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 云
1988年7月25日，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署命令，将公木作词、郑律成作曲的《八路军进行曲》（后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这首铿锵有力的《八路军进行曲》是怎样在近半个世纪后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呢？
1937年8月22日，中国工农红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第八路军，设总指挥部，下辖第115、120、129师。8月25日，朱德被任命为总指挥，彭德怀为副总指挥。9月11日，改称第18集团军，朱德任总司令，彭德怀任副总司令。9月25日，115师师长林彪、副师长聂荣臻指挥八路军取得平型关大捷，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扩大了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政治影响，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战的胜利信心。
1938年10月，武汉沦陷。诗人光未然带领抗敌演剧队第三队，奔赴吕梁山抗日根据地。他们从陕西宜川的壶口附近东渡黄河，看到一年四季中最为壮观的秋季瀑布。上游400多米宽的黄河水被挤进不足50米宽的壶口，瀑布高悬30多米，巨大的水流声似愤怒的呐喊，给光未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39年1月，他在延安创作朗诵诗《黄河吟》，以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为背景，热情讴歌了中华儿女保卫祖国的必胜信念。作曲家冼星海在延安除夕晚会上听到后，立即表示要为其谱曲。从3月25日起，冼星海抱病在延安窑洞中连续创作6天，完成《黄河大合唱》的作曲。4月13日，由光未然作词、冼星海作曲的《黄河大合唱》在延安首演。冼星海的好友、作曲家郑律成听后激动不已，发誓也要写一个。
郑律成1918年出生于朝鲜全罗南道光州（今属韩国）一个贫苦家庭，原名郑富恩。他经常到大舅家听世界名曲唱片，背诵了大量的世界名曲，因酷爱音乐而改名。父亲郑海业是一位有着汉学背景的农村医生，郑律成和哥哥、姐姐受父亲影响都参加了革命。1933年春，郑律成随三哥郑义恩来到中国南京，进入朝鲜军事干部学校学习。他参加了朝鲜“义烈团”、朝鲜民族解放同盟等抗日组织。1934年，郑律成被分配到南京鼓楼电话局，负责搜集日本人的情报。组织上派他到上海进修音乐，以便掩护情报员的身份。郑律成师从俄籍声乐教授克利诺娃，系统学习了西洋美声唱法，并再次接触了大量西方古典音乐。1936年，郑律成担任抗日救亡组织“五月文艺社”理事，创作了处女作《五月之歌》。他还为《战时妇女歌》 《发动游击战》等抗战歌曲谱曲。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冼星海叫他到上海写电影歌曲，灌制唱片。同年10月，郑律成背着小提琴、曼陀铃和《世界名曲集》精装本，进入延安陕北公学。
那时的延安是抗日大本营，抗日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郑律成深受鼓舞。1938年4月，他邀请鲁迅艺术学院戏剧系学生、曾在上海地下党领导的抗日救亡演剧第五队担任编剧的莫耶创作歌颂延安的诗歌，并为之谱曲。中央宣传部征得莫耶同意，将《歌颂延安》更名为《延安颂》，在延安晚会上演唱，毛泽东听后鼓掌欢迎。
郑律成自从听了冼星海作曲的《黄河大合唱》后，就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1939年四五月间，他对诗人公木说：“大合唱就是多搞几首歌嘛。我们合作一个大合唱。”公木说：“能写什么东西呢？”郑律成说：“写八路军吧，写八路军大合唱！”两个人一拍即合。
公木，原名张永年，1910年出生于直隶省束鹿县（今属河北辛集市）北孟家庄村的一个农民家庭。1918年，他在外祖父资助下读了两年私塾，又读了村办初小、河疃高级小学。1924年夏考入直隶省立第七中学。1928年考入北平大学第一师范学院（北京师范大学前身）国文系。1930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因参加暴动和抗日救亡运动，他两次被捕入狱。出狱后，他在山东滋阳省立第四乡村师范、河北正定中学教书。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他在程子华任司令员的敌后游击队担任宣传股股长。1938年8月，他到达延安，在抗大政治部宣传科任时事政策教育干事，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不少诗歌。
