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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邻]比邻怎么玩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7 04:27:04 点击:

      惊张岙的夏天热得要人的命。热得好像有毒。一到傍晚,涧里就起雾,河雾如水龙一般在清为澈的流水上升起来,雾气经过深夜和清晨的集聚,到早晨就非常浓。对面不见人,雾里的人说话就用手拱成喇叭状。
      喂――爸爸,妈妈――吃饭啦――早早吃苕粥――这是大双在喊他爸爸墨多谷。
      或者是喊:喂――来电啦――可以回来歇歇哟――这是墨小灯在喊他爸爸墨多麦。墨多谷和墨多麦是堂兄弟,他们比邻而居,两家的房子是共“山”和“脚”,就是说两间屋子是联嫩屋,共用一面山墙,两家人就隔那共用的一道墙,是名副其实的隔壁。
      即使是大晴天,雾也要到半中午才散。这雾就像是毒气,把热量裹在岙里散不出去,所以才热。热了,人们就有办法解热,那就是水,浴泉水。地里田里干活的人,干了一阵,望望太阳,白刺一般耀眼。他们就抹一把汗,跑到涧边,脱了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个大裤衩,跳进去,在冰凉的泉水中打个冷战,然后咕咚咕咚浴一气,凉快凉快。女人呢,女人不脱衣服,也不能跳到涧里去,涧太深,她们就用毛巾服子蘸点凉水,在石板埠上坐着抹抹汗,嫂子抹汗露得大些,姑娘抹得含蓄些,沾点凉水就行。这是大人浴水。要是小孩浴水就更是大胆,一个个都脱光了衣服,光着屁股溜到水里,脚在水里有节奏地扑腾起一柱一柱的水花,人就往前游动了。孩子爱水,一条悠长的水涧就是他们的天地。他们从四月起就游水,一直要游到秋天。会游水的就划到涧中间,那里水深,深水冰凉,冰着舒眼,一个个小黑黑的赤膊冰得光溜溜。不会游水的小孩子呢,就在浅水里游,浅水没有深水冰凉,被太阳晒得温温的,像烧过几把火。不会水的孩子手脚着地游,其实是摸着涧底的卵石在爬行。
      现在涧水流得碎碗片似的,声音清脆而又悠远。涧那边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那是墨多麦和他老婆桂花在漳边抹汗水。墨多麦是村里会水的好手,他在水里,一会扎猛子一会浮出水面甩甩头上的水,一边游水一边和桂花说着话。他能在水里玩一只鼻孔换气,就是整个人在水里,办把一只鼻孔露出水面,吸足了气又潜进水里,水面看不出痕迹。他妻子桂花兵得很粗野很大胆,她把裤腿挽得高高的,露出白萝卜一样的大腿,她站在水中抹,她还手捧起水庄怀里灌,把凉水从晒得棕红的颈子里引进去,她把手伸到衣服里面,衣领就被拉开一大块,现出她雪白雪白的肌肤。她的手在里面游动着,从脖子根到胸前,到乳房,到上腹部,那衣服里就像一个人在摸。她来回地搓动,搓得楞楞直响。墨多麦看着老婆如此泼辣和性感有时候也难免呆愣一下。过路的人更是侧过头去。过路人不是不想看,是不敢,是不想惹墨多麦。人人都知道这墨多麦别的都不错,就是特护妻,不仅护妻还护子,他儿子叫墨小灯。墨多麦这个脾气有点像恶抱鸡,着了迷似的护着一窗小鸡。
      惊张岙的热,据说与这地形也有关系。这村的地形也是特别。属于穷山岙。怎么穷?要多穷有多穷。看看他们的村名就知道。惊张岙。村里都姓墨,墨山这地方,只要姓墨的村子都带有一个墨字,高标大姓,气派!别的村子都叫墨家庄,墨河湾、墨家田、墨枫岗、墨家大屋,名字多么响亮。一听就是个村庄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住人的好地方!而惊张岙呢,怎么听怎么像是野荒沟。长杂草,生长禽兽的地方。的确是。墨山连绵百余里,刚过主峰。山是高,不仅高还陡峭。上山二十里羊肠小道,爬石头,纠草根,绕来绕去,绕累了,坐在石板上歇歇,看看头顶上的惊张岙,还要把头仰90度角地惬着眼睛看。经常是,从山下来到岙里,不断仰头望,颈子都酸了,脚就更是酸痛。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就过一个石道。这个石道又长又狭窄,直通村里,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人走在里面仿佛走在十里长的洞穴里一般,很凉快,有风,是整个惊张岙的通风口。要运输是非常的不方便。这样的交通不说出山,孩子上学也成问题。所以,这里的孩子上学都是识个姓名,算得加减乘除就够了。
