,我好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这不是世界文化名人齐白石拜了王闿运为师吗?我感到这里一定有“戏”可写,也应该写成戏,让更多的人们知道这两位文化名人的交往。而我,虽是戏剧创作的新生代,但作为挂职体验生活在云湖桥的作者就责无旁贷了。于是我深入钻研这些资料,慢慢确定以描写和歌颂青年齐白石的求学精神为主题的小戏曲《湘绮收徒》(湘绮即王闿运),使我意想不到的是,剧本一经脱稿,便和《王闿运趣闻软事》一样,受到读者广泛的欢迎和专家领导的肯定。先后在湘潭县刊《白石文苑》、湘潭市刊《君子莲》、省级权威刊物《艺海》发表,直到这次荣获中国戏剧文学会的二等奖。真可是一路绿灯,一路鲜花。自然,我知道戏还有待于加工提高。我的挂职时间虽到了,而体验则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个戏和这本书,只是我作为挂职体验生活的一份粗糙的薄礼,献给云湖桥的父老乡亲。
生活是艺术创作源泉。通过这次短暂的挂职体验,我对这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有了更加深切的体会。有机会我还愿意去挂职,深入体验生活,努力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奉献给广大热爱戏剧的朋友们。
责任编辑: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