1938年底，郑律成到抗大担任音乐指导。他经常到公木的窑洞串门，翻看公木的诗歌笔记本。当他看到公木的《子夜岗兵颂》时高兴极了，很快谱曲，并唱给公木听。公木高兴地说：“一首诗变成一支歌，确实是一个质的飞跃。”
郑律成在延安是一个十分活跃的人。集会时，他指挥大家唱歌，晚会上也总有他的节目。他经常到抗大女生队指导唱歌，由此结识了抗大女生队队长丁雪松。他们经常就培训歌咏骨干的问题交流意见。郑律成向丁雪松表达了爱意，而她却没有回音。1939年元旦，在相识一年多后，丁雪松送给郑律成一张画有雪松图案的贺年卡。郑律成恋爱成功，几天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两件喜事让他踌躇满志，思如泉涌，总想创作更多的抗战歌曲。无奈公木公务繁忙，一时还没有动笔写歌词。
1939年7月10日，抗大总校5000余人改称八路军第5纵队，副校长罗瑞卿任司令员兼政委，迁往华北敌后办学。抗大校部留少数人筹建抗大三分校，宣传科留下了公木和郑律成。在这段相对空闲的日子里，郑律成和公木拜访《黄河大合唱》的词作者光未然后，开始了《八路军大合唱》的创作。
这时郑律成已经形成完整的创作思路。他说：“八路军嘛，就写八首歌。”主题就是歌颂八路军，描写八路军各个兵种的战斗形象。他设想《骑兵歌》要有马蹄嗒嗒前进的声音，《炮兵歌》要有震天动地的隆隆炮声，《八路军进行曲》则要节奏明快，长短相间，中间安排三四个字的短句。从命题构思到谋篇造句，公木都依照郑律成的要求完成。
公木曾说：“如果我不坐两次牢，不亲身参加抗战，不研究抗战时事，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歌词。《八路军大合唱》把抗战的三个阶段都写上了，不是游击队的音乐形象，而是大兵团的音乐形象。其实1939年还没有形成大兵团，但要站在抗战形势发展的高度去写。这是我当时的一种真感情，很自然很自觉地写的。不是首长叫写的，也没有谁告诉我要这么写，也没有领导提意见，更没有开什么研讨会。回想起来，那时我们两个人胆子也真够大的，既没有请示也没有汇报，一写就是军歌、进行曲。”
公木写完《八路军军歌》 《八路军进行曲》，又写《骑兵歌》 《炮兵歌》《冲锋歌》 《快乐的八路军》 《军民一家》。不到一个星期，《八路军大合唱》的7首歌词都写完了，加上原来的《子夜岗兵颂》，一共8首。
即便是这样的速度，郑律成仍然等不及，干脆搬到公木的窑洞里。公木每写完一首歌词，他就“抢去”谱一首曲。公木回忆：“郑律成没有钢琴，连手风琴也没有。他只是摇头晃脑地哼着，打着手势，有时还绕着白木茬桌子转悠……”有一天，公木注意到郑律成的手破了，原来他一手拿一颗石子边想边敲，不小心把手指给敲破了。为了不影响公木的学习和工作，郑律成经常到院子里构思，有时爬到山上放歌，反复推敲，满意了就唱给公木听。
1939年9月，郑律成被调到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这里有乐器，他如虎添翼，仅用两个月就谱完《八路军大合唱》。
1940年4月，郑律成为公木的《岢岚谣》谱了曲。《岢岚谣》是公木1938年5月创作的长篇叙事诗，讲述岢岚县三丈湾村民娄德明在饭菜中投放毒药，与日军同归于尽的故事。全诗300多行，文字简练，对仗工整。郑律成还为《延水谣》 《保卫大武汉》 《抗战突击运动歌》，以及小歌剧《在森林中》谱曲。他创作的歌曲既雄壮有力，又朗朗上口，深受延安军民喜爱。
1939年冬，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把《八路军大合唱》油印成册，由郑律成指挥，鲁艺合唱队和乐队以齐唱表演形式，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首次演出，定名为《献给八路军的军歌合唱》。
这是第一部以套曲形式创作的军队大合唱，每一首歌曲都有独立结构，从多个侧面展现了八路军的英雄形象。
《八路军军歌》的歌词是：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奔战场，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嘿！游击战，敌后方，铲除伪政权；
游击战，敌后方，坚持反扫荡，钢刀插在敌胸膛。巍峨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争民族独立，求人类解放，这神圣的重大责任，都担在我们双肩。
