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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赌赌什么内容好玩【赌注】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7 04:23:15 点击: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让他有点吃惊,不明白偌大一处宅院怎么就毫不设防,连看门的都没有。从前这里可是总守着那么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一顶陈旧的瓜皮帽,一口生锈的黄板牙,两只迎风流泪的眯缝的小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总也睡不醒的样子,但即便是一只幸福的蚂蚁走过,也逃不过他警觉的耳朵。门楼里还拴着一条狗,个头很大,据说是纯种的德国狗,舌头总是伸得很长,像一只穿了有些年头的袜子,有人来了便会眦起牙,呜咽着,说不准会猛地扑上去。现在,这里却连一个什么活物都看不到了,两只狮子,一左,一右,嘴大张着,却叫不出声来,右边的那只不知什么时候脑袋也给敲掉了半个。
      庭院是破败不堪了,积了厚厚一层槐树叶,踩上去很柔软,似乎还能嗅得一股涩涩的味道。那棵老槐树瘦得皮包骨头的,好像半边活着,半边死了,而它的树冠多年前则庞大无比,枝繁叶茂,像一桩错综复杂的事件。现在是一个秋天的下午,他走在庭院寂静的时光里,竟然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走进了一个飘忽的梦里,一个虚浮的故事里,他则是故事里可疑的男主角。他的心情竟然也飘忽起来,他知道这注定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相遇。几年来,他一直想着他们会有怎样的对峙,怎样的厮杀,怎样的搏斗,这种场面常常出现在他的梦境里,让他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现在,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梦的中心。
      他一直等着这一天,他觉得自己生下来好像就为了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这一天来了,他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的失望,这里的一切与他的想象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他心里由不得叹了一声,原来宅院老起来竟然这么快,就像院子里这棵老槐树,叶片说黄就黄说落就落了。几年前,这庭院还是那么财大气粗,高大威严,门前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张家老爷迎来送往,应接不暇。也就几年啊,张家老爷死了,这院子似乎也跟着死了,也许庭院都是有灵气的,主人死了它也不愿活着了。或者没死,却是一下子老了,老得不能动弹了,临近死亡的边缘了。他知道老房子倒塌时会发出一种沉闷的声响,像一只耗干了油水的老牛,哼都不哼一声,说倒就倒了。
      他不知道张家大少爷老了没有,这偌大一处院落如今都归在他的名下了,院子里大大小小几十间房子,只住着大少爷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还那么年轻水灵吗?想到她,他耳畔忽然出现了一片水声,水声里夹杂着女人娇嗔的尖叫。很多个日子,这声音一直伴随着他,如影随形,让他甜蜜,让他温暖,让他牵挂。因了这声音,他会蓦地记起自己的身份,记起过去的一大段岁月,河边缠绕着水声的岁月。水声激越,水声汹涌,水声嘹亮,冲淡了浸透他身体的骰子的滚动声,赔厅里闹哄哄的叫嚣声。他不知自己怎么走上了这条路。
      这是前院,穿过过厅,沿着一条细碎的五色石铺就的路走了一会儿,眼前便是客厅。他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吆喝,夹杂着一片喧嚣之声。他不由一怔,这大少爷总不会在家里开赌局吧?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门轴艰涩地响了一声,显然已很久没上膏油了。他吓了一跳,脖子好像还缩了一下,他为自己不小心弄出了声音感到不安、羞涩,好像怕屋里的人责备似的。
      但是,他定睛看了看,发现客厅里只有一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坐在太师椅上,身边的八仙桌上摊着一堆骰子,这个人左手抓起一把骰子甩向空中,接着把摇宝的罩杯也甩出去,罩杯像一只伸出的手一样敏捷地抓住了那些骰子。这个人右手再出,“霍”地一声,罩杯已扣在托盘上。看来近两年这个人赌技修炼得更为精湛,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田地了。可他心里又非常疑惑,如此这般境界,这庭院怎么又落得这样破败?他看到这个人像是被自己的绝技感动了,嘴里竟发出一片啸叫之声。真是玩邪了,一个人居然发出几个人的声音,一群人的声音。疯子,他心里忍不住骂道。
      大少爷。
      那个人慢慢地扭过头来,诧异地望着他。
      怎么,不认识了?
