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学人反悔, 穷邮递员一诺千金“我顶上” 1999年6月的一天上午,湖北省通城县塘湖镇的山路上,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在明媚的阳光中穿行,邮递员夏阳武飞快地蹬着车,他要赶去告诉闰田村的汪家一个喜讯――汪敏霞能继续读书了!一身大汗的夏阳武来到汪家,激动地对时年14岁的汪敏霞说:“有个好心人想资助一名失学的孩子,我就向他提到了你,他答应资助你初中三年的学费。”
汪敏霞在家排行老大,姐弟六人,父母都是农民,家里穷得经常揭不开锅。汪敏霞在村里小学读书,成绩优异。读到小学四年级时,父亲要她辍学照护弟弟妹妹,她伤心得哭泣不止。父亲只好说,如果你年年考第一我就让你读。在小升初考试时,汪敏霞“不幸”考了全镇第二,父亲就准备让她去县城做保姆。这事被天天来村里送信的邮递员夏阳武知道后,就想着帮她一把,于是四处打听有心助学的人,没想到还真找着了一个。
可是几天后,那位好心人找到夏阳武,说自己因故不能资助汪敏霞了……夏阳武一下傻眼了。反复考虑了几天几夜,他把牙一咬:我来顶上!夏阳武当时是邮局临时工,工资只有280元,勉强够自己生活。
1999年9月1日,他怀揣着150元钱,领着汪敏霞到塘湖镇中学报名。每年,夏阳武都按时将汪敏霞的学费交上,让汪敏霞能安心读书。
2002年初,夏阳武决定辞掉邮递员的工作,因为那点工资实在无法继续助学。他凭着学习过修车技术,在塘湖镇开了一间汽修店。有一天,当他猫在坑道里修车时,发现有个女孩蹲在旁边看他,竟是汪敏霞。原来,她刚刚才得知那个好心人早已反悔了,这几年是小夏哥哥一直在帮她,她既感动又惭愧,于是一路打听找到了汽修店。看着以前神气体面的小夏哥哥居然一身油污地修车,她觉得很内疚,说要放弃中考。夏阳武一听就急了:“你敢不去参加中考,我又没拖延你一分学杂费,你怎么能让我失望呢?”汪敏霞却突然跪在他面前,带着哭腔道:“小夏哥哥,我真的不想读了,当初只是说帮我读完初中,我就是参加了中考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我也不能让哥哥为了我而这样落魄……”
看到汪敏霞这样懂事,夏阳武郑重地说:“以你这样的家境,如果不读书,哪会有出路啊!我向你承诺,只要你成绩好,我会一直供你读下去,直到大学毕业!”
2002年7月,汪敏霞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当地重点学校通城县一中。9月,夏阳武凑齐1500元送汪敏霞报到。
每逢周末,汪敏霞都会回到塘湖,帮夏家做做家务,或者陪着夏阳武在汽修店打杂。
2003年10月,读高二的汪敏霞又趁周末来到汽修店,发现夏阳武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夏阳武有点害羞地向她介绍说:“敏霞,快叫凤姐,她是我的……”汪敏霞明白了,27岁的小夏哥哥终于有了女友,她马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凤姐”,没想到凤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敏感的她从凤姐眼里读出了浓浓的敌意和冷漠。
当汪敏霞像平时一样帮夏阳武在后面的小厨房里做饭时,她听到凤姐和夏阳武在外屋争吵。“你自己都穷得要死,哪有能力来帮别人,再说,又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凤姐的话让汪敏霞感到万分尴尬和不知所措,这时传来了夏阳武异常愤怒的声音:“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走吧,我们根本不合适!”“走就走,就你这病殃殃的样子,我还不稀罕!”说罢,凤姐转身扬长而去。看到夏阳武颓然地蹲在地上,汪敏霞的眼泪悄悄落了下来。
助学路漫漫,
爱情种子悄然萌芽
以前汪敏霞一直专心读书,没看出夏阳武哪里“病殃殃”,在她的逼问下,夏阳武才坦白,这一年来他总是胸闷、低烧,去了几家医院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病。之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被迫关掉了汽修店。
2005年7月,汪敏霞考上了江汉大学实验师范学院。她高兴地把录取通知书给夏阳武看:“这所学校学费很便宜,每年只要5000元,我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顿了顿,她接着深情地说,“因为我,你30岁了还一个人,爸爸(夏父)走时也未能看到你成家,等我参加工作挣了钱,我要和你一起为妈妈(夏母)养老。”听得夏阳武心里暖暖的。
