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总结
  • 工作计划
  • 心得体会
  • 述职报告
  • 事迹材料
  • 申请书
  • 作文大全
  • 读后感
  • 调查报告
  • 励志歌曲
  • 请假条
  • 创先争优
  • 毕业实习
  • 财神节
  • 高中主题
  • 小学一年
  • 名人名言
  • 财务工作
  • 小说/有
  • 承揽合同
  • 寒假计划
  • 外贸信函
  • 励志电影
  • 个人写作
  • 其它相关
  • 生活常识
  • 安全稳定
  • 心情短语
  • 爱情短信
  • 工会工作
  • 小学五年
  • 金融类工
  • 搞笑短信
  • 医务工作
  • 党团工作
  • 党校学习
  • 学习体会
  • 下半年工
  • 买卖合同
  • qq空间
  • 食品广告
  • 办公室工
  • 保险合同
  • 儿童英语
  • 软件下载
  • 广告合同
  • 服装广告
  • 学生会工
  • 文明礼仪
  • 农村工作
  • 人大政协
  • 创意广告
  • 您现在的位置:六七范文网 > 其它相关 > 正文

    不能辜负的理想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23-05-20 11:40:25 点击:


    打开文本图片集

    艺术电影,作者电影,纯粹,风格,信念,理想。这些词,在中国经济和票房狂飙猛进过后的今天看来,也许有些过时。不过,对于执著于这行的人们来说,它们仍有无限可能,也有无限适应当下的方式。表面上看,路阳与杨超这两位青年导演没多少相似之处——前者成名于新式武侠片《绣春刀》,后者则经过十年筹备以奇幻艺术片《长江图》一鸣惊人。前者是淡定、温和的“理科男”,喜欢日本动漫和“一个人抵抗天神”;后者则惯于挥斥方道,评判时代与风尚,梦想着构筑史诗级别的科幻巨作。但细究起来,他们骨子里又有相似之处,都曾在年少时不顾一切追寻导演梦,也都曾饱尝失意愁滋味。我们记录下他们的人生细节和奋发过程,这一切与他们创作的故事一样精彩灿烂,富于深意。

    路阳 人不热血枉少年

    路阳个子不高,总是温和地微笑。一对长眉浓黑弯曲,像刷刷两笔画出来的,富于戏剧性,像漫画《七龙珠》中的悟空。但这个现在还常上B站的老资格漫迷说,他不怎么喜欢《七龙珠》,“敌人后来就无限强无限强,反正就是无限强。”他喜欢那些更为粗粝、狠辣的,比如《21世纪少年》、《JOJO的奇妙冒险》、《寄生兽》。直到宁浩出言指点,他才明白这些漫画和他的叙事主题有什么共通之处。

    “都是一个人很纯粹、很不管不顾地要去对抗整个世界的这么一种……反正就是自由、梦想和友情,这些说起来很中二的东西。但是我觉得那些挺会给人希望和激励的。我想,起码让观众看到故事里的人对生活是这样的看法。如果有人认同,我就很高兴了。”

    所以你是真的相信那些“中二的东西”吗?

    37岁的路阳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我是啊,真的是。”

    带着这点相信,13年前,毫无基础的他硬要去考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后来,他又辞掉大学行政的铁饭碗,回家蹲着写剧本。剧本是完成了,他在整整两年间找不着钱来拍,陷入可旧的“鸡生蛋蛋生鸡”循环——“投资方问你有什么演员?演员问你有什么投资方?那时只靠诚恳也不够,毕竟人家凭什么相信一个只拍过成本一百多万的小电影的新导演?”