      那个人不再摆弄那些骰子,慢慢地站起身,这样,他的脑袋便与西边射来的一束泛黄的光线相遇了。他看到张家大少爷的头顶像蒙了一层面粉,脸上的皱纹盘根错节,眼泡子垂得像两枚桃核,令人担忧,似乎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这是张大少吗?这就是自己魂里梦里要找的那个人吗?如果不是牵挂着那个年轻的女人,他真想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你是……?张大少狐疑地望着他。
      你不会认识我的,可我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为什么来找我?我是个穷光蛋,没有一个铜板了,我没钱,没钱,你还是去别处再走个门子吧。
      大少爷,我不是来问你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人,我向你要人。
      什么?向我要人?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他妈的一个铜板都没有了,你绑我的票没用,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若是识趣,就赶快离开吧。大少爷的声音虚弱得像一把麦秸。
      他又要说什么,听得窗外有脚步声,轻盈,细碎,充满弹性,像一只猫走在琴弦上。他忽然意识到是谁来了,心忍不住狂跳起来。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他听得到血液在身体深处流淌的声音。他扭过头直直地盯着门口,等待着一个女人的出现,如果不是张大少盯着自己,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扑向门外。是她,肯定是她,他心里对自己说。她现在什么样了呢?在这样一座暮气沉沉的庭院里,也许她也跟着老了,衰老有时会像疾病一样传染的。比如这个男人,这个曾经风流倜傥的男人,就是染上了这种疾病,老得他都快认不出来了。随着脚步声的停顿,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许是怕羞,女人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又似乎是记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一张脸竟然泛起了红晕。果然是她,是兰心,走了这几年,他发现她还像过去一样年轻,几乎一点都没变。只是她的目光好像与过去不同了,亮了一下便黯淡了,他找不到那炽烈的火焰了。那火焰曾经伴着一片水声、一条河、河边的一个窝棚。那一刻,水燃烧起来了,河燃烧起来了,河的燃烧就是浪站起来,就是奔腾,就是骚动和喧哗。
      你,你怎么来了?女人终于出了声。
      我来接你了。他说。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三年了,三年里这句话在他心里温习了多少次,似乎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在他的日子里昼夜流淌了。如今他终于说出来了,且当着张大少的面子。他如释重负,甚至回过头冲着张大少笑了笑。
      你究竟是谁?张大少眼睛睁得好大。
      大少爷,我说过了,你不认识我的。他又笑了笑。
      他是谁?你们认识?张大少目光忽又落在兰心身上。
      他是我邻村的,做水活,背河。女人低眉顺眼地说。
      背河?背河的找你来干什么?家里没一个铜板了,让他走,让他赶快离开!
      大少爷,进了这个门我就不打算一个人走,三年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如今我终于可以把兰心带走了。
      你胡说什么呀,快走吧,我不打算回娘家去。女人慌了。
      兰心,你也别装了,他不配你,跟我走吧。他望着兰心,眼睛里跳荡着两点火苗。 [ 2 ] [ 3 ]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杂种吧?还真找上门来了,想接走兰心,休想!张大少爷一把拉过了兰心。
      你走吧,快走吧。女人说。
      他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不会走的。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多久啊。没错,他是个背河的,他本可以继续在桑水背下去的。他有的是力气,虽然背河是一种风险职业,九死一生,可谁让他穷啊,有过河的就有背河的,没有别的生计,他也只能铤而走险做这种水活儿了。桑水养活了他,他宽厚的背又背过多少过河的人。在桑水两岸人的眼里,他宽厚黝黑的脊背安全保险,他是他们的河神。他们都叫他“河神”。
      说吧,怎么赌?他终于开了口。
      你这个穷光蛋,你比我都穷,还赌什么赌?
