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总结
  • 工作计划
  • 心得体会
  • 述职报告
  • 事迹材料
  • 申请书
  • 作文大全
  • 读后感
  • 调查报告
  • 励志歌曲
  • 请假条
  • 创先争优
  • 毕业实习
  • 财神节
  • 高中主题
  • 小学一年
  • 名人名言
  • 财务工作
  • 小说/有
  • 承揽合同
  • 寒假计划
  • 外贸信函
  • 励志电影
  • 个人写作
  • 其它相关
  • 生活常识
  • 安全稳定
  • 心情短语
  • 爱情短信
  • 工会工作
  • 小学五年
  • 金融类工
  • 搞笑短信
  • 医务工作
  • 党团工作
  • 党校学习
  • 学习体会
  • 下半年工
  • 买卖合同
  • qq空间
  • 食品广告
  • 办公室工
  • 保险合同
  • 儿童英语
  • 软件下载
  • 广告合同
  • 服装广告
  • 学生会工
  • 文明礼仪
  • 农村工作
  • 人大政协
  • 创意广告
  • 您现在的位置:六七范文网 > 买卖合同 > 正文

    艾绒肚兜 [肚兜记]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47:28 点击:

      一      像是约齐了似的,洪奎伯家的芦花鸡一打鸣,马家宅上的公鸡差不多同时啼叫起来。阿顺推着脚踏车出门,链条和罩壳的金属碰撞声在拂晓前的过弄里显得特别清脆。走出庠门间后阿顺抬头看天,东边低垂的天幕上揉进了一抹明亮的紫蓝,启明星正神秘地眨巴着眼睛。晒场上有人在喊,阿顺遁声走去,原来是兰芳和几个女伴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阿顺不愿和姑娘们轧成一堆,支起脚踏车,独自坐上了阶沿石。
      过弄那头传来轻轻的哄笑声,卫民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簇拥着走了过来。他摸出摇手柄,对上机头的肚脐眼使劲摇,最后一抽,手扶拖拉机便啪啪啪地跳动起来。大家登车,尽管很自觉地前胸贴着后背,但十几个女人窝在小拖斗里还是显得很挤。
      卫民搓着手掌嘻嘻地笑,说:“我身边可以挤两个,谁过来坐呀。”
      没人接他的口。大家知道坐上去就要被吃豆腐,卫民会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将手肘碰女人的胸脯,脸上还会露出芦花公鸡踏了雌鸡的神态来。
      随后走来的洪奎伯说:“金桥没到,一车人倒捂成了酒糟肉,快下来几个。”
      拖斗里爬下来几个人。
      洪奎伯对阿顺说:“今天你不要拔秧,帮卫民做下手吧。”
      阿顺高兴地点了点头。
      拖斗上的人已经蹲下,十几个推脚踏车的人也已到齐。看洪奎伯抬了下手,卫民启动了拖拉机。阿顺跨上脚踏车,兰芳拎着矮凳跳上车架,车队一溜烟开出了马家宅。
      “双抢”进入收尾阶段,籼稻已经割尽,出早工的男人往旷地里挑着塘肥。只消耖平了水田插下晚稻,忙得两头见黑的日子便告结束。然而洪奎伯的计算出了错,有整整五亩田无秧可插。幸亏在大队开拖拉机的儿子卫民人头熟,得知女朋友彩珍家所在的陶家宅入秋要扩大蔬菜地,联系到了稻秧,这才引着一帮女人赶往二十里外的金桥镇去拔秧。
      到陆家行后出现了平坦的柏油路,两边的行道树树冠在昏暗的灯光中形成了一条幽深的拱道。脚踏车的震颤声消失了,手扶拖拉机的啪啪声在拱道中显得十分噪耳。卫民突然加快速度,十余辆脚踏车奋力踩踏,像尾随着鲨鱼的小鱼般朝前游去。阿顺骑着新买的永久牌脚踏车,那泛着眩目光泽的车身和锃亮的钢圈让他觉得非常受用,他有意让自己和兰芳落在了大队人马的后边。
      “你说要请我帮忙,是啥事说好了。”阿顺回首瞥了兰芳一眼。
      兰芳侧坐着,一手抓着车架上的横档,脸上浮出羞涩的浅笑。
      阿顺闻到了兰芳身上散发着的体味,说:“不要紧的,你说吧,我能做的定归帮你。”
      “你见过卫民的女朋友彩珍么?”兰芳问道。
      “看到过的。”阿顺点头说。
      “你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么?”兰芳又问。
      阿顺笑了起来,说:“我还不懂啥,建国的儿子讲她一对奶奶大来。”
      兰芳拧了阿顺一把,卟哧一笑说:“你想歪了,我是问她的打扮有啥特别的。”
      阿顺想了想说:“好像没啥,也像你一样穿的确良衬衫,脚上穿塑料凉皮鞋。”
      “你没注意她衬衫里么?”
      “女的衬衫里好看么?看了人家要骂我流氓的。”
      兰芳笑了起来,说:“透过衬衫,你看到她戴着一块红肚兜吗?”
      “好像看到过的。”阿顺也笑了起来。
      兰芳低头瞥一眼自己的领口,那里面长势喜人,渐渐顶起了衬衫,走路也开始一蹦一跳的。兰芳想用肚兜遮一遮,于是说:“金桥镇的女人都戴肚兜,我想请你帮我弄一块。”
      阿顺感到身后的兰芳热了起来,知道她的脸一定红了。他含糊说:“红肚兜是女人的贴身小衣裳,叫我怎么弄得到?”
      “不是硬弄,有机会弄就弄。”
      “供销社里有就买一块。”阿顺点头允诺。
      