    也是带着这点相信,在《绣春刀》意外大火之后,路阳沉寂至今。2015年,内地年度总票房暴涨了近49%,全行业都在谈大投资、大IP、破十亿、以小博大挣快钱。连行外的巨富名流初次试手,也个个捞得盆满钵盈。资方拿着爆红的网络小说IP找到路阳,拿读者量、商业性、类型性证明“一定会卖得好”。他不是没动过心。“大家都是人,是人都会有欲望。”挣扎到最后,路阳还是没接。

    他还得继续打磨《绣春刀2》,继续讲沈炼的故事。那是一个小小的明朝“公务员”,试图超越视他为蝼蚁的体制,改变自己炮灰身份的故事。那是一个一人要对抗全世界的故事。

    路阳知道,在沈炼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能理解他。但对这个男人来说,这一切看似无望的努力,值得自己为之不计代价、坚持到底。路阳也知道,这是非常理想化的一种想象。他只是默默奢望,在电影之外,也有人可以像沈炼那样“纯粹地去生活”。

    讲述这些愿景的时候,路阳表情不变,语气平淡。就算是说“梦想”、“纯粹”、“希望”,他也不擅长显示热情。青年导演大多有艺术家的习气,惯于侃侃而谈、意气风发,不像他这样。他说,这也许是因为自己骨子里还是个理工男吧。中了电影毒,却不是天才命

    中学时,路阳按照父亲要求读了理科。父亲是中央戏剧学院教影视艺术的老师,积淀深,见识多;跟那时多数的知识分子一样,觉得学文科难有成就。但父亲又憋不住,常拿些影碟让儿子看,又带儿子去看话剧。路阳觉得,父亲也是挺矛盾的。

    电影第一次震撼路阳,就是那些年间的事。后来,他将那一刻向媒体描述了多次:一天回家,他看到桌子上放了两张影碟,一是北野武的名作《花火》,一是另一位日本导演萨布的《盗信情缘》。以前就看看《星球大战》、《终结者》的少年没听说过这些。看完两张碟,他心中突兀地冒出一句话:做导演,原来是这么棒的事情。

    “不是说那个电影很好看。而是,做导演很棒。”

    从此,他对电影魔怔上了。之前,路阳的理想是画画,他爱漫画,但自认没天赋,画得不好。后来他去了电影学院,又发现自己导得也不好。谁叫他本科读的是“管理信息系统”,毕业后又去了北京市通讯公司。做了一个多月的办公室信息管理,才逃走去考导演系。电影学院的同学们个个科班出身,看片量惊人,理解力超群;他则毫无基础,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拍完第一个短片习作,老师在课上指着路阳的作业说:这就是反例,你们千万别犯同样的错。看看人家拍的,确实是好。“我能怎么办?”被老师说一句“剧本改得还行,拍得不够好”,他就喜出望外了好久。

    临到毕业,他28岁了。奥森.威尔逊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拍出了划时代巨作《公民凯恩》。而路阳当时还是没着没落的。他问老师田壮壮:“我以后能做这个吗?我挺想做这个的。”成名了几十年的老师有些无言以对,最后说:你得想办法提升艺术感受力。

    来来去去,不是个天才的命。路阳的眼前是大师们组成的一座座高峰。高山仰止。他自认是普通人,距离山峰太远,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那个高度。但他想:普通人要是也能去爬山、去拍电影,不是很幸运吗?

    拍第一部片《盲人电影院》的时候,路阳只有五六万块钱做全部后期。盛夏,剪辑师在鼓楼东大街的一条胡同里租了间没空调的房子,每天对着三个电风扇剪。粗剪完成,路阳请一向不看好自己拍电影的父亲来看。看完父子俩就在胡同里大吵了一架。父亲说,你这拍了些什么啊?什么东西啊?

