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温柔,温柔中蕴藏着刚烈;一腔柔情,柔情中进發着力量。有了一诺千金的承诺,有了坚贞与守望,有了情感的真诚流淌,有了生命价值的恒律,就构成了大型秦腔现代戏《柳河湾的新娘》里柳叶的人生信条和精神信条。柳叶的人生,是对公婆的孝道,是等待丈夫回归的笃定,充满了凄美之苦;柳叶的思想起伏,自我情怀的空落无奈,充满了凄美之痛。这一苦一痛,提升了柳叶保守秘密且忍辱负重的全部意义,在特定时期的社会生活里闪耀着美丽的光辉。
现代戏的舞台表演,区别于传统戏的表演形式,要求演员既要掌握基本的舞台程式,又要掌握现实生活的真实性,然后台二为一,运用于现代舞台人物的形象塑造。把柳叶搬上了舞台,我通过对人物细细的揣摩,注入了情趣理性,并且运用程式生活化的艺术手段,表现出柳叶清丽柔美、甘于孤守的平凡中见伟大的个性特征,在唱念做舞的艺术层次里,多方位地体现出柳叶的生活情结、情绪心结和精神之美。
唱是秦腔舞台艺术的首选,它可以直接把人物的感情成分倾诉出来。柳叶属于悲情式人物,所以除了第四场前半部分以喜悦之情表现外,《柳河湾的新娘》对柳叶的故事發展多以苦音的音乐调性为主,增添了柳叶命运的苦难和人性的隐忍,更具艺术感染力。我的唱腔诉求甜美亮丽,刚柔相济,有淡静空远之感,如第二场的内心独白:“瑞轩瑞轩轻声唤,声声呼唤心痛酸,你我曾经盟誓愿,生死相依两情牵。”是心灵的一种释放;再如第四场的一个场景“爹爹一番肺腑言,柳叶感动万万千,七年把我亲生看,让他伤痛心不安”,最后的拖腔哭音唱得是一波三折,层层叠叠,极富秦腔苦音特色。作曲家以苦以痛的形式,谱写了苦音居长的音乐,让我的唱腔發挥得更自如、更有说服力,同时进一步拉近了我与柳叶心灵相汇的距离。
念白也是直接介人人物情感世界的艺术手段,是在特定情境中对人物本质的流露,重抒情、重节奏、重人物性格。《柳河湾的新娘》中,柳叶的念白很多,是专门设置的让柳叶情绪放飞的一种合理安排,目的在于挖掘人物内质的需要。如避难到竹林茅草屋面对石头质问的念白,我是以急促惊讶式的口气完成的,很好地把握了柳叶当时内心翻滚如潮的情绪。再比如最后一场面对瑞轩的念白:“这话是你说的,你让我保守的那个秘密,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一字一顿,一顿一挫,轻音出重音收,含无限酸楚,有无限忍耐。再比如“八年哪,八年哪”一句,我用响亮厚实的声音念出,前一个“哪”重节奏后即收,后一个“哪”拖了个长长的哭腔,把柳叶的怨恨苦痛、愁绪万千的心情表达了出来,很实在,也很具象,和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做与舞是秦腔艺术中相辅相成的表演动作,在柳叶这个人物身上,我多以细腻细致的表演定位,始终以道义和信义的操守去完成人物的生活状况和心路历程,始终在友善诚实的环境氛围里进行着柳叶的点点滴滴。我的动作,多以柔静中有动为主,比如半圆场,比如磋步,比如跳卧,比如手势等,均与人物的行动一致,增强了人物的艺术性和观赏性。从外形的“动”内化于心灵的“静”,也是我动作流程上的一种思路,让柳叶的思绪和行动达到相辅相成。剧中我对舞的运用,重点集中在梦中瑞轩迎娶柳叶的情景里,红丝结与红丝绸象征着他们爱情的纯洁,我以红绸为依托,或缠或绕或转或收,用舞蹈艺术形态,跳出内心之喜,既是喜趣顿生,又是情爱顿生,活脱脱一幅柳叶红晕之美。
成功的人物塑造,除了演员自身的艺术天份外,更需要演员艺术修养的到位。柳叶这位人物,是我下功夫最多、思考最多、解读最多的一位舞台人物,从2005年拿到剧本的一刻,我细读剧本,细品人物,思考如伺演绎好这个角色,于是到2008年正式排演时,我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艺术的追求是无止境的,从2008年饰演柳叶至今,我经历着人生艺术生涯中一次次质的飞跃和洗礼。《柳河湾的新娘》获得成功,凭借柳叶这一人物的塑造,我荣获了第二十四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对我而言,既是动力,又是鞭策;既是高峰,又是起点。柳叶以“小我”的生命付出换取“大我”的糕神品格,柳叶有着强烈的时代感和社会感,她的崇高让人敬畏。我又何尝不是肩负秦腔艺术的發展重任,和她一样,用柔弱与忍让、肩负与信念,为其添砖增瓦呢?
带着《柳河湾的新娘》,年轻一代“易俗人”第一次站在上海的大舞台上,第一次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在这陌生的环境、陌生观众面前。这座城市接纳了秦腔,睿智可亲的领导、专家、观众包容了我。
作为她的缔造者,我高兴而又自豪地让观众欣赏到这位北方壮美、南方婉悦的,让人牵心的美丽新娘——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