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女孩，或是喜欢一个男孩，只要尝试着去表白，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因为对方的回答只能有两种：同意，或是不同意。如果一直不尝试着去表白自己，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只能永远在零度水温中怀念她，或者他。
1
从冬天到夏天，每天都有一辆破旧的“老上海”轿车停在那条路口。车挺旧，但车牌很好记，尾数是三个八。车在路口停的时间很短，一般只有几分钟。男孩掐过表，一超过五分钟，司机就会猛按喇叭。在清晨那冬青草密布的街道上，轿车闷声闷气的喇叭响能传出很远，附近的几座楼都能昕得真真切切。
每到这时，男孩就会出现在对面的楼上。他坐着轮椅，拿着望远镜，在窗帘的缝隙中聚精会神盯着那辆“老上海”的周围。他喜欢清晨。对他来说，清晨是他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每到清晨，就会有个女孩从对面的楼上跑下，蹦蹦跳跳地钻进轿车里。女孩和男孩的年龄差不多大，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女孩子总是系着两根羊角辫，辫子上也总是系着一大堆饰物，在她的蹦跳中，那堆饰物会发出很清脆的撞击声。
对男孩来说，那声音很美，就像一首悠扬的歌，美丽绝伦。
清晨的阳光很美，艳丽的色泽映绕着男孩稚嫩的脸。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光彩照人。楼顶有人养了很多鸽子，它们在男孩的头顶盘旋，“哗哗”的翅膀拍打声此起彼伏。男孩很想混进它们的队伍，也变成一只鸽子。
男孩总觉得鸽子拍击翅膀的声音很凄凉，一声一声的，就像孤独的惨叫，一锤一锤地敲击着他心脏。
2
男孩以后的生活注定是要跟轮椅打交道了。他的双腿在去年的一次车祸中失去了知觉，以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撞倒男孩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车挂着私牌，是私人的，车主出手很大方，交通部门结案之后，他扔给了男孩一大笔线。
男孩这一生也无法忘记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车是迎面撞来的，又快又狠。他仰面倒下，双腿结结实实地塞进了车轮下；随之而来的是疼痛，是惊恐，是寒冷，是麻木……
母亲用那笔钱给男孩买了一架钢琴，给了他的心一丝宁静的安慰。男孩从小就喜欢音乐，从很小起就嚷嚷让家里给买钢琴。每当他提出这要求，同是普通工人的父母就无奈地摇头，钢琴太贵了，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现在好了，他用一双腿换来了一架钢琴，尽管很不划算，可他心里却总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庆幸。以前的种种不可能，都在一段意外中成为了现实。在有钢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有一种捡了便宜的怪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不出车祸也换不来钢琴，等等。他毕竟是孩子，为了理想，为了兴趣，为了爱好，他可以放弃一切。
那个年龄的他，对等量代换这一法则的理解还极为幼稚。
那架钢琴是黑色的，光洁度非常好，从任何位置都能发现它在隐隐发光。他每天都充满爱怜地抚摩着那架钢琴，一天不知要擦多少遍，那种怜惜，那种宝贝，就像在抚摩着自己的双腿。有次他不小心摔倒在钢琴上。轮椅的扶手在钢琴上磕出了一道碰痕，男孩起来后，心里又痛又酸，因为那架钢琴的黑色光洁面从此之后就已经有了缺陷，而且永远不可弥补。
男孩抚摩着那道碰痕，就像抚摩着刻在自己身体上的伤痕一样，难受得不能自制，连着好几天都因此而没有笑容。
男孩迷上了弹琴，就像迷上了每天都会在清晨出现的女孩一样，如痴如醉。
为弹钢琴，男孩退了学。与钢琴相比，学校里的那些书本早己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他的兴趣全部都转移到了钢琴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钢琴的美妙旋律中。从那之后，男孩的生活简单了很多，也直接了很多，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弹琴，再就是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如果天空里偶尔有鸽子的翅膀声拍过并发出凄凉的叫声，他发呆的时间就会更长。
男孩的琴声很悠扬，混在鸽子的翅膀拍击声中，能传出很远、很远、很远……
3
从去年冬天开始，男孩一点一点地翻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并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抗拒来自心底的冲动。他几乎要疯狂了。那段时间里，不管他晚上睡得多晚，每到清晨，他总会准时醒来，然后划动轮椅挪到窗口，用高倍数的望远镜聚精会神看着楼下。
每当那个女孩出现，他就会兴奋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就像吸毒者正在焦急地吸食可卡因一样，狂热、喜悦而激动。他不停地调节着望远镜的焦距，不停地变换着身体的坐姿，不停地改变着视线的角度，他要把那个女孩看得更仔细更清晰更真切……
那一刻是短暂的，即使用慢镜头来记录，仍是转瞬而过的生活片段。
那一刻结束的时候，是男孩最伤心的时候。每次“老上海”开走的时候，他都失落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的视线随着轿车一起移动，一起拐左，一起拐右，一起前行，直到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他静静地待在窗前，默默地望着“老上海”远去的位置，傻傻的，呆呆的，愣愣的。
离开望远镜时，他手上都是汗，湿漉漉的，每一次都是如此。种种来自其他方面的信号都告诉他：他越来越喜欢上了那个女孩，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这应该是单相思吧?他对自己这一念头感到害羞，感到喜悦，也感到害怕。他知道，像那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即使自己毛发无损，也不见得能引来她的垂青，更何况是现在?