       二
      
      卫民引着大家七转八弯来到陶家宅的场角上时,天色已经大亮。彩珍循声跑来,与卫民相视一笑,坐上拖拉机引大家继续前行。沿河岸的土路走,拖拉机的轰鸣声惊得田鸡拼命往水里跳。过一道低矮的河堰时,拖斗里的人想全部下去,卫民不让,他要在彩珍面前露一手。卫民眯起眼睛瞄准土路中心,挂上慢挡驾着拖拉机下坡,到了低洼处又猛推油门,拖拉机便像头蛮牛似的把一斗人拖上了河岸。拖斗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齐声喊好,面孔有些泛红的卫民侧首瞥一眼很自豪的彩珍,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到了秧田边上,十几辆脚踏车随意往杨树下一停,大家一字排开拔起秧来。
      “他是咱宅上的阿顺,岁数不大,人精一个,样样生活拿得上手。来――叫一声彩珍阿姐。”卫民招招手把阿顺叫到身边。
      阿顺叫了一声“阿姐”,彩珍呵呵地笑,从裤兜里摸出两块钱塞给他,说:“等一歇买点冷饮吃。”
      阿顺意外发了一笔小财,不由得对彩珍大有好感。他看到彩珍穿的衬衫下显出隐隐约约的肚兜颜色,想仔细看又不好意思。卫民把两人带到河堰边,打量了一番说:“开拖拉机走是有些难度的。不走回头路,过了堰还有别的路么?”
      彩珍手指杨树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白色土路说:“这条也通公路,只是窄些。”
      卫民故意说:“阿顺,我是可以开的,你有本事么?”
      阿顺看着堰上的路说:“我跟着开就是了。”
      卫民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扭着把杆调了头,让彩珍和阿顺上车,开着拖拉机返回陶家宅。彩珍娘正等在场角的榉树下,见毛脚女婿来就笑着招手。卫民跟着开进宅里,看彩珍娘与队长咬耳朵,随后让卫民和阿顺把拖斗里两麻袋陈谷新轧的粳米扛一袋到队长屋里,又把余下的一袋扛到了自己屋里。
      卫民和阿顺洗了脸,彩珍娘揭开台罩,叫他俩各吃一碗红糖水铺蛋。
      卫民边吃边问:“彩珍的阿爸阿哥呢?”
      “男人家一早就去上海送蔬菜了,要到午后回来。”彩珍娘问,“今天你们如何安排?”
      “节气不等人,想一天做完算了。”
      “那中饭和夜饭都过来吃,小阿弟也一起过来。”
      “好意思么?”卫民瞅着彩珍笑,“我们说好陪彩珍到金桥镇上去兜一圈。”
      “玩归玩,到时候回来就成,吃一顿便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罢,彩珍娘歪着头打量晒场上觅食的鸡鸭里哪一只肥些,可以杀了炖一镬鲜汤。
      看彩珍娘捉一只浦东九斤黄放了血,从汤罐里舀了热水褪起毛来,卫民笑嘻嘻道了别,与彩珍叫来帮忙的十几个小姊妹走到拖拉机边。阿顺讨了摇手柄,卫民在一边像师傅般指点一番。阿顺把摇手柄套进轴眼后学卫民的样,先慢慢地摇,接着越摇越快,最后使劲一抽,拖拉机便卟卟卟地发动起来。村姑们发一声喊爬进拖斗,卫民和彩珍坐在两边,就让阿顺开着手扶拖拉机慢慢地走。过河堰时卫民问要换人么,阿顺说不,他瞄准路心小心下坡,到了低洼处加大油门,拖拉机居然顺利地爬上了土路。
      彩珍领着小姊妹们下田,在对面一字排开拔秧。
      卫民和阿顺在拖拉机上等了一会,看拔下的秧够装一拖斗了,阿顺才脱了塑料凉鞋下田。他把每人拔好的秧归拢,像揪人的头发一般,左右手各拖一把,趟着泥水走到田埂边,把秧拎上土路沥水。等阿顺拖第二第三把时,卫民开始装车。他把稻秧的根和梢对放,叠一层摁紧一次。待装满了一车,卫民从驾驶座下抽出麻绳对角扣紧,然后开着拖拉机驶上了土路。
      引擎声从绿野上消失后,上午的田间广播开始播音,节目是革命样板戏《沙家浜》。阿顺对这出戏还是蛮喜欢的,听了几年,已熟得能把戏文和道白倒背如流。拖完了兰芳她们的秧,阿顺哼着戏文去拖彩珍她们的。想起兰芳所托之事,阿顺在拖秧时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来回走了两次,他便从侧面看到陶家宅的姑娘们都在衬衫里戴着一只肚兜。阿顺有些纳闷,他从没看见马家宅的大姑娘小媳妇戴过肚兜,难道她们在衬衫下就不穿什么了?拔下的秧都摆在屁股后面――阿顺拿眼睛朝两边一瞄,马上想出了一个主意。每畦秧之间都有一条水沟,他拖着秧可走此道,距离近不算,还可以从从容容看个仔细。
      也是来回走了两次,阿顺很快从两边女人低垂的领口里看出了名堂。马家宅的人衬衫里穿着汗布小背心,因是月白色的,故不怎么显眼,但背心的领口开得低,加之低头拔秧,阿顺很容易就看到了一对对微微颤动着的大的小的白的和不怎么白的奶奶。而陶家宅的女人们则不然,她们在衬衫下戴着一只肚兜,但吊带收得很紧,只能看到绣着的荷花纹鸳鸯纹和一片玫瑰红的底色。
      阿顺没有注意到气温升高了,田鸡不叫了。彩珍和女伴们站起身来,甩干湿手,脱下衬衫盘在草帽上,只穿着肚兜埋首拔秧。阿顺看姑娘们脱衬衫时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兰芳她们也窃窃私语了一番。晚稻的秧长得很高,阿顺从正面走过去时没觉得什么,绕到后面拖秧把时感到有些炫目,那一排姑娘都光着白的或不怎么白的背脊,当她们伸手拔秧,手握秧把汰烂泥时,半只奶奶便一颤一颤地作势要从肚兜旁边跑出来。
      卫民驾着拖拉机回来了,站在田埂上喊道:“阿顺,发啥呆呀!快过来帮我装车。”
      