      这么大一个村现在在读书的娃娃就墨多谷的儿子墨大双。墨多谷家是三个娃儿,打头生的女娃,后来生了的是一对双胞胎。这就是墨大双和墨小双。大双住在山外的亲戚家里,专门上学,放寒假和暑假才能回来住。他自小多病,且比同龄的孩子长得瘦小,就是与小双比,也矮一大截。墨多谷一看就不顺眼,这将来哪里是干活的料子,就这身板子跟薄纸似的,种田将来还不得饿死。他就听亲戚的话,让他读书吧,读书可以当老师,留在外面干轻松活。墨大双长得不仅小,还黑,头尖尖的,像鳝鱼头。眼睛也小,眯眯的,人们都叫他“类脑壳”。他放了暑假就回岙里也帮忙干点农活,都是很轻的活儿,比喻放放牛啊,喂喂鸡呀,照看稻场上晒的谷子,稻谷收后拣田里的稻穗啊等等。他也能简单做点吃食,送到田地里去。做饭大双一个人忙不来,得小双帮忙。兄弟俩做饭就是把米倒进水里,多少米,多少水,他们都在锅壁做了记号,烧多少把柴火,也都记着。水干了,热气腾出来,闻到香味就表示饭熟了,他们也记着。他们炒菜也是,兄弟两个双管齐下,光着身子,黑红黑红的赤膊,一个在灶下添柴火,一个在灶上炒,先给油润锅。菜进去了再给盐搅拌,香味出来菜就熟了。这些他们也都记着。兄弟俩在灶房又是火烤,又是热气蒸,又是烟熏,炒完菜出了一身的汗,伴随着油烟和灶灰在脸上流成一条条s状的黑沟沟。脖子上是两道黑黑的泥巴圈。脸是大花脸,乌嘴黑鼻。小双先偷尝一口,觉得自己炒的不错,面露喜色,然后就直奔涧边。太热了,得好好洗洗。他游泳是个好手。他把自己脱光,然后像泥鳅一样滑到深水里去了。大双也来了,大双胆小,又不会水,只敢在浅水边玩玩。他在岸边踩着涧底滑动,黑屁股扭得跟鲇鱼似的。他不会水,但是他能看,看其他孩子都在深水里潜泳。抓虾的抓虾,捉鱼的捉鱼。村里的孩子就他不会游泳,常被^笑话。但是他是个读书的好手,语文数学都是顶呱呱的,还能念《安徒生童话》。
      惊张岙由于是这样的偏僻,这样的荒野,甚至有点与世隔绝的地步了。他们常年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和自己村里的人交往。极少出外。也难得外出,出一趟门就是好几十里路,翻山越岭的,难得很。外面的信息也传不进来,里面也没什么大事可说。到目前为止,电是用上了,但是没有收音机,也没有电视机。不是没有,是没用。收音机搬到岙里来,没有信号,电视机也没有信号,没有信号的收音机和电视机就等于一堆废铁,拍也拍不响,看又没啥看头。
      由于没有新鲜信息进村,村里就永远是葫芦那大一块天。一点小事就可以让村里气氛紧张兮兮。比喻山下某村养的兔子跑丢了,跑上了岙里,也会惊动整个村庄,你也来看,我也来看,你摸一把我摸一把,是不是害人的东西?封闭,导致村人对什么新事物都有一点朦胧的恐惧。因此,这墨山一带,人们常常传唱:“莫做惊张客,上山歇不得。莫嫁惊张汉,心惊又胆战。”就是说的他们容易紧张兮兮 [ 2 ] [ 3 ] 的。就说装电灯那会。电线牵上村里来了,牵上来是什么东西呢,不准摸,据说那东西打人。灯装上了,点上了。每个人没敢动,怕。怕什么呢,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是怕,就是紧张。那晚上,村里人就像看戏一样,一晚上盯着电灯亮着到天明。而时间长了,就有人学会了玩电,甚至还有人会偷电。村里人一有响动就紧张,就全村翕动,这也许就是惊张岙村名的由来。卖新鲜水果的根本不消爬上惊张岙,村里对于没见过的水果更是紧张,吃不吃得?
