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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茅屋_茅屋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3 04:35:51 点击:

      这地方叫唐河湾。   自然是因为这地方小,自然也因为这地方弯弯曲曲有一条河。三十来户人家,全姓唐。各自有一处好地势住着,彼此虽离得远,但都离河不远,吃一河的水,随便叫一声,也能彼此听见。平日里,大人下地下田,各家的孩子也不清闲,割草喂牛喂猪,上山砍柴,到坝上晒粮食,许多事情由他们来做。这就是唐河湾人的生活。
      唐顺顺和他的女人从小就长在湾上,也算是娃娃亲,女人叫九英,已在两年前下世了。唐顺顺呢,才五十七岁,和他住的茅瓦房一样,自然也就很显老了。
      瞧唐顺顺一双皱纹打挤的手,仍然有力气。耳力眼力也仍然不差,手上和身上的力气,也还没减弱多少。他要是在山梁上走,看上去还是像座山梁。山上有很深很深的茅草,他有很密很密的胡子,山不言语,他也不言语。只是,他是座能移动的山梁,能踏得山梁发颤,能惊起鸟雀,能吓跑兔子。他要是下河,就如一条肥膘的小水牛一样,能横漂竖游。在路上,他往往还能担得起很沉的东西。一对竹篾编的筐子,一双破了边的青布鞋,满身活蹦的筋脉。
      稻田、麦地、茅草山、青竹林,各处他都去。用得上牛的季节里,也就用得上唐顺顺。唐顺顺仍然是湾上最好的耕田耕地的好手,资格也最老。麦苗结好穗,金黄了,就开始收割,碾场,麦草捆了堆在田边;麦子一筐一筐过秤,一半交公粮,一半存放在家里。玉米棒子掰下来,绑成长串长串,大的做种,小的碾碎喂猪。这里面的活路,农人眼里识出来,农人手里做出来。
      除了能干一手力气活,唐顺顺也能做得一手功夫活。大忙季节过后,夜里给牛喂些料,白天牵上牛出去在阳光下给牛打扫身上的虱子,或者牵牛去河边喂水;剩下的空闲时间,唐顺顺就上竹林砍几根竹子,然后把竹子劈开,划得粗粗细细的,各派用场。粗一些的编成山里人能背粮背柴的背篼,细一些的编成篮子,再细一些的可以编成扇子。除了自己能用外,其余都送给不会编的人家。有时人家也会给他塞上三元五元钱,他多半不会拿。
      女人九英下世之后,唐顺顺就很少出门了,他的两个闺女,分别嫁在上河湾和下河坝。平日里他不去闺女家,正月、八月的一些节气还有他的生日,闺女们便回来一趟,或者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携了孩子回来。唐顺顺就留闺女住上三天两天的,劝得闺女消了气,自然回去。若是闺女该回的日子而没回,他也不多想。站在坝上,上河湾和下河坝都在他眼前。小闺女该坐月子了,唐顺顺已经攒下一罐鸡蛋,到时候让人捎去。遇到天气清朗的月夜,他还能瞧见江口镇和剑州的灯光。江口镇是这一带的大镇子,唐顺顺去赶过集,可闹热着哩!剑州他没去过,但他晓得那是一座城,灯光最明,能照明半个天。
