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硝烟还击战美篇 [浴血硝烟(二篇)]

　　石英，山东龙口人。曾任百花文艺出版社副总编、《散文》月刊主编、天津作家协会副主席、《人民日报》社文艺部副主任等，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专家津贴。现为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大众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出版有文学传论、长篇小说、诗集、散文集、文艺评论专著《吉鸿昌》、《同在蓝天下》、《人性伏击》等五十余部，逾千万字。
　　
　　一年女报务员的日记
　　
　　嘀嘀哒，嘀嘀哒……发报机的电键声上报下达。我，就是这中间的一个小小的枢纽。而指法，就是我的心跳。我们十报务员的都知道，每个人都有他(她)习惯的指法，相互通报的报务员，尽管距离遥远，从指法上也能判断出此刻值班的是谁。
　　有我在，我们这个师的神经就不会中断。亲爱的发报机――我的孪生姊妹，我们同生(它从东北军工厂－运到战地那一天，就由我来使用，同长我的于法越来越熟练，它就像有灵性似的那么配合)但我却不敢说同……
　　发报机比我更重要，这不是，本组的发报机只有有一台，而我还有“机灵鬼”小邱。虽然她比我只小十个月零一天，但发报手法已经熟练，基本上也可以独立工作，万一我……她顶上去决没问题。
　　嘀嘀哒，嘀嘀哒……每组电码都是胜利的种子，种子都从我指尖上撒播。我不知道电码中隐藏的内容，那是机要译电员的任务。有时看电影，涉及到我党我军电报方面的情节时，往往将机要译电和收发电报的报务员工作合二为一。其实他们完全是分隔的，有时还相距很远，彼此根本不着面，之间由机要通讯员进行联络。作为我，虽然对电报内容毫无知情，但丝毫也不介意，革命分工不同嘛。我却能感知军情的急迫：无论是胜利在即，还是代价的沉重，我手指上承担的分量，都增大着一个十九岁生命的价值。我的“花季”，是在坑道里度过的――意义非常，但我却从来不过生日。
　　听，战斗已打响。这时，通讯员又将电码稿送来，除了机械式地照常签收，没有只言片语；即便必须开口，也绝对不说废话。熟悉的通讯员蔡刚刚二十岁，面部表情却像初秋的枫叶，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凝重。至于我这时的模样，已有三天没照镜子了，谁知道呢?
　　“机灵鬼，你抽空整理一下内务，战斗再紧张，也要保持内务整齐；今天由我来发报，明天……”作为组长，我分派着小邱。
　　你若是太累了，告诉我一声，我来。“机灵鬼”总是这样“抢任务”
　　我听见，坑道上方正轰轰地炸响，有炮弹，也有炸弹。
　　尘土簌簌地落在报稿上，我轻轻拂去，习惯了，手法纹丝未乱。
　　前方炮声，坑道上方爆炸声，敌我双方火力交叉。我听得见炮声，大炮听听不见我的心声。
　　嘀嘀哒，嘀嘀哒……。我总觉得，这声音不仅在朝鲜战场，就连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应该听得到。
　　
　　停战协定生效的时刻
　　
　　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场停战协定正式生效。
　　枪炮声嘎然而止，惊人的平静，犹如多少年后在乡过春节的烟花爆竹。
　　入朝作战近三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宁静”气氛。指战员们还有点不大适应，幻觉中甚至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千真万确。这是一千多个夜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两年来“马拉松”谈判达成协议的结果。
　　我军坑道内，仍严阵以待。将军在电话中叮嘱防区的各师团，警惕任何风吹草动。曾创下杀伤敌军百名记录的狙击手，仍在擦拭心爱的枪，那手法很轻很轻。天亮时，女卫生员将炮弹壳中长出的花草，微笑着移出坑道，为了让它们感受阳光的温存。
　　荣立两次三等功的“老兵”小卫，第一次有空遐想：四年前离家前栽下的那棵杏树，是否已经挂果?如果有了收成，爷爷尝着这“麦黄杏”，一定会想起参军将近四年的独苗孙子。如果明天回国还可以请假探亲。哦，不不，当心胡思乱想干扰了入党申请。
　　阵地对面，晃动着钢盔的暗影。对方在想啥?回纽约、旧金山，还是汉城、釜山?也或许正思谋再来一次突袭，梦想重复去年山泉池那样的“战绩”。想起那次本连的伤亡，刚提升为连指道员的迟远来就怒气上涌。当时敌我交叉攻防战，持续了半个多月。饮用水奇缺，连指导员亲自带领三班战士潜行至附近被剃光的一个锥形山崖壁去抢水，却不料与美李混合的一支特遣分队遭遇；经过激烈枪战，指导员和五个战士牺牲，只有三班长和三个战士带回来几桶山泉水。从此三班长日夜都想为战友们报仇。也巧了，阵地对面经常出现的正是那支美李军混编的特遣队。为此，作为神枪手的三班长和来自贵州山区猎户出生的狙击手一起，分别“解决”对面那个美军虾腰队长和李承晚军的“轴承”队副。也算他命大，不止一次逃过了三班长的射击。就在停战协定生效的前一天，还通过大喇叭冲这边穷凶极恶地吼叫：“我就是打死你们的头领的队长，我们的总统说过，就是美国停战我们也要继续干下去。”
　　听到这话，二班长不得不把怒气憋在肚子里，恐怕没机会给指导员报仇了。其实刚从副连长升为指导员的洪珊，何尝不是这种心情，但作为指导员，他还是要给三班长做思想工作：“当然是遗憾，可我们要看大局，毕竟是停战了――我们打败了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霸主!”
　　这话说得到位，就连美国的“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也承认他是“历史上签订没有胜利的停战条约的第―位美国陆军司令官。”所以，我们的指战员完全有理由为此而感到高兴。
　　高兴归高兴，欢呼却仍须谨慎，这是一个轻松在而紧张的时刻。
　　总之，停战协定正式生效的时刻，感情与理智碰撞，剧烈而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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