    “后来他说,我说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希望你能做好。我才知道他跟我一样紧张,紧张得他当时已经没有客观的判断了。”

    四年后,路阳请父亲看《绣春刀》的第三版粗剪。父亲看完很高兴,他对主创们说,我请你们去对面吃螃蟹吧。那天他们吃了一大桌子菜,花了不少錢。结完账,父亲把餐厅返的一把优惠券揣进路阳兜里,“请你的朋友们多来吃啊。”他说。

    现在,路阳回忆道:“那个时候好像有个阶段,就特别希望两个人认可。一个是我爸,一个就是我老师田壮壮。”

    没完没了的艰难

    在《绣春刀》之后,认可路阳的当然不仅仅是一两位师长了。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还需要得到更多,这其中就包括以苛求和严厉著称、担任《绣春刀2》监制的宁浩,以及期待越发高、口味越发精的中国观众。

    至今,在问答网站知乎上,《绣春刀》的描述依然显得意味深长:新人导演路阳出品,以较高的影片质量和渣一样的市场宣传出名。是的,顶着意外的好口碑,电影在2014年的票房最终还是定格在了9000万元。在单片票房纪录已提高到50亿级别的今天,这个数字微不可闻。路阳没有余地再做一部得了掌声却不赚彩头的《绣春刀2》。何况,他自己承认上一部的不足来,比哪个评论人都直白——“女主角戏弱?那个不怪她,演员挺好的,是我的问题。”

    于是,虽然资金多了,路阳却觉得艰难非但没少反而更多。花四个多月写完《绣春刀2》剧本初稿后,他发给宁浩看。对方大晚上特地跑来,从人堆里抓出路阳拉到一边说:“你要没拍过前面那个,拍这个剧本也行;但这两个剧本主题上也像,人物也是延续的,没提升啊!”

    争了半天,路阳从了。尽管初稿花了大心思,投资方也满意,但他还是因为宁浩的一个问题动了心:是想重复上一个,还是拍一个新的?

    所谓“新的”,从来是谈何容易。写到第三版时,路阳的脑力开始干涸,越写越不对劲。但宁浩的回应还是“不够好,还是不够好”。行,再想。写到第四版,路阳在崩溃中苦思得来一个十几分钟的开场段落,总算有趣,总算吸引人了。宁浩松了口。但写下去,又困难重重,路阳只觉得自己踏入_个大坑,怎么都填不上,天天焦灼万分。

    他承认,自己不是没畏过难。绝望中他甚至想过还是回头用第一版。毕竟,“那个剧本其实挺完整的”。但身边的其他主创都“忽悠”他,“你得坚持,这个就是比那个好,哪怕再费劲都要坚持去做更好的……”

    剧本做得难,拍的时候更难。路阳毕竟年轻,他并没想到,分镜脚本里写一句“镜头从水上拉到船上”,开机时就要五六十个人协同拍摄。这么多人在激流中漂着,安全怎么保证?镜头怎么固定?光这么一个难题,摄制组就得设计整套装置来保证实施。有别的剧组看见了,急急地來借。路阳捂住了:这可是咱们的知识产权呐。

    苦恼的时候,路阳也在想:怎么就写了个这么难拍的东西呢?但“老宁”——他后来习惯这么叫那位难满足的监制,带着亲切,也带着叹息跟他说了以下这番话,他便渐渐想得通了。

    “人生其实很无奈也很无常,你在世界上生活,有很多事情、很多人要去关照到。你不可能是自由的。但在电影里面,你完全是自由的。所以,别想太多了。”

    过了35岁,拍了这些年电影,路阳还是钟情于硬科幻漫画《寄生兽》。其中有个与主线无关的细节,他一直记得:男主角路遇一条意外被车撞死的狗。他嘴上说该把死狗扔垃圾桶里去,实则把狗埋在了一棵树下。寄生在他手上的外星人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呀。”

    在几十卷漫画后,原本要入侵地球的外星人要离去了。跟男主角告别时,它说起当年那件埋狗的小事。它说,人类真是了不起呀。

    “你看,他只是做了一件很不起眼的事,但是他影响了外星人。你永远不知道,也许你在某时做了一件事,就有意想不到的影响。”

