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艾懿 整理：寸金 21岁，我正在读大三，漂亮的脸蛋、娇美的身材，让我拥有骄傲的资本，但卑微的身世、困窘的家境又让我充满自怜。这一时期，许多同学已经在借大三实习阶段，利用关系和门路为毕业寻找去向，同时也在一种卿卿我我的麻醉中培养爱情的忍耐力。
爱情也曾眷顾我，为我送来了一个众人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良好的家境，无忧无虑的前程和一张费翔般“万人迷”的面孔，差一点让我失去自我。我之所以最后和他决绝地分手，是受不了他居高临下的神态和颐指气使的傲气，特别是当他索取我身体遭到拒绝时那一张扭曲的脸，说白了，他需要的不是我的爱情，而是在毕业前为他的隐私增添一笔阅历。
“白马王子”在和我分手前，曾恼羞成怒地讥诮我：“漂亮是你身上唯一的本钱，可你这么放不开，一个女孩子，还能有多少造化？”是啊，我几个月的生活费，也抵不过同寝室女生的一条裙子，这种相形之下的卑微心理更凸显了我的倔强与叛逆，我不屑那些喜欢炫耀的人，更鄙视那些打着爱情幌子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即使我要为之付出，也要一鸣惊人“物”有所值。
暑假，我没有回到那个寒碜的家，而是四处寻找能体现自身价值的地方。那种小打小闹的招聘广告根本吸引不了我，我总是怀着一步登天的梦想每天在报纸电视上如大海捞针般地搜寻着。终于有一天，一则新开张的高档会所的招聘启事吸引了我，它能提供“优厚的报酬”，但要求去应聘的女生必须学历高，聪慧漂亮。我感觉这个招聘条件就是为自己量身设定的，所以毫不犹豫就抄起电话报了名。当会所通知我去目测时，我正收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告知父亲病重急需手术，而手术费尚缺万余元。
果不其然，我很轻易就被这家会所录用了，会所的主管对我们几个新进的女孩子十分器重，专门进行了礼仪、修饰方面的培训。在这个一掷千金、体现身份和地位的地方，每个女生都必须做到最谨慎和最优秀。
应该说，来会所的许多客人都是彬彬有礼而且很大方的，当为他们斟茶倒酒热情服务时，他们随手给的小费足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悄悄算了算，照这样下去，一个暑期我足以凑齐父亲手术需要的费用。
此时，我已经十分满足了，但我不知道还有更大的刺激在后面蛊惑着我。两周后的一天夜里，主管突然很神秘地找到我，询问我一个古怪的问题，他问我现在有男朋友吗。我摇摇头，“白马王子”充其量算是蜻蜓点水，没有热恋只有遗憾，爱情于我完全是空白。主管很满意，他小声叮嘱我，今晚去陪一个客人，那个客人如果满意，会给我很高的小费。
主管把我带进一个豪华包间，里边有三个男人正在喝酒。中间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富态的脸上挂着一层说不出的焦虑，旁边两人一边向他敬酒，一边小声劝着什么。那男人一边品着酒，一边若有所思打量着我，直到他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主管才如释重负地躬身告退。
我紧张地坐在他们身边，那三个男人好像忘掉我的存在，一个劲说着自己的事。渐渐地我听明白了，明天有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开盘，中间那男人是老板，他对开盘是否顺利没有把握，旁边两下属正在安慰。尽管这样，那男人依然皱着眉，显得心事重重。
两个下属告退后，包间里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富态男人。他站起来，示意我先去沐浴。见我犹犹豫豫，他反而很高兴，他一边解着外套，一边笑呵呵地说：“看得出来，你是真正的第一次，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男人并不等我表态，而是从旁边一个提包里随意拿出两沓钱，甩在我面前说：“这是两万块钱，只要让我高兴，它们就是你的了！”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天啊，陪他一次就是两万块，这样的男人未免太大方了。