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愈来愈逼近。卓娅开始坐立不安,手心冒汗,用纸巾擦了又擦,却总感觉还是潮湿。她还要在人前装幸福,还要有欢颜,看起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写帖子的时候,他问她,姚晟的晟,是茂盛的盛么?从他的口中听到“姚晟”这两个字,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又还要装作镇定,回答说,上边一个“日”字,下边一个“成”,光明的意思,你不知道怎么写?他先认真地把名字写完,然后把头枕在她的怀里,疲惫地说,姚晟不是你的朋友么,你要请他来参加婚礼的,我和他又不熟。
卓娅拨弄着他的头发,心中一阵的苦涩。这又是谁种下的?
收到寄来的请帖之前,姚晟已经收到了卓娅的短信。短信应该是群发的,犹如请帖的格式化,让人猜不透背后的情绪。卓娅的名字在他的手机里,起先,来电显示是“娅”,还会出现她眨眼睛露出酒窝的大头照,后来有了女朋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他中规中矩地输入她的名字全称,把照片也删了。收到短信后,他在“是否删除”之间跳跃选择了好久,终究没有下手将它删除。他宽慰自己,手机的内存足够大,就像自己的脑海,多他一两个的记忆有何妨。
现在,姚晟手里拿着请帖,想着,她的婚礼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天,卓娅在编辑机房和卞辰聊天。卞辰在编片子,要把下周播出的影片都提前编出来,因为要帮忙卓娅的婚礼。卓娅的夫家在城里算是“大户人家”,婚礼的意思要风风光光,卓娅势单力薄,作为同事兼同学的卞辰就义不容辞了。卞辰熟练地用“非编”,前进倒退,插主持人串词,上字幕,还要和卓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超人!卞辰对卓娅说,我算是超人,女超人,是吧?
卓娅敲着桌子,嗯,给你个电话亭你也许就能变身了。显示屏上晃来晃去是朱利亚•罗伯兹凌乱的酒红色头发,还有无辜的大嘴唇。这部电影《新娘不是我》,很“古早”的片子了。刚开始,卓娅并没有多留心,一帧一帧的画面闪过,次序颠倒。慢慢看下去,看到罗伯兹不甘愿男主角成为别人的新郎,懊悔自己心中仍然放不下他,于是使出各种手段,一次次想要拆散这对准新人,但一次次又弄巧成拙,使得准新人更加亲密无间。罗伯兹沮丧了,痛恨了,茫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看着,卓娅却红了双眼:她终是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而自己呢?
卞辰盯着屏幕,没有注意到卓娅的表情,说道,她真可怜。看完见卓娅没有反应,转头看到她红了的眼,忙站起来说,怎么了这是?卓娅抿抿嘴,示意自己没事。卞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卓娅,然后安慰说,不是说好不想他了的吗?你连请帖都给他送过去了,还有什么好留恋?你在这里的痛苦,他在那里,哪里知道了,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呢?卞辰用了好几个反问,听起来竟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可她一次次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拯救卓娅不让她走上偏执。
拯救我吧?!卓娅一度认为自己疯了,在这个的当下。可超人能拯救地球,却束手无策自己的爱情。谁要这样的超人连自己也救不起。
卞辰在一旁忽然记起来了,卓娅喃喃自语的,是五月天《超人》里的歌词。
洗手间那扇落地玻璃镜是女朋友要求装上去的。姚晟一度认为她的生命有1/3的时间用在了镜子身上,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他不爱照镜子,他的相貌在男生中只能算是周正,不过是高大些。所以他到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卓娅会对自己说那番话,还有那个拥吻。他自认魅力平平,所以感情这个东西很伤脑筋,他很少去动它。
