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峥鸣 李海童
关键词：青少年 城市方言 传统文化 游戏设计 交互设计
中图分类号：TP311.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2）06-0140-04
引言
方言承载着不同地域的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活化石，是地方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是传播风土习俗的有效载体。但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及交通的日渐便利，人口流动也不断加速，语言统一化的需求使方言的应用范围逐渐缩小。此外，中国当前仍存在对方言重要性认识不足的问题，许多人认为方言会阻碍人与人、地域与地域以及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交流，因此对方言较为排斥，从而忽略了方言对文化传承的重要意义，使得方言影响日渐减小[1]。青少年肩负传承方言文化的重任，但如今青少年往往自幼接受普通话教育，通常只在与家人的日常交流中使用方言，甚至不使用方言。因此探究如何吸引青少年了解学习方言文化成为了方言保护的重要课题。文章针对青少年进行方言游戏设计，通过游戲将城市方言等优秀传统文化寓于新媒介传播中，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提供新的传播方法与模式。
一、方言传播与游戏设计
中国幅员辽阔，各个地区被高山河流等天险隔离开来，近代之前因交通不便，不同地区之间的交流来往很少。因此，不同区域的人民在各自的生产生活中通过长期积累演化，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方言文化。国内语言学界通常将汉语方言按照地理位置大致划分为北方方言、客家方言、湘方言、闽方言、粤方言、吴方言、赣方言共七大方言区[2]，但同一方言区内的不同城市都有其独特的城市方言文化。城市方言承载着各座城市独特的历史文化与风土人情，体现出我国文化的多样性与包容性。城市方言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软实力的文化体现，也是新时代讲好中国故事的优秀素材源泉，因此探索方言文化传承与保护的方法与途径对中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进入新媒体时代，方言文化的传播迎来了新的转机，有了新的传播方式。文字是方言在网络中传播的主要方式之一[3]，方言表情包将原本口语化的方言文字化并与各种搞怪有趣的图片相结合，通过文字与图像的配合，在生动传神展现方言含义的同时，也增加了表情包的多样性与趣味性。此外，随着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兴起，许多方言配音搞笑视频走红网络，让部分方言词汇一跃成为网络流行语，在网络空间中被广泛传播使用。在许多国产动漫作品创作中，主创团队也会通过加入方言元素的方式使作品更加贴近生活并且加强对角色的性格刻画，如《刺客伍六七》中的粤语、《一人之下》中的四川话、《大理寺日志》中的河南话以及《罗小黑战记》中的东北话等。
方言表情包、方言配音视频、方言动漫等新媒介传播方式的出现，加强了方言文化的传播，但仍存在媒介形式过于单一的问题。电子游戏作为通常意义上的娱乐休闲方式，能够充分调动玩家的视觉、听觉甚至触觉，并且具有极强的参与性与互动性，是现阶段较为理想的方言文化传播媒介。
游戏在教育教学中的应用由来已久，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春期时期，孔子就非常重视游戏在教育中的作用，认为学习的最高境界是“乐”。苏格拉底也认为教育应该并重教师的指导与学生的游戏。为了探究电子游戏在教育教学中的作用，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曾组织学生通过《文明III》学习世界历史。研究结果表明，学生不仅从游戏中学到了地理和历史方面的学科知识，加深了对人类文明的理解，培养了问题解决能力。同时，还形成了自主学习、合作探究的学习共同体[4]。尽管游戏在教育教学中有诸多价值，但毫无疑问，游戏最大的价值是可以有效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5]。
