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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原风景 [故乡风景(五章)]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6 04:39:14 点击:

      村烟       村烟是农村一种特殊的产物,是故乡一道令人难忘的景观。它弥漫在村子的上空,缠绕在村子的四周,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有时很淡,有时很蓝,有时很浓,有时很暖。村里人闻到村烟,顿时有一种沁入心脾的舒畅。村外的人望着村烟,立刻有一种进村的渴望。因为它是人间的烟火,从钻木取火的年代开始,世世代代的农村人就一直在村烟中生活、繁衍。
      春天的村烟很淡。因为春天烧火用的柴草存放了一个冬季,冰冻风吹,水分早已散尽,很好烧,火苗很旺,出烟不多。初春的树木刚刚吐出嫩芽,桃花、杏花盛开。淡淡的村烟从家家户户烟囱中冒出,盘绕在院子里,绕裹着绿叶鲜花,流动于树丛之间,人们在村烟中穿行、吃饭,仿佛在云雾仙境一般。上世纪60年代初期的农村,火柴很难买,村中人家烧火做饭时,常常拿着一根引火绳,到正在烧火的人家去引火。这种引火绳用干草编成,点上后不能燃出火苗,只能是一明一暗地闪动着火光,经过之处,拖出一道烟雾,久久不会散去。春天的村烟很淡,还在于它不呛人,闻起来还有股柴草的芳香。有经验的人,一闻就能判断出谁家用什么柴禾在做饭。
      夏天的村烟很蓝。这个阶段,冬天存放的柴禾已经不多,春天生长的柴草被人割下来,晒成七八成干,掺和着那些冬天的干柴一起烧。从家家户户烟囱中冒出的烟,被茂密的树木覆盖着。夏天的骄阳透过树叶缝隙,照射着林间的村烟,把它染得很蓝很蓝。夏天的村烟可以用来驱散蚊蝇,防止叮咬。一到晚上,人们在屋里、院里燃起一堆火,上面覆盖着一些艾蒿,这些艾蒿在火焰的熏烤下,散发出一股中药的气味。蚊蝇闻到烟味,立刻飞得无影无踪。夏天的夜晚,人们在知了叫得最凶的大树下燃起一堆火,浓烟徐徐上升,弥漫在树枝密叶之间。然后,用脚使劲蹬着树干,树木一晃动,上边的知了便“吱吱吱”地叫着,纷纷向火堆扑去。顿时,地上到处都是扑棱着翅膀、但却无法再飞起的知了。
      秋天的村烟很浓。这个时期用来烧火的全是新柴,湿度很大,火不好着。做饭时,家家户户烟囱中冒出一股一股烟,黑黑的浓浓的,很呛人,它在院子里盘绕,久久不会散去。特别是遇到绵绵秋雨,没有干柴,烧火做饭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烧火者先在灶里点上一把干柴,火苗着旺时,再塞进一把湿柴,通过熏烤把湿柴烘干,然后再一把干柴一把湿柴地掺和着烧。当时,孩子们最怕的就是做饭时烧火。烧火时,先在外边深深呼吸一口气,一头钻进浓烟滚滚的灶房,塞进一把柴禾后,急忙又跑出来。直到能够着起大火,才能够坐在灶前,一把干柴一把湿柴地烧。深秋时节,村烟还有驱散霜冻的功能。为了不让霜冻过早地降临地面,保护没有来得及收获的绿叶蔬菜和刚刚出土的麦苗,一到夜晚,村外的田野,到处都燃烧着一堆堆篝火,火上覆盖着一些青草,专门制造出浓烈的烟雾,弥漫在野外的夜空,形成厚厚的烟层,保护着地面上的农作物不受霜冻的侵害。
      冬天的村烟很暖。寒风凛冽和大雪纷飞的冬天,村中的孩子们都十分喜欢村烟,因为哪里有烟,哪里就有火,哪里就会很暖和。遇到很冷的夜晚,睡觉前,母亲总要在屋里燃上一堆火,把烟关在屋里。一层厚厚的烟雾笼罩在屋顶,母亲说那叫“烟被”,有保暖的作用。冬天,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生产队的马坊院。马坊院是饲养牲口的地方,为了防止冻坏牲口,饲养员在门窗上挂着厚厚的草帘子,屋里燃上一堆火,人们围在火堆旁,一面烤火,一边听有趣的故事。冬天的晚上,生产队里开大会,本来是大人们的事,但会场上却成了孩子的乐园。因为会场中央燃烧着一堆大火,很暖和。每次开会之前,会计或保管员首先准备一堆柴禾,放在大院中间。火随着队长开始讲话燃起,越着越旺。火光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四面墙上都反射着暖和的光。烟雾盘绕在大院的上空,看不到天空,看不见星星,看到的只是那些不散的烟雾,像一口倒扣的烟锅。其实,人们更注意的还是那堆大火。围着那堆火,女人们纳着鞋底,男人们抽着土烟,孩子们嘻笑打闹,至于生产队长在讲什么,人们好像根本没听似的。
      我离开故乡已经多年,很多事情已经忘记。但仍然忘不了那个年代,弥漫在心中的村烟。
      
      村夜
      我的故乡在农村,农村的夜很美。村夜一年四季季季不同,三百六十多天天天变幻。村夜能够熄灭一天的繁杂与喧闹,带给人们寂静和安澜。它能够遮盖住满眼的净齐与脏乱,带给人们无怨无辨的同一种颜色。它能够把丰沛的营养悄悄地送给万物,滋润孕育着它们,使整个村庄和田野第二天变得朝气蓬勃,生机盎然。更不能忘记的是它带给我儿时的欢乐、人生的憧憬和绵绵不尽的夜景情思。
