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总结
  • 工作计划
  • 心得体会
  • 述职报告
  • 事迹材料
  • 申请书
  • 作文大全
  • 读后感
  • 调查报告
  • 励志歌曲
  • 请假条
  • 创先争优
  • 毕业实习
  • 财神节
  • 高中主题
  • 小学一年
  • 名人名言
  • 财务工作
  • 小说/有
  • 承揽合同
  • 寒假计划
  • 外贸信函
  • 励志电影
  • 个人写作
  • 其它相关
  • 生活常识
  • 安全稳定
  • 心情短语
  • 爱情短信
  • 工会工作
  • 小学五年
  • 金融类工
  • 搞笑短信
  • 医务工作
  • 党团工作
  • 党校学习
  • 学习体会
  • 下半年工
  • 买卖合同
  • qq空间
  • 食品广告
  • 办公室工
  • 保险合同
  • 儿童英语
  • 软件下载
  • 广告合同
  • 服装广告
  • 学生会工
  • 文明礼仪
  • 农村工作
  • 人大政协
  • 创意广告
  • 您现在的位置:六七范文网 > 励志电影 > 正文

    [手心的温度]正常人手心温度是多少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36:32 点击:

      谢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想象中的风景》和《杨花飞》。曾获“北京文学奖”“贵州省作协年度小说创作奖”等。   手心的温度   镜子里的人面色灰黯,至少和昨天比起来,徐明义已经不再喜欢这张脸,如果可能,他一定会像张面膜那样把它揭下来,再从窗子里丢出去――
      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是徐明义来回摆动脖子时产生的,并且开始弥漫。――可能这个原因,剃须刀才会猛地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疼倒不是太疼,只可惜一整天都得带着这道印记了。
      出现这种失常,很明显与李敏的那句话有关系,尽管这句话可能李敏已经说了大半年了,但遗憾的是,直到昨天才落进他耳朵里。徐明义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但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凭他的记忆,似乎谁对他的鉴定都没这么彻底,所以他才会这么感慨,以致当时就像被武林高手点中了穴道。他宽慰自己,深呼吸,多想点儿高兴的事,偏偏这句别人的转述(还不是李敏亲自告诉他的)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他整晚都在床上翻腾,上洗手间,开关电视……结果,还是失眠了。看来接下来的几天,甚至更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在这句话的阴影下生活。

      到昨天,李敏结婚已经大半年了。这是她的二婚。一年前,也就是李敏和莫同离婚时,徐明义和王则迅速成了她身边两个最活跃的追求者。两人心照不宣,各献各的殷勤,吃饭、看电影、辅导孩子。――表面上他们俩棋鼓相当,结果不到两个月,李敏就决定嫁给王则。做出这个选择一定有原因,但直到昨天徐明义才真正弄清楚,他已经忘了李敏当初是如何解释的,但肯定不是昨天这个意思。
      聚会并没有王则夫妇,但聚会的由头却是他们一个共同的朋友要去美国,王则夫妇因为缺席,就成了一个公共话题。在场的人都知道徐明义参与过那场婚姻竞争,并且成了王则的手下败将,因此他也弄不清当时大家谈他们俩是不是针对他来的。反正这半年,这件事并没有过去,最清楚这一点的莫过于徐明义,他原本懒洋洋地缩在沙发里,酒吧的灯光很昏暗,酒精外加空调吹来的暖风,使得他已经昏昏欲睡了,但李敏这两个字还是如雷贯耳。
      “……你下午不是喊过李敏啦?他们两口子到底来不来?”