方言文化与游戏的结合可以相互促进。方言元素的加入，可以拓宽游戏设计方向，丰富游戏内容，为玩家提供耳目一新的游戏体验，强化游戏的可玩性与文化内涵，进而激发青少年对方言文化的学习动机，让方言学习更具趣味性与吸引力。
二、方言传播游戏设计策略
方言传播游戏的设计目的是让青少年玩家在游戏中了解学习方言等优秀中华传统文化。因此方言传播游戏不但要向青少年传播方言文化，还要让其获得不亚于其他游戏的愉悦感。为了达成设计目标，方言传播游戏设计应遵循以下策略：
（一）针对青少年需求与特征进行设计
游戏作为一种虚拟产品，其设计也应遵循产品设计原则。一款合格的产品必然要满足目标人群的需求，方言传播游戏的目标人群是青少年，其对游戏的需求主要体现为通过游戏进行娱乐与社交，并期望获得愉悦感、成就感。为满足青少年需求，方言传播游戏在重视游戏趣味性的同时，还应具备完善的社交功能，即好友系统与玩家对战功能。
青少年通常精力旺盛，好奇心强，而好奇心是个体对信息和未知事物想象的倾向，是个体重要的内部动机之一[6]。通常，游戏中的好奇心被分为感知性好奇心、操纵性好奇心、复杂好奇心、概念性好奇心、调节性好奇心共五种类型。在具体游戏设计中，可以通过设置多种感知通道、增强操作流畅性、丰富游戏元素等方式迎合青少年好奇心强的群体特征。
（二）突出游戏
方言学习功能方言传播游戏与其他游戏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可以帮助玩家学习方言，方言学习是其核心功能。对语言的学习，通常从“听”“说”“读”“写”四个维度进行，而绝大多数方言都缺少对应的书面语，故方言传播游戏设计主要从“听”和“说”二个维度帮助玩家进行方言学习。
（三）将中华传统文化自然融入游戏中
中华传统文化是中国的文化财富，将其作为设计元素融入方言传播游戏中，不但能增强游戏新鲜感，还可以让青少年在学习方言的同时，了解其他优秀中华传统文化，激发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兴趣。
（四）重视游戏体验，增强用户黏性
方言传播游戏要与其他游戏争夺青少年有限的游戏时长，必须重视玩家的游戏体验，以增强玩家黏性。优秀的游戏体验则需要美观的界面、新颖的玩法、丰富的交互、及时的反馈等的有力支撑。
三、方言传播游戏设计实践
（一）方言传播游戏框架设计
1.游戏名称设计
设计实践以山东济宁为例进行设计，游戏名称为《济水之音》。在古代，具有独立源头，并能独立汇入海洋的河流被称为“渎”。《尔雅·释水》记载：“ 江、河、淮、济为四渎，四渎者发源注海也。”其中“济”代表济水，济水作为古代四渎之一，又名沇水。济水及其沮水、汳水、睢水、菏水、荥川等支流两岸，分布着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等古代文化遗址，反映出济水及其支流是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如今的济宁市地处古代济水的中部，因历史上济水曾多次出现旱塞与改道，为了祈求济水安宁将其命名为“济宁”。
将《济水之音》作为济宁方言传播游戏名称的原因如下：“济宁”因“济水”而得名;济水及其支流孕育了众多中国古代文明，但最终都因为各种因素而湮灭，正如现今包括方言在内的众多传统文化也逐渐消逝于历史长河之中;突出“音”的声音与意象特征，“音”既有稍纵即逝的瞬间感，也有余音繞梁的长久感。
2.背景故事设计
游戏产品有其独特的背景故事和世界观，游戏中玩家被带入到特定的故事背景，形成玩家、游戏产品和故事背景之间的交互关系[7]。在游戏设计中，易于被认知的背景故事是让玩家发挥主观能动性和高效认知行为的关键，游戏场景和背景故事决定了玩家对游戏的期望，同时也是游戏产品的设计需求。符合玩家情境认知行为习惯的背景故事和场景设计可以大幅降低玩家的认知和学习成本，有效提升玩家游戏体验。
《济水之音》的故事背景设定为：在未来的某个平行时空中，因为缺乏对于方言等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视、传承与保护，中国许多宝贵的优秀传统文化已经彻底消亡，除部分语言学家之外，其余国民都只会说一种官方通用语言，以至于绝大部分国民都认为自古以来只有这一种语言。为了拯救方言文化，一些热爱中华传统文化的年轻人被选中通过时间机器回到城市方言还没有湮灭的过去，他们需要分别在自己的“家乡”集齐蕴含当地方言文化的十二生肖方言徽章，才能拯救当地的方言文化，完成自己的使命并顺利返回未来。
（二）方言传播游戏界面风格设计
1.人物形象设计
方言传播游戏的目标人群是青少年。济宁作为“ 运河之都”“孔孟之乡”“礼仪之邦”，是文化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名城。为提高游戏对青少年的吸引力，需将中华传统文化与二次元文化融合，并用于人物形象设计。