      他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甩到桌子上。
      你发财了?你小子也有钱了?不会是偷来的吧?大少爷说完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大少爷,下赌注吧。他被激怒了,脸涨得通红。
      小子,我就是没一个铜板,也赢得了你。在这个地方,我只败给过老龙七一个人,因为小看了他,我倾家荡产。你知道吗,现在这庭院已不是我的产业了。它姓龙,我是租老龙七的。可我觉得还赢得了你,你要是识趣,就赶快给我滚l
      滚?想让我走,那就让我把兰心领走。
      你现在还想要她?我告诉你,那一次我输惨了,兰心也输给他了,输给老龙七一夜,你还要她吗?大少爷忽又大笑起来。
      无赖!
      你滚不滚?你小子没见过钱,这张银票还是收起来吧,不就是一百两吗?想当年,老子一夜就可以输掉几万两。
      下你的赌注吧!他几乎声嘶力竭了。
      你还真想赌,好啊,少爷我就给你个面子,陪你玩玩儿吧。
      你拿什么赌?还有钱吗?张大少,你什么都没有了,总不会要诈赌吧?
      这就是你没见过世面了,少爷我如果诈赌,凭我的赌技,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大哥,你走吧,你赌不过他的。女人急了。
      不,我今天说什么也要带你走,离开这个魔鬼。
      张大少忽然把兰心推到前面,你说她值多少?值一百两吗?说,值一百两吗?
      他不由瓷在那里。
      值多少,你说话,赌不赌?
      大哥,别胡闹了。攒这点钱不容易,回去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背河那营生危险,你不能再干了。女人说。
      他心里不由一疼,他看不得女人流泪,更看不得兰心流泪了。
      我要把你救出去,你知道吗?兰心,我不想让你还那样活在魔窟里。他说。
      你已经救了我一次,这一次你救不了啦。女人说。
      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那片水声在他耳畔汹涌起来,泛滥了,声势浩大了。兰心那天要回娘家,他没想到她一个人回来了,他早知道她嫁给了城里做票号生意的张家大少爷,那是个赌鬼,赌起来几天几夜不回家。他心里惋惜着,就让兰心脱衣服,这是背河的规矩,谁要是过河,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要脱个精光,连一片遮羞的树叶都不得留下,这样出了意外才好抢救。兰心却不肯,任他怎么强调这是规矩,就是不肯。若在往常,他早就钻进了窝棚,你不脱我还不背你呢,可那一刻,他竟然心软了,默许了。这当然是背河的大忌,可他竟然为了这个兰心坏了规矩。他让她骑跪在他的肩头,让她藤一样的手臂缠绕着他的额头,稳稳地下了河。天却下起了雨,雨点噼哩啪啦砸下来,河面溅起了一团团水花。兰心还晕河,看到晃荡的水,竟呕吐起来。他叮嘱她千万别松手,扳紧他。到了河心,看着河水一下子掩上了他的胸口,兰心一紧张,更是翻江倒海地呕。雨越来越急,兰心的衣服湿透了,他觉得她越来越沉了。河道里有翻滚的流石,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击倒,击倒了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他的父亲,一个远近闻名的背河汉就是被流石击倒喂了大鱼的。他听得她的身体筛糠似地颤动着,牙齿磕碰着,他再次提醒她扳紧他,千万不能松手。眼看就要走过河心了,兰心却终于没能忍受住寒冷的袭击,手一松,身体向后一歪,掉了下去。他凭着一身的本领和力气,总算把她救上了岸。后来窝棚就燃烧起来了,河面就燃烧起来了,那是一次多么激情的燃烧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儿,在我眼皮底下调情啊,没想到你还记着他。三年前,你想让我休了你,我知道你想跟着这个背河的穷光蛋跑。可我没答应你,我怎么会放了你呢?看来,还是留对了,你是我的赌注啊。
      张大少,我跟你赌!他一字一句地说。
      怎么赌?
      你说吧,无论怎么赌我都奉陪。
      好啊,猜骰子,怎么样?
      几局?