      “谁知道,她随口答应的,我看最好别当真……”
      “前天,我还在街上遇到他们俩,手拉手,两个好像刚从三亚玩回来,我说李敏怎么弄了副墨镜,原来脸上都晒出了疙瘩……”
      “他们倒会玩,这个时候跑去三亚……”
      “她家那个很会玩的……”这个“玩”字显然有别样的理解,有人因此笑了。
      徐明义耳朵支楞着,他想确定李敏到底来不来。这时膝盖被人敲了一下,打得倒不重,可那位置刚好可以表演条件反射,于是他的腿像弹簧一样竖起来,看情形反应有些过头。
      打他的人叫刘奔,就是那个预备去美国的。
      人家要走了,徐明义也不好生气。刘奔接着一把将徐明义的手握住了,然后在他惊讶之际,另一只手就在掌心摩挲起来:
      “我要不把这个事弄清楚,就是走了也不心甘――果然是凉的――李敏是这么说的吧?他的手心是凉的,你们也来摸摸,还真是这么回事,一个人的手心怎么可能是凉的?……”
      刘奔的话是冲他老婆说的。结果,在徐明义发懵的当口,在场的人依次都把他的手拿去摸了一遍。那场面就像遇到了超市大减价,不看白不看,不摸白不摸,完事了所有人还乐呵呵的,纷纷点头认可。
      原来,这便是李敏没有选择他的原因。
      但为什么掌心发凉就会落败,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这似乎又不是谁都说得清道得明的,有人说会不会和身体有关系,或者与性能力挂上钩?但马上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徐明义身体很棒的,但谁都清楚这种辩驳很软弱――最后的结论,大家一致认为,不管是不是真的,肯定不会是刘奔编出来的,因为它很女性化,不像哪个男的能编得出来。

      李敏的婚姻危机还是徐明义最先看出来的。
      那时还是个苗头,很多大变革毫无例外要从苗头开始,表面上风平浪静,真正的风暴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酝酿。――当然这并不是说徐明义有什么洞察力,相反,如果别人脸上没留下疤痕,或者闹上法庭,他其实也很难注意周围又多了几个男女单身。但误打误撞是不是更有说服力?李敏的例外说明他们有缘,接下来的事他将粉墨登场,只是――这个“缘”字好像也有大有小。
      那是在一个规格很高的接待会上,部里的领导连同省厅领导来了一堆。会议要开一整天,长篇大论的讲话让人昏昏欲睡。徐明义同往常一样缩在门边,他有些犯困,正打算偷个空子出去抽支烟。外面却进来一个黑影,黑影猫着腰,穿过媒体席,小心地在他旁边坐下来,这样一来他出去的通道就被堵死了。
      不过,等他看清楚来人,烟瘾也随之消散,因为来人正是李敏。李敏的丈夫莫同和徐明义是大学校友,比他高一届,两人只是一起打过几次篮球,本来也不怎么熟悉,完全是李敏的缘故,徐明义才高看他,校友会后还坚持走动,一起打打牌。
      李敏和徐明义在一个系统,虽属于不同的单位,但在隔三差五的会议上也能见到。
      她是这样一个女人,任何场合都未必最醒目,比她艳的、活泼的、风骚的女人都大有人在,但过一段时间你却发现还是这个温和可人的李敏是真妖冶,不是化妆品包装、一洗就掉的那种。
      徐明义和李敏还有一次特别的经历,也是这段经历让他们较之同事、校友家属又多了层不为人知的默契。那是有一年中秋,两人分别替单位采购月饼,他们在批发市场大门口不期而遇。
      徐明义帮李敏找了个月饼商。东西地道,价钱也不贵,关键是――徐明义伏到李敏耳朵边悄悄说,一盒大概可以赚一百左右!李敏原本就有心想吃回扣,这样一来等于有人直接把钱送到她包里,何乐而不为?关键是徐明义以后也不跟她提这事,而且从事后的迹象上看,他和任何人都没提,包括莫同。
      “今天这种时候你也敢迟到?副省长已经讲完了,一会儿就该你们头儿啦!”
      徐明义埋下头,压着喉咙发出恐吓的口吻,其实他只是想同李敏开开玩笑。
      “是吧,我家里有事……”
      李敏的反应显得有些麻木,这多少不像她的为人。
      “怎么,昨晚又扑金花啦?”
      李敏很喜欢打牌,而且麻将和金花相比,她似乎更喜欢后者。据说它刺激,不确定因素多,表演的成分大。徐明义认识好几位女性都热爱扑金花,三张牌已经是最简单的道具,却也是最阔大的舞台,唉声叹气也好、不露声色也罢,再或者声东击西、李代桃僵,总之一切手段,包括肢体语言都是打牌的组成。
      “唉,哪儿有这个心情――”李敏意外地摇头,手指上不断地绕着一串钥匙。
      “怎么,吵架啦?”