玩家初次登录游戏时，需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合适的人物形象，后续玩家将以所选人物形象进行游戏。《济水之音》目前共有四个人物形象供玩家选择，四个人物形象都身着传统戏曲服装，并以二次元画风进行呈现，如图1。后续还会加入更多的人物形象供玩家选择，并且可以尝试添加DIY功能，增强游戏的可玩性与新鲜感。
2.视觉风格设计
如今“二次元”和“国风”是青少年较为喜欢的创作风格，《济水之音》将“二次元”与“国风”结合，整体视觉风格如图2所示，为古风漫画风格。这种视觉风格不但能增强游戏对于青少年玩家的吸引力，还能让青少年玩家通过游戏了解学习方言文化的同时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3.界面要素设计
游戏采用浅色波浪纹作为界面背景，不但为游戏界面提供了素雅的视觉底蕴，还与游戏名称《济水之音》相契合。游戏按钮设计应该与游戏整体风格相符，且按钮的图标和文案应能清晰表述按钮的用途或点击后的效果。鉴于游戏整体为古风与漫画结合的较为华丽的视觉风格，故游戏中按钮多采用扁平化设计风格，以避免界面显得过于杂乱。游戏关卡图标、成就徽章、对话框的设计也融入了大量中国风元素，其中关卡图标由剪纸风格的十二生肖形象与古风祥云图案共同构成，成就徽章将十二生肖以文字印章的形式进行呈现，而对话框则多为卷轴形式。
4.音乐风格设计
在多数游戏中，音乐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合适的背景音乐可以营造良好的游戏氛围，使玩家能够迅速沉浸于游戏之中，并且背景音乐随游戏剧情进行相应的变换，可以发挥突显游戏主题以及推动游戏情节发展的作用。优秀的配乐无疑是游戏的加分项，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能够让一款平庸的游戏获得特定玩家群体的追捧。
本款游戏要求玩家在部分关卡进行听说练习，为避免背景音乐对玩家造成干扰，所以游戏只在不涉及听说练习的界面提供背景音乐。为提高游戏沉浸感，游戏背景音乐风格要与视觉风格保持一致，所以本款游戏的配乐主要由古筝、琵琶、二胡等中国传统乐器进行演奏，且曲风较为舒缓。中国风的配乐不但能丰富游戏的感官层次，给玩家营造身临其境的感觉，并且能让玩家体会中国传统乐器独特的艺术感染力。
（三）方言传播游戏玩法设计
1.游戏关卡设计
游戏共12个关卡，依次对应十二生肖方言徽章，每个关卡有简单、一般、困难三个难度等级，如图3。玩家通过对应难度等级的关卡可以得到不同星级的生肖徽章，不同星级的徽章分别对应1、2、3个积分，积分则用于玩家等级判定。
2.玩家等级设定
《济水之音》的玩家等级设计参考了普通话考试等级设定，玩家等级根据游戏积分进行划分，从低到高分别为三级乙等（10≤积分<1 5）、三级甲等（1 5≤积分<20）、二级乙等（20≤积分<25）、二级甲等（25≤积分<30）、一级乙等（30≤积分<35）、一级甲等（积分≥35）共六个等级。
不同等级的玩家会得到相应的等级证明，玩家的等级会在好友界面进行显示。设置等级不但能直观表明玩家的方言掌握水平还可以利用青少年的胜负欲来激发部分玩家的游戏热情。
3.游戏具体玩法
游戏过程中，玩家的主要诉求是快速理解游戏的玩法机制并轻松上手、挑战不同难度关卡以及沉浸在游戏中并从中感受高峰体验与乐趣[8]。《济水之音》的核心功能是帮助青少年了解学习济宁方言，为了帮助玩家顺利学习掌握济宁方言，游戏每个关卡都只对应一部分方言词汇，且每个关卡都有开场动画，通过特定场景下的小故事帮助玩家对通过本关卡所需的方言词汇进行初步学习。
游戏的每个关卡都有简单、一般、困难三种难度，其中简单模式主要是通过小游戏来帮助玩家对通过关卡所需的方言词汇进行进一步的巩固学习;一般模式主要是通过游戏锻炼玩家“听”方言的能力;困难模式则是通过游戏锻炼玩家“说”方言的能力。
济宁作为“运河之都”“孔孟之乡”“礼仪之邦”，是儒家文化圣地，将“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著作融入游戏关卡设计之中，可以让玩家在学习济宁方言的同时学习理解儒家思想，体会被誉为“孔孟之乡，礼仪之邦”的济宁所蕴含的深厚文化底蕴。
（1）简单模式
玩法一：玩家会随机进入到书房、酒馆、学堂、集市等场景，并需要按照游戏助手的提示点击所在场景中的物品，每找到一件物品，游戏助手就会对玩家进行对应物品的方言发音教学，如图4。
玩法二：玩家需要根据游戏提供的《论语》《诗经》等儒家经典作品名句的普通话释义，在下方四个选项中选择正确的原句，选择正确就可以解锁著作原句的济宁方言读音并进行练习，如图5。
