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晓燕
印花税改革的构想
武晓燕
（中共阜阳市颍东区委党校，安徽 阜阳 236000）
印花税由来已久，为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但随着深化改革和经济社会的发展，印花税也显露出其弊端和不适应性。通过理论研究和社会调研，认为改革印花税是大势所趋，其理由有四。提出了改革印花税的分步实施方案，即先研究出台财税政策，只对证券交易税目征税，其它税目免征；
十四五期间，修订《印花税法》，改为《证券交易税法》，或废除《印花税法》，把证券交易的收益纳入个人所得税的征税范围。此改革可以进一步完善地方税体系，激发市场主体活力，促进共同富裕。
印花税；
税制改革；
证券交易
印花税的征收由来已久，也为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但随着深化改革和经济社会的发展，印花税也显露出其弊端和不适应性，急需加以改革。
印花税是一个古老的税种，发端于1624年的荷兰。北洋政府于1912年10月制定颁布了《印花税法》，并于1913年正式实施。新中国成立后，于 1950年 12月公布了《印花税暂行条例》，并于 1951年 1月公布了《印花税暂行条例施行细则》。此后，历经废、改，2021年6月10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法》（以下简称《印花税法》），于2022年7月1日施行。
印花税，是对合同、凭证、书据、账簿及权利许可证等文件征收的税种。《印花税法》进一步对课税对象进行了概括，指《印花税税目税率表》列明的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以及股票和以股票为基础的存托凭证。印花税开征以来，在筹集地方财政收入、规范市场主体行为、配合对其他应纳税种的监督管理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的提出，减税降费成为国家稳定经济大盘，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像印花税这样制约经济发展、有悖税收原则的行为税种应顺应经济发展和深化税制改革要求，尽快予以改革。
党的十九大指出，要“深化税收制度改革，完善地方税体系”。笔者认为，这句话是方向性的、大局性的，要统筹经济社会发展和展望未来发展趋势，绝不是对现有政策的修修补补，简单地变“条例”为“法”。2019年以来，为应对世界经济衰退和疫情影响，党中央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减税降费政策，进一步激发了市场活力，减轻了企业负担，印花税也在减半征收之列（小微企业）。
《印花税法》出台之前，关于加快印花税改革和立法的呼声不断。李丛对我国印花税改革发展提出了一些意见建议[1]。赵建良等提出了保留印花税及简并税目等建议[2]。浙江省委会建议取消印花税[3]。《印花税法》出台后，刘东辉对印花税正式立法带来的变化及影响进行了分析，提出印花税正式立法有助于推动现代税收体制的建立，有利于资本市场良性发展，有利于创新和创业，有利于稳定市场预期[4]。王彦光提出单独对证券交易税进行立法[5]。朱长胜对法律出台后产生的新的涉税风险进行了归纳和总结[6]。通过理论研究和深入调研，笔者认为，《印花税法》出台后，印花税的一些问题和弊端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和根除，反而越来越显现出一些不适应性，改革印花税是大势所趋。因此，笔者提出了改革印花税的构想，并在细节上提出了具体设想。
（一）税种作用能力下降
2017-2021年，全国分年度入库印花税①及占比情况②，如图1、图2。
图1 证券交易印花税及其他印花税收入情况表（2017-2021年） 金额：亿元
图2 证券交易印花税及其他印花税占全国税收收入比重表（2017-2021年）
从图1可以看出，2017-2021年，证券交易印花税除了2018年小幅下降外，其他年份都是快速增长，2019年增长25.8%，2020年增长44.3%，2021年增长39.7%。而其他印花税除了2021年增幅较大外（21.7%），其他年份增长缓慢。从图2可以看出证券交易印花税占全国税收比重从2018年开始迅速提升，从2018年的0.58%，2021年提升到了1.43%。而其他印花税占比基本平稳，最低0.69%（2019年），最高0.93%（2021年）。考虑到2018年以来，国家持续出台了大规模强有力的减税降费政策，每年新增减税都在万亿以上，减税规模成累加状态，那么，实际其他印花税的占比应该成下降态势。
税收有筹集财政资金、调节经济、反映与监督三个主要作用。其他印花税中，全国每年收入规模一千多亿，占比不到百分之一，而每年的新增减税降费金额都在万亿以上，因此其筹集财政资金的功能已不再重要。据查询，2009年全国税务稽查部门查补收入1192.6亿元[7]，超过了2017年其他印花税的收入；
虽然在网上查询不到2009年以来的全国稽查查补收入数字，但从国家越来越严格的税收监管、越来越严厉的打击税收违法犯罪的举措来看，每年查补收入数字应该不小。且印花税是对“税本”征税，对经济发展本就有抑制作用，在当前减税降费、为市场主体松绑减负、激发其活力的政策背景下，印花税更显得不合时宜。因其他印花税入库数字比较小，变化也不明显，其反映经济发展动态的功能也不足；
况且，随着依法治国的推进，通过缴纳印花税来证明合同书据的合法性的作用已不复存在。
（二）违背公平效率原则
1. 税制设计和政策施行应遵循公平的原则
如果政府征税不公，纳税人就会产生对立和抵触，征税的阻力就会加大，相应就会加大征税成本，影响效率。《印花税法》规定的征收对象有四类，分别是合同（指书面合同）、产权转移书据、营业账簿和证券交易，而把电子合同排除在外，这就为纳税人合理避税甚至恶意逃税留下了制度缺陷。因为随着信息化的发展，以及电子签名法和电子商务法的施行，数据电文、网络电子合同等非书面的合同会成为常态。《印花税法》这样的规定会造成同一个纳税行为因为征税对象的形式不同纳税或不纳税，明显违背税收公平原则。同时，现实中有大量小规模纳税人和个体工商户应建账不建账，交易大多采用口头合同，又或者签了合同而不申报纳税，这样的群体空间会成为“法外之地”，加强征管又会增加成本，而且也不现实，大量征税对象“名存实亡”，造成印花税征税对象窄而畸形。
