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云
由路阳执导，雷佳音、杨幂等人主演的奇幻动作电影《刺杀小说家》以双雪涛同名小說为蓝本，讲述主人公关宁为找到失踪的女儿小橘子，接下刺杀小说家路空文的任务;与此同时，路空文笔下的奇幻世界也影响了现实中众人的命运。影片叙事节奏急缓有度，以东方美学为内核，用特效辅助叙事，利用隐喻、意象和暗示等叙事手法构建出极具想象力的“异世界”，为观众呈现了“超想象”的视觉奇观，实现了现实场景与奇幻世界的无缝插叙。本文拟从诗意美学、隐性表达等角度，对该片的美学向度与叙事特色进行解读。
电影《刺杀小说家》作为一部将现实世界与奇幻小说世界进行“平行叙事”的影视作品，为观众呈现出具有诗意美学的视听画面。该片将情感认知与叙事场景勾连，赋予观众基于“平行世界”的想象语境及隐性表达之外的文化内涵，引发情感共鸣。影片唯美的叙事画面、奇幻的叙事场景和诗意化的影像空间，赋予观众强烈的在场感，引导观众反思影片背后蕴含的叙事逻辑，折射出创作者对部分现实社会问题的焦虑。
一、诗意美学与隐性表达叙事
米特里提出叙事带来了超越影像片段本身的表意功能，并通过知觉构建事物之间的联系。①电影《刺杀小说家》以隐性表达为基础，将“凡人弑神”的奇幻故事置放于彼此纠缠的平行世界之中，并从视觉空间与文化意象等层面构建起基于奇幻语境的隐性表达，既实现了电影美学与现实生活的有机关联，也折射出隐性表达叙事与诗意美学一体融合的生命力。
（一）人物塑造与群像勾勒
人物要素是推动影片叙事进程的关键动力，也是建构叙事框架的主要元素。电影创作时，创作者要重视对人物角色的欲望、情绪和诉求的收集，汇集影片的共情张力，更好发挥人物群像的共情效应。[1]电影《刺杀小说家》采用交替线索勾勒平行世界，并未孤立、片面地刻画某一人物或某一事件，而是通过塑造同一人物在不同世界的巨大反差，形成完整的叙事架构。影片虽以“超级英雄”故事为框架，但其主人公并非强大的“异能人士”，而是高度近视的“宅男”，是本性懦弱且在幻想世界里挣扎的小说家。导演将失败者的心态、虚无的人生哲学融入人物塑造，刻画出“追逐虚名”的小说家形象，回应了社会热点话题。在塑造反派人物李沐时，影片充分利用科技奇幻世界与小说艺术世界的巨大反差，赋予观众奇特、个性的叙事语境。在科技场景中，李沐研发新成果，维护着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而在小说世界中，李沐则成为怪物化的“伪神”，煽动皇都城内各坊相互残杀来维护其统治。此外，影片细腻刻画了穿梭在现世界和异世界的主人公关宁对女儿的舐犊之爱，呈现出令人动容的父女之情。
（二）东方美学符号与现代技术的融合
电影艺术的魅力在于为观众讲述了一个个包含深层次的叙事主旨与唯美叙事画面的故事。[2]为彰显视觉画面的美学质感，电影《刺杀小说家》采用“动作捕捉”与“虚拟拍摄”相结合的摄制技术，以古老优美的城坊、塔楼等中式建筑群为载体，结合相关意象及叙述符号，创设出独具古典美学的奇幻世界。影片采用了大量具有辨识度的东方美学符号，例如秦汉至魏晋时期的服饰、具有传统文化氛围的祭祀场景及龙图腾等——这些具有特殊记忆表征的意象符号，渲染了影片的叙事氛围，打破了现实与奇幻语境的隔阂，弥补了电影叙事缝隙，拓宽了影片的叙事空间，营造出东方美学符号与现代技术和谐统一的美学意境。
（三）社会热点话题与隐喻符号的再现
隐喻符号既是还原、再现相关记忆的标签，也是塑造可被感知空间的重要工具。[3]电影《刺杀小说家》用现实世界与幻想空间“平行交替”的方式进行叙事，并借鉴了好莱坞英雄电影的叙事框架。该片虽以“刺杀”为名，却充满荒诞气息，凸出了“只要相信，就能实现”的叙事主旨。影片将荒诞美学融入叙事框架，其中的“打斗戏”场景设置在图书馆，呈现三位以高尔夫球、吊扇和书作为武器的“异能人士”，利用作用力、导电和橡胶绝缘等物理原理来攻破对方道具的“奇幻”场景。同时，创作者以人文关怀为切入点，采用隐喻的方式，反思了现实社会的热点话题，趣味书写了叙事冲突，创意地展现了小说构建的想象世界，实现了理想与现实“交相呼应”的艺术表达效果。