      对于这种奇异的热,他们不紧张,多少代了都这样热,祖祖辈辈都这样热,没什么可紧张的。孩子们照常在水里浴。此刻墨大双眼看着涧里的孩子在水里翻上翻下。他吞了口唾沫。两边蚯蚓一般干巴的咀嚼肌拉动了一下,他把那个小小的尖脑袋露出水面,眼巴巴地望着,所有的孩子都在水里快快乐乐地游,只有他一个人在岸边。他不爬了,涧边的水都叫他爬浑了,清水都变成了泥水,并且散发着难闻的淤泥味道。他坐在水底的大卵石上,看小双和其他孩子玩。小双和小灯玩得正起劲,他们说水底有一条泥鳅,还说有大拇指那么粗。小双说,我摸到了,这是尾巴。小灯说,切,吹牛!怕不是摸到狗尾巴草了吧。他们就又比赛潜水,潜了一阵,小灯浮上来说,泥鳅跑了,小双也说我也有看到。小灯看看大双,说大双,你也过来啊,你总要学会游,你在浅水里就是爬一生也学不会游泳,游泳要到深水里来的。小双也在水里喊,说,哥,你来噻,我们这人多,你还怕淹死了?!大双慢慢把脚往深水里试了试,的确很凉爽,越往深越凉爽,这时,他感到他坐的大卵石上很滑,他怕滑进去,就又缩回浅水里呆坐着,他不愧是惊张岙的人,对于深水是很紧张的。他是非常羡慕那些会水的人,尤其是小灯他爸麦叔,那个会水呀,简直是世界第一。会在深水里游泳一定很了不起。当时墨大双就是这么想。
      “你下来撒,大双,你是旱鸭子啊?”小灯在水里喊大双。
      “你才是旱鸭子!”
      “哈哈,你不是旱鸭子,你是瘙叫鸡!哈哈,专门嘴巴会瘙啊,下不了水,不中用!”
      “你才不中用!”
      “有本事敢到中间来,你个瘙嘴巴!我溺死你!”
      大双把脚往深水里试了试,又缩了回来。
      村里实在热,大中午的时候人们不坐在家扇电扇了,电扇风太热,是火风。人们就来到村口的大榆树底下坐着乘凉。这里的风是十里石穴的吸风,把山下的风吸到村里来,经过阴凉的石道,风的确比岙里的风凉快些。现在榆树下坐满了人,有老人、小孩,男男女女都有,有的端着碗在那里吃饭,有的坐在木叉凳上。大家正坐着吹凉风,突然听到村后面传来了吵架声。先是一个人骂,那人一边有腔有调地骂,语调像唱戏,一边用刀剁一个草扎的毛人。那刀剁得凶狠。骂了一阵就听见有人出来应,于是就是两个女人对骂。
      “哪个要炸我家小灯,我剁他的头,剁他的尖脑壳!”
      “哪个骂我,我炸她的**,炸她全家的脑壳!”
