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睿鋆，陈红宇
（哈尔滨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25）
2014年《美国与全球经济中的数字贸易》报告中将数字贸易界定为“国内商业和国际贸易中通过互联网或以互联网技术为基础，实现产品和服务的订购、生产和传输等商业活动”[1]。而随着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球各领域的发展受到强烈冲击的同时，数字贸易展现出独特的优势，在世界经济疫后重启和复苏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数字贸易的发展加快了恢复正常生产活动的步伐，针对数字贸易领域相关热点问题也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实现数字贸易可持续健康发展，需要完善的数字贸易规则体系来支撑。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充分认识到数字经济发展对世界经济重启和复苏发挥的枢纽作用，各国时刻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带来的发展机遇。未来一段时间，各国在数字贸易领域的角逐将愈演愈烈。
全球范围内已经出现“美式模板”“欧式模板”以及刚现雏形的“东亚模板”。其中“美式模板”是指以美国为代表，形成如《美墨加三国协议》等支持数据自由流动、主张数字产品永久性免税的贸易规则，特点是形成北美地区“中心—外围”的合作模式；
“欧式模板”则是指以欧盟为代表，构成加欧《综合性经济贸易协议》等代表性贸易规则，而在关税方面，其未明确表明支持永久性免税，围绕发达国家构建稳健型模式的数字贸易规则；
“东亚模板”是以RCEP为核心，从初级到高级不断发展、对中日韩三国及东盟国家实行普惠包容型的数字贸易规则，并且由于RCEP成员国大多处于发展阶段，数字产品处于净出口状态，为避免税收损失，保护本国数字产业，需要对数字产品征税。综上所述，在这三种主导数字经贸规则中，“东亚模板”作为后起之秀机遇和挑战并存，而我国作为RCEP成员国，如何推动“东亚模板”进一步完善是需要关注的重点问题。
（一）优点
1.包容性
在发达国家形成数字贸易优势并试图将其扩大的趋势下，发展中国家的数字贸易红利却因为与发达国家逐渐拉大数字贸易鸿沟而减少。RCEP的成功签署，保证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诉求，这是由成员国不同经济体制、不同发展阶段形成的综合国力差距所决定的，也是RCEP的首要优点：包容性。在数字贸易规则上，RCEP在线上消费者保护、非应邀商业电子信息、电子认证和电子签名等条例中对个别国家设置了特别条款，[2]予以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以发展空间，这是“美式模板”下如《美墨加三国协议》不具备的包容条款。
2.保护性
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滞缓，各国逐渐转向数字贸易规则博弈，美国在借助《美墨加三国协议》《美日数字贸易协定》等区域贸易协议强化自身优势，在构建新的贸易规则基础之上，加大与亚太国家数字贸易合作力度，[3]试图把“美式模板”渗透到亚太区域。“美式模板”和“欧式模板”的推广，是为了坚守各自模板的利益重心，即美国和欧洲发达国家。而以RCEP为核心的“东亚模板”在保障东亚区域内生产活动的同时，阻止了“美欧模板”未来可能形成的垄断局势，避免了数字贸易壁垒对东亚地区各经济体的打击。
3.规范性
数字贸易和传统贸易存在极大的不同，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数字贸易涉及更多数据信息，与国家信息安全相挂钩，因此，如何处理数字贸易引起的国际争端是各国需要考虑的关键问题。相较于模糊的数字贸易争端解决机制的《美墨加三国协议》，RCEP具体规定了数字贸易争端解决的双层结构，能够更加公平有效地解决问题。[4]
（二）缺点
1.政经分离使RCEP存在不稳定性