      三局定输赢,你我各摇三局,我输了这个女人你带走,你输了银票就是少爷我的了。
      一言为定。
      他看到张大少捏起了一枚骰子,悠扬地甩出,另一只手将罩杯也同时抛出,骰子在上边飞翔,罩杯在下边旋转,忽然间,张大少又吹了口气,罩杯像着了魔似的,“霍”地就将骰子扣下来。再看,这大少爷手又一轻扬,托盘飞起,正好将罩杯托住,然后,托盘就落下来,在方桌上跳了一跳,定住不动了。
      他冷冷一笑,脱口而出:四点。
      张大少微微一笑,打开宝盒,竟是五点。
      他不由变了脸色。
      你来。张大少说。
      他拿过宝缸,投入骰子,慢慢地摇晃,这是最传统的方法。出入赌场这几年,他知道赌功如同武功,虚花的武功令人眼花缭乱,其实却不堪一击。真正的高手往往能化繁为简,化难为易。他缓缓地摇着,感到那颗红艳艳的骰子在杯里随着他的力道旋转,渐渐地加力,骰子也飞快地舞蹈起来,他能听到骰子在里面的欢唱,是正着还是反着,是向上还是向下。在旋转的那刻,他觉得自己也随着那骰子飞翔起来,摇晃良久,他突然定住,将宝缸扣在方桌上。
      讲吧。
      三点。
      他也一笑,揭开宝缸,却是四点。
      张大少也变了脸色,你小子也玩上这个了?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又看了一眼兰心,是的,这都是为了打败你,可惜竟让老龙七走在我前边了。
      好,算你小子有种,接着来。
      第二局,竟然又是不分胜负。
      女人忽然说话了,大哥,别赌了,我真没想到你也玩儿上了。
      别管我,最后一局了。他狠着声说。
      真的别赌了,大哥,我求求你了。
      他心里一软,可是,他已不能放手了。面对这个他在心里恨了多少年的男人,他不能再放手了。他要击败他,彻底击败他!可是,兰心的泪水却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摇晃着骰子,记忆却陷入了那个雨天。
      他记得他把兰心抱上岸,让她吐了一阵子,兰心就受活了一些。岸上有他搭的窝棚,他把她背进去,看到她衣服湿漉漉的,便让她脱了拧干。他匆匆穿了裤头,走出窝棚,任雨水淋着他的身体。河道里浊浪翻滚,喧腾湍急,势如奔马。兰心后来走出来,把他拉回了窝棚。他不敢看她,兰心却发现他的腿淌着血,叫出声来。她低下头,见他的腿给流石划了一道口子,血不停地往出涌,显然是救她时划伤的。他想找块布,可是窝棚里连张纸也没有。兰心突然脱下自己的衬衫,撕下几条,蹲下来为他包扎。他呆呆地立在那里,心忽然慌慌地跳了起来,他看到了她的乳房,它们从她的红肚兜里跳跃出来,灼疼了他的眼 [ 1 ] [ 3 ] 睛。后来,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想要你了。他以为她会抽他一个巴掌,然而没有,她反而把自己摊平了,打开了,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让他疯狂地燃烧了一回。
      别管我兰心,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他继续摇动着宝盒。
      你走吧,真的别和他赌了!女人流着泪说。
      你这个贱货,给我滚一边去,我要让这个穷小子倾家荡产,最后还回到他的老家背河去。张大少说着把兰心拨拉到一边去了。
      这一次他猜错了,张大少却猜对了。他看着张大少捏过那张银票,对着那束射进来的阳光照了照,眯着眼说,不会是假的吧?啊,不会是假的吧?他身体颤抖着,牙关磕碰着,他感到有一团火在胸里燃烧着。他知道他输了,他的全部积蓄都输掉了。这几年他走南闯北,拜师学艺,出入各种赌场,打败了一个个对手,却没想到真正的对手就在眼前。他小看了张大少。
      滚吧,你输了。张大少忽然狂笑起来。
      他看到兰心流泪了。
      你真的输了?你输了,你把这些年的积蓄都输掉了。女人说。
      活该,想抢走我的女人,你也太不自量了。张大少将那张银票揣进了怀里。
      少爷,你饶了他吧,他就这点钱啊。女人说。
      你这个贱货,你还真对他有意思了,给我闭嘴。
      我还要赌!他突然说。
      赌?你还拿什么赌?拿你身上的肉吗?张大少又一次狂笑起来。
      没错。他突然从身上摸出把刀来。
      你要干吗?诈赌?张大少嘴角哆嗦了一下。
      不,我要和你赌,还是那句话,你输了我就带着兰心走。
      他突然挽起了裤腿,刀子噌地朝腿肚上向下一划,一块血淋淋的肉便到了他手里,他冷冷一笑,把那块肉扔在了张大少面前的桌子上。他听得兰心尖叫了一声,忽然捂住了眼睛。
      好啊,是条汉子,再陪你玩玩。张大少脸白了。
      他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赌桌上的那块肉好像跳了一下,血水漫漫地淌到桌沿,一点一滴地掉下来。桌子上的那些杂乱的骰子都染红了。
      可是,这一次他又输了。