      平日里放牛,在山上,唐顺顺并不费眼盯着。他可以凭感觉知道牛在哪里吃草,吃饱了没有。牛渴了自己会找水喝,饱了自己会来到他身边转悠,他就牵着它回家。日照的山坡,草肥肥的,虽然不是太嫩,却耐嚼,是壮牛的去处。它们吃足了草,便要朝西南的太阳望一望,眼里清亮中有焦渴。它们会一直朝坡谷走,或是去寻一潭泉水,或是去寻一头母牛。背阳的草丛总是青嫩嫩的,有了岁数的牛总是在那地方慢慢地行走,慢慢地吃喝。山顶上,半坡中,高的是树,有开花的,有不开花的;有结果的,有不结果的。低的是草杆,尖尖地站着都很深。不动的是石头,移来移去的是牛,鸟雀子蓬蓬地从树林里草丛中飞起来,兔子偶尔跳跳蹦蹦地窜来窜去。唐顺顺心里惬意极了。
      细细的清水河,一年也有几番水涨水消。
      夏季,河水盈盈。身强好事的年轻后生们,便急急下河,摸上水鲫鱼。或顺着河边的石缝里摸鲢鱼。顺便就亮亮他们厚墩墩的筋骨硬板,去河深处探水性。
      遇上消水季节,唐顺顺只看出清水河瘦了,河瘦是瘦,却从来不枯,一河细水依旧弯弯流淌。树也瘦了,田地和山呢,不多久也都瘦了。见了瘦瘦的人牵了瘦瘦的牛在远处走,唐顺顺便要热热地喊:“天凉了呐,小心身子骨哦!”远远的那边也是热热地回话:“是的咧,你也小心身子骨哦……”
      闲了,湾上的媳妇和闺女便坐在河沿上洗衣刷被。媳妇们好议论,该谈的,不该谈的,都谈。有脸红的,也有独自伤心落泪的。闺女们年龄太嫩,谈不到哪里去,尽管洗自己的衣。有时也能听见让人心跳脸红的话来,便陪着一阵笑声。河上冒出一句话,能引来河下满场笑骂,真是热闹。
      唐顺顺自然也喜欢那分热闹,只是,他站得远了一些,湾上的田地静,湾上的山水静,单单是湾上的人在闲静中热闹起来。唐顺顺懂得那分热闹的味道。那年轻的媳妇,沾些水性,带些土味,耍出些乖巧来,是免不了的。最忙的季节已过,总是年年秋后了。那是他和女人九英最有话说的日子。
      唐顺顺觉得,九英和湾上的媳妇,都是好女人。闲了,她们才晓得要耍些乖巧,绕些口舌,有时使使性子,有哭有闹。但是季节一到,她们和男人一样能沉得住气。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大一块小一块的田地上,又静又实。
      有时候唐顺顺也静静地只想他的九英。女人九英,是个乖巧柔顺的女人。这么多年里,他从没打骂过九英一回,这在湾上还是少有的。这里面不仅有唐顺顺的脾气好,也有九英的人勤心娴挡着。九英做饭,做得又香又有味;洗衣,洗得好净;缝衣,缝得合身。唐顺顺料不到女人会比他走得早。
      九英,是在一个腊月生的病。开始是冷,后来接连发高烧。九英得的是重伤寒。唐顺顺要去请医生,女人摇摇头。她要唐顺顺去河里舀一瓢冰水给她,焦渴,想喝那种冰凉凉的冷水。她说土林的女人就是冰河水治住了伤寒的。唐顺顺舀了一瓢冰冷水,九英咕嘟咕嘟喝下去。这是九英最后一次喝到冰凉水了。九英就葬在山上,唐顺顺把九英的坟修在山上向阳的地方,还垒了坟台。
      唐顺顺并没有多悲痛。来山上放一回牛,就等于看了一回九英。在山上,他有话也对九英讲。他把声音放得很低,喃喃地,他晓得九英会听见。有时一件什么衣物找不到,也来山上问。
      “九英,那件白布褂子哪里去了?急着穿哩!”
      过上两三天,唐顺顺来山上又说:“九英,那白布褂子自己又出来了呐!”