到卓娅的城市,不过就是3小时的车程,他犹豫了半天,究竟是否要去。卞辰打过电话来,开始问东问西,后来很含蓄地表达,最好不要来。她说出了他的心底话,正合他的意,他也接话回答,那是,那是,我很忙,来不了。可转过身,又接到卓娅打来的电话。那个时间正是入睡之前,还好女朋友在洗手间消耗生命,姚晟接起电话很是狼狈,低声细语。卓娅在那头肯定也觉察到了,她只对他说,再见我一次吧,你看着我披上婚纱,答应我这一次。他听完有些木然。他很久不曾见她了,其实是有机会的,只是他刻意地逃避。见到面又能怎样。她是哭着说舍不得自己,可说这话时未免也太晚了,也不合时宜。他当她妹妹看,她却当他是自己的真正所爱。
完全混乱,完全颠倒。姚晟从床上起来,假借上洗手间。深夜默默看着镜子,抽风机在头顶嗡嗡作响。他刚在梦中惊醒。梦里头,他在婚礼现场观礼,看着卓娅和他人手挽着手走入大堂。司仪问她,你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妻子?这不过是循例问问罢了,大家都在兴奋又激动地等着她回答“是”,可谁知等了片刻她却毫无动静。接着就见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己,泪眼婆娑。他不忍看她落泪,竟然鬼使神差冲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说,嫁给我,跟我走吧!那个神态,十足的革命英雄英勇赴义。说完就向门外狂奔,也顾不得周遭讶异的目光。可才没跑几步,就一脚踩空,落入了万丈深渊。黑不见底的深渊,吓得他立马从梦中醒来。
姚晟对着镜子问,魔镜魔镜告诉我,她在我心中有多重呢?
试婚纱的时候,卓娅仿佛中了魔障,洁白的婚纱穿在身上,就像是周身带刺一样,这件也不是,那件也不是,没有一件是合适的。他在一旁无语了,婚纱店的两个小姐在一旁伺候,试到最后一件,她们面露难色: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店的婚纱就这些了。他更加不好意思。早前来看婚纱图册的时候,卓娅看了还满心欢喜,可谁想现在磨了大半天,却没有一件有入她眼的。卓娅心中有愧,她小声地问说,要不换其他家试试?他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对她说,这家是城中最大最好的婚纱店了,这里都没你满意的,更别说其他家了。
要不去A市?那里是婚纱的生产地,而且有最好的设计师。婚纱店小姐提议。这句话本来是卓娅想说的,但却借了她人的口说出,正好合她的心意。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穿在身上的婚纱还没来得及换下,现在感觉犹如身在水中,无比柔畅。左看看,右看看,其实这件也挺好的。但她还是想去A市。
卞辰一路小跑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卓大小姐,你还好吧?我那边拉下脸和姚晟,我的亲表哥,叫他不要来,这边你却搞出这些名堂,去A市你还不是想见他,失心疯了吗?卓娅开始什么也不说,直到卞辰累得不行了,也不说话了,她才开口:去A市你陪我去,好不好?卞辰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自己是个幌子,是为了不让卓娅的准老公生疑。她的心底根本就不想答应,但看到卓娅的双眼,无助、可怜,一如多年前的大学时的模样,她心底就软了。只好应承下来。
你要好自为之了。话就说到这里,卞辰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劳心劳神,这种事。