      三
      
      阿顺跟车返回马家宅,把秧卸在田角里,手扶拖拉机开到晒场上加大油门一吼,各家有人去金桥拔秧的都端来了饭盒。回到大路上,阿顺说想开拖拉机,卫民看路上没什么车辆行人,于是挪到边上让阿顺驾驶。阿顺在场角田头常常插空玩上一把,刚才跟着卫民跑了一趟,对路况已了然于心,双手挡着扶把很是自在。
      两人返回秧田时,日影已移上了头顶,兰芳她们坐在河边的杨树下休息。女伴们回了家,只有彩珍披着衬衫等在河堰边的树阴下。看大家拿走了饭盒,彩珍甩一个眼色给卫民。阿顺以为径直回彩珍家吃饭,殊料卫民发动拖拉机后开向大路,一口气开到了金桥镇上。阿顺跳下拖斗抢先买了三支奶油雪糕,乐得卫民夸他是好兄弟。
      仨人含着雪糕一家家逛店。金桥镇名称好听,但市面不大,除了五行十作,也就是供销社开的五金交电商店、绸布店、服装店、副食品店和一家新华书店而已。卫民到电器柜前买了一只锃亮的手电筒送给彩珍。彩珍到点心店买了三只酒酿饼分给大家吃。逛服装店时阿顺落在后面,他一心想买一方肚兜。卫民问他在找什么,阿顺耷着眼皮不响。彩珍问他想买什么,阿顺拉她走到旁边,红着脸附耳说要买一块肚兜。彩珍听了扑哧一笑,走到卫民跟前用左手比划了下领口里的肚兜。
      “你买了肚兜准备送给啥人?”卫民转首问道。
      “我娘托我买一块。”阿顺瓮声瓮气说。
      “不会吧,你娘已老菜帮一块,还戴肚兜做啥?”卫民涎笑着说,“我晓得哉,你是想买一块送给兰芳吧。”
      “阿顺介小的人也有女朋友了?”彩珍听了很感兴趣。
      “我跟你讲他是小人精,你还不相信。”卫民朝阿顺做了个鬼脸,回头对彩珍说,“肚兜哪里有买?你帮他拣一块算哉。”
      “无处可买,我们戴的肚兜都是自己绣花自己做的。”彩珍像哄孩子一样对阿顺说,“阿顺不要急,我等会送一块给你。”
      卫民盯着彩珍的前面看,摇了摇头说:“尺寸不对,你的胸脯介大,兰芳还瘪坍坍的。兰芳如果戴你的肚兜,肯定像西郊公园里的猢狲了。”
      彩珍追着要打卫民,卫民逃到凉棚下,拿摇手柄抢先发动了拖拉机。
      仨人回到了陶家宅。走进彩珍的家,吃饭间里满溢着一股炖草母鸡的鲜香。彩珍叫了两声姆妈,听无人应答,到灶披间寻,娘不在,到房间门口看,房内也没有人。阿顺跟着一起寻,推开后门,却看见彩珍娘在屋檐下赤着膊揩身。彩珍娘见了阿顺只是一笑,一点没有遮蔽的意思。她一边说回来啦,老母鸡也是刚刚炖酥,一边绞了毛巾,继续揩胸前的汗水。阿顺回到吃饭间,正在看隔板上镜框的卫民看他面色有些异样,笑着问:“怎么,碰到赤佬啦?”
      彩珍用手示意后门,叫他不要再问。
      “介早出门做生活,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一定饿死哉。”彩珍娘系上肚兜进来,对卫民和阿顺一笑,连忙吩咐彩珍快上菜盛饭。
      卫民说:“我们吃过点心的,倒不十分饿,还是等彩珍阿爸回来一起吃吧。”
      “他们几个是带饭的,等是等不及的。”彩珍娘说着,揭去台罩,露出一海碗泛着黄澄澄油花的鸡汤,又从菜橱里端出炒鸡什、肉片炒刀豆和河虾红烧黄瓜各一碗。彩珍端来喷香的大米饭,四个人围着八仙桌便吃了起来。卫民身份特殊,吃饭时装得很斯文。阿顺也想学斯文,可是鸡汤和老母鸡肉实在太鲜太酥,彩珍娘又实在太客气,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干脆就来者不拒了。仅片刻功夫,大海碗里添了两次鸡汤,一只硕大的老母鸡也变成了一摊鸡骨头。
      彩珍娘还要加别的菜,阿顺抚着滚圆肚皮说:“吃得上碰下碰,再也吃不落了。”
      彩珍和彩珍娘都笑了起来。
      “你今天是老鼠钻到米囤里开心死了。”卫民招招手把阿顺叫到门外,将摇手柄递给他说,“你先去装秧,我跟彩珍还要说一会话。”
      “不是讲到现在啦?”阿顺有点不解。
      “你小子拎不清。”卫民压低声音说,“上半天有这么多人,我和彩珍好谈朋友么?到金桥镇上,有你这根洋蜡烛点在旁边,我好谈啥?你先去装秧,装好车也不要来寻,在树阴里躺一歇就是了。”
      