    路阳又移开了眼睛。如果对他很陌生,也许会将这表情误认为害羞。他说下去,“你也不需要去解释自己做的事,认为是对的就去做。那怕整个世界都要向你扑过来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那种力量感,就像普通人要去挑战天神一样。”

    杨超 稀缺者的自傲

    1992年春天,一个其貌不扬的落榜生站在天安门广场前,泪流满面。他前一年高考就考砸了。重读又继续旷课,每天在录像厅花一块钱看四部电影混时间。听同学说有个北京电影学院可以考导演,他就脑门一热想去试试。家人觉得他疯了,“我们整个市里没有听说谁考上这个学校的”。结果果然失败。留下一个可悲的姿态后,他只能回家,进了武汉铁路局附属的大专读会计,等着日后顶父亲在铁路局的编制。讲完这些,杨超叼着烟笑了:“可傻了,那会儿。可感伤了。”

    提到年轻时的失意——比如落榜,比如后来从电影学院毕业就失业、靠父母接济了两年多;比如参与创立国内最早的独立电影社团之一“实践社”却遭解散,做公司又没钱的时候,他总是面带笑容,调侃着。比起自嘲,那语气更近乎自傲。

    在那些年里,文艺理想随着大时代变迁,渐渐成了边缘、小众,甚至讽刺的标签。坚持至今需要历经万难,自然有傲人的资本。后来,在杨超导演的电影《长江图》中,男主角高淳是长江上的船工,也是个失意的诗人。为什么如此设定?“他是那一代的底层文青,是失败者的代表。”失败的文青?这与你自己……?

    “心态有点像吗?我觉得是的。”毫不犹豫地回答着,杨超又点了一根烟。

    “待避”,是铁路行车的术语,是指两车同轨相遇时,级别低的火车需要等在旁边,让级别高的火车先通过。这也是杨超在电影学院毕业作品的片名。一个没能上大学的年轻人,无奈地从父亲那继承了铁路工人的职位。他整日百无聊赖,自认为失败者;想逃,不知逃到哪去;想留,又跟周遭不断冲突。

    拍完《待避》,杨超毕业即失业。他在电影学院门口租个平房,每天继续读书、吃食堂。他自认没脸没皮,继续找家要生活费,要了两年。直到《待避》被戛纳选片人挑上,获得戛纳电影基金会青年奖。拿着5万的奖金,杨超又晃荡了两年多。他办过公司,失败了。弄独立影展,被主管单位叫停。最艰难的时候,他拍过豆瓣评分4.4的抗日片《小英雄雨来》。他自己也说,那不叫电影了。

    让人“没来得及看懂”

    2016年初春,《长江图》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提名。此时,杨超42岁了,距离他落榜已过T25年。电影史上,少年成名者多。近年来屡受戛纳青睐的加拿大导演泽维尔.多兰,现在不过27岁。在分配运数时,上天从来不公平。有人年轻得志、不知坎坷为何物,也就有人历经磋磨、两鬓已开始发灰才得到认可。

    何况,在世俗意义上,杨超是否算成功还得打个问号。今年9月,《长江图》在内地上映,一个月下来累积票房300多万。根据时下盛行的“唯票房论”,杨超耗费十年筹备和创作的心血之作,拼不过大片们在一小时之间展现的市场价值。

    当然,这些也在杨超的意料之中。那些失意的漫长岁月,那些默默耗费着心血、向着一线光明艰苦跋涉的清贫日子,并没有白白度过。年轻的天才惯于创作切口微小、个人抒情色彩浓重的自传性质作品《长江图》则截然不同。不论对其完成度如何有争议,评论界都一致认为:电影具有史诗气质,以及为文明变迁作传的野心;加上浓重的文人立场、魔幻现实风格设定,使它终成一个难啃的大骨头,一部纯粹的艺术电影,“一个比较疯狂沉重的作品”(杨超语)。

