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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规格【河边的舞台】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08 04:23:48 点击:

      鼓老   来到跟前,唱腔还没有嘹亮起来。胡琴吱吱啦啦的,有些刺耳。那是琴师在调试音准。京胡,京二胡,还有月琴。间或也有几句简单的唱,但只是吊嗓子找感觉,因为戏曲最基本的元素鼓板声一点儿都没有。鼓老还没到。这里的所有票友中,他是最大牌的。来得最晚,准备时间最短。也是,鼓老是总指挥,不管多大的角儿,都得听他摆布。介绍乐队,也按照这样的顺序,司鼓某某,操琴某某。
      姗姗来迟的鼓老终于到达。大大咧咧地坐到别人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凳子上,端起沏好的茶,呷一口,跟琴师一咬耳朵,随即,疏密有致的鼓点就从他手指间洒落,如同春雨飘过绿色的枝头。
      很少见到鼓老笑。面无表情就是他最常见的表情。记忆中的唯一一次笑容,是迎接他的小外甥女。那天《锁五龙》正唱到高亢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突然穿过人群走进乐队深处,一把抓住鼓老的胳膊。他脸上先是一僵,然后绽开笑容。那笑容刚开始集中在嘴角和眼角,依然有些僵硬,如同一团没有发好的面;然后才慢慢在整张脸上舒展开来,像波纹在整个湖面荡开。你怎么来了?跟谁来的?姥姥。小姑娘指指身后。
      鼓老一边跟外甥女说话,一边敲自己的鼓点。小姑娘很乖巧的样子,很快就再度穿过乐队,重新回到姥姥跟前。
      有一天的天气实在是热。鼓老依然来得最晚。虽然到了场,却不肯打鼓板。一个劲地说热,热,热。别人跟着胡琴找了半天节奏,他只是袖手旁观。到底也没有动手,歇了一气,然后自顾自地飘然而去。
      据说鼓老是外地人。“文革”中落难到了这个小县城,直到现在。退休前,是建筑公司的泥瓦工。
      探子
      城郊临河的这爿小店门前,就是这个小城里票友的舞台。白天真实生活的幕布落下之后,他们虚幻生活的大幕随即在这里徐徐拉开。场地完全开放,台阶石之下就是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可以是过客,也可以是看客,一切随缘,或者说随心所欲。不过,一般的看客没有座位伺候,而我,这个卧底一般的窥探者,因为经常来,可以享受与票友同等的待遇。过去在报社工作时,多次动过这样的念头,走近这群老人,进而试图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写一篇有点分量的稿子。但是一直缺乏足够的冲动。今天,不,是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天天过来捧场,并非因为天热难耐,而是想写一篇小说,关于票友的小说。工作任务与业余爱好,终究不同。新闻缺乏的冲动,小说全部补齐,还绰绰有余。
      都是票友,都是业余,所以我不想苛求他们的水平。如今传媒分外发达,要听高水准的唱段,电视里有的是。若是时间错不开,还可以从网上下载。我虽然五音不全不能唱,但耳朵还可以,能听出不少错误。胡琴本来非常动听,但因为距离太近,却显得有些刺耳。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打消我的兴趣。事实上,现在我才意识到,在整个过程中,我几乎始终面带微笑。直到不堪重负的笑肌开始疲劳地反抗。那样子很像一个忘记了大人交代的任务,被路上的风景吸引了的孩子。
      如果把我的活动都录下来,肯定会很滑稽。不住地左顾右盼,一切都很新奇。那,确实像一个新手上路的探子。任务是一点点地忘记的,在雍容华贵的梅派青衣唱腔中,在潇洒飘逸的马派老生韵味里,在咿咿呀呀的胡琴飘洒下。我总会不由自主地用手在腿上打板,同时翘翘脚掌再放下,跟着演唱者哼哼。因为不是正经的票友,没有专门宗过哪一派,生旦净丑中除了丑角和老旦,基本上都喜欢,所以许多唱段都能大体跟着节奏哼下来。
      言派老生
      对我这样站在京剧门槛跟前半内行半外行的戏迷而言,最好辨别的老生流派一是言(菊朋)派,二是奚(啸伯)派。这两派之间有一定的师承关系。其余的谭(鑫培)、余(叔岩)、马(连良)、杨(宝森)派都不好区分。这也很正常。因为余叔岩最早是学谭的,素有谭余不分的说法;后来的杨宝森又专门宗余,余杨不分也在讲。
      因为这个原因,我对这群票友中间的那个言派老生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让徐州》也好,《卧龙吊孝》也好,一唱三叹,不温不火,韵味十足,拿出去都不丢人。不过加深我印象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细节。确切地说,是一个玩笑,类似手机短信黄段子的玩笑。那天天热,旦角缺席较多,老半天后才来了第一个。言派老生一本正经地说啊,今天只有一个蛋(旦)。老伙计们哈哈大笑,包括那个老太太,可言派老生还是满脸严肃。我这才回味过来内中的涵义。
      笑声很快就平息下来,可我心里的波动却还在荡漾。这个简单得在他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通盘考虑最多也只能算是淡黄色的玩笑,给了我强烈的时空错位的荒诞感。难道,这就是国粹平民化现实化的结果?
