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洋溢的散文作家周闻道兴致勃勃地发起了“在场主义散文”宣言。“在场主义散文”,构建了自成一体的理论系统。看得出来,这与近些年此起彼伏、躁动一时的种种散文倡导相去较远。他的此一举动,慷慨激昂、奋发有为,是冲动,也是沉思;是勇气,也是冒险;是意志,也是梦想。
“在场主义散文”的种种理论概念,诸如“在场性”、“非主题性”、“非完整性”、“非结构性”、“非体制性”、“介入”,等等,也许不能包罗散文文体与生俱来的丰富性。但是,一种主张。是一次探索,或许可以开拓出散文写作的又一可能性,亦未可知。
周闻道是个一不做二不休、不到最后不言放弃的执著人。他提出自己的主张后,随即主编了《从天空打开缺口》(花城出版社)这本“在场主义,开端卷”文集。“开端卷”三个字,透露出他的宏大计划。因梦想而激越,性情中绽放出诗性与血性。
“在场主义散文”凝聚了一批散文作家。从“开端卷”收录的作品看,一些作家也许并未认同“在场主义”的理论主张,写作上也没有自觉地探索“在场主义”理论所指明的散文写作路径。尽管如此,这不是理论与实际的背离,也不是写作实践对理论的离弃,更不能看成是倡导者急切成事的草率。“在场主义”是一场吼,响应者是自己胸腔的回响。写作是很个性化的行为,追随一种主张而不盲从,恰好可以丰富理论的色彩。“在场主义”更像是一面旗,簇拥而行的,是一群被理想和信念点燃了心中激情的相约而行的赶路人。
本辑的三篇作品,选自《从天空打开缺口》。三位作家虽然附和“在场主义”主张,但写作上仍然是“我行我素”,行走在自己的“独木桥”上。
风吹阑叶的《老布绣》,作者思绪极为发散十分活跃,老土布、《诗经》、《孙子兵法》,这些毫无关联的事物,被作者天衣无缝地剪裁在一起,有浓郁的诗情和画意,展现了情韵古朴的意境。
那块老土布,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凝视的眼神和专注的神情。她对这种具有古朴、纯粹品质的事物情有独钟,视线触及之处,那些美丽着的女子,从尘封的典章中翩然跃出,复活在飘渺迷离的诗意中。
面对眼前的一块老土布,作者抽离己身,将自我排拒于现实之外,轻盈地飞翔在岁月风霜谜样的色彩里。这样的舍弃,即是沉浸的开始。她的情思一旦沉入古老的情节,就有了气韵的波动,作品中分明有一种绵延细密的张力,从时间的深处,一脉一脉地震动你。
《老布绣》的结构,突出地显示出发散性的特点。当然,如果说它契合了“在场主义”主张的“非结构性”原则,似嫌牵强。作者整合散落在时间里的事物,靠的是心理的迷恋和审美的沉醉,散漫而开阔的文笔之间,流露出奇妙、纤巧的运思。
沈荣均的《九月筑场圃》,是要在被时间抽空了的周而复始的老黄历中,注入鲜活的面容。
他返身打开身后的岁月之门,回溯往昔,展现了一段生存维艰的乡村生活图景。但是,这不是一缕乡愁的萌动,也不是游子的相思和精神的皈依,而是对遗落在某一时间段落的生活与情感经历的重构。
他通过这样一个建构,试图解放积压已久的情感,解开心理的困扰。但困扰仍然继续着。在一片混沌、模糊的生活背景上,清晰地映现着作者“剪不断、理还乱”的内心状态。作者拨开时间的遮掩,在抽身回望的瞬间,看到了心理层面浓得化不开的情结。
唐朝晖的《石头》,作者的意识随“石头”的命运有节律地流动。他渲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中,用力描绘自己工作的场景,寄托的是深刻的寓意,剑锋直指粗蛮的暴力。
坚硬的“石头”与铁的对抗,悲壮激烈,然而最终还是逃不脱铁手的暴行,终将成为暴力的合谋者。这样的命运和结局,引人沉思,在强固的力学结构中,即使不沉浸其中,也很难抽离己身。
“在场主义”散文,不失为散文写作的新动向。“在场主义”所追求的散文的纯粹性,永远止境,需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人必有痴,然后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