      “哪个说原子弹,我就骂哪个啊!我就剁他的头,剁他的肉,剁他的**!”一阵急切的刀剁草人的声音。
      “哪个不提名,心里骂我,就死他全家,全家都吃炮子儿勒!”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骂声在岙里一圈一圈回荡起来。
      骂尖脑壳看来不是骂别人,就是骂墨多谷的儿子墨大双,他的外号叫“尖脑壳”。村里只有他的脑壳最小、最尖、最薄壳。按照岙里的规矩,骂人不绝后,就是不骂小孩的毒咒,赌咒也不拿小孩起誓。看来是来真格的了。这兄弟俩是邻居,一向关系不错,如果不是为妯娌就一定是为崽。村头乘凉的人听见都抄起了家伙,似乎打起来了,有女人的叫喊。村头乘凉的人紧张起来了。一个人探头往村后望。看见的人马上面现紧张的神色。这种恐怖气氛马上传遍了整个乘凉的人群。人们都顾不得乘凉了,心里都一个劲地以为要出大事情了。
      村头乘凉的人一个个陆续赶到吵架的地方去了。不一会那里就又是说话声,又是咳嗽声,又是走路的声音,还有奔跑的声音。吵架的声音就渐渐平息了。乘凉的人就又来到通风口的大榆树下谈天说地。
      一会儿之后,就看见刚才吵架的墨多麦一家出来了。墨多麦、他老婆、孩子小灯一前一后来到了涧边。太阳那个热啊,晒得墨多麦黑红的赤膊上汗直淌,亮晶晶地闪着像油珠子。再看他老婆也是,一大块头发黏糊糊地贴在脸上。连小崽子墨小灯头发也汗湿了,看来刚才吵架是又紧张又激烈。他们这一家是去涧边抹冷水汗去了。墨多麦下了水,就开始表演自己的绝技,一猛子扎下去,半天不起来。她老婆就在浅水边看着叫好。小灯也一边游一边叫好。岸上乘凉的人也都往那边看去。过了老半天才见墨多麦在远远的涧那头的大槐树底下露出头来。大家都像看戏似的看着那一家。
      墨多麦一家刚抹完汗起来,那边的墨多谷一家五口,大队人马来到了涧边。这回是墨多谷背着墨大双在涧中间游。大双这回是非常兴奋,小双也跟着爸爸游来游去。一家人欢得涧水都开了花。游了一阵,墨多谷就把墨大双放回浅水处,墨大双就在那里爬了一阵,然后果呆地看着爸爸和小双游。墨大双眼里就又充满了羡慕的神情。他把脚往中间挪了挪。挪到卵石的边缘处,他感觉那里很深,就不挪了。
      人们每天都来这里乘凉,岙里每天都热,都是火辣辣的大晴天。乘凉的人都舍不得走,人越来越多,那棵大榆树就是村里的天然空调。墨多谷一家从涧里一走,村人就开始议论:“墨多麦和墨多谷兄弟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事结这么大的仇?”有人就开始说,“是为崽。这两个邻居都护崽。”
      “你说小孩子在一起哪有不打架闹事的?那些看不惯这兄弟俩的一些女人马上插嘴,肯定是护崽!这兄弟俩跟女人似的,把崽当宝贝心肝。”
      “他以为别人没养过孩子啊?!孩子又不是唐僧肉,要蜜罐一样地护着,丢不丢人?”
      这边榆树底下就你一言我一语,由吵架说到墨山,由墨山说到东家长西家短。榆树底下的笑声,谈话声就在通风口里轰轰地传出去,然后随风飘散。
      人们正笑谈之间忽然听到村后面又吵起来了。还是墨多麦和墨多谷兄弟,还是桂花她们妯娌之间在吵架。从榆树底下到村后就6间房子,因此听得很清楚。声音很大山谷的回声很长,这些回声像是声音的尾巴,成天跟在话的后面。
      “嗨,呸!”
      “呸,呸呸呸!”
      “我没惹哪个哈!只有良心毒的才说要用原子弹炸我!良心毒落不到好的,要绝根断苗的。”
      “谁良心毒还说不定呢!拿刀剁我儿的头,发毒誓咒骂我的儿子,良心毒落不到好的。”
      “你说谁良心毒?!”
      “你说谁,就是谁!!”
      “妈的!”接着就听见撕打的声音。棍棒敲打的声音,就是砰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什么翻倒了。接着就是哎哟哟的呻吟声和喊叫声。
      “你个良心毒的,你拿棍子打我哈,你记着,你拿棍子打老子,你要犯死罪的 [ 1 ] [ 3 ] 咧!今生绕不了你,来生也绕不了你。哎哟!”
      “你个毒良心,你拿铁锨打老子哈,村里人都来看啊,他们家拿铁锨打我!我今天非要死给他看!哎哟哟!”