      我们总是很健忘,想不起来真正的演员也是肉体凡胎,何况票友。
      月琴师
      月琴的音域很窄,是绿叶里的绿叶。类似电影中的匪兵甲我军乙。一句话,也是龙套。即便着重介绍乐队,也只到司鼓、操琴为止,其余的全部忽略不计。京二胡都没有位置,遑论月琴。月琴唱主角的时候非常少,因此印象深刻。那就是《空城计》。诸葛亮唱到请上城来听我抚琴时,那阵琴声就是月琴模仿的。很短,几秒吧。为了这几秒的独奏,它们要付出一生的陪衬。
      这里的月琴师也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刚开始对他充满敌意。因为他形容猥琐,举止粗鲁,脸庞因为黑而总显得脏,手指上还戴个大金镏子,与衣着打扮相去甚远。这帮票友里京胡京二胡都有替代人选,但弹月琴的就他一个,因此雷打不动地每天都来。我每天也都像偷窥者那样,在一旁悄悄观察他。我仿佛能感觉到,串串音符如同淙淙的泉水一般,从他指缝间汩汩淌下,逐渐洗去他脸上的污垢,并且像磨光河床上的石头一样,慢慢将他身上粗砺得令人不快的线条全部打磨得干净柔和。泉水磨光石头需要时间,琴声擦亮他的形象自然也需要时间。他就这么每天悄悄地提着沉重的琴盒来又悄悄地提着沉重的琴盒走,最后我终于接受了他的存在。
      后来跟他聊过几句,知道他的金镏子虽然打眼,但却不是大款。正相反,生活其实相当窘迫。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工厂上班,没下岗但工资收入比下岗也强不了多少。说起来,生活中也是苦命的龙套。
      张派青衣
      十净九裘,十旦九张。虽然梅派影响巨大,但如今的青衣,还是张(君秋)派居多。张先生也是梅大师的弟子,这,大约算得上对老师最好的报答吧。
      这里水平最高的张派青衣,正面临偏瘫的威胁。已经中过风,后遗症是一只手掌已经蜷曲,有条腿不良于行。每天晚上都是老伴儿用三轮车带她过来,完后再带她回去。看不出老爷子对京剧的兴趣,他坐在那儿等候时,面容沉静,身体也沉静。不像我这半瓢水,偷偷地手舞足蹈。
      张派唱腔讲究“娇、媚、脆、水”,声腔只有一个字好形容。美。刚开始喜欢梅派,后来又迷过程派,现在最喜欢的,却是我们的一家子。张派青衣嗓子确实不错,《望江亭》《状元媒》《西厢记》,都很出彩。
      但我的目光,却充满了绝望。
      死神黑色的翅膀已在她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可她依旧凭着生命的本能在奔跑。但那种努力,显得那样的徒劳。也许她并未觉得,但给旁观者的印象,却是无比的绝望。她唱得越投入,越动听,徒劳与绝望的感觉就越发强烈。那是宿命的力量。
      总有一天她的嗓音会沉寂下去。但是张派的唱腔还要继续流传。其实并不是人票戏,而是戏票人。它要经历无数的人,无数的嗓子,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超越他们,绝尘而去。
      局长
      有一个短暂的中场休息,因为乐队要喝茶。还有,严格地说,给青衣伴奏的胡琴与为老生花脸伴奏的胡琴是不一样的,条件所限只能用一把,那就要重新调整音阶。间歇中,言派老生鼓动我说,怎么样,小伙子,来一段?我慌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只喜欢听,不会唱。怕什么,都是票友,都是学习。我在旁边都听到了,你唱得还不错。说吧,来哪一段?那就来《三家店》吧。流水?对,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
      这段唱我学的是于魁智。他宗杨宝森,就算是杨派吧。表现的是秦琼发配,所谓的男起解。不知道是否因为人近中年却一事无成,我对这出英雄落难的戏,还有表现林冲窘迫困顿的《夜奔》非常喜欢。锣鼓点儿一起,不用找,感觉自己就能来。虽然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但这段唱音调不高音域较窄,勉强还能对付,就是尖团字跟上口字还分不太清。
      
      (西皮流水)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的宾朋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