又是卞辰打来的电话。姚晟现在有些条件反射,他有预感只要是她打来的,那就一定和另一个人有关。他反倒惧怕这种间接的传话,隔着个人,都不知道原话是什么,也不了解原话者的态度和感情。看起来很神秘,有些神神道道的味道,他的喉结不自觉咽了一口,然后接起电话。卞辰告诉他,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就是想见你一面,这婚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她还闹出这么多的妖蛾子来。他不想表现得害怕,那样显得自己的懦弱。他还爽然地笑了:见就见嘛,有朋友来,难道我还不高兴吗?卞辰冷冷地回他,少来这套了,你们有过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我是给你提个醒,我们下周一来,哦,还有,卓娅她老公也来,他负责开车。
姚晟站在挂历面前,用手指重重点了点上面的日期,他这才发现她们来的时间,距离婚礼也就几天了。这该死的!他恨恨地骂了句,不知道是说的自己,还是其他人。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时候了,卓娅还要来见他,是有什么话还要对自己说吗?可是,她终究是要结婚的,这段姻缘铁板钉钉,变不了的。即使她想变,她的家人也不同意。当初这门婚事也是她家父母竭力撮合的,这点他很清楚。当初刚认识卓娅的时候,就知道她已有了对象,也就是现在的老公。她父母把女儿介绍给这家人,官方的说法是两家人是世交,姻缘还不是现成的。可背地里的原因,卓娅隐约提过,似乎她的父亲在政治上有求于男方的父亲。
[ 2 ] 现代版的鬻女救父?可是,姚晟甚至见过他们在一起,他们相处还不错呀。至少在姚晟看来。
约好了晚12点见面。卓娅强烈要求和卞辰睡同一间。他心中很是奇怪,都住在一起了,住酒店反倒不能在同一间?但他并没有去深究,就当是她们闺蜜间的感情深吧。
卞辰得知卓娅的计划之后,脸色苍白,小声但无比愤懑地骂了句,要死了你!卓娅和卞辰睡同一间,这样她才能在晚上偷溜出来,卞辰的作用是为了更好的遮掩。卞辰继续骂道,你真是要死了,一选好婚纱回去就要结婚了,你这么晚出去会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说的不好听,要是以后生出个孩子……卓娅听明白了,但她豁出去了,她甚至傻傻地想,这样也挺好的。
约姚晟的电话自然仍是卞辰打的。姚晟有些犹豫,一定要见么,一定要这个时间吗?卞辰淡淡地回他,她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来,你难道不见?如果不是晚上,你说还有什么时间可以,大白天?忽然之间,卞辰有种罪恶感,如果真要种下什么孽来,若干年以后,追溯源头,她竟然成了最大的帮凶。这让她无比的心痛,一世清白做人就此留下污点。
晚上早早就待在了客房。距离会面还有一段时间,卓娅变戏法地掏出一瓶红酒,向服务员要了两个高脚杯。她对卞辰说,来,举下杯吧,Cheers!卞辰端着酒杯迟迟不动,她用戏谑的口吻说,怎么了,要借酒壮胆吗?卓娅轻轻说了声,你也不理解我。卞辰有些咬牙切齿,她仰着脖子一饮而尽,然后说,我理解不理解你不要紧,可我好歹都陪你到这步田地了,还要我做什么呢?卓娅说,那就什么都不说,陪我喝酒吧。卞辰默然了,有那么一刻,她的心都快碎了。一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边却是自己最亲的表哥,她夹在中间左右不是。神,如果你怜悯和慈爱,请告诉我到底走哪条路。卞辰在心中祈祷,一杯接一杯的红酒落入口中,喝到后来竟觉察出了苦涩。
两个女人喝了不少的酒,说了很多的话,互相看着,痴痴地笑了。绕不开男人的话题。卞辰开始咒骂自己的初恋男友,但后来又掉下泪来,这一次她蜷缩在卓娅的怀中。她自言自语,那个混账的东西,我给了他那么多,最后却拍拍屁股,很冷静地离开我。她得出的结论是:男人没有多少是好东西,卓娅,你要小心。卓娅微笑了:你认为姚晟也是?卞辰有些语塞:他还是不错的,应该是。卓娅不说话了,她在心中想着,这算不算是自己的初恋呢?二十五年了,没有一场属于自己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她的人生被规划好了,连这段的姻缘也是父母定的,对准老公的爱情是他们推着往前走,跌宕起伏的过程能免则免,一切平淡如清风。她时常痴痴地想,如果早几年遇上姚晟呢?
