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不断变化的堡垒
2018年是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成立60周年。因为机构膨胀，自2006年以来，司令部平日都在附近的彼得森空军基地办公。不过，一旦危机迫在眉睫，数千名工作人员就会转移到山体内的加固设施内，希望762米厚的花岗岩能保护他们躲避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
防爆门背后的门厅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棵塑料圣诞树，上面装饰着银色小玩具和红色长袜。和平时期，大门通常是敞开的，而且是向外开。这种设计的用意在于，如果核爆炸发生，冲击波会穿过开放式的隧道，自动將大门推上，确保基地里的人能够幸存。
再穿过一道防爆门，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旁边的木箱里放着折叠床、压缩干粮，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物资。“我们拥有战时所需的一切。”罗斯说。
1958年5月12日，美国和加拿大签署协议，联合对抗苏联威胁。夏延山综合设施随即动工，8年后大功告成。如今，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与美国北方司令部及其他10家机构共享这座山。
走进地堡，这里的空气温暖、清爽、潮湿，仿佛来自热带。“这是世界上最洁净的空气。”罗斯表示，通风系统配备了几十台核生化过滤器及防爆阀，即使致命的放射性沉降物倾泻而下，这些设备依然能保证供应安全的空气。
半个多世纪以来，夏延山基地的角色发生了很大变化。起初，空天防御司令部的首要任务是监视北美领空，以防苏联轰炸机从北极方向来袭。20世纪60年代末，弹道导弹成为核武器的主要投送工具，所以他们将注意力转向太空。2001年“9·11事件”后，空天防御司令部进一步扩大职权范围。随着恐怖主义和网络威胁与日俱增，今天的它几乎监视着一切——从商业航班上不守规矩的乘客，到从加勒比海蜿蜒驶向美国海岸的小船。
花岗岩深处藏着太多秘密
夏延山基地内有13栋3层建筑和两幢两层建筑，占地约2万平方米。为了让它们有容身之处，军方用150万吨炸药移走了近70万吨花岗岩。
进入1号大楼，外墙是用0.9毫米厚的钢板焊接而成的。“我是这艘地下航母的舰长。”罗斯一本正经地介绍说，基地的布局和设计从船舶工程领域汲取了灵感。当然，钢板外墙还有一项重要功能：屏蔽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这种电磁脉冲会损坏计算机;这方面最新的威胁是“电磁脉冲炸弹”，它能摧毁整个街区的电子设备。
站在建筑物之间的跳板上，可以看到所有建筑物的地基：1311根1.22米高的弹簧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它们的作用是吸收伴随核爆炸而来的地震波，最大耐受震级达里氏6级。罗斯说：“当整座山都摇摇晃晃时，我们相信设施本身能够幸存。”
指挥中心里随处可见的时钟，其中8个优先级最高的被水平放置在一堵矮墙上，还标注着世界各地的时间——莫斯科、阿拉斯加、太平洋、落基山……应该就是在最近，这堵墙上增加了一个新区域——朝鲜。
大多数人无法意识到，加拿大人至少占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工作人员的1/3。“没有几个人知道有这么多加拿大人在保护美国。”莫雷恩表示。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和美国北方司令部汇集了1700名军职和文职人员，他们来自海军、陆军、空军、海军陆战队、海岸警卫队……乃至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莫雷恩打比方说，这就像“很多部落在一起生活”。
一旦北美空天防御司令部确认有导弹或敌机来袭，美国北方司令部就会介入，向五角大楼和白宫发出警报。从发现目标到通知总统需要多长时间？答案不是标准的，但这对搭档总能最快地做出回应：“无论森林大火、中国潜艇、俄罗斯飞机、朝鲜导弹、网络攻击，还是瘟疫暴发，我们的电话都不会打不通。”
在人类想象力所能触及的范畴内，美国北方司令部模拟了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每年要进行100多次演习。如果发现了森林大火或其他自然灾害，他们将通知联邦应急管理局等民事部门开展工作。重大传染病将由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负责。至于网络攻击，通常由美国国家安全局牵头，北方司令部扮演辅助角色。
电力稳定，水源充足
离开1号大楼，在一个叫“工业支援区”的房间里可以看到，粗糙的花岗岩外壁由11.5万根防止塌方的钢柱牢牢支撑着。戴好安全帽，去往的第一站是发电机区，如果公共电力线路瘫痪，这里的6台发电机和1500个蓄电池会在几分钟内派上用场。
大约50万加仑（约1800吨）柴油储存在花岗岩缝隙中的油库里。供电系统是两个司令部的命脉。一枚原子弹甚至一名黑客都可以使整个国家的电网瘫痪，但在夏延山，照明灯、计算机和必要电子设备会在外部世界崩溃后的几个月内正常运转。罗斯说，这座山的电力供应非常稳定和可靠，山上的灯已有15年不曾闪烁一下。
基地里的人们也不担心缺水。在工业支援区的最深处，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13.7米深的蓄水池。它也是从花岗岩中挖出来的。大概是恶作剧，有人往水池里放了两只塑料鸭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栩栩如生。水面上还漂着一艘用于维修的皮划艇。这个池子里有600万加仑（约2.2万吨）水，足够250人用一年。即使蓄水池干了，地堡里依然不至于闹旱灾——在建造过程中，工人掘出了一口天然泉，每天能产出500吨饮用水。
入侵演习，每周4天
每周，两个司令部都会举行4天演习，应对五花八门的入侵。莫雷恩上校解释说：“我们搞的是真人训练。”具体方式包括派小型飞机入侵阿拉斯加、美国本土或加拿大领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这是训练，因此，他们甚至会在现实世界中展开紧急行动，出动战斗机拦截不速之客。
拉塞尔·马林斯是721通信中队的副中队长，自1984年以来一直在夏延山基地工作。“标准的工作流程在这里不存在。”他说，“你可能一会儿遭遇网络威胁，一会儿处理数据。还有一些国家级演习要求你在山里住上几天，在地下数百米过夜。”
地缘政治领域的变化越多，夏延山里的事物就越显得一成不变。尽管不少新设的机构搬到了地面上，包括超级计算机在内的核心资产依然留在地下深处，通过光缆与彼得森基地连接。“苏联被拥有核武器的小国取代了。世界版图已经改变，但只要有谁试图威胁我们，就得继续监视。我们过去没有犯错的余地，现在依然没有。”马林斯强调。
60年来，它一直在以这样的方式默默运作着，正如夏延山基地内的条幅上印刷的座右铭：“我们紧盯着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