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工资,发了工资还放假一天(今天下午到明天上午)。天没亮我就惺忪着双眼再无睡意,虎子和天平也是。我们三人刚高中毕业,这是我们在建筑工地的第一笔工资,自是期待。倒是老黑睡得实在,他在工地上混了些年头。发工资不过是钱从他手上过一圈,拿到钱他就得寄回家,老婆女儿等着吃饭呢。
拿了工资,我给家里挂了个电话,问声平安。随后我便和虎子、天平还有老黑一起进城了。现在得想办法打发这些时间,老黑建议去洗洗头,搓搓背,睡睡觉,累了一个月该发泄下了。我和虎子没吭声,天平问了句多少钱?老黑嘿嘿一笑,说也就百儿八十,天平嘟哝了句:“可以吃大半个月伙食了,我不去,你们去吧。再说睡觉还进城来睡!?”“那你说个看?”老黑一脸无奈。天平就提议去看电影,结果被我们三人一同反对:“啥年代了,还看电影,再说一群大男人去看啥电影合适!”吵吵嚷嚷半天,我们最终达成协议去街边吃自助餐,喝二锅头,酒足饭饱后再考虑干什么去。
平日工地,早上是盐巴下稀饭,中午白开水化猪油泡干饭,日子紧巴着。今儿吃自助餐,油锅没开,口水就直往里流,把大鱼大肉煮了一大锅不说,还满满的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刚微熟,四个男人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偶尔碰碰杯子,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大家不光饿,而且馋,馋得慌。
肚里有些底之后,开始拼酒聊天,开始是你一言我一句,大伙凑合着说,又凑合着听。先是老黑说自己媳妇:长得如何漂亮,干活又如何得力;看上去瘦瘦的,摸上去肉肉的;村里的男人们看了没有不流口水的。我们都深信老黑媳妇干活很得力,结实的身体和黝黑的皮肤就可以看出来。老黑把他媳妇的相片放在枕头下面,总喜欢在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瞧上几眼。
说到这,虎子突然哭了,大伙问他哭啥?他用袖子把眼睛一勒,然后端起满杯的酒一饮而尽,半天不吱声。
愣了半天,虎子终于开口了:“刚才我没哭,只是觉得心里难受。他妈的这接下来的日子咋过?难道我们就这样打一辈子工?”
“天平,你呢,说说你的故事吧?”老黑端个杯子和天平碰了碰,一口干了那杯酒。
“我没啥可说的,出来打工挣钱,然后回家娶媳妇开店。”天平闷闷的,独自饮酒。“对了,寒冰,你有什么打算?”天平突然有了兴致问我道。
“我要挣钱,然后离开那鬼地方。”我默默地念出这句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街边的路灯。
“离开,离开了又干啥?”虎子追问。
“离开,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干啥。”一脸茫然。
良久沉默。
“别想啦!喝酒!干!”老黑突然举起一杯酒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大伙就都举起手中的杯子,将酒倒进已经不太适应的喉咙里。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老黑电话响了,听声音是老黑媳妇打来的,老黑一边接电话一边骂骂咧咧。最后只听到老黑说:“晓得了,不就是钱嘛,老子明天就去寄!”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给你们几个说啊,千万别像我这么早就娶媳妇要孩子,祸害!瞧,我那死婆娘知道我发工资了又打电话来问要钱,说什么家里买肥料没钱了,买饲料没钱了,女子上学买本子都没钱了。我他妈一天又不是造钱的!”老黑半醉,情绪很激动。说着说着眼睛开始迷茫,端起杯子把一满杯酒倒进胃里。我们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听他唠叨,陪他喝酒。
虎子是第一次喝白酒,几两酒下肚就开始面红耳赤的,举杯子的手开始晃荡,慢慢的整个人也随着手开始晃荡起来。天平还好,读书时候就经常跑出去喝点小酒,但也受不了白酒这样满杯满杯的灌。老黑是老酒鬼了,但是心情不咋美丽的他也开始招架不住,边喝边闹。我喝得很低调,头也开始发晕。于是喊老板结账,走人。
我让天平扶着虎子,自己把黑子搀着,四个喝得烂醉的男人散在大街上。
夜色撩人,城市和工地不一样:工地的白天总是无尽的劳累,晚上总是死寂的黑夜;城市却像书上写的那样: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永远没有黑,弥漫着诱人的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
书上还说:城市是个大容器,不只可以容下白领高阶这样的主角,也能包容三流下级的配角,不同的角色掺合着霓虹灯光演绎着不同色彩的故事,点缀着城市别样的美。我现在还属于后者,但我也想成为城市的主角。因为我喜欢城市那诱人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银行,把身上所有的钱搜出来,抽出两张放进最贴身的衣服兜里,然后把余下的钱全存在卡上。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去哪里,但却想得很清楚,等卡上的钱上了五位数,我就立刻离开那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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