      徐明义想起李敏有过一个成功的案例,曾经用最小的牌赢了最大的牌,对手当时拿着一副A豹……徐明义想任何人都愿意听这种恭维的。
      这时会场却响起一片掌声,原本台上一位领导的发言结束了,上午的会也随即结束。趁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时,徐明义对李敏说了句:“你要当心呢,眼圈都是红的。”他说这话绝不是有所指,纯粹是有口无心,其结果呢,他看到李敏马上像闹牙痛一般,手一伸开把半张脸都捂了起来。
      会后有聚餐。他们一起下楼时,徐明义才发现,李敏捂脸不是闹牙痛――她哭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顿时,他变得手足无措,A豹也不敢提了,忙摸出张纸巾给李敏递过去。
      李敏说:“我们到外面吃点儿啥吧,别跟他们吃了。”
      “好的好的。”徐明义不敢反对,尽管他的胃早就准备好消化会议伙食,还是顺从了李敏的意思。
      那顿饭也成了莫同的声讨会。李敏向徐明义展示了藏在小臂内侧的一块青淤,说这并不是她身上唯一的。
      徐明义看得发呆,半天才想起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过不下去了。徐哥,你也是有过家的人,你老婆出门时,你会不会掀起她的裙子,检查透不透明?她稍晚回来一点儿,就满世界打电话,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顾家?……”
    [ 2 ] [ 3 ]   徐明义很惊讶,当然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欢喜。这么说,从前他们俩口子过得还像那么回事,全是莫同作秀了,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他才不相信莫同的那些鬼话。
      轮到徐明义开口了,他只是泛泛地劝了两句。他离婚时别人劝的话,又被他原封不动地找了出来。那时候他是当事者,麻木不仁,现在呢,他是劝说者,才发觉这些话全言不由衷。什么叫劝合不劝离?或者说,离了才叫皆大欢喜!反正,他发现――听到李敏要分手,惊讶的背后竟是高兴,最初他以为自己在幸灾乐祸,这世上又多了两个倒霉蛋,他为这个高兴。可显然低估了他自己……不过说到底,他又没太当真,以为只是李敏的气话。
      又过了两个星期,他听到一位女同事也在说这件事,才相信是真的。徐明义心里一震,不知为何,这个辗转的消息竟比他亲自听来的要真实。忽然,他就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找个人倾诉,这个人当然最好是李敏,给她一点儿安慰和鼓励。但他遇到了王则,他告诉王则,李敏要离婚啦。

      王则是李敏母亲的学生。如果单凭这层关系,或许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在李敏身边出现。有一次他们去看一个得肺结核病的朋友(医院在郊区),用了王则的车,于是他不时地会参加一些他们的聚会。你想一个人如果什么事都不做,还有辆车,大概谁都不会把他忽略的,况且,在女人眼里,王则那种慵懒的神情是不是异常迷人也说不定。徐明义倒霉就倒霉在这不期而遇上。
      当然,徐明义说的都是虚拟语气,可能、也许、大概――
      他们就在路上遇到的,然后一起面对面抽了一支烟!当时王则也没什么表示,徐明义也就没意识到这个消息有多宝贵。一个星期后,他打电话去李敏的办公室,得知李敏病了。犹豫再三,他决定去李敏的父母家看看。
      徐明义到楼下才打电话。李敏说:“我正在下楼,我们正准备出去呢。”
      徐明义没有注意李敏电话里说的是“我们”,他原地站着,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芝麻糊、早餐奶,反正一堆不太贵也不太贱的东西。
      他的确用了心,在超市里花了近一个小时,他不知道就是这种挑挑拣拣的毛病,使得有人捷足先登了。
      楼道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李敏出来了。随即在她背后出现的人竟是王则。当时那种尴尬――主要是徐明义,因为他提着东西,倒像偷东西时被人抓了现场。
      “要出去?好了点儿吧?”徐明义的眼睛只好紧盯李敏。
      “给我老爹他们去买台电视――要不你也和我们去吧?”