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我的初夜啊，难道一个女孩最珍贵的东西，就值两万元吗？再说，我进会所虽然是为了钱，但也没想到卖身啊。这样一想，我又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那些钱，我不能收，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欲告辞，男人却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双手一边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游走，一边坏笑着说：“我还真喜欢你这种倔强的性格。今晚上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让我高兴，两万小费之外，我会另外犒赏你！”
男人说罢，已不再理会我的任性，顾自去盥洗间冲凉去了。我快步跑到门边试了试门栓，发现门已被人从外边反锁，也就是说，不管我是否情愿，我已注定要成为“狼”嘴边一块精美的糕点。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我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尽力去迎合他，眼睛一闭，那两万块就会装进我干瘪的口袋。
那一夜，男人看到床单上的落红兴奋不已。整整一夜，他都处在一种不断索取的兴奋中，他不断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我的落红一定会给他带去好运。我在一种说不出的屈辱中竭力隐忍，心里只盼望这一夜早一些过去。
第二天早上，男人从惺忪中惊醒，第一时间接到了下属的电话，告诉他楼市火爆开盘，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男人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临走之前，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拿出笔随便划了一张纸片递给我说：“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这张现金支票，现在属于你了！”我接过来一看，嘴巴立刻张成“O”形，那张支票足足有20万！原来我一夜的身价，不是两万，而是22万！
事后我遇到主管，他半真半假地打趣我，要我给他一笔佣金。当我封了一笔两千元的红包递给他时，他才笑着道出实情：许多做生意的老板，对处女都情有独钟，每逢楼市开盘或生意开张之时，他们都喜欢找一个处女“见红”，认为这样可以让生意更红火。虽然有些迷信，但真正让他们高兴了，那种一掷千金的气势，确实可以让许多女孩子一夜暴富。为了搭上这条船，不少女孩子挖空心思巴结主管，希望能为自己介绍中意的客人。
主管一番话，让我悚然一惊，原本还有些遮遮掩掩的内心好像一下被点醒了，固然我的做法是在作践自己，但这种一夜暴富换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子虚荣心的极大满足。父亲的手术费已是区区小事，那种一条裙子抵我几个月生活费的窘困日子将从此成为过去，从前那个低调卑微的灰姑娘，终于可以引来周围欣赏艳羡的目光。
不久，在主管的点拨下，我悄悄去医院做了处女膜修补术。主管坦言，我的模样身形，气质神韵，还有高学历的素养，都是许多大老板喜欢的对象。如此好的身体条件，不及时利用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深知，只有做了修补术，才有机会另外物色客人。此时的我已处在暴利心理驱使下的失控中，对主管的点拨自然言听计从。以前的“白马王子”曾说过，漂亮是我唯一的本钱，今天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不久，我去陪了另外一位大客户。为了演好角色，我不得不装得矜持而娇羞，无时无刻不在表现一个处女的含蓄青涩。那一夜，客人分外满意，出手也很阔绰，不但给了我一张支票，还犒赏了主管一个大红包，奖励他安排有功。这两次经历，都让我恍若梦境，我好像一下找到了挣钱的捷径。我安慰自己说，再干几次就收手，即使今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我也可以有本钱去闯荡这个世界。