       四
      
      阳光把一切晒得蔫蔫的,连杨树上知了的叫声也显得有气无力。拖拉机的机头像一块烙铁,驾驶座可以烫掉屁股上的一层老皮。阿顺开着拖拉机爬过河堰,到秧田边停下时,女人们早已下地干活。大家都有些瞌睡,在半昏迷中埋头拔秧,发出一片老牛吃草的声响。
      阿顺甩掉塑料凉鞋走下秧田,水的表层有些烫,但踩到淤泥的深处,脚趾马上导入一丝惬人的凉意。阿顺先把秧把拖上田埂沥水,然后层层叠叠堆入拖斗,为了多装点,铺上几层他就像踩咸菜一样踩一遍,待装得够高够多了,也取出麻绳对角扣上。阿顺手搭凉棚朝陶家宅方向的土路望,然而不见卫民的身影。
      阿顺站在水田里等,一条拇指粗的大蚂蟥笨拙地爬上脚背,扭动着吸盘寻找皮肤薄的地方下口。阿顺举起另一只脚搓那橡皮一样毛糙的身段,蚂蟥即刻缩成一团,滚进泥水消失了。
      拖拉机像只蛤蟆般一抽一抽蠕动着,看水位已低,阿顺取出白铁皮水桶,到河堰边提来一桶水,对准水箱口注了进去。由拖拉机想到了卫民,阿顺弄不懂平常很豪爽很潇洒的卫民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跟女朋友讲。由卫民想到了彩珍,阿顺看日头这么毒,彩珍是绝不会再到田头来了。由彩珍又想到她答应送一只肚兜,这么多时间不见卫民的人影,不是在为兰芳定做一只红肚兜吧?阿顺的脑瓜一激灵,忽然想到卫民和彩珍可能正流着哈喇子在竹榻上睡午觉,忘了做生活也忘了红肚兜……阿顺决定回陶家宅去催卫民。
      擦着河岸边的杨树根走,虽然有些凉意,但受惊的田鸡蹿入河中时,那屁眼里喷出的水柱好几次洒到了阿顺的脸上。阿顺将手指刮一滴凑到鼻孔下嗅,始知那水是没有臭味的。阿顺从两边扎着竹篱笆的土路上走进陶家宅,一路上竟没有遇着一个人、一条狗、一只鸡或一只鸭子。陶家宅静悄悄的,男人们去市区送蔬菜,女人和孩子们大约都在睡着午觉。
      阿顺绕过晒场,从过弄间走到西宅。彩珍家的门虚掩着,阿顺推开一条门缝,彩珍娘那响亮的鼻息声飘了出来。阿顺绕到披屋外听动静,门内似有喁喁的低语声。阿顺推外门,那门也是虚掩着的。阿顺进了屋,听到低语声传自房间。他确信那是卫民和彩珍的声音,于是想潜入房中吓两人一跳。阿顺用手推房门,那薄板门却从里边上了闩。阿顺正思量着如何进去,忽然从门缝下看到了一根丝带。阿顺用手指夹着丝带,三下两下竟拉出一只玫瑰红的肚兜来。阿顺且惊且喜之际,房间里的木板床颤动起来,随即彩珍发出奇怪的哼唱。阿顺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被人识破,马上把肚兜捏成一团,塞进裤腰用衣襟遮好,退出外门,飞也似的跑回了秧田。
      表层的稻秧已被晒得发蔫,拖斗底下还在淌着泥水,土路上濡湿了一片。高高的秧堆遮挡了阳光,驾驶座隐没在阴影中。阿顺躲进阴影,看拔秧的人也不甚注意自己,于是从裤腰里抽出肚兜,欣赏那玫瑰红底色上绣着的荷花鸳鸯纹。阿顺正思量着是把肚兜还给彩珍,怎么还,还是隐匿不还,把肚兜送给兰芳,陶家宅方向突然乒乓山响起来,还夹着男人恶狠狠的咒骂。不啻阿顺,连在水田里拔秧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住了手看热闹。
      随着狗吠鸡跳,从竹篱笆夹峙的土路上奔出一个人来。那人顺着河岸的杨树一路狂奔,又一头扎进低矮的河堰,而在后面,三五个男人挥着扁担竹杠大步追来。当狂奔的人冲上秧田边的土路,阿顺大大地吃了一惊,那人竟是卫民。阿顺惊诧于卫民赤膊光屁股裸奔,正想探首询问,卫民闪在拖拉机的阴影里套上手中的短裤,想开拖拉机逃命,看后面追兵赶得急,于是紧跑几步,骑上阿顺支在杨树下的脚踏车使劲逃窜。
      追赶的男人们大踏步越过拖拉机,看用脚赶不上卫民,也想推杨树下的脚踏车。拔秧的女人们发一声喊喝止,乘追赶的人一怔,马上都跑到河岸边护车。追赶卫民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和两个小青年,从骂骂咧咧的口气中阿顺判断他们是彩珍的阿爸和兄弟们。阿顺藏好肚兜,站在驾驶座上看事态发展。彩珍阿爸不顾围上来的女人,只管夹七夹八地乱骂。两个兄弟则一把扯开阿顺,强扭着调了头,开着拖拉机返回陶家宅。拔秧的女人们想拦但没拦住,只得尾随着拖拉机一齐走向晒场。
      房前屋后聚满了宅邻,早上呈现的友好荡然无存。阿顺扭头张望,四处不见彩珍,大概是躲在屋里饮泣。彩珍娘哭得喉咙也哑了,一叠声叫着若要打死卫民若要打死彩珍,连她一起打死算了,让死老头子落个清净。宅邻们大多支持彩珍阿爸,乱哄哄说既然闯祸坯逃脱了,但他开的拖拉机还在,应该把拖拉机扣下来。拔秧的女人们则说拖拉机是公家的,是卫民闯祸又不是公家闯祸,扣公家的拖拉机做啥。两边争执虽然闹猛,倒没有打起来的想法。陶队长闻声赶来,他大声问彩珍的两个兄弟,阿顺这才知道是卫民与彩珍偷欢时被提前回家的父兄撞着了。
      陶队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把彩珍阿爸拖到一边商量几句,重新回到晒场上说:“阿拉宅上的人讲得不是没有道理,马家宅的人讲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拖拉机是生产工具,双抢大忙中当然不能扣,但对犯了错误的人也不能听之任之。请开拖拉机的同志把马家宅的领导和马卫民的家长接来,和陶家宅的领导和陶彩珍的家长商量如何解决。哪一位是马家队开拖拉机的同志?”
      “是我。”阿顺踮起脚尖应了一声。
      陶队长觉得有些意外,说:“你这么小的人会开拖拉机?”
      