      “那――”他无奈地把袋子举了举,这些礼品最终被留在小区的值班室,回来时也好像被忘掉了。
      应当说王则把一种还在朦胧中的东西挑明了,他的举动让徐明义明白,他其实也可以这样做,他也有这个权利的!但无形中徐明义迟到了一步,追上去不仅滑稽,还可能有一种不沉着的印象,分明像一个不成功的摹仿。因此,徐明义就显得有些被动,他痛恨这种感觉,也就更加觉得王则这个人阴险。
      那时候,李敏的离婚还没有成功,还在进行之中,这也是徐明义需要顾忌的。但王则不一样,他是李敏母亲的学生,说起来比徐明义离李敏更近。更何况他还年轻,也就有了直截了当的权利。从这件事上,徐明义看出自己一开始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他瞻前顾后、担惊受怕,只希望李敏和莫同脱得干干净净,好让他适时出场,就像球赛的上半场和下半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莫同身上了,没想到半道上有人截和。
      这或许才是他最不情愿的,王则不光年轻,他父母那一辈还在整座城市为他组成一个庞大的网络,据说他们的家族有铺面,还有人做了省厅一级的官……这种人徐明义平常懒得去碰,他瞧不起莫同,但王则又瞧不起他,他不得不和一个更年轻的人去比拼,这似乎超出他的能力了。
      那天他们抬着一台大彩电上五楼,虽叫了两个卖气力的背兜帮忙,还是费了不少劲,李敏在后面不停地问要不要歇一下――都累得够戗,但徐明义为了抹掉年龄,更准确是体力上的差距,硬是一步没停,结果他回家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最后一次对峙也是在李敏的父母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抢先到的。后来,他打算问一问李敏,她和莫同离婚办到什么程度,他正在心里字斟句酌,想如何才不显得那么不善良――门铃却响了。徐明义心里一颤,担心这时候进来的人是莫同。
      还好,是王则。进门之后,他们就没有看对方一眼。
      那天他们三个人围着李敏的儿子,看他做作业。
      “小明的早餐是面包,面包烤一面需要两分钟,考背面需要一分钟,一只烤炉一次可以烤两片面包,小明烤三片面包最少需要几分钟?”
      巧了,这个题目徐明义的儿子也遇到过,正好帮着辅导。他听到王则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在描述他同学也就是李敏母亲的学生的一段趣事,然后和李敏在一起吃吃地笑。过了一会儿,孩子又要完成一项手工,用纸做出一个金字塔――这一次,王则也参加了。两人的进度不分先后,只是王则的个头略大。李敏于是只好问儿子:“你觉得,叔叔的好,还是伯伯的好?”
      徐明义听着觉得话里有话,他笑了一下,发现王则抿着嘴,嘴角饱含深意地翘起来。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李敏告诉徐明义,她想去南方散散心。徐明义马上去定了机票,又找车把李敏送到机场。过安检前,李敏说:“谢谢你啊,这么多天,真够辛苦你的――来,拥抱一下。”
      他听命地和她抱在一起,很用力,当时徐明义沉醉在那股从李敏头上冒出的气味当中,李敏顶在他胸前那对小乳房让他如痴如醉。他不知道李敏这是在跟他告别了,间接也把她的决定告诉了他。
      原来王则已经提前到了广州,两人为了避人耳目,才决定各走各的,结果,一时疏忽,他们把身份证一起落在一家酒店,好心、负责任的酒店又把它们寄了回来……

      莫同打来的电话。
      每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徐明义的手机都会响一次。莫同的公鸭嗓传过来:“我们在‘老朋友’――”不等他答应,那边就挂线了。
      莫同说的“老朋友”其实就是他们接下来打牌的地点。除了他们俩,最近还有两个老单身投入到这种没头没脑的夜生活里,这其中变动最大的就是地点,他们不停地更换地点,有时候就像歌星串场,一晚上要去三个以上的咖啡厅、酒吧。
      徐明义也没想到他会和莫同走得那么近,对莫同他一直心怀愧疚的,因为他打过李敏――也就是他前妻的主意,哪怕结果没有得逞,还是让他有些不忍。从结果看,他被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推到莫同的战壕里,成为某个目标的对立面。当然,都有过程――
      有一天夜里,大概快十二点,他接到莫同的电话,把他惊得一直想找出对方的居心:“老同学来玩吧……”听上去莫同已经喝了不少,舌头都在嘴里打转儿。“大哥,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兄弟?”这时候电话显然转到一个女人的手里:“来吧来吧!”