      然后他们就互相数落,把八辈子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丑事全部翻出来了,互相揭短,一个比一个揭得穷,一个比一个揭得露相。
      榆树下乘凉的人纷纷跑过去,看的看,说的说。地上的灰尘都轰轰地飞扬。只见两个女人坐在地上,浑身都是土,汗水一和就成了泥。墨多谷和墨多麦一个人手里拿棍棒,一个手里拿着铁锨。一个靠着墙站着,一个倚着树立着。他们都怒目瞪着对方,口里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还在哗哗地往下滴,从下巴合流下来滴到地上。几个娃儿各自躲在自家屋里呜呜地哭。
      乘凉的人都来拉架了。几个力大的走到中间把墨多谷和墨多麦家的人各自拉回自己家。解劝的解劝。都说,“自家兄弟为的啥子嘛。”
      “他家大双那个小王八羔子说要用原子弹把我家小灯,不是,是把我全家全部炸死,你说这个小王八是不是毒良心。”
      “小细伢说个话,你也当真?小伢都是瞎说话的,娃们惹祸什么话不骂,算了,不要计较。”
      “娃们不懂事?是他大人教的咧。大人不教,小伢哪晓得什么弹?”
      人们这才问一回,劝一回,把事情弄清楚了,是小灯和大双浴水的时候,为下水的事情打起来了。那天热得要命。大双不下水,只敢在浅水边游,小灯偏激他,大双一激,羞红了脸,就骂起来。大双小双两个打小灯一个。其实光小双一个就可以对付小灯,再加上大双,兄弟俩一起上,小灯自然吃了亏。小灯被打了,但是他不求饶,边往家跑还边说要叫他爸爸打大双,为自己报仇!
      小双有些怕墨多麦,又会水,又有劲,恐怕连自己的爸爸都打不赢。
      大双不怕,大双读过书,大双说,你爸爸算什么,我用原子弹咋,一颗就把你家炸平了,炸得稀巴烂!
      “原子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小灯妈听说大双这样骂自己儿子就去问大双什么是“原子弹”?为什么兄弟两个欺负小灯一个人?就这样两家就为原子弹吵起来了,还吵得没完没了,一场接一场。
      村人劝解了墨多麦和墨多谷兄弟俩,兄弟俩也算听话。不打了,也不骂了。他们就还是回到榆树下去乘凉。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喊叫。人多狗也多,一只只都来到树下躺着,伸长鲜红的舌头喘气,鸡也在旁边的树丛里架开翅膀,嗉子里一抖一抖地。榆树的叶子被微风吹得沙沙地响着。人们私下就开始说起来了。
      “两家都不对,不该太护崽,娃儿打架闹事,要管教自己的娃儿,不要去声讨别人”
      “这样的娃儿教不出来。”
      人们私下还谈到一个东西:“原子弹”。究竟什么是“原子弹”?不晓得,但是肯定可以炸人,可以害人。是什么东西?不晓得。大家开始紧张起来,一个人紧张马上传染病似地,榆树下的人都紧张起来,大家一致认为,要找大双那个小东西问问,那东西读了书,晓得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有人就低声说,不能现在去找,过几天,偷偷把他找出来问。他不说就吓唬他一下。
      村里人究竟没有弄明白究竟什么是“原子弹”。但是都感到了“原子弹”是个恐怖的东西。他们也似曾听人说起过,但是没人装到心里去,究竟什么是“原子弹”。如果是一件没有的东西呢,压根就不存在,捏造的。没有的东西才让人感到紧张嘛,比喻鬼,比喻妖,都是没有的。这些都让人怕了好几千年。现在有的人还在怕。而存在的东西是不可怕的,看过的东西就不怕了,有什么可怕?!不就那么个东西!
