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每个人都念念于心的字眼儿；但是，父性，每个人都能看得见光芒吗? 臭名昭著的泰森，却是儿女眼里的好父亲 泰森就是这样的矛盾和不可思议：即可以成为拳击场上万人拥戴的英雄，也可以成为遭人唾弃、不可饶恕的性虐待狂或施虐暴徒；即是魔鬼，又是好父亲。你能联想到他的拳头是那么重而且狠，像钢铁铜锤一样击碎了无数挑战者的觊觎之心和卫冕之梦；但你绝对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杀伤力，足可以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的男人，在儿女面前，手指却出奇的灵巧，温柔慈爱；他细致入微地把一颗颗巧克力糖豆塞进儿子艾米尔的口中，又把香喷喷的椒盐饼干放进爱女瑞拉的嘴巴、裙袋里。当他亲吻着小儿子柔软的额头和女儿俏皮的辫梢，并能保证在每一次再见的时候和儿女们深情吻别的时候，你还会想起他曾经是残忍的、凶狠的、毫无人性撕咬过霍利菲尔德耳朵的那张嘴吗?
体育竞技的残酷和残酷背后的无上风光在泰森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当他终于由一个贫民窟里的孩子脱胎换骨变成富人，他也走向人性的毁灭：从13岁志，泰森共接受过38次管教，成名后又受过无数次的法律制裁。但是谁又能够想到，当他在铁窗里，最能牵他柔肠的却是他的儿女：儿子还那么胆小吗?女儿是不是又漂亮了许多?玩具房里铺上了红蓝道的地毯，孩子们满意吗?对了，告诉妻子莫妮卡再摆上红皮沙发就好了，可以叫它红房子子……还是妻子莫妮卡最懂得泰森，她说：“拳台上他是勇猛的斗士，在家里他则是孩子们喜欢的玩具熊。”泰森就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才在拳以上厮杀格斗的，孩子是他生活的全部。为了帮助孩子做功课，他晚上进父亲补学习校非常吃力地学习；他还热衷于参加孩子们的生日聚会，跟着小丑一起喊：“花生酱里调芥末。”当泰森和一群小孩子在小丑的教授下，学跳小鸡舞的时候，泰森和孩子们一起笨拙，一样无辜、可爱。
心冷似铁：父性在庆幸和遗憾之外
有这样一个刚愎自用的将军，只因儿子违背了他的将门出虎子的心愿，没有参军而却报考了戏剧学院，他就断绝了和儿子的所有往来。儿子在大一时就自己接戏挣钱养活自己，而且常常把多余的片酬买成补品寄给父亲。父亲既不自己享用，也不允许儿子回家，只把那些补品搁置在一边，任其腐烂发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8年，父子都没有见过一面。可有一天，父亲做梦了，梦见自己掉了一颗迷信说掉上牙死亲娘老子，掉下牙死儿死女，从不迷信的父亲有点儿心慌意乱了，赶紧托人捎信让儿子快快回来。也许是命该如此，父亲偏偏打探到儿子在西藏拍电影坠马身亡的死讯，父亲一下子就病倒了，滴水不进。家里人都以为定老爷可能会挺不过去，谁知半个月后他竟然自己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儿子寄来的那些补品。老将军的后半生应该是悲凉无比的，守着那些关于儿子的回忆，守着碎片一样的伤心，但他拒看儿子参演的各种影视剧，拒绝接受儿子扮演的任何一个角色。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又是遗憾又庆幸，遗憾的是八年多的时间没有父子团聚，庆幸的是多亏这八年的隔阂，冲淡了父子间浓得难以化开的亲密，好让他在老年丧子的巨痛中，不至于也跟着儿子一路往天上去。
这真是一个让人难受的故事，父性表现得绝情又悲怆，无奈又辛酸。父亲和母亲，父爱和母爱，就是这样的不同。
残酷的父性更理性
一个搞核能研究的父亲，突然发现自己年仅12岁的儿子参与偷窃集团。虽然这个儿子早在4岁时就懂得把别人家的玩具火车往自己家里搬，6岁时就晓得唆使比他大三四岁的小孩子把人家的钟表拿去卖了，虽然也打了骂了，跪过搓衣板悔过自新了，怎料想他在12岁的时候参加犯罪团伙?