卞辰之所以喝那么多酒,最后瘫倒在床上,目的就是为了让卓娅喝醉,然后可以不去赴这个离谱的约会。可是,她错了,倒下的是自己,她反倒将自己劝醉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虽然周身无力,但意识却异常清楚,所以很痛苦,明知要阻止,却使不上力。她红了双颊,看着卓娅很平静地,一步一步拾掇自己,乍看去就如轻佻的蝴蝶,但细看眉目间又是满腹心事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必呢,这么沉重。卓娅要走了,她轻轻地在卞辰的额头亲了一口。卞辰拉住她的手:你要走我拦也拦不住,但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个理由,让我相信他是值得你爱的。卓娅缓缓坐下来说,不是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吗?卞辰问,如果,我一定需要知道理由呢?卓娅停了几秒,开口说,理由也是有,我只说一次。有那么一次,他陪我去shopping mall,那天我买了好多的东西,他不论大包小包都拎在身上。原本这也没什么,这是男人的风度,况且我们又那么熟了。后来等电梯的时候,我刚要跨进去,才忽然想到把太阳镜落在了刚才喝饮品的咖啡室,我有些着急地和他说了。这个时候电梯是很难等的,他对电梯里的人说抱歉请稍微等一阵,话音刚落就冲向咖啡室。我在电梯门口,看着他,包也没放下,大包小包地绕着他,上上下下晃啊晃的,他这么大的个子从后面看狼狈极了,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拿回太阳镜脸上流着汗,嘴里喘着大气,还要哈着腰和大家说抱歉。那个时候的他,傻傻的,可又那么可爱。所以……
卞辰听完,整个人有些“短路”了:啊,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啊?我以为会多么气势磅礴、回肠荡气,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拜托大小姐,他那么大个的人,做这点苦力,那还不是应该的。
卓娅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你不会懂的。那一刻,我在电梯里,看着他的后背,真是心动了,就想从后面抱着他,不愿离开。他离开之后,我以为会遗忘,却没想到愈思念,愈深陷。
如果说一点儿都不想见她,那也是撒谎。姚晟应承下来时,心跳得异常厉害。女朋友不在A市,他应承得很快。但后来的几个小时中他又有些懊悔,如果,他在心中假设,如果真要发生些什么,怎么办?但他还是想见她的,这很奇怪,卓娅拼了命要见他,就像勾起了他的欲望,见她的心也愈发强烈。
现在,他很认真地冲了个澡,抹去玻璃镜上的水雾,用“吉列”小心地刮去上唇下巴的胡须。刀锋过处,丝丝微凉。他摸着铁青的下巴,看着镜中的自己,试图去想当年自己的容貌。三年前的他,愣头愣脑的,是个傻小伙!可傻小伙也是有人爱的。他心内竟浮出一丝的得意,歪着嘴角坏笑。穿好衣服,立起领子,临走的时候,他还朝镜子比了个手枪的手势,顺势学恶俗的明星写真眨了下眼。做完这些,自己都忍不住打个哆嗦,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面总是需要礼物的。这一两年姚晟学会了,有时,送女人钻石不如送她喜欢吃的甜点。他记得卓娅爱吃提拉米苏,于是赶在西饼房打烊前买了两块,一块点缀了些黑巧克力,如同黑森林;一块抹了些蓝莓,宛如幽蓝的海。都很精致。西饼房的小妹夸他,先生好会买哦,是送给女朋友的吧,真会挑。他爽快地付了钱,提了甜点坐在车内。插入车钥匙的那刻,他忽然记起第一次吃提拉米苏,和卓娅,还有卞辰。那时,他们都刚大学毕业,他到卞辰所在的城市工作。他和卞辰从小感情就很好,虽然他是她的表哥,但岁数上只不过相差了几个月,所以他一来就住在了卞辰租的套房,同时那里还住着卓娅。因了表妹的关系,他也和卓娅熟稔起来。三个年轻人的世界里,永远不缺乏欢乐和笑声。卞辰喜欢做饭,每次饭后,卓娅就会拿出甜点,三个人分着吃,嘴里和心口都是甜的。
忽然觉得这些已经好遥远了。天空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打在车顶,噼啪作响。姚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驾着车满无目的在城中走着。雨刷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任由老天降下的雨模糊挡风窗,接着模糊他的眼睛。眼前晃动着卓娅的面容,有时清晰有时又是颤抖。他要离开前往A市的那一晚,卓娅让他陪着,走啊走,似乎没有止步的意思。可是,整晚她又不发一语,眉头皱着解不开。他劝她,又不是离开地球,一走就不回来,这么舍不得我走吗?