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在尊老爱幼的环境中长大,见老人荷重就想尽两肩之劳;见老人走路就想扶一扶。谁知在加拿大如此善行义举却为我带来了尴尬。 那是我来加拿大后第一次参加呼吸睡眠晨会。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者搬了一大摞夜间睡眠记录,并洋洋洒洒摊了几桌子,逐一向我们解说。大家津津有味地听完后,心满意足地道声谢谢,一个个就走了。
我不忍心看老人一个人收拾材料,便主动上前帮忙。我说了句“我能帮您吗?”,便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收拾起来放到小推车上往他的办公室搬运。老人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亦步亦趋、一脸茫然地跟着我。好在他是一位学者,没有说出让人尴尬的话来。
不过,我租住的楼房里的一位老太太可就直率得叫人无地自容了。这位年逾七十的老太太曾经是英国二战期间的战地护士,经常给我讲一些她对伤员无私奉献的故事。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第一次我和她同时上楼梯,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搀扶她,她却只说了一声:“我行,谢谢你。”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客气,就硬把她搀扶到了楼顶层。没想到她回报我的却是满脸无可奈何的神情。不久我又碰到她独自登楼,就忘了前嫌,又去扶她。这次她半开玩笑半正经地问我:“你觉得我老不中用了?”我忙解释说:“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是对长者的尊敬。”我满以为她会夸奖我的文明礼貌,没想到她却说:“等我坐到轮椅上时,我绝对求你帮忙。”言外之意,我现在是在帮闲。
我在国内习惯了见领导就站起来表示尊敬,到加拿大也如此。第一次老板进我办公室,见我突然站起身子,还以为我要出去,便说他过一会儿再来谈。我急忙说:“不必,不必。”后来大概他发现我每次见他进屋都站起来,他进来后就直接把问候话改成:“你不必站起来!”
但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所有权威。比如开学术会议时,如果我坐在后排,而身旁或身后站了姗姗来迟的学术权威,我就非得让座而后方觉心安理得。第一次我把座位让给站在我身后的内科主任后,他说了声“谢谢”就坐下来。奇怪的是他在会议期间不停地回头看我,看得我好不自在。会议结束时他走过来向我道歉说:“我以为你要离开这里,其实你不必让座给我。”
事隔数月,我又坐到最后一排了,而一位教授偏偏站到我身旁,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让座,她吃惊地问:“你有事要走吗?”一句话提醒了我上次的窘境,我只好说:“是的。”说罢,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会场。
一天,我被同事邀请到她家去玩。到了她家里,看到一个4岁的小男孩,蓝蓝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很讨人喜爱。我就忍不住在他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没想到那男孩子对我怒目而视,大声抗议道:“你不是我的妈咪,别动我的头。”我自知无趣,尴尬地放下手来。回来后我向一位朋友道及此事,她说我还算幸运。她说她的一位男朋友因为摸了一个6岁女孩的头,被家长以“性挑逗”的罪名告到了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