      五
      
      阿顺草草地卸了秧把,开着拖拉机来到晒场,看到娘在翻晒稻谷,连忙刹了车与娘耳语。福妹听了觉得事态严重,说:“洪奎伯在后浜耖地,你快去喊。”
      阿顺熄了火撒脚朝后浜跑。跑过沉沙江上的引水桥,跑过栽着成片桃树的墓地,跑过低矮的河堰,在一块低洼田里看到了洪奎伯赶着水牛耖地的身影。他甩掉塑料凉鞋跳下洼地,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向洪奎伯。
      洪奎伯喝住牛,听阿顺讲了事情经过,不觉说道:“闯穷祸了闯穷祸了!这小贼老是兴兴风风,我晓得早晚要出事的。”洪奎伯又问:“这件事你跟啥人讲过么?”
      “只跟我娘讲过。”
      “不要对任何人讲了。”洪奎伯卸下耖扒,牵着水牛走出洼地,把缰绳递到阿顺手上,说,“你把牛牵回牛棚,我要跟你娘商量商量。”
      阿顺牵着牛走了几步,回头说:“我保证不讲出去,宅上去拔秧的人很多,我不敢保证人家不讲。”
      “管不着这么多了,现在不要讲就是了。”洪奎伯苦笑笑,急匆匆先走了。
      阿顺到牛棚还了牛,一路小跑回到晒场时,福妹、大队会计建国和洪奎伯三个人在场角的榉树下悄声商议。商量的结果是建国代表领导去,洪奎伯代表家长去,福妹也一起去,相机安慰彩珍和彩珍娘。还要多带点钞票,路上买几样礼物,态度要好,要一路赔笑脸,总之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重要的是把卫民带回来,若对方大人态度不好而彩珍愿意,也可以把彩珍也一起接回来。
      建国转头问道:“卫民现在关在哪里?”
      “彩珍的阿爸兄弟追打时,卫民逃得贼快,还抢了我的脚踏车,不晓得逃到哪里去了。”阿顺想起如赤膊猢狲般狂奔的卫民,他想笑,但看着愁肠百结的洪奎伯硬是忍住了。
      “大约要带几钿?”洪奎伯问建国和福妹。
      “买几样礼,说不定还要到金桥镇上开一桌叫和,百把块总要的。”建国想了想说。
      “出了这种事,一般总要塞点钱给女方,我看两百块是要带的。”福妹补充说。
      “真是养着一只讨债鬼了。”洪奎伯叹了口气,说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钞,于是向建国借五十块,向福妹借了一百块。
      仨人约好手脚快点,回家换了衣裳,马上乘阿顺的拖拉机去陶家宅。
      阿顺在等待时忽然想起了肚兜,一拍裤腰瘪瘪的,急得四处乱摸,摸遍全身自然没有。阿顺仔细回想那肚兜该是丢在何处,开拖拉机没碰着什么障碍,到田头卸秧时也没什么特别……阿顺想起来了,八成是彩珍父兄扣下拖拉机后推推搡搡回陶家宅时丢掉的。那么多人乱哄哄的走过,大概是捡不着了,阿顺不觉有些懊丧。
      “你在寻啥?”福妹第一个来到拖拉机旁,看阿顺的神情好似掉了一笔大钱。
      “嗯――寻摇手柄。”阿顺装出寻着似的拿起摇手柄晃了晃。
      福妹知道儿子在说谎,谁会在大热天把一把柴油味十足的摇手柄别在腰上。洪奎伯和福妹经常看见阿顺得空就开拖拉机玩,似乎早已会开,问也不问就爬进了拖斗。
      建国举脚时犹豫了一下,歪着头问:“你朋友考过执照啦?”
      “闲话不要多,开得当心点就是了。”福妹一把拉起了建国。
      阿顺放开手闸,拖拉机便噼噼啪啪奔跑起来。开到陆家行时娘拍着车帮说看到商店就停一下。阿顺放慢速度,拐进小街,一直开到百货店门口才刹了车。仨人下车后急匆匆走进了食品店。晓得他们要盘桓一会,阿顺乘机逛了一圈百货店。陆家行虽然和金桥镇没隔几里路,但乡俗大异,店里也不卖肚兜。阿顺退出百货店时娘他们也买了一大堆礼物走出食品店,于是开着拖拉机继续赶路。