      “你――哪位?”
      “哟,听声音就够性感的,来吧来吧――”随即挂断。
      徐明义发了半天愣。
      那天他到底没去成,因为直到天亮都没人再打来电话,他既不知道喝酒的地点,也不知道跟他说话的女人是莫同的朋友还是夜总会的小姐?莫同会不会没带钱被人扣住?……不过,第二天他们联系了一次,莫同解释了一下当时的状况(的确喝高了),此后他们就开始频繁走动。奇怪的是,他们的牌友,还有那些小姐都像走马灯,在他们之间来来往往,唯一固定的就是他们俩,两个人真像被什么力量推到了一起。
      他到“老朋友”的时候,莫同已经占了个靠窗背门的位置,正歪着脑袋看街景。
      “都先喝上了?”桌上放着一扎啤酒。
      “我只是漱漱口――哟,盖章了?谁给你盖的?”莫同指了指他的下巴。
      “妈的,就你眼睛好――看不出来啊,刮胡子刮的?”
      徐明义假装生气的样子让莫同很高兴:“刘奔走了?”
    [ 1 ] [ 3 ]   “是啊,他说你不去送他,他以后也不会理你啦!”
      “哎,我不是不方便嘛――”
      “有什么不方便的?”
      徐明义明知故问,这其实是莫同的老毛病,凡李敏可能出现的场合,他都不愿意去;但他不知道昨晚李敏也没去成。徐明义不打算说得这么清楚,他转而去问老七,还有伟章,也就是他们近期的两个牌友怎么没来?莫同果然不再追问,说快了,全在路上了。正这么问,弹簧门开了,两位新搭档不约而同从外面进来,看上去就像同路,其实不是那样。
      伟章说:“我倒想一起来,人家未必愿意。”再看看跟在后面的老七,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莫同惊叫着说:“别是他把网友也带来了吧?”
      老七身后跟着个女的,浓妆艳抹的。伟章说这家伙肯定不喜欢人家才把她带过来的。
      女孩紧跟着老七,小眼睛大鼻子,果然丑得厉害――这种场面可能老七没交代过,让她很意外。不过遇到点儿惊奇对她显然是好事,至少眼睛大了些。但等她坐下,还是惹得一阵骚动,虽然女孩长相不佳,但毕竟年轻,扭扭捏捏的样子也蛮动人。老七一本正经地给她做介绍:“徐哥,伟哥,这是莫哥――”
      “什么莫哥――叫叔叔,叫叔叔。”
      “老七,你真下得了手。”
      “来,小妹,坐我这儿来,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小女孩倒沉得住气,刚开始还云里雾里,只一会儿,就把每个人的脾气全吃透了。“打牌有什么意思?大叔,我要是你,我情愿在家里待着――我才不想打牌――要不,我们去蹦迪!”
      一席话让几个老男人头顶的头发全站了起来。莫同岁数最大,首先反对,跳舞有什么意思?一进门就像当头被打一闷棍!折中的办法是他们放弃打牌,小女孩也不去什么迪厅,大家找一桩都不反感的事,而这种事大概也就剩下去KTV唱歌了。
      这是个年轻的晚上。大家轮番表演唱功,这种地方也有些日子没来了,现在要是没个理由谁还跑出来唱歌?不过,这样一来上KTV反而有了新鲜感。徐明义说:“莫哥当年可是男高音、帕瓦罗蒂十一世。”莫同摆手:“老了老了,能唱准音就不错了。”小女孩问:“你会唱《菊花台》吗?”