然而，人的贪欲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我沉湎于这种高级性奴的生活，时时都在挖空心思去攫取更多的不义之财，在这种不断装“处”骗人的把戏中，我渐渐流于低俗而露出了破绽。终于有一次，一个老道的客人对我产生了怀疑，在肆意索取了我的身体后，他把一个干瘪的红包丢在我面前讥诮说：“别以为我试不出来，你竟敢装处骗我，谨防我找会所的麻烦！”闻讯而来的主管赔了不少好话，才好不容易把这个占了我便宜的客人打发。
这件事引起了会所的注意，为了不影响“口碑”，他们坚决不再让有我这种经历的女孩去陪客。我为此极度失衡，我早已不再满足客人们那随手甩出的一点小费，永难填满的私欲让我把眼光投向了自己周围，我决定另辟赚钱的蹊径。最先进入我视线的女生叫小红，在我的同学里她的身世与我最为接近，有娇好的外表却来自贫瘠的家庭，渴望锦衣玉食却又不知从何做起，是那种面相矜持实则充满虚荣的女孩。
[ 2 ] 小红果然对我的试探产生了兴趣。这之前她已经惊讶于我衣着打扮的变化，此番被我一点拨，她虽然也犹犹豫豫，但终究抵不过那种巨大的诱惑。而我事前已和会所达成协议，凡是经我介绍进去的女生，每成交一次我都收取一定数额的佣金，如此细算下来，这不劳而获的收入也不是小数目，因为继小红之后，我又鼓动口舌，陆陆续续把小兰、小君等“骗”了进去。我利用了这些女生的单纯和对生活的幻想，让她们不知不觉沦为我攫取利益的工具。
这年秋天，我认识了陈鼎，这位大学学生处的新任处长让我一见倾心。在爱情面前，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我也第一次有了勇气，为了幸福的终身，我决定征服他。一旦如我所愿，我既可收获爱情，也可以为毕业寻找好的去向。而征服这样的男人，对于一个有财有貌的女孩子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和陈鼎的交往还算顺利，但他中规中矩的表现又让我很不甘心，有好几次我都试图用身体语言俘获他，都被他巧妙避开。我感觉得到，陈鼎不是不想，而是心有顾忌，他不下一次暗示我，我家境不好，还有一个刚做了大手术的父亲，哪有那么好的经济实力去包装自己。而我胡诌的暑期打工所挣的由头，在陈鼎不屑的目光中是那样的站不住脚。
在试图套牢陈鼎的同时，我也从没放弃去会所兼职，对于那些不挑剔的客人，我也偶尔去陪陪他们。没有人不喜欢钱，我不能为了去赢得陈鼎的爱情，而放弃了发财之路。
毕业的最后时间到了，面对陈鼎的无动于衷，我渐渐沉不住气了。在陈鼎的单身寝室，我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这一次，陈鼎没有将我推开，他抱着我，浑身都在战栗。就在我以为马上会上演琴瑟和鸣的好戏时，陈鼎却没有把戏推向高潮，他拥着我，突然用一种很淡漠的口吻说：“再等等，等忙完这一阵，如果没有变故，我一定牵你的手！”
两天后，会所的主管打电话要我去陪客人。我并不知道，当我兴冲冲赶过去时，会把自己的一生从此“赔”进去。就在这天晚上，早已接到举报并暗中侦察了许久的警方对会所突然收网，而我未能幸免被抓了现场。由于小红、小兰、小君等受害者的共同指认，罪责难逃的我被送进了看守所。
陈鼎代表学校来看守所见了我，我得到的不是毕业证而是开除通知。我无望地看着陈鼎，我知道这个我真心爱过的男人即将离我而去。我对他说：“那天你说等几天再牵手，其实你早知道会有变故，可你为什么当时不质问我呢？”陈鼎神色凝重地说：“主要是我不肯相信。其实学校之前已接到举报，而且通过调查，发现是你在里面穿针引线。我本来指望你能悬崖勒马，及时地发现错误，主动向学校和警方坦白，争取从宽处理，但你放弃了机会，在错误的泥潭里越滑越深，最终把自己推进了人生的死胡同！”
我潸然泪下，这时我才幡然醒悟，身世的卑微并不可怕，生活的困窘也不足畏，通过努力可以去改变。可怕的是一个人骨子里注入了过多的虚荣与贪婪，那一抹女儿红本是每个女孩子对爱情最珍贵的馈赠，却被我肆意玷污当做挣钱的手段，个中的辛酸苦辣只待我于铁窗中去慢慢品尝。
编辑 ／ 戴李黎 ｄａｉｌｉｌｉ－０００＠１６３．ｃｏ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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