      洪奎伯一行来到陶家宅的晒场上时,彩珍阿爸、彩珍兄弟和一帮宅邻已候在庠门间外面,彩珍娘还在哀求大家有话好好说,以后是要做亲戚的,千万不要动手相打。阿顺熄了拖拉机,晒场上一时陷入了难堪的静寂。
      洪奎伯小心爬下拖斗,左手提着四瓶七宝大曲,右手托着两条香烟走向彩珍阿爸,鞠了一躬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教育不严格,让彩珍阿爸动气了,我在此郑重道歉。”
      彩珍兄弟有些要动手的意思,彩珍娘拖不住,低声叫老头子制止两个儿子。彩珍阿爸摆摆手,彩珍兄弟果然收了脚步。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彩珍阿爸和洪奎伯。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管教卫民。”洪奎伯重复了刚才的话,对着众人加重语气说,“我对彩珍这个囡是欢喜的,对讨着彩珍做媳妇是满意的。卫民闯了祸逃脱了,我做家长的有责任,今天我就是诚心诚意来解决问题的。”
      也许已过了气头,也许是洪奎伯的态度打动了彩珍阿爸,他接了话头就此下台阶,看了大家一眼说:“谈朋友就谈朋友,这个卫民的胆也忒大了些,忒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
      福妹看不会动手相打了,连忙走上去把云片糕和水果篮塞到了彩珍娘手里。
      洪奎伯向彩珍阿爸和陶队长介绍建国是大队会计,福妹是大队妇女委员。见来的都是干部,陶队长于是堆着笑请大家到屋里讲话。
      众人散开后,阿顺驾着拖拉机去秧田,一路上留意着路边是否有红的颜色。在竹篱笆和河岸交汇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一团玫瑰色,阿顺刹了车下去一看,竟果然是那只绣着荷花鸳鸯纹的肚兜。大喜过望中阿顺仔细折好肚兜,塞进后裤袋又扣上了纽扣。远远的看见女人们仍在奋力拔秧,阿顺放心了许多。他挂上慢挡让拖拉机开过河堰时,一块干泥巴扔在拖斗上,发出了很响的声音。阿顺刹了车警觉地张望,看到南边高大的芦束丛里有一个人影在向他招手。阿顺走下拖拉机,一猫腰钻进了芦束丛,向他招手的人果然是卫民。
      “你老兄胆大的。”阿顺看卫民被太阳晒得皮肤发红,笑着问道,“我的脚踏车呢?”
      “藏在大路边的豆地里。”卫民伸长头颈看附近没人,回头说,“事情闹到哪一步了?”
      “彩珍阿爸要领导和家长来解决问题,我已接来了你阿爸、我娘和建国。”
      “没打起来真是上上大吉。”卫民又着急地问,“你看到彩珍么?”
      “没看到。”阿顺回想一下说。
      卫民拍了一下脑袋,无比担忧地说:“肯定被关起来了,肯定在房间里哭着呢。”
      “你准备怎么办?一直躲在芦束地里总不是个办法呀。”阿顺关心地问。
      “没啥大不了的。彩珍爱我,我也爱彩珍,我们诚心诚意是要做夫妻的。”卫民讲着讲着,自信心渐渐地恢复了。他望了一眼陶家宅,低头问道:“阿顺,你是我兄弟么?”
      “当然是兄弟。”阿顺很坚定地说。
      “好,你是我兄弟就帮个忙。你得空告诉彩珍,今天夜里我要把她带回马家宅。”卫民狠巴巴地说。
      