（2）一般模式
一般模式玩法主要锻炼玩家听方言的能力，游戏会为玩家提供一段方言对话，玩家需要根据对话内容和游戏助手的提示选择正确的选项。游戏所提供对话的内容主要为儒家经典著作、济宁风土人情、历史名胜介绍以及二十四节气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此外，玩家可以通过拖动和点击播放按钮对其难以理解的对话内容进行反复播放直至完全理解，如图6。
（3）困难模式
玩法一：进入游戏之后，玩家首先要通过点击木牌来选择对应的儒学经典著作，之后系统会显示所选著作的名句节选，玩家可以点击节选右下角的按钮播放节选内容的方言发音，最后点击右侧语音按钮进行跟读，系统会通过麦克风收集玩家发音，智能判断玩家发音是否正确并进行打分，如图7。
玩法二：玩家以所选人物形象与多个NPC分别进行对话，不同NPC的对话内容以及方言词汇各不相同。系统会根据玩家对方言的掌握情况以及对游戏中出现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程度进行评分.如图8。
（4）其他玩法
为满足青少年的社交需求，提高方言游戏对青少年的吸引力以及玩家留存率，游戏还为玩家提供了PK对战、真人对话等其他玩法，如图9。不同生肖的玩家在集齐自己生肖的全部徽章之后，还可以解锁与自己生肖相关的额外游戏关卡，通关之后可以获得额外游戏积分。
（四）游戏交互设计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Mihaly于1975年提出心流理论，用来描述人们从事某项活动时，对活动全身心投入、注意力高度集中，进而达到忘我境界的心理体驗[9]。心流的产生会给人带来高度的兴奋及充实感，优秀的交互则是玩家顺利产生心流的重要条件。交互性是游戏的本质，交互系统的构建是游戏体验的基础[10]。出色的交互设计能为玩家提供良好的游戏体验，进而提高玩家对游戏的满意度以及游戏的玩家留存率。本款方言传播游戏在对玩家的操作给予马达震动、音效以及画面变化等传统交互方式之外，还加入了近些年在移动端互联网产品中逐渐兴起的语音交互以及增强现实技术。
在本次方言游戏设计中加入语音交互的目的是让玩家可以通过语音实现对关卡、游戏难度进行选择，唤醒关卡开场动画以及部分游戏模式中与NPC进行交流。作为一款旨在帮助青少年学习济宁方言的游戏，本游戏同时支持普通话和济宁方言的语音交互。
增强现实技术致力于将计算机生成的虚拟图像叠加到真实场景之中，使它们共同出现在用户的视场中，并且用户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与虚拟物体进行交互[11]。新媒体的出现让视觉传达进入到了读屏时代，这就使得极大比例的信息传达是通过屏幕进行的。而增强现实技术则可以突破屏幕传达信息的局限，把虚拟的界面和信息直接融入到真实世界中，让用户可以在真实世界和数字世界之间自由穿梭[12]。增强现实技术的运用不但能够强化玩家的游戏参与感还能够给游戏带来额外的新颖感与趣味性。在《济水之音》中，玩家可以利用增强现实技术观看游戏关卡地图以及游戏人物的三维立体形象，如图10。此外，游戏还可以利用增强现实技术进行诸多经典历史场景的再现，如孔子在曲阜杏坛讲学的经典场景、一百零八好汉齐聚梁山聚义堂的热闹景象、微山湖铁道游击队敌后抗日的飒爽英姿，让玩家通过沉浸式体验，感受济宁的历史文化与济宁人民的精神风貌。
结语
当前中国方言文化正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对方言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已经刻不容缓。为激发青少年对方言文化的学习动机，文章将中华传统文化与增强现实等现代科技结合，应用于游戏设计的方方面面，设计出一款符合青少年主流审美的国风方言传播游戏。文章通过游戏将城市方言与其他优秀传统文化寓于新媒介传播中，为包括方言在内的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提供了新的传播方法与模式。随着人工智能、增强现实、虚拟现实等技术不断发展进步，今后会出现更具沉浸感、交互性、参与性、娱乐性的传播媒介，并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提供新的传播方法与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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