在RCEP成员国中，中日韩之间留有长期性历史问题，而美国不断介入亚洲国际关系的情况也加大了东亚国家在各领域展开合作的难度。从国际经贸规则建立的本质来看，国家之间进行贸易往来主要是为了追求利益，而利益分歧极易影响合作的稳定性，这也是“东亚模板”现存的关键性问题。日本和韩国极有可能迫于欧美的种种压力自动退出构建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的行列。目前美欧日三国均在不同的国际场合中否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一旦美国使用“毒药条款”，即禁止签署协议的缔约国与非市场经济国家签订自由贸易协定，这就等于在贸易条例规定的对象上将中国排除在合作之外。这不仅直接间接地影响中日韩三国的贸易，也使得RCEP构建的“东亚模板”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
2.技术、监管、认知差异阻碍贸易规则统一性
区域内国家在技术、监管和认知层面存在差异，会对统一的贸易规则的构建产生阻力。在技术层面，由于各国数字化发展水平不同，且数字贸易高度依靠信息技术进行跨国交易，会导致成员国之间形成小型的“数字鸿沟”；
[5]在监管层面，东亚地区采取“碎片化”和“巴尔干化”的数字贸易监管结构，[6]这会形成区域内基于数字贸易管理的贸易壁垒；
在认知层面，日韩倾向自由贸易规则，以中国为首的发展中国家则重视国家信息保护，贸易政策相对保守。这些差异会把RCEP普惠包容所带来的局限性显露出来，从而会出现对“东亚模板”体系的要求不符实际的情况。
（一）国际层面
1.有利于为区域内萌芽阶段数字产业保驾护航
不可否认的是，东亚区域内国家产业数字化水平明显低于美欧区域国家，这意味着在发展前期，数字贸易壁垒的存在利大于弊，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为区域内处于萌芽阶段的数字产业保驾护航。所以这种贸易壁垒并非传统意义上李斯特的幼稚产业保护理论，而是通过数字革命推动构建数字贸易高水平高质量发展的标志，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但若对贸易壁垒的使用措施不恰当，不仅不会起到保护本国幼稚数字产业的作用，反而会降低数字经济时代区域内幼稚产业的国际竞争力。有鉴于此，在RCEP生效的背景下，不断完善契合东亚地区经济发展特点的“东亚模板”数字贸易规则服务区域内国家和企业，意义深远。
2.有利于保证区域内数据信息跨境传输的安全性
一些发达国家数字产业发展起步早、速度快，始终处于领先地位，在发展过程中难免会给其他国家竖起诸多贸易壁垒。美国于2007年开始实施的“棱镜计划”秘密监控项目中，中日韩三国被其列入了重点监控对象的行列。为此，中日韩三国在忽视他国数据隐私、“一美独大”的贸易规则中处于劣势地位，在“美式模板”中难以发挥自身优势。现如今，数据信息的跨境传输十分迅速，国家之间在数据信息的监管等方面水平不一，这也为网络欺诈违法等损害国家安全利益的行为提供了可乘之机。简言之，要把握数字贸易高水平高质量发展和国家公共安全之间的平衡，东亚区域各国应积极协调各方的力量，互通有无，共同探索构建有着严密机制的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
（二）国内层面
1.有利于提振数字经济，为我国数字产品融入全球供应链提供助力
数字技术可以应用到全球供应链的分工中，使操作过程的分工得以细化，可以有效降低贸易往来的经济成本。在此趋势下，传统外贸企业可以将部分操作环节外包出去。数字技术是一项标志性的革命，诸多新服务、新产品就此问世。RCEP的正式签署使此趋势更加明显，成员国在数字贸易领域联系愈加紧密，在产品、服务、模式等方面“新”的特征吸引了众多优质企业，为我国数字产品、服务融入全球供应链“大家庭”提供了助力。
2.有利于促进国内众多中小微企业转型
数字贸易的蓬勃发展为诸多中小微企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减少了我国企业进入国际贸易的壁垒。RCEP于今年1月1日对中国等十个国家开始生效，这为我国以及区域内国家中小微企业从事国际贸易活动开拓了发展空间。在RCEP签署的框架下，跨境贸易的便利性有利于促进中小微企业转型，使其积极参与到数字贸易发展的潮流中。
3.有利于为全球供应链区域化、全球化发展注入新动能