      输了。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变得让我认不出了。兰心颤着声说。
      他听得这声音是从他腿前升起的,他低下头,看到兰心正蹲在他膝前替他包扎腿伤。他能感到她手的颤抖。他记得那个雨天,燃烧中的她也是这么颤抖的,像雨中的一片叶。后来的很多个日子,他的眼前常常浮现出这一幕,他想她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再后来,他开始偷偷地进城了,他躲在张家宅院大门对面的剃头铺,装作来剃头,却偷偷地看着那边的大门,看到兰心出来,他心里就激动得要命。他真想扑上去把她抱起来,抱到桑水岸边的那个窝棚,然后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活,一起过日子,生一大堆孩子。后来的一天,他发现兰心的肚子腆起来了,他就明白她怀孕了。他一直在想,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可是,没多久,兰心的肚子又瘪下去了,他不明白这怎么回事。他想去问问,终于没有机会。他只是看到兰心的脸色很不好看,走路也摇摇晃晃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后来,兰心给他捎来话,说你躲躲吧,大少爷知道了我们的事。这个赌鬼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兰心还说,你要是会赌,把他打败多好啊。这句话就这样刻在了他心里,三年里他做梦都念着这句话。
      还赌不赌了?你要是敢赌上一只手,我再陪你玩一次。张大少挑衅地说。
      赌!
      他一咬牙,忽然操起刀,大叫一声,剁下了自己的一只手,扔在了那张桌子上。
      女人惨叫一声,再一次捂住了眼睛。
      算你狠,狠,领着她走吧。张大少有气无力地说。
      他看着张大少软了下去,瘫在了桌子前。他冷冷一笑,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将伤处草草裹了。他微笑着对兰心说,走吧,跟我回家去。女人呆呆地望着他,好像没听明白他说什么。他笑了笑,伸出那只没有伤残的手,拉过她的手,像牵着一只羊似的领她出门。
      他们踩着厚厚的一层槐树叶出了门。
      在门楼前的那两只石狮子前,当心挣脱了他的手。
      我不能跟你走了,大哥。女人说。
      为什么?他怔怔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说什么。
      我要出趟远门,不能跟你走了。女人说。
      你要去哪里?他疑惑地望着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说。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他说。
      不,大哥,你不能陪我。
      为什么?
      我不值得你陪。女人说。
      不,值得。
      你别说了,我决定出门了。在我走之前,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我不能再瞒着你了,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几年了,也该对你说了,说出来也好轻轻松松上路。那年的事,是他叫我做的,他不行,没那个能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可我们必须有个孩子,那么大的家业得有个人继承。后来就想到了借个男人。女人说。
      不,不是这样的。他使劲地摇了摇头。
      听我把话说完。后来我就想到了你,选择了你,你背过我,我喜欢你宽实的背。那一次我还真的怀了孕,我以为怀上了就会忘记你,可没想到忘掉你很难,真的很难。我常常想起你,我变得魂不守舍,他看出了什么,他后悔让我找你去了。有一次喝了酒回来,他撒疯,朝我的肚子猛踢了一脚,孩子就流了。女人很平静地说。
      兰心,可我一直想着你,我心里一直有你啊。
      其实你心里没有我,当你拿出银票的那刻,我才知道你心里并没有我。我成了你的一个赌注,你们男人的一个赌注。
      不,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
      你别说了,我也该走了。
      他看到她冲他笑了笑,一扭身,突然撞向左侧的那只石狮子。
      他看到一片血从他的眼前升起,在阳光里开成了一朵牡丹,开得很大,很灿烂,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牡丹。

      ――原载2010年11期 [ 1 ] [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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