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流行语在民众表达方式中渐趋普遍,诸如“躲猫猫”、“被××”、“蜗居”、“你准备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等等,这些词句甫一出现,便受到公众的热捧,因其精准而形象,将一种社会现象简化为一字一词一语一句,赋予其具体可感的形态且约定俗成。若把这些词语串连起来,便构成了一幅特定的时代图景,从历史到当代,此景层出不穷。黄集伟先生耗十数年时间,捕捉不断涌现出来的新词语、新段子及新妙文等,取其精炼、新鲜、鞭辟入里者,加以玩味品评,成“语词笔记”系列书籍七册。本期几篇作品选自其中第七本,书中收录了作者于2007、2008两年中所搜集到的“民间语文”、“流行语文”。“民间”与“流行”二属性使其贴近现实,通俗易懂,流传度高。且看这些耳熟能详的语词之“群英会”如何展示、反思我们的时代。
先来说说有关权力的故事:政府正在加快职能的转变,然而在这过渡的时期,还是有很多事让人哭笑不得。“民办非企业法人单位”――不伦不类的尴尬角色,不清不楚的模糊性质,一度摧折了马未都先生的博物馆,却也成就了马未都“不是日本人”的精到譬喻;有些小区禁止居民在自家窗台晾晒衣服,叶倾城戏称其为“现代建筑的腋毛”,看似附和小区规定,实则明褒暗贬,“一个像人一样的城市怎么可以没有腋毛?”重名头、重形象而轻实际、无血肉的规定,不可能融入人们实实在在的生活,而只能是权力体系内部自娱自乐的狂欢――两个语词,两则妙喻,道尽权力的强硬与官本位思维的荒谬。
除了不合情理的规定,权力的缺位亦是社会硬伤之一。“现在是午餐时间”――一则俄罗斯“官员禁用语”,对于国人来说或许有几分陌生,但对“这事儿不归我们管”、“请找有关部门解决”一类推诿话已产生审美疲劳的读者,对俄国“官员禁用语”恐怕是心有灵犀吧。而“省重点伤人工程”更是一则触目惊心的黑色幽默,责任不明确、监督不到位、事发后对事故真相的遮遮掩掩、对事故责任的避而不谈,凡此种种,中国的桥怎能不“又”塌了呢?从“省重点工程”到“省重点伤人工程”,词语上只是区区两个字的改变,其背后却可能是社会文明、政治文明几十年的差距。
通过这些词语的记录与解读,描摹世情世态,探究时代变迁,将笔尖直指社会病症、人性痼疾,实在是形象生动、辛辣幽默、犀利深刻。作者记载的事件具有代表性,由此生发的议论机巧睿智,一则则笔记,带领我们“温故而知新”,并感受到一名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与伸张正义的良知。
韩少功先生曾在《马桥词典》后记中说:“词是有生命的东西。它们密密繁殖,频频蜕变,聚散无常,沉浮不定,有迁移和婚合,有疾病和遗传,有性格和情感,有兴旺有衰竭还有死亡。它们在特定的事实情境里度过或长或短的生命……”所幸,我们有这样的作家,在历史的长河中打捞那些有生命的词语,制作成时代的标本,以供借鉴。
插图/无题/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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