2. 税制设计和政策施行应遵循效率的原则
既要考虑行政效率，又要考虑经济效率。如前所述，《印花税法》的制定既欠缺理论考虑，又欠缺现实考虑，用人力弥补缺陷只会造成成本的升高和行政效率的低下。同时，税收经济效率第一层次的要求是征税对经济的“额外负担”最小，印花税虽然从税率上看比较低（千分之几、万分之几），但对于企业来说，一元一角都是企业的费用（印花税计入企业的管理费用），都是“负担”；
税收经济效率第二层次的要求是保护税本[8]，征税对象应是收入、所得、财产等，而不应该是生产经营的投入，如资本、人力等，恰恰印花税正是对资本征收，伤及了税本。
（三）印花税已名不副实
《印花税法》规定，“印花税可以采用粘贴印花税票或者由税务机关依法开具其他完税凭证的方式缴纳”，各国普遍也是采用在应税凭证上粘贴印花税票的形式来证明纳税义务的履行，这也是“印花税”名称的由来。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印花税征收品名和形式的变迁，印花税也从原来的“贴花”变成了以开具完税凭证为主，形式上完全没有了“印花”的形象。再者，《印花税法》出台后，已没有定额的印花税率，印制印花税票也没有必要和可能。最后，我国自1988年恢复征收印花税以来，国家经济发展迅速，社会变迁巨大，一些传统的纳税形式已然落后于社会的发展，原来设计税种征收的现实和初衷已不复存在③。当前，一些征收印花税的国家主要是对证券交易行为征税，称为证券交易税，并不称印花税。
（四）顺应税制改革要求
我国税制改革的基本原则之一是要简化税制，这也是深化税制改革的方向和目标。目前，我国共有18个税种，由税务机关征收的有16个。在OECD国家中，大多国家的税种都在10个左右[9]，且行为税的收入占比极低，相比较，我国的税种还是比较多的，尚有减并的空间。借鉴发达国家和金砖国家税制特点和经验，我国应逐步建立以直接税为主，间接税为辅的税制结构[10]。高培勇建议，要以个人所得税和房地产等直接税改革为突破口，进而推进健全地方税体系的税制改革[11]。党的十九大以来，为激发市场活力，应对世界经济衰退的影响，党中央国务院把减税降费作为稳经济预期、跨周期调节的重要手段，也是为市场增动力、提后劲、赢未来的关键一招，近几年来，我国每年减税降费的规模都在万亿以上，因此，改革一些制约市场主体自由发展和主动性的税种势在必行，把一些临时性的制度以税法的形式固定下来，以期发挥长久效应。
基于以上的理由，印花税改革势在必行。但《印花税法》将于2022年7月1日起施行，还未施行就改革，极不符合我国改革的习惯和实际，但现在完全可以顺应时代要求和经济发展需要，作出改革的部署，并设定一个过渡期。
（一）总体构想
第一步，2023年可以出台财税政策，从2024年1月1日起免征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等税目的印花税，只对证券交易税目征税。第二步，十四五期间，在对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等免税的基础上，修订《印花税法》，改为《证券交易税法》，或废除《印花税法》，把证券交易的收益纳入个人所得税的征税范围，从2026年1月1日起施行。
（二）改革的细处
1. 免征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等税目的印花税
2022年国家继续实施了小微企业“六税两费”减免政策（六税包括印花税，但不含证券交易印花税），执行到2024年12月31日。其他印花税从2019年减半征收后，三年多来，官方并没有就减税的数额和效应公开发布，也就不知道其他印花税到底减征了多少。但通过走访企业，纳税人对印花税的减半征收并没有多大获得感，每年也只减免了百元而已，而且纳税申报还比较繁琐；
同时反映一些合同书据文本是企业的商业秘密，不会轻易示人，纳不纳税全凭自觉；
况且税务机关也监管不到，也没有能力监管；
建议其他印花税与其减半征收倒不如全部减免，彻底减轻企业负担，激发活力动力。因此，免征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等税目的印花税，是顺应民意之举，也是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治税思想的体现。
2. 印花税改为证券交易税
合同、产权转移书据和营业账簿等税目的印花税免征后，印花税已经名存实亡，可以借鉴国外的做法，把印花税直接改为证券交易税。目前，世界上征收证券交易税的有20个国家，且税率普遍偏低[12]。证券交易税征税对象不作变动，仍为“转让在依法设立的证券交易所、国务院批准的其他全国性证券交易场所交易的股票和以股票为基础的存托凭证”④。其税率可设为成交金额的万分之五，只对出让方征收，且要设置起征点。起征点可设为10万元，这样就可以极大减轻股票投资人，特别是自然人的负担，激发他们的投资热情，繁荣金融市场，把“死钱”变成“活钱”。
3. 投资证券收益征收个人所得税
为了增强资本流动性，刺激金融产品买卖，繁荣证券市场，革除交易环节税收的弊端，进一步推动直接税为主、间接税为辅的税制改革，可以考虑将印花税废除，把个人证券交易等资本性收益纳入个人所得税的课税范围。《印花税法》规定，证券交易印花税对证券交易的出让方征收，不对受让方征收。就是说，不论出让方在证券交易中是否盈利，都要按规定纳税。近三十多年来，中国证券市场特别是股票交易市场起起落落，大部分股民特别是散户亏损。虽然亏损，但每一次交易的印花税还必须缴纳，极大地抑制了股民的投资热情，限制了资本的有序流动，特别是民间的大量的资金沉淀在储蓄存款中，或一些灰色地带，甚至为非法集资和诈骗提供了土壤，影响了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把个人的投资收益纳入个人所得税的综合计税范围，不仅可以解决税收公平问题，还可以有效提升税收经济效率，使资源配置更加有效，从而带动经济良性运转。同时，个人证券交易账户的实名设立和认证也可以实现信息的共享，特别是在证券交易APP中设立当年盈亏功能，会更方便纳税人申报。将证券投资收益纳入个人所得税综合计税范围后，随着智慧税务的建设和高效税收征管，个人所得税收入将持续增加，可以弥补取消印花税带来的财政收入的减少。后期在修订个人所得税法时，可以考虑适当减少税率级次，提高年度扣除额[13]。