《八路军进行曲》的歌词内容充分反映了人民军队的性质、宗旨，展现了人民子弟兵驱逐日本侵略者、收复失地，为民族解放而奋斗的革命精神和一往无前的战斗作风，语言简洁、明快，富有朝气。郑律成谱曲时采用了西洋大调式。调式是音与音之间的关系，中国典型的民族调式是五声音阶，西洋大调式则是七声音阶，二者在表现形式、精神韵味、民族风格等方面都迥然不同。郑律成考虑西洋大调式旋律跳进，更容易迸发激情。他受《大刀进行曲》的启发，设计《八路军进行曲》起句的音调节奏富有冲击力，同时在音调上吸收冲锋号的特点，连续向上跳跃，更加突出了音乐冲击力和雷霆万钧的气势，给人一往无前的战斗勇气和力量。郑律成把西洋音乐和中国民族音乐完美结合起来，既有鲜明的时代性，又不失中国人的审美风格，表现出人民军队坚定自信、英勇豪迈、无坚不摧的英雄形象，使之成为表达八路军将士情怀、激发斗志的有力武器。
《八路军进行曲》首先在抗大三分校传唱，接着《八路军军歌》也很快流传开来。当时并没有宣布词曲作者，公木回忆：“那时我们从不计较名利，在台下听听，听完就走了，也没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有多么了不起。”
1940年5月，八路军总政治部机关刊物《八路军军政杂志》刊载了《八路军军歌》和《八路军进行曲》。这本杂志创刊于1939年1月15日。编委会由毛泽东、郭化若、王稼祥、萧劲光和八路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萧向荣组成，萧向荣兼任主编。每期发行3000册，是当时军内外、国内外有重大影响的刊物之一。
萧向荣把公木和郑律成请到文化沟青年食堂，请他们吃红烧肉和“三不粘”（用鸡蛋黄、淀粉、白糖加适量水混合制成，因不粘盘、不粘牙、不粘筷子，故称）。萧向荣说：你们创作的八路军歌曲已由抗大学员传唱到各个根据地，深受广大指战员的欢迎，为此特向你们祝贺并敬酒，祝你们今后合作取得更大的成就。
1941年8月，由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捐赠的延安五四青年节奖金开奖，《八路军大合唱》获得音乐类甲等奖。它不仅传遍延安，也传遍全国各个抗日根据地，震撼性和通俗性的音乐语言鼓舞了抗战军民。
1941年，郑律成为合唱《准备反攻》等作品谱曲。同年12月，他与丁雪松结婚。1942年8月，他奉命前往太行山八路军总部，1944年春回到延安。1945年9月，丁雪松受命筹建新华社平壤分社，并担任第一任社长。12月，经中央批准，郑律成和丁雪松到达朝鲜平壤。郑律成历任朝鲜劳动党黄海道委宣传部部长、朝鲜人民军俱乐部部长、朝鲜人民军协奏团团长、朝鲜国立音乐大学作曲部部长等职。他为《朝鲜人民军进行曲》《朝鲜解放进行曲》 《歌颂新中国》等10余部作品谱曲，其中《朝鲜人民军进行曲》被定为朝鲜军队的军歌。中国音乐评论家和作曲家唐诃说：“两个国家的两首军队进行曲，均出自一位作曲家之手，这在世界音乐史上恐怕也是极为罕见的！”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丁雪松奉调回国。周恩来写信给金日成，调郑律成回中国。经金日成同意，郑律成携妻子丁雪松回到中国。郑律成加入中国籍，丁雪松在外交部门任职，先后出任中国驻荷兰、丹麦等国大使，是新中国第一位驻外女大使。同年12月，郑律成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创作组成员，和刘白羽、欧阳山尊、凌子风、李瑛等人奔赴朝鲜。他为刘白羽的《歌唱白云山》、魏巍的《亲爱的军队亲爱的人》、欧阳山尊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进行曲》和《志愿军十赞》谱曲。他还为《朝鲜人民军游击队战歌》 《战士的誓言》等谱曲。
1951年4月，郑律成回到中国，定居北京，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央歌舞团从事音乐工作。1953年，他到大兴安岭体验生活，为《小兴安岭颂》 《采伐歌》等谱曲。此后，他又到四川采风。郑律成的女儿郑小提回忆：父亲从乐山顺着岷江而下，和船工们共同生活了5天，听了5天的川江号子。母亲是听川江号子长大的。父亲盛赞川江号子的音乐气势恢宏，意境高远。他创作了大型无伴奏合唱《江上的歌声》，旋律正是浓缩了川江号子的基础旋律。
1954年，郑律成调至中国音乐家协会创作组。他去舟山群岛体验生活，为《强大的舰队在海上行进》 《炮艇大队出动了》等谱曲。1956年，郑律成调到中央乐团（现中国交响乐团）创作室。1958年，郑律成到福建，为《海防哨兵》《快乐的海岸炮兵》等谱曲。1960年，他创作《秋收起义大合唱》。1963年，他到空军体验生活，为《飞行员之歌》 《高歌猛进飞向前》等谱曲。
郑律成深入工厂、农村、边疆，足迹遍布中国大地，创作了大量的音乐作品，其中以军旅作品居多。他为水兵、飞行员、雷达兵、高射炮兵、炊事员、医护人员谱曲。他还与郭小川合作，为《解放军组歌》 《海军战歌》 《空军战歌》 《飞行员之歌》等谱曲。
1970年，郑律成整理毛主席诗词20首的曲谱。1972年，他为陈毅的《赣南游击词》 《梅岭三章》 《赠同志》谱曲。
1976年12月，郑律成在北京因病逝世。曾任国家副主席的王震在《作曲家郑律成》序言中说：“他是当代继聂耳、冼星海之后，又一位杰出的优秀的作曲家，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音乐事业的开拓者之一。”
