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文理分科是考试改革的开始】 高考改革文理不分科

　　如今是市场经济的社会，学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按国家的计划在大学里修狭窄的专业，毕业后等着国家分配。市场瞬息万变，本科生进校时的热门专业，到毕业时可能已经没有了需求。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工作小组办公室今年2月6日发布公告，就包括高中取消文理分科在内的若干重大教育问题向社会各界征求意见。
　　取消文理分科，是考试改革的开始，并可能带动全面的教育改革。
　　首先必须澄清：“一考定终身”的高考，弊病甚多。但是，在整个教育体制没有改变的情况下，高考制度是“百害相权取其轻”的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无法保证大学录取的廉洁公正。真要采取多元的标准灵活地选拔人才，则必须在高等教育中推行我一直提倡的“教育券”制度，即国家断绝对高校的直接财政拨款，把钱以“大学券”的方式交给学生。学生可以同时申请多所学校，最后把手中的“大学券”交给所就读的学校。大学收取这些“大学券”后，按面值从政府那里兑换成现金。这样，教育质量高、对学生服务好、价格合理的学校，日久天长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学生，收取越来越多的“大学券”，获得越来越多的经费。那些教学质量不过关、甚至在录取时不公正的学校，就自然会被市场淘汰。在这种情况下，大学招生、考试就可以让各校自主，“一考定终身”的高考就可以废除。
　　没有这些改革，我们则只能面对高考的现实。在高考制度之下，取消文理分科比不取消要好。如今是市场经济的社会，学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按国家的计划在大学里修狭窄的专业，毕业后等着国家分配。市场瞬息万变，本科生进校时的热门专业，到毕业时可能已经没有了需求。所以，即使在大学，也应该强调“通才教育”，淡化专业，注重素质培养。对学生而言，重要的不是掌握某一门具体的专业技能，而是发展出在变化多端的新环境中不断学习、掌握新东西的能力。大学都应该是如此，中学采用文理分科就更加误人子弟了。
　　有一种反对意见认为：取消文理分科，等于逼着考生准备更多的课程，加重学生的负担。这种顾虑是不必要的。我们这些经过高考的人都知道，你就是只考一门，考生的负担也不会减轻。你考二十门，考生的负担也未必重。高考是考生之间的横向竞争。录取比例越小，竞争压力越大，考生负担越重。你考一门，大家就每天在这一门课上花八九个小时；你考十门，大家就在每门课上平均花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加起来还是八九个小时。还有人说，文理不分科了，大学看不清考生的特长，不利于选拔人才。这只能说明大学还立足于落后的专业教育的观念，不知道人的全面发展是怎么回事。如今大学培养出这么多找不到工作的学生，自己应该反省，而没有资格用这种失败的模式指挥中小学教育。
　　取消文理分科则有明显好处。第一，扩大了考生的知识面，更好地为他们的未来作准备。我本人就是在文理分科的制度下考进了北大中文系，后来学了历史，虽然是严格的文科，但因为研究领域涉及经济史的内容，文理分科所留下的数学训练不足，已经成为专业发展的重大障碍，尽管我当年高考的数学分数在文科学生中高得罕见。而中文系前后班的许多学生，好几位如今已经成为计算机工程师或从事其他需要数学的工作。从这个角度看，文理分科对考生的未来不负责任，必须取消。
　　第二，给学生更多的选择，使高考复习更有建设性。在文理分科的条件下，考生只能在几门课上重复劳动、死记硬背。我们高考时，许多内容要重复三四遍，以作到万无一失。这就使准备高考成了“复习”，而不是“学习”，浪费了孩子们的大好青春。文理分科取消后，如果一个考生必须准备十门课，就谁也不可能在一门课上没完没了地重复。而且，某门课较弱的考生，用其他强项对弱项进行弥补的空间也大一些。
　　第三，从选拔人才的角度看，取消文理分科更有助于选拔最优异的人才。我们这些过来人都有经验：在学习某门课时，如果只经过一次性学习，能力强的学生和能力弱的会距离很大，也许是九十八分和六十分的对比。但重复学习五次后，大家的距离就缩小，成了九十九分对九十分。重复十次后，大家脑子都麻了，最差的学生也把题型背熟了，最后考到九十八分，即使尖子学生得了一百，大家差距也微乎其微。在文理分科的情况下，大家在狭隘的范围内不断重复学习（其实是复习）。这无异于鼓励死记硬背，最后优异之士反而显示不出来了。如今的世界知识发展日新月异，知识没有边疆，靠死记硬背是处理不了现代世界的信息的。考生的一个重要素质，就在于能否在短时间内吸取纷繁庞杂的知识。在他们未来的现实生活中，也不可能有机会五次十次地背书。所以，高考要给考生创造一个知识的大世界，而不是把他们变成井底之蛙，要把那些什么都学得进去、学什么都快的考生选拔出来。
　　取消文理分科是重要的考试改革，一旦实施，就可能逼着大学推行通才教育。单纯的考试改革就可能刺激更全面的教育改革。文理分科之取消虽然是一小步，却是有意义的一步。
　　（本文作者系美国波士顿大学历史系助理教授，曾就职于《北京晚报》，中国社科院政治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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