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岚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 时尚学院，上海 201620）
中国传统图案元素，经过千年沉淀，审美形式方面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传统图案背后丰富的故事与内涵，是设计载体与使用者产生情感共鸣的最有力支持[1]。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时尚领域，希望借助传统图案与生俱来天然的文化力量，来展现时尚设计的文化内涵和传统魅力。笔者从事丝巾图案设计及教学工作多年，在设计实践中总结得出适用于传统图案元素再设计的路径。希望可以从丝巾图案设计入手，引起同行设计者对传统图案元素再设计理念的讨论及思考。
传统图案从造型上看，可分为写实图案和变形图案两大类。
写实图案在保证自然形象基本特征的前提下经加工概括完成。其过程或省略、或夸张，力求既突出自然形象特征，又符合形式美感规律。逼真而简练是这类图案的共同特征[2]。如常见的传统动物图案走兽、禽鸟均属此类。
变形图案则是不受客观形象束缚而创造的理想图形。客观形象为变形图案的产生提供基础或参考，后期经夸张、重组等手法完成的变形图案有可能与原本客观形象相去甚远。其中最典型的是符号类纹样，如十二章纹。但是无论是写实图案还是变形图案，均经历了对客观形象进行抽象设计的过程。
传统图案虽在文化认同感上有先天优势，但因其产生于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审美趣味相较今日有差别，最常见的问题是会显得陈旧复杂。如果希望传统图案在时尚设计中焕发新的生命，对其进行适度的再设计非常必要。其中二次抽象是一种广泛使用的方法，具体而言可以从两方面入手。
一方面，在改造和变化传统图形时，需要用简洁的方法提取原始形态中最具典型意义的元素，然后在此基础上加以夸张、强化、修饰和重组，以达到“再设计”的目的。例如提取传统图案中的点、线、面元素，再利用加法、减法的原则进行艺术化的处理。尝试对传统图案局部元素进行二次抽象完成丝巾图案设计，如图1 所示。
图1 对传统宝相花图案局部元素进行二次抽象完成丝巾图案设计
图1 是对传统宝相花的局部进行二次抽象从而完成丝巾图案设计。宝相花是我国古代经典的吉祥纹样，盛行于隋唐时期。其构成内容通常以莲花、牡丹或菊花为主体，辅以其他装饰性的花叶。以顶面俯视角度的花型最为多见。形式美感上以端正、华美、富丽为主要特点。丝巾图案中的四瓣花图案，以宝相花中常见的装饰花瓣为原型，将其简化、提炼、重新组合，完成四瓣花型。二次抽象后的图案元素在传递中国盛唐华美、富丽艺术语言的同时，简练轻松，繁简得当，在画面中起到烘托主花型及调和繁简元素的关键作用[3]。
另一方面，则是利用现代设计的形式语言对传统图案的形态进行简化和凝练。将其归纳至抽象简洁的几何形态之中，进而以抽象的形态通过重新组织表现出富有秩序感、逻辑感的现代形式美感[4]。如图2 所示的丝巾图案设计，以繁复多变、层次丰富为设计特点，图形中集合了二十种以上不同的纹样图案，极大地满足了观者以繁为美的审美需求。但可贵之处是图案并没有使人觉得过满过乱。其重要原理即是对传统图案进行了简化和凝练。图中可见，传统图案中的莲花纹样、祥云纹样，均被以平面的形式概括，去掉复杂变化的线条与细节层次，被概括为单纯的平面纹样，使其更易融入画面。表现画面传统特色及丰富性的同时，在画面中被设计于最为恰当的繁简层次中。可以想象，如果图2 画面中的传统纹样被不加调整地安置在一起，则有可能过于纷乱，使人感到视觉疲劳。
图2 简化抽象传统图案元素应用到丝巾设计
面对客观形象，不同的人在脑海中反映出不同的形态。其中起到决定作用的是每个人联想与想象的方式不同，而这正是产生不同创意的关键所在[5]。
所谓联想与想象，可以理解为人们面对一个事物时，将其推演到另一个事物的过程。推演过程中，人们为不同事物架起联系的桥梁，使之根据这一联系重新组合，于是诞生了新的关系，创意由此产生。想象是人类最杰出的艺术本领，而想象本身就是一种创造，也是解决传统图案创新设计问题的有效途径[6]。面对传统图案时，设计师们甚至可以脱离其原有形态和内涵展开无限畅想，再结合现代设计的形式美法则进行整理，则可得出既传达传统意味，又符合现代审美规律的新作品。