      除了独唱,他们主要就是和小女孩对唱,等他们选歌时才发觉,要和她对在一起也并不容易,尤其像莫同、徐明义,童安格之后就再没学过什么歌,所以唱来唱去无非是《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一无所有》。莫同本身喜欢出风头的,拼了命才找到一首小女孩也会的《童年》,唱完后,一副成就斐然的样子。
      徐明义唱了一首《我是一只小小鸟》,这首歌难度很高,但唱完却不讨好。莫同说你怎么把隐私也暴露了?结果没等徐明义问为什么,小女孩在那儿已经心领神会地笑了。
      徐明义看出莫同有出风头的意思,便想恶心他,故意问:“是不是对小姑娘有意思?我去帮你问问老七,让他让给你?”果然,莫同一副受到污辱的样子:“哼,就她――可能吗?”幸亏小女孩已经开始唱歌了,没听到。
      那天他们一共叫了两件啤酒、五瓶红酒,结果啤酒喝了一件,红酒喝个精光。莫同看唱歌没他什么事,就提议斗酒。哪知这个平时的长项也撞到人家枪口上了,那个小姑娘酒量大得惊人,丝毫不怯场,是那种所谓“高来高接、低来低挡”的:“莫大哥,要不我们来个交杯酒吧?”莫同知道被人架住了,也不好推让。有人提议他们喝交杯酒。
      “交杯就交杯!”
      于是两人兴致勃勃,各自抬两只杯子在手上,再把手臂蛇一样缠绕到一起。这么一来,再低头够酒杯就必须扭成一个动人的姿势。徐明义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的喝酒方式,兴奋得直拍桌子。忽然间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他问小女孩:“老莫的掌心是冷的还是热的?”
      “热的啊,”小华摸完了问,“为什么?”她自然不清楚这中间的缘由。
      徐明义也不清楚:“你问老莫啊,老莫你告诉她――”
      莫同有些不行了,眼睛也睁不开,哎了一声才解释说:“这还不简单,冷的就是冷血动物呗,我肯定血热得要命……”
      这会不会是答案?徐明义也无法确定,也可能莫同和李敏的答案原本就不一样,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分手?
      他们十二点才散。通常是轮流结账,这一天本来轮到老七,但他和伟章领着小女孩早走了,莫同喝得有些不省人事,只好由徐明义掏钱,看账单的时候徐明义的眼睛都绿了,所幸的是,他一直担心钱不够,没想到钱包还是给他面子。
      徐明义原本想让莫同自己回去,他自己第二天有事,便问莫同行不行?
      莫同摆手:“行、行,你走吧!”然后一头扎在路边的花坛里。徐明义忙去扯他,莫同说:“拉什么,我想解个手。”
      徐明义看他成了这副德性,只好咬牙替他拦车,这个点空车倒很多,徐明义一伸手就停了两辆――他把莫同塞到后座,自己跟着也钻了进去。原打算把莫同丢在他们家楼下,如果路上有背兜,给别人五块钱让他把莫同背上楼。但到了莫同那个院子,徐明义一看黑灯瞎火的,哪儿有什么背兜?这世上也没哪个傻瓜守在这儿等他们,只有自己来当这个苦力了,得――省五块钱吧。但莫同家在七楼,爬上去,不光要向上的力,还得对抗莫同的地心引力,以及他东倒西歪莫名其妙的力量,所以,一通楼爬下来,徐明义觉得这活儿不是省了五块,而是赚了一百块不止。

      徐明义已经有两三年没上这里来了。
      头几年莫同刚成家,也是他们两家走动最频繁的时候,那时莫同刚娶了个漂亮老婆,还有些显摆的意思,加上他也好热闹,常在周末在家里弄个饭局加赌局。那时候,莫同还兼了份差,替人画图纸,赚些小钱。别小看这几个小钱,硬就让李敏把别的同学太太全比了下去。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认为李敏的漂亮是因为她会穿着,而会穿着是因为有个能赚钱的老公,这给当时还在做别人老公的徐明义带来不小的压力。莫同还把家里刷成粉红色,柜子也是一种离经叛道的银灰色。李敏和他互相讥讽对方的欣赏水平,不过听到旁人耳朵里,又成了一种显摆。当然,那是他们还好的时候。
      让徐明义吃惊的是,那几间屋子,颜色虽然还是那种让人不安的粉红色,但屋子却像遭到打劫,甚至更糟糕,像搬家公司刚搬完家――客厅里就剩下两张椅子,中间则是一张办公桌,也像哪个单位淘汰下来的。
      莫同一进家门,酒仿佛一下子全醒了,问徐明义喝不喝水,自己却跑到卫生间去小解。出去再要给徐明义倒水,徐明义嫌他没洗手,忙说不要。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顺着客厅墙根还站着只衣柜,衣柜旁是一排空啤酒瓶。
      “你这是怎么了,让人打劫了?”