二、现实主义审美与奇幻主义想象融合的叙事特色
电影《刺杀小说家》通过聚焦不同叙事语境，采用平行叙事的手法，使现实主义审美与奇幻主义想象相融合，形成了奇幻与现实世界“交相辉映”的生活图景，构建出新的影像空间，减轻了观众的视觉“分离感”。
（一）叙事结构：“并列式”空间的自由表达
叙事结构是影片创作、表达的基础，也是影片叙事主旨的灵魂。[4]明斯特伯格认为电影的二维空间中，有与实际空间一样的多维现实性。①电影《刺杀小说家》将异世界的画面场景进行链接，采用“并列式”叙事结构，用奇幻的视觉特效打造出具有“赛博朋克”风格的重庆，赋予观众超越现实的视觉想象。片中的并列线索即为人物屠灵“由恶变善”的成长故事，其在见证关宁执着找寻女儿的感人经历后，揭开了“刺杀小说家”的秘密，化解了内心的仇恨。影片借助隐性表达的方式，结合特效技术应用，以玄幻视觉、悬疑情节呈现出现实世界与奇幻世界相互转化的银幕场景，增强了影片的叙事张力与美学表现力。
（二）“结构性”视听语言完型意象表达
视听语言既是影片创作的基础单元，也是承担影片叙事及表意等功能的重要载体。[5]在视觉语言方面，电影《刺杀小说家》用自我对话的方式，展现了真实自然的叙事状态。影片将叙事背景设置在古代王朝，得以获得更大的创作自由与叙事空间。例如，在塑造人物角色“赤发鬼”时，影片以逼真、沉浸感为设计导向，通过构建“赤发鬼”的骨骼、肌肉分布，描绘出活灵活现的巨怪，将奇幻想象中的超自然生物呈现在观众眼前。在刻画古代王朝时，导演使用瑰丽色彩，在色彩碰撞并不生硬、主体色调偏暗的情况下，增添了影片的神秘感与叙事活力。影片隐性表达的叙事方式不仅赋予观众“沉浸式”体验感，也充分激发了观众的想象力。
（三）“戏谑化”叙事实现细腻表达
电影《刺杀小说家》用“戏谑化”的叙事格调为观众营造出具有细腻质感和特殊美学的叙事场景。从画面呈现看，影片通过立体、饱满的叙事语言，呈现出奇幻题材影片的多元质感。与此同时，影片并未停留在传统的英雄叙事框架内，而是运用多线叙事技巧，通过充满质感的运镜与构图，提升了影片的视觉冲击力。影片“戏谑化”的冲突叙事方式推动了叙事线索的重合。例如，由主人公关宁替代了作者的位置，书写了小说《弑神》的故事结局。如此“戏谑般”的表达方式，在突破影片叙事方式的同时，更契合了观众的观影体验与审美认知。
三、影像书写：小说文本的“结构主义”改编
当下，电影作品需要及时回应大众审美期待，通过不断延展叙事空间来创新叙事语态。电影《刺杀小说家》在对小说文本进行改编的过程中，采用了“结构主义”手法进行创作、表达，消解了小说中的晦涩形象。
（一）人物角色与社会语境的融合
哈布瓦赫认为“个人的记忆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由所在的社会建构的”。[6]因此，电影创作需以现实生活为依据，用艺术化方式再现生活，以满足观众的审美期待。面对几个世纪以来女性意识不断觉醒的社会语境，电影《刺杀小说家》设定了女性角色觉醒的故事情节。片中，屠灵原本是老板李沐收养的“打手”，对老板的指令言听计从。然而，当她得知老板杀了路空文的父亲，还对自己隐瞒后，她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最终与李沐决裂。影片通过设定屠灵童年时期因父母遗弃造成了心灵创伤，而在与关宁相处的过程中，其内心良知日益觉醒——这一翻转情节丰富了屠灵人物内心的层次感。从整体上看，屠灵的人物设定彰显了独立、自我、果断的现代女性意识，实现了人文美学的时代表达。
（二）奇幻与现实的书写交汇
托尔金认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世界是“第一世界”，这个世界不能满足人们的思想空间，于是人们往往“幻想”一个奇幻的世界。①电影《刺杀小说家》用“双线并进”的方式展开叙事，其中所有奇幻景象均系小说世界的“可视化”呈现。凭借“平行世界”的剧情设定，影片从艺术审美、哲学反思和文学表达等多个角度进行叙事，形成了独特的美学风格。片中，当主人公关宁看到小女孩唱着自己曾经唱给女儿听的童谣时，影片戛然而止，这一“开放式结局”收尾，使观众猜测关宁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给予观众大团圆的温暖感受。