随着数字贸易时代的到来，数字技术的发展创新使各环节的分工更加细化，全球供应链分工取得积极成效。总的来说，货物运输、金融服务、信息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趋向于国际化发展，而体现一个国家生产力水平的制造业则倾向于区域化发展。我国应该把握住RCEP签署生效的有利时机，持续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加快成为国际标准先进制造业的步伐。与此同时，服务贸易发展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RCEP为此要在体制机制上促进与货物贸易关联的服务贸易可持续健康发展。一直以来，我国借力RCEP，为构建可以服务于全球的产业链供应链持续注入新动能。
历时八年，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RCEP协定于2020年11月15日正式签署，如何发挥自身优势来最大程度地利用RCEP所提供的各类资源，以及如何以自身发展成果提升RCEP的国际地位是应对瞬息万变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关键所在。与此同时，“东亚模板”与目前已经发展成型的其他两个模板存在差异，它需要面临成员国发展程度不同所带来的风险挑战。再加上东南亚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和相关政策的推进都是在探索贸易协议中理论和实践的差距，因此我国应该从优势出发，补齐短板，践行数字贸易规则来提供分析样板。
（一）以优促优，以高速发展的国内跨境电商优化区域建设
不可否认，近年来随着我国技术的飞速提升，使得跨境电商和电信服务这两项数字经济成指数发展，在国际市场上占据极大份额。而RCEP加速了区域内供应链和产业链的结合，我国一旦形成全面的跨境电商供应链体系，将会减少国内、国际两个范围、一个大整体的时间成本，提高生产和交易效率。并且，跨境电商成交量的提高会增加物流成本，而RCEP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降低了关税，将会促进我国数字贸易升级。由此可见，“东亚模板”为我国的优势行业提供了具有法律效应的空间来推动发展。RCEP的第十二章详细、全面地制定了电子商务规则，这是首次在亚太区域形成的完整的条例规则，包括信息跨境传输、个人信息安全、电子交易监管法规等方面，其中第三节为电子商务创造有利环境、第十二条透明度、第十三条网络安全都明确提出要打造更加透明、高效、安全的贸易环境。中国跨境电商的发展走在世界前列，随着单个自贸区“一网通办”平台、跨自贸区数据互通融合的综合模式出现，我国自贸区数字平台水平相应提高，RCEP对于跨境电商具体的规则制定有利于我国数字贸易的发展，更保护了我国核心利益，而对于区域内投资者而言，RCEP规则统一也会加快投资效率。因此，我国发展跨境电商不仅是国内要求更是国际需求，完善的产业链为“东亚模板”打下了坚实基础，日韩两国先进技术与我国产业链有机融合，有利于促进成员国贸易数字化转型。
目前，在跨境运输上，广东、重庆等地均打造多式联运体系，将国内技术对标国际标准，从运输层面实现平台数据化，提高运输效率；
成都、河南的自贸区则将物流板块结合金融，并在中欧班列中投入运用“陆上信用证”模式，保证了资金运转效率；
[7]在跨境支付结算上，广东采取“一口受理6+X证照联办”模式，升级以信用为核心的市场监管，并搭建互联网金融风险分析金属平台；
河北以推动京津冀协同发展，实行跨境人民币支付、结算和融资的数字金融活动。结算、运输等层面不断实现数字化发展，使得我国跨境电商水平稳步上升，因此形成的比较优势能够让我国在RCEP为主的“东亚模板”数字贸易规则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从而提升“东亚模板”的国际地位。
（二）以强领众，拓展电信服务市场引领RCEP成员国
同样地，以美国政府对华为封杀所引致的中美贸易摩擦问题，体现了5G市场的数字贸易地位，不同于“美式模板”的中心外围模式，RCEP给予成员国足够的发展空间，对我国打造新一代互联网体系意义重大。所以，对于同样是优势行业的电信服务市场，RCEP第八章服务贸易的附件二电信附件从定义、范围、监管方法、接入和使用、互联互通等方面对电信服务进行明确的规定，其中第十五条特别对稀缺资源的分配和使用进行具体要求，以客观、非歧视、透明的方式管理电信相关的稀缺资源（频率、码号），这为缔约国数字信息的使用提供了保障，减少了非公平竞争行为。[8]