      莫同却不理会:“我这个可是顶级铁观音,我的一个老关系给的,不喝白不喝。”说完只顾上厨房。徐明义看他这么固执,也就不再拦。
      “这酒喝得――连尿都是股酒味!”莫同拎着一只玻璃瓶重新回来,他的步态倒看不出醉意了,但话里却透着酒气。怎么泡茶却又扯上尿?徐明义皱了皱眉。
      莫同把一只玻璃瓶往桌上一放:“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
      “前面我问你――他们去送刘奔没有?”
      徐明义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他们”其实指的是王则和李敏。
      莫同叹了口气,说:“早知道这样,就去了,刘奔的孩子怎么说也叫过我干爹的……”
      “你怎么――又喝上了?”徐明义发现莫同刚放在桌上的不是茶,还是酒,一瓶烧菜用的黄酒。
      “醒一醒,没酒了,这是料酒――你也来点儿吧?还是几年前李敏买的,有一回大减价,她一口气买了十多瓶……”
      “算了吧。你这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徐明义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这是他第二次问。
      “怎么,不好吗?”
      “你自己搞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都这样了――”莫同嘿嘿一笑,突然间他诡秘地把头伸过来,声音也压低,酒味却更浓了。“有一天,我心里一烦,全把它们堆到了另一个房间,结果,我刚一弄完,就发觉天全亮了!”
      莫同说到这儿,发出几声干笑,好像天亮是件很滑稽的事。
      徐明义很吃惊,因为他前面猜想的是,莫同把这些烦人的家具卖了,再不就是劈成柴,一把火烧光――没想到,这家伙再心烦,也只是把它们锁起来。徐明义一直有些同情莫同的,倒不是丢了个老婆,而是快一年了,这家伙愣没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莫同家是二室一厅,这么说,那把上锁的房间里正堆着他们用了十五年的旧家具。
      “老莫是情种啊。”徐明义这句话说得很感慨,颇有些肺腑之言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以后经常进去,像哪部小说里写的,坐在里面追忆往事?”
      莫同喝了口料酒,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想说,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下酒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她结婚前我还打过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这些家具,要的话,我就送给她,结果――”莫同停下来,徐明义知道不用问,结果也该是拒绝,于是很同情地看着他。
      “其实她误会我了,她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去伤害,我只是想让她省点儿事――她过好了,我能不高兴吗?我们都会替她高兴的,是吧?……”
      徐明义一怔,他忽然意识到,莫同应当没醉。而且,有一段时间,他以为莫同不知道他追过李敏,做丈夫的通常都会蒙在鼓里,作为这世上最糊涂最不省人事的那一个――现在看来误会的是他。莫同什么事都知道的――是啊,就像喝醉酒,他坐在从前那些家具堆里,也该摸索出点儿门道来了,当然莫同想得更多是李敏、是王则,真正击败他的是他们!
      “别发呆了,干脆陪我再喝点儿吧,都过去了,我不会有事的……”莫同把他面前的茶水泼掉,又把酒瓶里沾了他口水的料酒倒了进去,再推过来。
      看情形这酒他还非喝不可,徐明义有些犹豫,前面莫同没有嫌弃他,他就该投桃报李。只是,他这一天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过去他把自己的失败全归结到王则身上,但王则没将他放在眼里,莫同同样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都没把他当回事!徐明义窘得只想变成那杯料酒,然后被自己喝下去。
    [ 1 ] [ 2 ]

    推荐访问:手心 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