一个四肢不全的人能够拥有他的幸福吗?他不敢从客观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他宁愿让自己的意愿左右自己的想象，宁愿让自己的思想完全背离现实。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一片畸形的空间里拥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那一年天冷得很突然，楼顶的鸽子冻死了很多，剩下的依然在天空中盘旋，它们飞翔时拍击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凄凉，越来越让人心碎。
4
每次回家，女孩总能听见一串钢琴声。她不懂音乐，只觉得弹得挺流畅，有节奏感，一声是一声，跟电视里那些钢琴曲没什么区别。当然，即使有区别，也不是她这种五音不全者能听出来的。
有一次学校举行篝火晚会，她回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但她一下车，还是听到了轻盈的琴声。她抬头望去，准确地找到了那扇窗户。为减少声音的传递，窗户上披着厚厚的窗帘，厚得就像是一层棉被，遮住了大部分光线。隐隐的，有几缕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钻出，斜投在楼前的那片空地上，显露出几段晶莹的惨白。那片暗淡的光线像是在指引她，指引她一条前行的道路。
只是，她要去的地方与光线指引的地方完全相反，那几缕光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第一次听到琴声，女孩感到奇怪：第二次听到琴声，女孩感到意外：第三次听到琴声，女孩开始见怪不怪；第四次听到琴声，女孩就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病?怎么没完没了地跟钢琴过不去?
在女孩这个年纪，这种问题根本不能算是问题，在脑中匆匆一闪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她这个年纪正是追星的年纪，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她也喜欢香港的歌星。她所崇拜的那个歌星留着一头长发，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西服，一笑便会露出两 [ 2 ] [ 3 ] 颗虎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特别的。但她就是狂热地喜欢他崇拜他。她就是喜欢他那种破破烂烂的劲，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劲。现在街上就流行这个。
她越来越祟拜那位歌星，越来越为那个根本就不认识她的歌星着迷。她甚至可以忘记所有人的姓名，只留下他的。她喜欢听他的歌，看他的电影，只要是他，任何一点小道消息她都关心得要命，哪怕是逛街买菜压马路她也好奇得要命。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象：长大之后，一定要定居在香港，没准儿哪天买早点就会碰到他呢!至于这事件的可能性有多大，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5
女孩一次次地出现在男孩的望远镜里。“老上海”一次次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在来来去去的已成规律的现实中，他们长大了。男孩有了浓浓的胡子，女孩有了丰满的胸部。男孩成了男人，女孩成了女人。如果细说起来，大家都是在稀里糊涂中成长，日复一日地坐车，日复一日地上学，日复一日地练琴，日复一日地睡眠。就好像摔了两跤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大家忽的一声，就长大了。
女孩上了本地一所大学，每天仍有车来接她。车换了，换成了一辆桑塔纳，但车号没变，尾数还是三个八。
男孩的琴技小有成就，参加了几次比赛，都得了奖。很多人被他的琴声所倾倒，从此，他的身影开始频频出现在报纸、电视中。渐渐地，他成了这座城市里的名人。开会、演出、演讲等等，他的生活从此变得满满的，以至于他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很多。他开始穿西服系领带，开始往头上喷发胶，开始挤出僵硬的笑容冲陌生人说“您好”……
每天清晨，他仍要与望远镜在一起。这是他一直没有改变的习惯。他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女孩轻盈地钻进汽车，再静静地注视着她在汽车的包围中离开。他现在成熟多了，也平静多了，种种来自心底的冲动也都可以通过看电视、弹钢琴、喝冰水等途径一转移一一克制。只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依然无可替代。