      六
      
      紧赶慢赶来回跑了两趟,总算在天黑前装完了稻秧。女人们知阿顺拉来了大队干部,拔完秧收起矮凳饭盒,骑上脚踏车,一个带一个放心回家了。
      阿顺在暮色四合时开着拖拉机来到了陶家宅。家家都在灯光下吃晚饭或洗涮碗筷铁镬,没有人在意阿顺驾着拖拉机来来去去。彩珍家也门窗大开,很远就听见洪奎伯和建国多喝了酒而显得有些走调的说话声。阿顺进门时,一桌酒水已吃成了残席。彩珍阿爸和她两个兄弟都吃得脸红红的,建国陪着打边鼓,娘的手搭在彩珍娘的肩上。洪奎伯正激动地讲卫民是个好男囡,只是性子有些急罢了,选这样的男囡做女婿是不错的,再讲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性子急过,只要结成夫妇,早几天晚几天睡在一起是无所谓的。阿顺看得出,洪奎伯是做干部的,要比彩珍阿爸会讲,今天又是拿定主意来解决问题的,所以话锋特别健,台面上的主动权已掌握在他的手里。
      见阿顺进门,彩珍娘连忙起身,像见了卫民似的连忙叫吃晚饭。彩珍娘去灶台上盛了一碗米饭,把几盘炒菜推到阿顺面前。阿顺低头吃饭,娘问秧装完了,他嗯了声了事。看台面上已像两亲家一样说话,阿顺放心许多,吃完饭道一声等在拖拉机上就退了出去。
      阿顺溜出庠门间,沿屋檐兜了一圈,见西墙下不远就是河岸,长着几棵大树,河对面是一片茂密的茭白地。他摸到彩珍房间外听动静。看房间里黑灯瞎火的,阿顺有点吃不准里面是否有人。他举手轻轻敲了两下,房间里传出彩珍恨恨的声音:“啥人?”
      “是我阿顺,卫民有话对你讲。”阿顺压低声音说。
      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阿顺马上钻了进去。
      彩珍关上门,急切问道:“卫民怎么样了?他没有被我阿爸兄弟打着吧?”
      “没有。卫民逃得贼快,还抢了我的脚踏车呢。”阿顺在黑暗中笑了笑说。
      “现在人在哪儿?”彩珍还是着急。
      “卫民要我告诉你,夜里要接你逃出去。”
      “是么?”彩珍听了高兴得两眼一闪一闪的。
      “我刚才看桌面上你阿爸和卫民阿爸已叫和了,还有必要逃吗?”
      “逃,我要逃出去过自家的日子。现在喝了酒说好好好,酒醒了用三角眼看我,啥人受得了!逃出去躲一段时间再回来,老头子肯定会客气些的。”彩珍坚定地说。
      “卫民送你的手电筒呢?”
      彩珍摸索着递到了阿顺手上。
      阿顺移到西窗边,摁亮手电筒朝对岸晃了几晃。
      茭白地里很快传来了几声鹁鸪的叫声,彩珍一听就说是卫民的声音。
      “怎么过河浜?”阿顺侧首问道。
      “河埠头有只小木船可以摆渡。就是没船,我游也要游过去的。”彩珍指着南面悄声说。
      “要带什么快点收拾。”
      阿顺的话提醒了彩珍。她抱出更换衣裳打了个包,挎到手上就拉着阿顺往外走。绕到西墙屋檐下,见没啥动静,两个人便一阵疾走。河埠头果然停着一条小木船。阿顺搀彩珍上船,叫她蹲在舱里,自己解了绳索操桨划船。小船傍着东岸,借着树阴的掩护漂向北边。待茭白地田埂上出现了卫民的身影,阿顺便把船划向对岸。卫民溜下河岸接彩珍,两人一猫腰钻进了茭白地里。
      阿顺把小木船划回河埠头,刚回到拖拉机上,庠门间那头传来人声,娘、洪奎伯和建国在彩珍阿爸阿妈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建国显然喝多了,爬进拖斗就打起了响亮的鼾声。娘和洪奎伯还在客气地话别。阿顺掀开座垫寻摇手柄时,彩珍的两个兄弟冲出来说彩珍不见了,房里房外都没有人。彩珍阿爸觉得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有失面子,叹了口气说随便她吧,讲不准就是被卫民接走的。阿顺听了一惊,好在晒场上没开电灯,没人看到他的手有些发抖。
      “走吧。”娘吩咐说。
      阿顺把摇手柄对准机头上的眼,使劲摇了几圈又猛地一抽,拖拉机噼啪噼啪跳动起来。
      