如图3 所示，传统宝相花图案的基本形为圆形，且以不同大小的环形组合形成。作者面对宝相花时联想到车轮。宝相花仿佛在向今人述说千年之前的繁华与盛况。作者在设计这款方巾图案时，将《西游记》中经典的师徒四人的形象进行二次抽象，以剪影的形式与宝相花结合。人物行走的姿态与车轮意向的宝相花组合，反映出作者希望表达中国渊源的历史经过不断传承，滚动至今，仍被现代人深刻热爱的理念。同时，作者将3 个不稳定的方形套叠，与圆形组合，形成一种不稳定的动感，加强了滚动、传承的意味。
图3 将人物图案与宝相花图案结合的丝巾设计
打散重构的基本原理是将原始形态拆分后依照新的规律重新组合，产生新形态的设计过程[7]。而拆分的原则以及再次组合的思路决定了再设计的图案是否理想。通常拆分的过程可依据原图案本身的构成规律，或遵照面积、色彩等因素。而重组的过程可在分析原始元素特征的基础上，依照现代设计理念的形式规律来完成。著名的毕加索的《哭泣的少女》等作品均体现了对此类手法的运用。
如图4 所示，作者以京剧脸谱图案元素为灵感来源，将戏曲人物的服装图案、脸谱图案以打散重构的方式组合于画面中。图中，拆分脸谱图案上半部分，并将其归纳为花瓣形状，再次重构组合为方巾图案中心团花的一部分。而团花中央部分也是拆分自戏剧人物服装纹样中的传统图案。
图4 拆分脸谱图案重构成团花图案的丝巾设计
如图5 所示的丝巾设计作品中，其图案元素均截取自经典传统图案，例如云气纹、回形纹、寿字纹、如意纹、缠枝花等。拆分截取的手法很明确，可以看出基本是将原始图案连续纹样中的一个片段拿出。这件作品的突出之处反映在重构的方法完全体现了现代设计的形式感，以横竖垂直交错散点式的方式进行排列。将传统元素理解为单纯的几何块面。
图5 以现代设计形式感重组传统经典图案的丝巾设计
通过两款丝巾图案再设计的过程，可以总结出打散重构手法应用于传统图案再设计时的规律，即拆分原有图案，发现局部形再塑造的可能性，通过调整、变异、重新排列等过程，将局部形再次整合成符合现代设计审美形式规律的图案。而打散时能否成功选择优美的角度以保留原始图案最典型的部分，重构时是否能恰当地结合现代设计的形式规律，决定了图案设计最终的效果。
传统图案所体现的空间形态通常为二维平面形态。对传统图案的创新设计，可以将空间重构的理念纳入其中。打破传统图案原有的二维平面构成习惯，通过改变图案元素的构成形态，寻找新的秩序感和空间感。如此一来，可以为传统图案的再设计提供更广阔的思路。
空间重构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其一，可以通过建立平面空间中的大小、高低、远近等关系，结合透视原理，在平面形态中产生立体空间效果。如图6 所示，将打散重构后的传统图案元素重新组合成条带状。依照不同高低、远近关系排列，在平面中形成了纵深的三维空间感。
其二，通过改变元素间的正常比例关系，达到刺激人的视觉及心理感受的目的。而在此过程中，会因颠覆人们的视觉习惯，产生与常规理解不同的新空间效果。例如，将皮影戏人物图案元素的比例关系完全颠覆，巨大的人物头部特写图案与细小的人物全身图案并置于同一画面，产生耳目一新的空间感受。
其三，依照现代设计理论，图形元素通过调整形态，或按照一定规律排列，可以产生一定的动感，从而在平面空间中产生具有运动张力的新空间。例如，打散后的传统元素，以呈现角度的规律排列于画面中，与圆形结合，产生旋转滚动的效果，达到新的视觉张力，从而使观者感受到新的空间。
图案设计渗透到庞大繁杂的时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图案设计的角度探讨传统文化在现代时尚设计中的传承发展极具价值。丝巾是现代人生活中重要的服装配件之一，也是人类文明传承的缩影和物质媒介。而图案是丝巾艺术魅力最直接最集中的体现。通过对丝巾图案设计总结出的传统元素再应用理论，希望能对同类设计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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