      常常会有件衣服一时找不出来,但最后还是没丢,会冷不丁在床下的筐里,或是在箱子里找到。九英在的时候,手杂了些,衣服找不到,唐顺顺会发一阵牢骚,说九英放哪去了。九英呢,便埋怨唐顺顺没记性,老糊涂。上午脱下放在床边,偏要上西屋箱子里去找。屋里的东西不会丢,九英相信,唐顺顺也相信。在他眼里,往常能看见的东西,现在仍在眼前,一个也不少。田里仍然年年生庄稼,一茬接一茬。牛仍然拉犁,老牛下去了,有它的崽儿来替换。那座青山,总是矗立在那里,多少年了,总是一动不动。山下的上河湾有大闺女的家,他去过。他晓得上河湾的水有多深,有多清,闺女天天吃清水河的水,用清水河的水,人健康,不显老。那些外孙儿外孙女,在清水河边 长大起来,好水灵好活泼呢。他晓得九英在山上会看见,会知晓这些,会心安神静下来。
      小雪,大雪,接着是冬至,进入腊月,天气是慢慢一天一天地变冷了。唐顺顺不再出去做事了。屋里屋外的活,也是越做越少,他的行动不免缓慢起来,每天只是给牛煮点饲料,牵到河边喂喂水。女人九英在的时候,家里还养了一群鸡,每年到了腊月、正月,来了客人便会杀上一只两只招待人家。但到了四五月,存一些蛋母鸡便孵出一大群小鸡,一年之中还不少。可现在鸡一只一只没了,除了一头牛,还有猪圈里的几头小猪。除清牛栏,垫猪圈,给它们弄吃的,生火,熄火,做到底,一日之中仍有半日空闲。
      门旁有一堆柴禾火,唐顺顺是不让它灭的。在他眼里,忙时,活儿是火;闲了呢,火是个伴儿。
      这清水河上,气温也许比外面低一些,人了腊月,雪是要来的。除了河是青的天是灰的,余下的全白起来。大路、小路、弯弯山道,都让雪给封住了。行人呢,自然还是有。踏雪走在大路、小路和弯弯山道上的人们,多是赶喜事或丧事。这里的红白喜事都是有唢呐声的,唐顺顺能从悠扬的唢呐声中听出眉目。虽然都是静静地走,他辨得出哪路该是喜事,哪路该是丧事。远远近近的村落,不时有硝烟升起,有鞭炮声响起,声音响得稠密,是婚是嫁;响得疏落,是丧是葬……他都听得分明。天冷了,该开的花儿还是开,该出的芽儿还是出。是果儿也该成熟了,是叶儿自然也飘落。这就是腊月。
      往年腊月,唐顺顺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亲戚和近邻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当“支客”。无论婚丧嫁娶,他只是忙,喜怒哀乐,他脸上是难得有的。唐顺顺“支客”,场面总是很乱,前吆后唤,有哭有笑,娃儿们乱跑,跳跳蹦蹦,一场事下来,他满身油腻,两眼红红。新布鞋裂了口,青布衫儿丢了扣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女人九英下世的丧事,是由土林“支客”的。从那以后,唐顺顺便不做“支客”了。
      像现在这样的腊月,唐顺顺有了不少的清闲。清闲自然是难熬的,他就要找些事做。他的记性已经不如从前,这在九英下世的时候,就已显了出来。找件东西,没了女人的指点,他往往得花半天工夫,东寻西找,最终才弄到手。花再长时间,他也不急,反正总能找到。东西既然找到了,他就不再放过它。他把东西归了类存放,自己穿的衣裤放在床头,鞋子放在床下。各种农具也清理在一边。锄头放在架上,背篼放在架边。他一边清理,一边想着开春的事,很多滋味都酿在心里。把这许多东西都放在一间屋里,屋里挤窄了,他心里才踏实。睡不着的时候,他便看它们,随意想着心思。两间茅瓦房,他一人住着,那种空洞的感觉,他自然是不觉得。
      这些清闲的日子里,唐顺顺眼里总是映着他熟悉的东西。这些东西,无论是远是近,投入他的眼里,都是一个晃晃悠悠的焦点。他眼里虽有沉静,却无暗淡。白天太阳一照,他什么都看得清楚,只是江口镇和剑州他看不见。太阳出来,一些东西显得近了,另一些东西反而离得遥远起来。唐顺顺并不惊奇多少。清水河,总是淌一河的平静和从容,淌一河的清水和鱼虾。遇了雨天,就淌一河密密白白的小泡子。朝霞漫起来,晚霞燃起来。河水平添七彩,缓缓地、弯弯地画出他的梦。即使在这样的腊月,仍然有媳妇和闺女,去河边洗衣,去河边洗菜。短短的手指,总是揉出好长好长的波纹。
      从白天到晚上,唐顺顺的堂屋门是不掩闭的,一堆柴禾火也不准它熄灭。这清水河上有人来,跑远了,寻宽敞人家住一宿,唐顺顺和茅瓦房欢迎他们,一堆火焰为他们拨得好旺。自然要拿出他眼里最好的、平日里舍不得吃的东西招待他们。
      这些年轻的后生,往往是不会久留的,第二天便要行路。临行前,客人忘不了给唐顺顺留下些好听的话,留下几元钱。唐顺顺呢,也不让客人空着走,他会从自己编的各种花篮中挑出最好的送给客人。
      一些年轻的后生,也许真的拿上唐顺顺送的花篮带回家去,也许是一上路便扔了。他们背后的唐顺顺,以及他的两间茅瓦房,怕是早该淡为一个遥远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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