1946年，《八路军进行曲》更名为《人民解放军进行曲》。根据形势和任务的变化，各地部队对歌词都略有修改，版本很多。如原歌词手稿中“善战的队伍”“永远抵抗”“直把那日寇驱除国境”等，解放战争时期都修改了。1945年中共七大确立毛泽东思想为党的指导思想，“自由的旗帜高高飘扬”被改为“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向华北的原野，向塞外的山冈”，1949年版本被改为“争取民主自由，争取民族解放”，后又改为“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1949年10月1日，《人民解放军进行曲》被列为开国大典军乐队演奏曲目。1951年，解放军总政治部修订歌词，将其收入解放军总政治部文化部出版的《部队歌曲选集》第一集。同年2月1日，将其收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草案）》附录二，定名为《人民解放军军歌》；
1953年5月1日，重新颁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草案）》，将其改回《人民解放军进行曲》。1965年，定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
1988年7月25日，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署命令，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解放军总参谋部、总政治部联合发出《关于颁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通知》：“经党中央批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决定，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确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邓小平已签署命令，今天正式颁布，这是全军指战员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体现了我军的性质、任务、革命精神和战斗作风，反映了我军光辉的战斗历程。”“正式颁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一定会激励全军指战员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继承和发扬光荣传统，努力加强我军的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肩负起建设四化、保卫四化的重任。”“高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将使我们更加振奋革命精神，激发战斗热情，增强革命军人的光荣感、自豪感和使命感。”同时，解放军总参谋部、总政治部还颁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奏唱暂行规定》，规定“在国家、军队庆典和重要集会开始时，军队领导人主持的正式外交活动和我国举行的重大国际性集会开始时”，“部队升旗、检阅、队列行进和集会时”，“维护及显示我军威严的场合”，可奏唱军歌。而在私人婚、丧、庆、悼活动，舞会、一般联谊会等娱乐活动、商业活动中不得奏唱军歌。“奏唱军歌时，应严肃认真、热情庄重。参加集会的全体官兵均应肃立。”“军歌一般不与其他歌曲紧接奏唱。如遇举行接待军队宾客的仪式和在我国举行国际性集会，则可联奏有关国家的军歌。”
1989年8月2日，丁雪松代表丈夫郑律成，接受镌刻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歌谱的纪念牌。2009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周年之际，中央宣传部、中央组织部等11家单位评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郑律成名列其中。2019年6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被中宣部评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歌曲100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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