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她竟然转身将他抱住,当时没把他骇得个半死。他麻木了,这一幕发生在套房门口,屋里还有卞辰。卓娅抬起头看他:姚晟,我就是舍不得你走,我喜欢你!姚晟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可能,这从何说起,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这怎么可以?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她素来就是认真的人。他以亿次计算机的速度闪过相处一年多来的每个场景,却始终看不出这感情的端倪。他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是要结婚的那种。他再劝她,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这样的告白是否太晚了,我也受不起。卓娅的心宛如被揪着,一双眼睛好委屈。姚晟捧起她的脸:你说喜欢我,你要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承诺的,我许不了将来给你。他在心中叹口气:连当下也是许不了的。
两条相交线,相交之后向各自的方向前进,还有机会相遇吗?姚晟看看表,时针快接近12点了。他将车停在约好的酒店外。嘴角苦淡,想抽烟,却因为下雨车窗都密闭着。摸着嘴唇,还记得那个拥吻吗?在套房的客厅,没有开灯,月光静静地淌进来,一片黑暗中他却能看见她的双眼,如此楚楚动人。他拥着她,深深地吻下去。这个拥吻应该有下文的,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他忽然记起,就是在这个客厅,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吃过火锅,喝过酒的。
姚晟长长出了口气。12点钟声敲过后,白雪公主会变回灰姑娘。那么,卓娅呢?
这雨下得真大呐。计程车司机忍不住感叹。车仿佛行驶在水的世界,打着应急灯,两边一闪一闪地,就像是星星的眼睛。卓娅坐在车中,随着车身摇晃,忽然觉得脑袋就像拨浪鼓般,想把它扶正,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坏事了,她反应过来,不会是酒的后劲开始闹腾了吧。原本清醒的意识,却经不起车身的颠簸,再加上大雨的侵袭,寒意从脚底往上涌,但脸却红如苹果,上半身滚烫发热。
下车后深一脚浅一脚进入大堂,向服务员要了房间号和磁卡。服务员见多了深夜醉酒借宿的男子,但女人却是少见,她不免多看了几眼卓娅行走不稳的背影,好几次似乎要摔倒了,可最后竟然坚持进了电梯。
卓娅按下电梯键的时候,心想着看来要先冲个凉,清醒一下了。
姚晟是目送着卓娅进的酒店。虽然大雨模糊了视线,但能肯定是她。他特意在车内多待了一会儿,看着门口,半天没有一个人进出,这才放心。他学乖了,行事要谨慎。他看到她的脚步有些凌乱,但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心中也没多想,把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到了房间门口。
这个时候,姚晟真能体会到小说中描写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腕看表,不偏不倚,正好12点整。镇定地按了下门铃。没有声响。过了片刻,他再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觉得有点奇怪了。他决定按多一次,这次按的时间比较长,可还是没有动静。他拿出手机,打她电话,通是通了,但没有接话。不对劲哦,他赶到前台,服务员告诉他那位小姐拿了磁卡上去了呀。
一下子,他着急起来。
接到电话的时候,卞辰的酒仍未醒。语气还是含糊不清的,可听完姚晟不安的叙述时,她“噔”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赶到酒店时,看到姚晟和服务员正商量着什么,卞辰走过去,表明了身份,是卓娅的朋友。服务员拍门,里面仍没有动静。她也觉得不对劲,于是拿了备用磁卡打开了房门。屋内亮着台灯,灯光微弱兼昏黄,但却没有人影。呆立片刻,忽然听见洗手间有水“哗哗”的声音,他们赶忙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卓娅。浴缸满池的水漫过她的全身,水顺着浴缸边沿流淌。她静静地沉入缸底,纹丝不动。
【责任编辑 肖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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