    可想而知,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有多罕见,又有多容易被视为过时。连相关好评,也如片中的台词和留白一样显得晦涩,“诗歌、性、情爱、吊丧包裹着的内心悲怆,在最后一刻依然无以释怀。旧世界素材群像延伸出这个国家民族的时代苍凉,而三峡区域的整体失魂与缺席,即是游魂流离失所的现状……”

    而负评,就直接不客气了,“上世纪90年代第六代那些无病呻吟、顾影自怜、装腔作势的坏毛病原样复制在这部电影里了”“最后主角一路逆流而上,一路吟诗一路流泪,敢情是为了寻找真爱啊,……世上难道再没更重要的事了吗?”

    对这一切,那个曾经的“失败文青”没有急着辩白。像大多首次获得大众关注的独立导演一样,杨超谦逊地说着“有更多人看到电影我就很知足了”。但遮不住的傲气随后而至:“也有一些……我觉得要再等等,这个电影很多人没有来得及看懂。”

    野心的围困

    到底是什么样的叙述,才会让创作者有信心说出“很多人没有来得及看懂”呢?

    从获得柏林银熊奖“杰出艺术成就奖”开始,《长江图》便进入了国内观众视线。当时,接过奖座的是影片摄影李屏宾。这位以“侯孝贤御用”著称的顶尖摄影师,创造了磅礴优美的视觉基调。这也成为了《长江图》一大招牌。当时圈中甚至有不少人以为,这是一部环保题材的半纪录片,重点在于展现长江流域的风貌和景色。

    而事实上,杨超写的剧本有繁复的结构和叙事企图。失败的诗人高淳无奈继承了亡父的事业,成了长江上一艘小货船的船长。在逆江而上送货的途中,他在不同的渡口反复遇到同一个女人。随着航程上溯,她变得越来越年轻,身份也从妓女一路转换,成为修行者、有夫之妇、水鬼……高淳渐渐发现,她其实是他之前的恋人安陆(这也是长江沿岸的一个地名);而她出现的地点,都与一本作者不明的手写诗集有关。他开始全心全意追寻安陆,甚至试图改变她的人生历程,却没能控制住船上的种种危机。悲剧性的结果终于无法避免,而长江仍如常奔流。

    让时间逆流而上,打破线性的走向,这并非《长江图》唯一的超常之处。深入其中后,观众便不难发现,所谓“安陆”其实近乎长江的一种化身。安陆的变化,其实是长江历史的回溯。这种寓言关系,在安陆呐喊出“这是我的长江”时已经显露。而回溯长江,又是为了给中国情景的变迁作传。听着绕吗?是的,别说“看着难”,《长江图》拍起来更难。

    男主角秦吴叹道:“这个戏是我从影到今天为止拍得最苦的一部戏,永生难忘,备受摧残。”他和其他演员在一条破旧的客轮上,一百多人挤在一起,住了三个多月,吃饭睡觉洗漱都在“一个监狱那么大的地方”进行。拍摄季节是冬天,长江流域最湿冷的时候,他和女主角辛芷蕾却还有几场跳水戏。胶片摄影和长江的不可逆性也加大了难度。拍到八成左右,杨超多年从各大影展筹集来的资金就已经花光了。直到一年半以后,剧组才重新找到资金,又把演员们找回来补拍了两次。第一次做女主的辛芷蕾给当时经纪公司的老板打电话说:再也不想拍电影了,太苦了。

    而后来,因为时长的关系,很多大家辛苦拍摄的镜头都被剪掉了。因为导演自认为能够承载其电影野心的270分钟版本在诸多限制和考量下不得不缩减到与正常电影等量齐观的115分钟。