汪敏霞临走时,夏阳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银行卡:“第一年的学费还是我出,这里有5000元钱……”汪敏霞很吃惊,小夏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她坚决不要,叫他拿去看病。夏阳武一边将银行卡硬塞进她手里,一边说道:“我就是病了也是男子汉。既然我承诺供你上大学,说话就得算数。这钱是我收回的以前的一部分赊账,你先用吧。”
进入大学后,汪敏霞在努力学习之余,揽下了打扫阶梯教室的活,又去校外做家教……她的生活费很快就能自给自足了。她有个女同学的父亲是老中医,治低烧有奇效,汪敏霞便央求她帮忙。女同学开玩笑说:“如果他是你的男友,我就让我爸免费治疗!”汪敏霞的脸一下被红晕涂满了。女友的话让她第一次对“男友”有了思索。
汪敏霞将中药寄给夏阳武,他服用后,长期困扰他的低烧竟然被治好了。汪敏霞别提多高兴了。
寒假,汪敏霞又来看小夏哥哥。当她帮夏阳武清理书桌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5000元的贷款单,一看日期,正是她入学前的20天。原来那5000元学费压根儿就不是别人的修车欠款,而是夏阳武特意为她贷来的学费。得知真相后,汪敏霞对夏阳武说:“小夏哥哥,你好傻……”夏阳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些年,我是不是也算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当然是啊……”
那天晚上,21岁的汪敏霞嘴角噙着温馨羞涩的笑意,失眠了。
我要回来成为你的新娘
为给汪敏霞赚学费,身体逐渐康复了的夏阳武来到采石场,每天冒着生命危险赚取50元的报酬。怕汪敏霞担心,他说自己只是现场指挥,很安全很轻松。
2006年国庆节,已读大二的汪敏霞悄然回到通城,并找到夏阳武上班的地方看个究竟。远远地,他看到瘦弱的夏阳武戴着安全帽,正与工友们一起抬着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头,往碎石机里放……
汪敏霞什么都明白了,忍不住大声喊着“小夏哥哥”。夏阳武连忙向她跑去,她心疼地责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现场指挥?有你这样的指挥吗?”她掰过他的手,只见老茧、旧痂、新伤……层层叠叠的,都在无声地告诉她,他的工作有多辛苦,挣钱多么不易!
大学四年里,汪敏霞不但年年获得一等奖学金,而且还获得了全校唯一由国家颁发的5000元励志奖,当选了“感动校园十大人物”。2008年6月,汪敏霞面临毕业,很多学校抢着与她签约。然而,汪敏霞的选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说要回家乡当“村官”。
2008年夏天,汪敏霞参加了“村官”选聘考试,最终从1.2万名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通城县选聘到村任职的5名大学生“村官”之一。
消息传到塘湖镇,一些与夏阳武相熟的乡亲都来问他。夏阳武蒙了,他好不容易才资助汪敏霞走出贫瘠的大山,她怎么又回来了呢?他气得专程跑到学校骂她:“我连续九年供你读书,为的不就是你有出息,能走出大山吗?”“小夏哥哥,在省城求学这几年,我一直没有催你找女朋友,是因为冥冥中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现在,我终于确认我所等候和期待的终生伴侣那就是你。”夏阳武惊得目瞪口呆,自己何尝不喜欢她,可是他配得上她吗?他马上反对说:“我只有初中文凭,大你九岁,又是农民,至今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怎么能娶一个大学生为妻呢?何况你是受过我资助的人,人家会说我最初的动机不纯,这样会让我们陷入乡亲们的非议中。”“别管别人会怎么想,我只想与你一同在农村好好干一番事业!”汪敏霞动情的话语似一阵暖流在夏阳武心里翻滚。
两人回到家乡后,知情的乡亲们都善意地开起了他俩的玩笑,闹着要喜糖吃。塘湖镇镇长激动地说:“汪敏霞爱上助学人,说明人间情义无价,大爱有回声,我们举双手赞成。上级已正式下文,决定让汪敏霞到塘湖镇龙印村任村主任助理。”
2009年5月31日,在借来的一间20平方米的新房里,夏阳武和汪敏霞在乡亲们的祝福声中喜结连理。
现在有人问汪敏霞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喊夏阳武“小夏哥哥”,她调皮地说:“我高兴时就喊他‘小夏哥哥’,不高兴时就喊‘夏阳武,你耳朵塞了还是怎么的!’”说完,她笑得直不起腰来,而一旁的夏阳武也憨憨地笑着。
(摘自《妇女》2009年第11期图:刘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