我国5G发展超群，RCEP在加速区域电信市场竞争的同时，也为我国诸如华为、烽火科技等通信厂商、电信运营企业实现产业升级，从数据流通平台、面向服务的网络架构、万物互联三点新优势，以提高国际数字竞争力。5G是建立数字贸易新规则的驱动力，东方国信在已有产品和服务支持数字贸易业务的基础上，提供多种5G专网建设模式并已投入到煤炭行业进行样板应用。在2021南昌（深圳）电子信息与数字经济产业招商推介会上，南昌经济开发区共签约中聘文化5G数字贸易产业基地等10个项目。这也是新时代我国最强劲的竞争优势，将是我国面对“东亚模板”中可能出现的区域间国际关系波动问题，掌握在手中的话语权。
（三）补短缩差，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缩短“模板”差距
从RCEP贸易规则十分关注的另一点—知识产权保护来看，它始终是我国政策方面的短板。成熟的“欧式模板”和DEPA都强调数据隐私和知识产权保护，RCEP也出台相关政策条例，这样的趋势难免会形成由区域外部向我国内部的贸易壁垒。所以，应该将RCEP涉及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条例内化至体系内部，增强我国对知识产权保护意识，避免短板带来贸易损失。实现由实际贸易带来的福利上升，从而证明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的有效性。RCEP第十一章围绕知识产权，从总则和基本原则、著作权和相关权利、商标等具体方面设立规范性条例，其中第二节对电子信息管理进一步明确，将知识产权保护和数字贸易的密切程度进一步加深。这也是源于以数字形式进行贸易的产品盗版成本低，监管难度大，如在各国上映的电影、电视剧、游戏等都是抄袭行为、枪版迭出的严重地带。RCEP强力度的知识产权保护条例，可以提升企业对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维护自身利益。
尽管我国在知识产权保护环节较为薄弱，但随着人们文化自信不断加强，各省市有关部门纷纷响应，积极出台相关政策法规，如山东省《落实〈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先期行动计划》指出，建立知识产权维权援助工作站，以完善海外知识产权纠纷机制；
广州《把握RCEP机遇促进电子商务创新发展的若干措施》中提出，鼓励跨境电商企业在境外注册自有商标；
以海南、上海为首的各自贸区也在建立国际知识产权注册、贸易、维权的体系，以吸引海外知识、信息密集型企业。不仅是知识产权保护，在与其息息相关的个人信息保护方面，不断完善《个人信息保护法》等相关法律法规，也是各地政府积极采取的主要措施。[9]这是我国了解国际数字贸易体系的关键环节，从而进一步缩小“东亚模板”和“美欧模板”信息层面数字贸易规则方面的差距。
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与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不断加深，新一代信息技术异军突起，传统贸易模式被打破，数字贸易应运而生。现如今，数字贸易高水平高质量发展成为国际贸易发展的“催化剂”，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不断变革，经济全球化、贸易全球化凸显新的内涵。在RCEP框架下，不断完善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体系建设，意义重大。我国与RCEP成员国之间共同探索东亚区域专属的贸易新路径，又因我国全面、多元的产业链强势地位，推进数字贸易规则构建的重担也需要我国率先扛起。我国在跨境电商市场、电信服务市场具有突出优势，为弥补“源代码”及知识产权保护缺口，我国也从整体到部门推行相关政策，这三个层面将会在理论和实践上促使我国有效对接RCEP的贸易条例。将我国侧重在基于互联网开展的商品和服务交易活动，转向欧美发达国家以数字产品在线传输的方式进行的交易活动，[10]形成世界层面的数字贸易，增加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的全球认可度。随着数字经济和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贸易规则“东亚模板”的构建与过去相比有了极大的跨越，具备巨大的发展空间，前景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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