（三）情和理的辩证取舍
电影作品的吸引力在于调动观众的情绪，而利用视听冲击、视觉节奏等引发的兴奋情绪，才能使观众对影片产生情感认同。[7]电影《刺杀小说家》并未仅仅依赖视觉特效技术构建影像景观，在虚设的小说世界里大做文章，而是以积极的情感理念来感染和打动观众。影片恰到好处地拿捏“情与理”的界限，表达出普罗大众对亲情的依恋。与此同时，影片采用新奇的设定手法，结合独特的视听体验为观众创设了身临其境的“沉浸式”观赏体验。片中，现实世界的关宁寻找女儿多年，接受刺杀路空文的任务，而在小说世界中，则呈现了少年空文对抗“赤发鬼”的过程。影片采用科幻叙事手法，赋予小说世界无穷的力量，甚至小说剧情直接影响了现实社会的发展，这其中既寄托了创作者的心理期望，也承载了创作者的视觉想象。电影《刺杀小说家》在情和理的辩证取舍中，实现了现实空间与奇幻时空的不断切换，探索了当下奇幻电影美學风格的叙事表达路径。
结语
电影《刺杀小说家》以同名小说为改编蓝本，导演路阳在对小说进行影视化改编时，通过不断切换叙事视角，融入了其个人对作品的理解与认识;并采用诗意美学和隐性表达的方式对文本内容进行合理改编，在拓宽叙事边界的基础上，塑造出奇观化的视觉风格，实现了观众共情与感知的理想叙事成效。
参考文献：
[1]司长强，朱俊河.解构与重生：国产电影创作的核心困境与艺术反思[ J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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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陈良栋.“跨文化”与“想象体”：《小萝莉的猴神大叔》的叙事策略[ J ].电影评介，2018（23）：13-17.
[3]黄今.意象组合：中国电影诗意叙事的探索[ J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9（4）：133-142.
[4]陆晓芳.时代语境·媒介场域——中国新主流电影文化实践的双维审视[ J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6）：114-121.
[5]范博文.从贝尔格莱德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纪录片《马拉多纳》叙事特点浅析[ J ].电影评介，20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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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旭光，张明浩.走向一种数字技术时代的电影接受新美学——论新媒介新技术下电影观影体验的新变[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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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林琳.走向共情的意指叙事——中国动画电影的美学嬗变[ J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6）：108-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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