    稀缺的批判

    《长江图》在柏林的获奖,在舆论中激起的关注度不大不小。这不是《红高粱》、《黄土地》的年代了,国产电影不会因向世界展示出“贫穷落后的中国”而受到苛责。但是它同样不会因此得到地动山摇的赞赏。杨超对此倒是看得很清楚,而这清楚是讥诮的。“以前国际影坛觉得你们这些不用做大餐,你们也不太可能有结构感、有深度,把中国拍的给我看就可以了。这一方面是歧视,同时也是优待,大家只要把中国的现实录下来就可以了。现在不一样了。”

    杨超知道自己很难满足。虽然已到中年,但他依然保留着批判现世的习惯。只是比起年轻人的愤世嫉俗,他的尖锐带着一种冷度。

    “中国电影目前是缺少影评声音的。影评本来是连接观众、作者和市场的特别重要的一环。前几年影评人还写长的,但现在越来越短了,我觉得影评人错过了很多好电影,比如说《三打白骨精》。那是中国大片在类型上非常大的突破,每一个阶段都有主题的递进。但大家忽略了它。现在都习惯贴标签,一分为二,特别简单。‘票房好的就是傻逼’——这是一个大标签。”

    “那具体到你的作品上呢?”“还有小标签呀。比如大家很难区分‘文艺片’和‘艺术片’。”

    “其实文艺片是商业片的小门类,都要讲故事的。在形式、手法、语言上,文艺片必须尊重大众的喜好。艺术电影则不一样,它承担的是探索艺术语言极限的使命。中国每年生产不到十部艺术电影。”

    说到这儿,杨超没有叹气,反而一笑:“为什么我非常愿意让所有的人分清这些?这好像是对我不利、对艺术电影不利的。什么‘探索艺术边界’,一点不商业,注定赚不到钱。但我觉得相反,如果能确定艺术电影的本质以及其稀缺性,它一下就会成为最稀缺的资源。这个不怕小众,怕不被知道。苹果电脑一开始就很小众,只有做图的人用。”

    “但艺术电影和文艺片被混在一起,艺术电影的稀缺性没得到多大的认可。文艺片又被视为小众,损失了商业价值。这个分开对双方都有好处。”

    杨超并没有夸大“艺术电影”的少见程度。早在2005年,《长江图》就凭着一个剧本大纲赢得了戛纳的创投支持,在《长江图》漫长的筹备期中,他得到的不仅是包括李屏宾在内的众多前辈名士的鼓励和帮助,还有鹿特丹电影节HBF、法国南方基金、香港国际电影节HAF、台湾金马影展四大创投的资金。“大家在不同的阶段推这个事前进,让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圈内的公益项目。”他知道,这些支持不仅是基于《长江图》本身的质量。因为稀缺,众人才会有意拾柴使火焰高燃。

    可是,在票房总量狂飙猛进多年后,“探索艺术语言边界”不仅越来越难为市场所认可,也缺乏实现的基础。而这基础指的不仅仅是资金投入。比如,杨超在选角之初便感到,找寻长相超于主流审美之外的演员已太难了。

    “你看到西方女演员,你首先觉得这个是人,然后觉得这个是女人。你看到中国女演员,基本上就先觉得这个是女人。很多中国女演员在银幕上,都像是脸上写着三行字:第一,我很漂亮;第二,我知道我自己很漂亮;第三,我希望你们也知道这一点。要找个不一样的,是很难的。”

    但杨超和他的电影,却只想追求这样‘难的”、罕见的。2016年年末,他一边跑着《长江图》在北美上映前的路演,一边也琢磨着接下来拍点什么。这个科幻迷声称,他的新片多半是商业的、奇想的,可能就是他琢磨已久的“年轻人为了爱情对抗帝国”的反乌托邦故事。它必定与《长江图》大相径庭,但一定都具有某一面向的稀缺性。

    现在,杨超把电影公司命名为“传灯”,一个佛教术语。他说,命名原因不是宗教,而是美感。“這是指上一代的祖师把一切真理托付给下一代的祖师。就像在黑暗中,有一个灯火一样,非常弱小,但是会被传下去。”

    推荐访问:辜负 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