城市里每一天会都发生很多事。每天都有婴儿出生，每天都有老人死去。再大的事，也不能引起所有人的兴趣。他们依然谁也不认识谁，一如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6
女孩毕了业，分到电视台，做起了主持人。电视台给女孩分了一处新房子，旧房子让给了一对刚结婚的恋人。从那之后，轿车的喇叭不再在清晨鸣响，女孩永远地离开了那座大楼，离开了男孩望远镜里的所有天空。
男孩很烦躁，最简单最重要的快乐就这样被剥夺了，他觉得很累，于是大病一场。他发了烧，烧得很厉害，眼前都出现了幻觉。一辆辆尾数是三个八的汽车在他眼前滑过，无数个女孩从车上跳下，在他眼前翩翩起舞。所有的女孩有一个模样，一如他暗恋的秀丽面容。
病好后，他又从电视里见到了女孩。这时的女孩更显美丽，更显风韵，只是她的美丽与风韵都不怎么真实。隔着冰冷的电视屏幕，再真实的世界也会变得缥缈。
女孩日复一日地在电视里出现，渐渐地，她的模样开始被整座城市的人们所熟悉。她成了名人。做了名人就得付出名人的代价，于是她的应酬开始增多，很多不明不白的约会纷纷而至。她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还学会了和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男人周旋。她成熟了。
男孩的琴技越来越高明，成了著名的钢琴家，很多大型的晚会都要请他参加。渐渐地，他的钢琴演奏几乎成了各种晚会的必备节目。他要不到场，晚会就像有什么遗憾、不够档次似的。于是，很多搞晚会的都会去找他，每次都会有丰厚的报酬。
刚开始时男孩受宠若惊，每个约他参加晚会的人他都待若上宾，离开时他都亲自摇着轮椅送到门外。渐渐地，来约他的人多了，每一个都对他点头哈腰，他的态度也慢慢平和。最后他开始麻木，对来人的态度也变得不冷不热。他在麻木中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如何吊别人的胃口，学会了如何提高自己的身价，等等。
就这样，男孩被虚荣一次次地包围了起来，在别人的笑脸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健全的男孩。
7
两人相遇了。机会很偶然。原因是男孩参加电视台举行的国庆晚会的演出，女孩是晚会的主持人。男孩见到女孩的那一瞬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张大嘴，鼻子与嘴巴一起喘着粗气，手里涌出的汗使轮椅的扶手变得光滑异常。
女孩冲男孩伸出手，客气而场面地说认识你真高兴。
男孩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说你，您，你，您，你好。
女孩很纳闷，以为男孩是结巴，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他能把琴弹好就行。
男孩的手握住女孩的手，握了很久。女孩的手又温又软，一如他重复长久的梦。他不愿就此醒来。梦是残酷的，美丽绝伦的世界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只要醒来，一切就会不复存在。
女孩很费事地抽出手，想要发怒，却发现男孩的眼睛一片泪光，似乎转眼就要哭出声来。女孩愣了愣，为他的表情而疑惑，怒火也就因此而平息。她不停地想，这人怎么是这样呀?是不是有病呀?
演出时，男孩的琴声失去了往日的悠扬，一首曲子就错了好几个音，好在大多数观众对这玩意儿并不精通，对钢琴曲的理解也仅限于动静越大琴技越高，所以他稀里糊涂地就混了过去。
男孩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琴上，飘飘荡荡地全部聚集到了女孩身上。梦乡里的风景忽然就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他怎么能够不心神荡漾?
一弹完琴，男孩就急急地追到后台。见人就问：主持人呢?主持人呢?他的焦急程度让很多人很奇怪。
最终男孩还是见到了女孩。她正要离去。她穿一件白色羊绒大衣，站在演播大厅的门口，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驰来，号码很熟悉，尾数是三个八。男孩摇动轮椅，挡在轿车的前面，也拦住了女孩。
此时的男孩想起了那句话：喜欢一个女孩，或是喜欢一个男孩，只要尝试着去表白，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因为对方的回答只能有两种：同意，或是不同意。如果一直不尝试着去表白自己，那就一丝希望也没有，只能永远在零度水温中怀念她，或者他。
男孩冲女孩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女孩问，交朋友?
男孩说是，我想和你交朋友!