①根据国家税务总局2017-2021年《中国税务年鉴》发布的数据整理得出。
②其他印花税指印花税中减除证券交易印花税的部分。
③印花税发端时的现实和初衷是经济体量小，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契约、借贷凭证之类的单据很多，税源巨大；
而且迎合了人们的心理，认为凭证单据上由政府盖个印，就成为合法凭证，在诉讼时可以有法律保障，因而乐于接受。依法治国是我国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合同单据是否合法已有多部法律规范，在印花税票上加盖印章也已失去原来的意义。
④《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法》第三条。
[1]李丛.关于我国印花税发展改革的一些可行性建议[J].纳税,2021,15(22):41-42.
[2]赵建良,黄思婷,秦平安,付珍珍.印花税立法若干问题探研[J].税收征纳,2021,(6):9-11.
[3]浙江省委会.建议取消印花税[J].前进论坛,2019(8):47.
[4]刘东辉.我国印花税正式立法带来的变化及影响[J].商业经济,2022(5):136-139+180.
[5]王彦光.证券交易税的功能变迁与制度重构[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22(2):141-154.
[6]朱长胜.《印花税法》六大涉税风险点[J].财务与会计,2021(16):56-58.
[7]2009年全国税务稽查部门查补收入1192.6亿元[EB/OL].(2010-02-09)[2022-04-12].https://finance.qq. com/a/20100209/006511.htm.
[8]国家税务总局教材编写组.税收基础知识[M].北京:中国税务出版社,2019:15-16.
[9]高凌江.OECD*国家税收发展变化趋势及对我国的启示[J].财会研究,2012(8):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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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社科院:加快推进直接税改革完善地方税体系建设[EB/OL].(2018-06-05)[2022-04-12].https://hengyang.focus.cn/zixun/d52887a3d93ecbcf.html.
[12]海外主要市场印花税征收情况[EB/OL].(2022-01-05)[2022-04-12].https://www.66law.cn/laws/23012.aspx.
[13]李旭红,郭紫薇.“十四五”时期的个人所得税改革展望[J].税务研究,2021(3):60-64.
Conception of Stamp Tax Reform
Wu Xiaoyan
（Party School of Yingdong District Committee of Fuyang, Fuyang 236000 Anhui）
The stamp duty has a long history and has made positive contributions to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But with the deepening reform and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stamp duty has also revealed its drawbacks and inadaptability. Through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social research,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reform of stamp duty is the general trend for four reasons. The paper puts forward a step-by-step implementation plan of reforming the stamp tax, that is, first studies and issues fiscal and tax policies, only levies taxes on securities transactions, and exempts other taxes.During the 14th Five Year Plan period, the stamp tax law was revised, changed to the securities exchange tax law, or abolished, and the income from securities transactions was included in the scope of personal income tax. This reform can further improve the local tax system, stimulate the vitality of market players and promote common prosperity.
Stamp duty；
Tax reform；
Stock exchange
F810.422
A
1672-1047（2022）04-0075-04
10.3969/j.issn.1672-1047.2022.04.19
2022-07-01
武晓燕，女，安徽阜阳人，讲师。研究方向：公共管理。
［责任编辑：吴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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