      这种怕,怎么说呢,有点像传染病,现在村里是都染上了,大人小孩多多少少染了一点。因为确实没有人知道究竟什么是“原子弹”。“原子弹”长什么样呢,没见过。
      下过几场雨之后,庄稼都进仓了,稻草也都堆积储存起来了。农具也都收藏好了,就等下一季稻谷成熟了。稻场上闲开了,特别的干净,特别的平整。雨水冲洗之后稻场表面留下一层细细的沙。雨过之后,这岙里就又热起来了。树上的蝉又开始拼了命地叫。人们的活动就又开始了,就是浴水。雨后的溪涧清澈透底,水不是冰冰的了而是凉凉的,要入秋的那种凉。洗在身上就是格外的舒服。这时候的水,不仅大人爱,孩子更爱。早晨雾还没散就有人里面浴水了。乘凉的人也都早早地来到了榆树底下。
      这一天呢,雾散得特别晚。榆树下早坐满了人。墨多麦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涧上面像蒸笼样的雾气腾腾。太阳透过薄雾照进村里来,还是那样滚烫滚烫的。周围的空气依然是闷。闷得人心烦。岙里的湿气大,裹着焖着,所以快到秋天还是热的慌。
      墨多麦就迈开赤脚向涧边走去。隔着雾气,他就听见涧里有水声,很沉闷,不细听还听不见,走近了才听得清楚。一下、一下,然后隔一忽再一下一下地,不像是捣衣服,也不像是游泳。倒像是有人往水里投掷东西,扑嗵,扑嗵两下之后,接着又扑嗵一下,然后再响两下。而且还是有气无力地在往水里丢东西。墨多麦往周围看了看,对岸看不清,好像也没有人的样子。
      墨多麦就循声看过去。雾气虽然没有散尽,但是涧上面还是一览无余。这时候,他看见水面上有个小黑点在一浮一沉。他继续往涧边跑,过去找一下,看是什么东西,离那个黑点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不是黑点,是一个人的脑袋,还是个小孩的脑袋。
      情况不妙,哪家的伢溺水了!他赶紧脱衣服。先脱衬衫,再脱裤子,他不慌,一边脱一边盯着那个小脑袋。忽然他发现那个脑袋窄窄的,有点尖。是墨大双?也不像,好像比他小一点,谁家的孩子呢?他还不能确定。正在这时,那个小脑袋转了过来,面对着他,扑哧喷了一口水,紧接着又沉下去了。一闪电的工夫,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是别人,正是要用“原子弹”炸自己家人的龟儿子墨大双!
      墨多麦站住了。原来是这小子,这个毒良心,就该让他多喝两口水,我再去救他!他就在那里站住了,望着墨大双在水里浮沉,他心里怦怦直跳,像钟摆一样在那里撞。太阳静静地照着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热辣辣的。他心里害怕起来,心越跳越害怕,他往四周再看了一次,那个小脑袋在水里扑腾了一下,过了好半天又扑腾了一下……墨多麦觉得够了。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得下去救!要赶紧!他扑嗵往水里一跳。墨多麦跳得很急,是整个人扑下去那样跳的,因此动作很大,正个涧被扑腾得震荡起来。声音十分沉闷。
      轰的一声巨响,墨多麦跳水的巨大声音,让榆树下乘凉的人紧张起来。整个村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人们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落水了?是树倒了?大家纷纷过来看。
      大家赶过来的时候,墨多麦正在压墨大双肚子里的水。村里人纷纷过来,涧边挤满了人,人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有人开始口对口呼吸了,那人吹一口气,墨大双小小的胸部就鼓老高,然后吐一口气,墨大双的胸脯就又塌下去。一口一口,人工呼吸的人都汗流满面,都用涧水洗过三次脸了。终于人们看见墨大双鼻翅子开始扇动,人们看到他的小鼻孔里有气进去了,慢慢地又有气出来了,鼻子边可感到刚进肺的热风了。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墨大双眼睛睁开了,嘴巴闭着没说话。又过了半天,人们看见墨大双半边身子一抽一缩的,就像闪电一般。又像是什么牵着墨大双的右腿,一扯一扯的。墨多谷夫妻也赶来了。墨多谷对村人,尤其是墨多麦是千恩万谢,感激得不得了。孩子醒了,躺在那里,人们说暂时不能动,等好些再弄回屋里。墨大双躺在那里仍然是一抽一缩的,每抽一下,旁边看的人心就紧一下。
      一个老人过来捏了捏墨大双的脉,看了半天,才摇摇头说,人还没死,还有救,就是这一抽一抽的,怕是冶也治不好的。
      从此以后,墨大双就总是一抽一抽,干活走路都是这样,而且还经常在噩梦中惊醒,梦话连连。人们就说墨大双是在水里遇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墨大双不说,谁也不晓得。 [ 1 ] [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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