      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
      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亲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投”字带一个长长的拖腔。将最后一个音符拖出来,眼睛有湿润的感觉。我想起了在信阳老家的母亲,还有家人。有一片热情的掌声。那是真正的热情。倒不是因为我唱得有多好,主要是他们格外欢迎我。在他们中间,我是最年轻的,也是近年来出现的很少的新面孔。如果知道我是卧底,是临时抱佛脚,他们会悲哀吗?我不知道。
      我按照规矩,像正经角儿那样抱拳施礼致谢。正在这时,看客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某个局的局长。过去跑新闻,经常跟他打交道,彼此都很熟悉。但那是白天,在看不见的面具之下,在所谓的真实生活里。而此刻,我们俩相遇的地方不是宽敞的办公室,也不是豪华的大酒店,而是这么个破败的露天舞台。他没有衣冠楚楚,我也不是西装革履,大家都穿着长汗衫大裤衩,多年的生活成果都积累在肚皮上面。
      局长率先转过脸去。我知道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于是也装作视而不见。都没有穿戏装,所以不能进戏。生活的戏比京剧的戏要求更严。票友票戏没有行头还能清唱,但是生活不能。这注定了跟许多人只能一同出入在欢场推杯换盏时,逢场作戏。
      咖啡屋
      我第一个离开现场。得早点回去,伺候儿子睡觉。没有人发现我的离去。或者说,没有人在意我的离去。去留随心,来往随意,真实与虚幻,都在于自己的选择。
      紧挨着那爿商店,是一间咖啡屋。用粉红的暧昧色调装饰着,完全是一副曲径通幽内容丰富的样子。每次来去,都要从其门口经过。这里与票友的舞台前总聚集着大批的免费观众不同,老是门可罗雀的的样子。但我知道其中的玄妙。票友的舞台外表繁华而内心寂寞,而这里则正好相反。
      看门的小姐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眼睛不时朝这边扫描两下。她一身短打的行头,衬衫和短裤都比我简洁许多,将一身的丰满衬托得跃然欲飞。每天我们的眼神都会有好几次的交错。那是两个世界之间无法交流的徒劳探询。其中都有真切的鄙夷,以及莫名的向往。横亘在两道眼神之间的无形墙壁坚硬且厚重,但我能感觉到,眼神正在不断冲击它的基础。总有一天,彼此之间能够达成和解。
      我越走越远,舞台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的,是鼓老铿锵简洁的鼓板。
      结局
      这段不算短暂的偷窥,对那篇小说基本上毫无帮助。稍微深入一点的关于京剧的东西,都被初审编辑要求删去。他说,太专业,读者不会感兴趣。是啊,那注定不会有几个读者,就像舞台边总是那几个观众一样。
      到底也没能真正深入这帮老人的内心。现在我终于知道,那种努力是何等的不切实际。我说的是,理解另外一个人,读懂他的心事,或者被他读懂。我们跟周围的无数人共同生活,他们是我们的同事,朋友,甚至家人。大家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是距离遥远。你随时都能读得出,灿烂笑容背后难掩的深深孤独。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那爿小店出现。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我这个过客。身体虽然离开舞台,但戏并没有结束,大幕并未落下。粉墨辨忠奸,曼舞轻歌皆世态;筝琶弹善恶,急弦悠管尽人情。我已经注定,要做一生疲惫的龙套,永远不能离开舞台。就像那个美丽凄凉的红舞鞋的传说。
      人生本是一出戏。第一次听苏芮的《在雨中》时,还是不识愁滋味的懵懂少年,并未真正理解其中的深刻内涵,现在才知道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可惜的是,人过三十,蓦然回首,少年的心事竟无一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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