无奈之下，父亲把儿子交给工读学校，也不指望他子承父业，将来会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他能变个不顽皮捣蛋的普通乖孩子就行了。谁知，他们所在的工读学校其实正是一个犯罪的温床，儿子非但没学好，偷窃的技能倒日渐见长。盛怒之下，父亲把儿子交给了部队，他的很多关系都在部队，给儿子选择一个相对艰苦些的能够锻炼人的军营，他还是能办得到的。
儿子一参军就随部队参加了1993年的华东抗洪救灾，竟然荣立了一等功。儿子后来在部队出落得挺拔高挑，气宇轩昂，一副英雄气概，复员后这个城市的很多银行、金融等热门单位都冲着他这一等功英雄的称号而争着聘用他。而他的父亲却知道其实儿子离真正的英雄还差之千里。
这一次，父亲为儿子选择了警察，做抓捕手，专门抓小偷。他要让儿子时时刻刻都要记住自己的职责和道义，时时刻刻都明白做贼的耳辱。儿子在与贼斗争过程中，全然明白了父亲的苦心苦意。
原来，父性有时候是需要板着面孔冷了心肠，需要做最残酷的选择和最坚定的精神考验的。儿子在所有执行警务的时候，都铭记着父亲的苦心苦意，懂得了一身橄榄绿穿在身上的体面与荣尊。儿子果真不负望，后来成为这座城市最优秀的抓捕手。
拒绝亲密的父亲
以往，歌颂母亲的歌曲泛滥成灾，写父亲的歌却没有几首。确实，我们听到太多的《妈妈的吻》，似乎还需要一首《爸爸的吻》。不过，生活中父亲的确很少吻过我们。
在北京采访一个缉私英雄的时候，曾听他讲起自己的父亲，他说：“父亲从来就没吻地我。甚至很少拉地我的手。我与父亲最亲密的接触是小时候曾经趁着爸爸熟睡时用手摸过他的眉毛。”
6岁的时候，妈妈领着他去好远的大西北去看望父亲，父亲在那里勘探油田。那一天还刮着风，下着刀子雪，他们母子又冷又饿，在一座苍茫的山谷里差点迷了路，突然就看见一辆大卡车开过来，是父亲闻讯来接他们的。他就是在这种又冷又饿又惊又喜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了父亲，他好高大，好魁伟。父亲把他抱在怀里，身上好温暖。
父亲一生都待在大西北，他和父亲自然有些隔膜，一年中仅有的几次父子相聚，他与父亲也很少有过交流。虽然父亲不像母亲那样整天婆婆妈妈只操心着他的生命安全，但是父亲用他特有的方式表现父爱，比如每次去执行任务时，默默地送他走出家门，再走出家属院大门，一句话都不多说，却让儿子感到一种安全，一种精神鼓励。那时儿子正打进一个贩毒集团做“卧底”，出入虎穴狼窝，也难保生命安全。除了胆大心细做好工作，他时常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先父母而远去，担心父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境遇。没想到看似健康的父亲，会在去深圳开会的时候得心脏病逝去。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想起，父亲其实也是个心细如丝的人。
父亲曾经在最后一次离家之前专门找他的母亲谈了自己的健康状况，说自己常年待在大西北，浑身都是伤病，而且心脏不好，可能不会太长寿。父亲自言一辈子没有做好丈夫也没有当好父亲，死了也不要他们太伤悲，骨灰不要存放在这里，就放在烈士陵园，不穿西装也不穿老式寿衣，要穿中山装，死了一定要盖国旗。只当是句笑话，谁知就是遗漏了。他和母亲赶到深圳的时候，父亲已经从急救室转移到太平间。这时他才想起父亲的遗嘱。但是在深圳怎么也找不到一件中山装。有人建议给父亲改穿西装，儿子怎么也不愿意。
父亲一生勤俭，生活粗糙，从来就没有过特殊要求，只希望过世之后穿一次中山装，又有什么过分?儿子想尽办法，终于从北京空运到一套合适的。他认为他不仅仅是在尽做儿子的孝道，更重要的是他在以这样的方式亲近父亲。安置父亲后，儿子竟然没有太多的难过。“我觉得父亲从来就没有离开我。”他对我说。
我相信他的话，也相信父亲的某种气质和精神已经渗透进儿子的血液。我也相信他的父亲，看到儿子此刻已经出落为缉私英雄，他也该含笑九泉了。
(摘自《妇女之友》2001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