      七
      
      阿顺认认真真打了一遍香皂,又搓又擦,然后扎进河里,像条鲤鱼般弄出很大的水花。他爬上水桥低头嗅,一身难闻的柴油味总算洗尽了。他淌着水跑进披屋,换上短袖衬衫和西装短裤,把湿裤头往木盆里一丢。看娘还坐在大门外嚼甜芦束,阿顺只得拖了只矮凳坐下,随手拗了节芦束瞎嚼。
      “忙了一整天不累么?还想野出去呀。”福妹木然瞥了儿子一眼,又问,“腰里鼓鼓囊囊的藏着啥?”
       阿顺含糊一笑并不应答。他原想陪着娘坐一歇的,现在被戳穿了西洋镜,于是干脆起身一溜烟跑了。
      前后宅的过道里铺满了芦束皮,走在上面柔柔的。劳作了一日的宅邻们大都已躺到了床上,只有少数几个还如吃夜草的水牛般下意识地嚼着甜芦束。阿顺走到兰芳家场院时隐在墙角边看,银色的月光下也撒了一地芦束皮。凉榻和竹椅已搬回屋里,兰芳在端水浇灭熏蚊虫的火堆。随着滋的一声,余烬化作了一缕轻烟,兰芳的目光也尾随袅袅上升的轻烟,定定地看着繁星密布的夜空。
      阿顺双手拱嘴学了声鹁鸪叫。
      兰芳跑过来一把揪住他,说:“这么晚了,你还装神弄鬼吓人。”
      “你托我办的事情办好了。”阿顺讨好地说。
      “我托你办过啥事啦?”兰芳有点不解。
      “早上乘脚踏车时,你讲要只肚兜。”
      “噢――”兰芳笑着低声问道,“你弄着啦?”
      阿顺拉开衣襟,让兰芳看塞在裤腰里的东西。
      兰芳探首看父母兄弟都已睡觉,拉着阿顺就走。阿顺原以为去兰芳的房间,殊料兰芳只把他拉到东墙下,伸出手就讨肚兜。
      阿顺附耳说:“我给你戴上。”
      兰芳扭捏一下竟同意了,与阿顺咬耳朵说:“只好看不好摸的。”
      阿顺郑重地点了点头。
      兰芳脱下衬衫,露出了像泥鳅般光滑的背脊。阿顺展开肚兜,从背后替她戴上时踮起脚尖看前面,但没有看到什么。阿顺又屈腿蹲下,系腰间的丝带时,双手注意尽量不碰兰芳的皮肤。戴好肚兜,兰芳转身让阿顺看。兰芳转身时,阿顺看到了空落落的肚兜下一只小奶奶的侧影。兰芳穿上衬衫,像小猫一样钻进了房间。
      阿顺回家时觉得今天很是满足。他帮足了卫民的忙,为兰芳弄到了一只肚兜,刚才还看到了一只小奶奶的侧影。他答应过不摸就绝不会摸的,不过不是永远不摸,等兰芳的奶奶长大点,等自己下巴长出了胡须,他有机会是一定要摸个够的。
      
       责任编辑 魏心宏

    推荐访问: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