女孩说好呀，咱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男孩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女孩看看男孩，忽然大笑起来，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痛快，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
男孩怔怔地看着女孩的笑容，静静地听着女孩的笑声，心里偷偷想，她的笑容可真灿烂!尽管他不懂女孩为什么要笑，但他知道女孩是在拒绝自己。
男孩拉住女孩的衣角，嘴角不住地扭动，谁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受了伤，伤得很重，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尽管眼泪已经涌到了关口，但男孩还是克制住了。他艰难地问她原因。女孩看着他的腿，很奇怪地反问，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男孩被彻底击倒，所有防线全部崩溃。他的手在那一瞬间冷得出奇，他掉进了零度冰水里，泪水最终还是打湿了他的脸颊，让风一吹，像刀割一样，一丝丝痛到心里。
8
女孩疯狂了!她兴奋得满面红光，一天到晚不停地哼着小曲，忍都忍不住，就跟中了几百万元大奖似的。 [ 1 ] [ 3 ] 女孩疯狂的原因是她所崇拜的那位歌星将会在下个月来这座城市，参加当地一场很隆重的演出。他的节目很简单，只唱两首歌。他的出场费是一百万元，每首五十万元。
女孩疯狂的另一个原因是终于可以面对面地见到那位歌星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将会是那场演出的主持人。作为一个主持人，她理应能够见到那位歌星，面对面地见到，真切得能够数清楚他的眉毛。
可很快，最新的消息又粉碎了女孩的梦想：这场演出的主持人将从北京另请。另外，那位歌星擅长摆架子，除了上场前那几分钟，他都会坐在自己的车里，谁也不见。不管是记者还是美女。
女孩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让我当主持人?有我这现成的主持人不用，为什么还要去北京另请?
女孩维系了那么多年的梦想自是不愿就此破裂。她坐着那辆尾数是三个八的桑塔纳，一个熟人一个熟人地找，一个关系一个关系地托。她打探出来一条有价值的消息：歌星的第二支歌要跟一个残疾人合作，歌星唱歌，残疾人弹钢琴。这样做的目的是显示歌星的爱心。
这条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9
女孩按照地址去找男孩，车越开女孩越惊讶，这里竟然这样熟悉，这不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吗?于是女孩想起了男孩，想起了那在深夜奏响的琴声，噢，原来是他呀!
女孩敲开男孩的家门，迎来的是男孩难以置信的惊讶，男孩傻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你、你、你、你……
女孩再次朝男孩露出笑容，笑容的背后是她来此的目的：她想在那场演出中为他翻琴谱。
男孩说自己谱子早就背熟了，弹琴时根本就不需要再看琴谱，所以也不需要翻琴谱的帮手。
女孩急了，她不能当帮手，自然也就不能亲眼见到自己所崇拜的人，多少年的梦想会成一场空。女孩的声音因此带上了哭腔，她说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就让我给你翻琴谱吧!
男孩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后，脸色灰得很难看，强挤出的笑容与哭无异。他再三思索之后答应了女孩，但他提了一个附加条件。他要求女孩吻他一下，吻他的嘴唇，只一下。
女孩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他。她的吻很温、很软、很柔也很撕心裂肺。男孩陶醉在这片刻的灿烂里，就像吸毒者沉浸在毒品所营造的短暂快乐中。这一刻，男孩的眼前五彩缤纷，多少年前的快乐与痛苦一起涌上了大脑，他在激动中变得头晕目眩，意识在瞬间便飞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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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星的节目是压轴戏。他和男孩的合作很成功。他歌唱得好，男孩的琴弹得也好。女孩始终都站在男孩身边，她基本上没替男孩翻什么谱，她的眼睛从歌星一出场就牢牢地盯着他，就像木偶那样呆立着，一动不动。
此时的女孩也想起了那句话：喜欢一个女孩，或是喜欢一个男孩，只要尝试着去表白，就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因为对方的回答只能有两种：同意，或是不同意。如果一直不尝试着去表白自己，那就一丝希望也没有，只能永远在零度水温中怀念她，或者他。
演出结束后，替男孩翻琴谱的女孩忽然疯狂地扑到歌星身上，就像强奸犯那样，在几十万观众面前，深深地吻了那歌星。
歌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但他很容易就调整了过来，很自然地随着女孩的动作在几十万观众面前拥吻着。他们的吻很激烈也很热烈，旁若无人而且动作自然。这个吻被以后的报纸、电视等媒体称为“本年度最灿烂的吻”。
推开女孩时，歌星暗想：老子当年就是拍三级片的，这点小玩意儿，能吓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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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回到家，再次拿起望远镜，默默地望着“老上海”曾经出现的位置，傻傻的，呆呆的，愣愣的。
然后，他拎起锤子，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钢琴上，就像砸在自己尚有些许知觉的腿上。越砸他的双眼越模糊，越砸他的心越冷……
终于，他扔下锤子，绝望地大哭起来。
――原载2001年12期 [ 1 ] [ 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