      春天的夜色很奇特。它既有着冬夜的萧瑟,又已新生出春天的暖意。白天可以看到,迎春花绽放吐香,柳树上苞芽初出,杨树枝上“毛毛虫”悬挂,桃花已经绽放,榆树好像没有变化,其实绿豆大小的苞蕊已挂满枝条。傍晚,先是缭绕的村烟笼罩,接着是夜幕悄然降临,它试图淹没这些春天的信息。但高空的亮光还没有褪尽,光线虽然已渐渐暗了下来,万物依稀可见。白天温暖的气息还没有散尽,夜风虽然习习,却已经没有了冬天的冷冽。到了后半夜,地气涌出地面,散发开来,使空气中的湿度渐浓,气温渐低。起夜外出,残星冷月,寒气袭人,仍有着冬天的感觉。遇上绵绵春雨,更是冻得伸不出手来。本家的七老爷,曾给我们讲他年轻时春夜抓雁子的事。春天,南雁北归。每到后半夜,常常有整群的雁子在村北面的麦地里休息。头雁安排好放哨的雁子后,便和雁子们放心地睡了。阴雨天夜晚,天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七老爷们怀掩一根火香,悄悄向雁群爬去。快到时,拿出火香一晃,赶快遮掩起来。哨雁看见火光,大叫几声。头雁和雁群醒来,看看周围并没有情况,便啄了哨雁几口,又睡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七老爷们又拿出火香一晃,再遮掩起来。哨雁又大叫,雁子们又被惊醒,看看还是没有情况,愤怒的头雁带着雁群猛啄哨雁,然后又睡去了。几次折腾,哨雁发现情况后便不敢再叫,自己悄悄飞走了。七老爷们爬过去,抓住雁子的脖子一扭,往翅膀下一掖,雁子就无声无息地被装进麻袋中了。听了七老爷讲的故事后,我和几个小伙伴也在漆黑的雨夜去村北的麦地抓雁,结果去了好几次,连雁毛也没有看见。有人说七老爷是骗人的,有人说雁子都被七老爷们抓光了,也有人说雁子被七老爷们吓得不敢来了。七老爷在很多年前已经死去,真后悔当时没有向他问个究竟。
      夏天的夜晚,狭小的院子和低矮的房子很热,人们很少在家里吃饭。村里的街道两边,坐满了光屁股的孩子,光膀子的男人和赤裸着上身的年长妇女,他们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全是些东家长西家短或引人发笑的趣事。农村的树很多,枝叶茂密,火辣辣的太阳烤晒一天,热气通过缝隙渗透到地上,蒸发不散,憋得人们透不过气来。特别是那些知了们,“知了、知了”地叫得人心烦。等吃过饭,妇女们留在家里收拾锅灶,男人们便带着孩子,在知了叫得最凶的树下,燃起一堆篝火,用长长的竹竿敲打树枝。知了们受到惊吓,纷纷向亮光飞去,有的直接扑进火堆,有的一头栽在地上,扑扑棱棱满地乱飞。孩子们提着口袋,一把一把地抓着往口袋里塞,两堆篝火燃过,孩子们的口袋就快装满了。也有的男人们在胳膊弯里夹着苇席,带着孩子到村外的打麦场上乘凉。夜晚的田野微风吹拂,潮湿的地气沁人心脾,感觉比村里要凉快多了。平坦光滑的打麦场上很快铺满了苇席,大人们有的围在一起摆龙门阵,有的躺在苇席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孩子们依旧是追跑、打闹、喊叫。一直到月上中天,人们开始慢慢入睡,打麦场上才安宁下来。有些大孩子很淘,他们会合起伙来,把几个睡得很死的小孩子轻轻地抬到旁边的庄稼地里。第二天早上,那几个小孩子醒来,发现自己在庄稼地里睡了一夜,也不知是谁把自己弄到这儿来的。
      秋天,月亮还没有从村东头的树梢上爬上来,很高很高的天空放着亮光。但整个村子却被一层厚厚黑幕笼罩着,依稀可以看到路的走向,房的轮廓,人的模样,树的形状。每天这个时候,不仅鸟儿回巢,鸡狗进窝,牛羊入圈,大人小孩也都回到村里,村里显得十分热闹。尤其是孩子们,像炸了窝的鸟,疯跑着,喊叫着,打闹着,满街都是人。那个时候的乡村,家家人丁兴旺,村村人口众多,大树也特别多。秋夜稍深,清澈的月亮已升上天空,如银的月色倾泻在树上,透过稀稀落落的枝叶缝隙,把地上、房上变得斑斑点点。这时,街上的人已不多了。微风吹动,树枝摇晃,斑点闪动,人走在其中,好像大地在颤动,会有些晕眩的感觉。秋天的夜晚,不冷不热,是农村人睡觉最香的时候。然而每当这时,也正是人们睡觉最不踏实的时候。秋天的雨水很多,最怕夜里下雨。因为光秃秃的地里,撒满了晾晒着的红薯片,白花花的。一旦遭受雨水,就会发黏变黄,两天不见太阳,就会霉烂。遇到夜雨,村里立刻喊闹声一片。大人们拿着箩筐拉着孩子,孩子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极不情愿地跟着大人,一家一家地往撒有红薯片的地里跑。漆黑的夜晚,细雨霏霏,全家人摸索着找到自己家的地块,看着白色的红薯片,就开始手忙脚乱不停地抓拾着。由于天太黑,心太急,经常有人忙了大半夜,第二天才发现自己家的仍然躺在雨地里,倒是把那些睡觉没起床的人家的红薯片给收了个干净。
      冬天的晚上很冷,家里没有煤火,孩子们没有棉衣穿,一吃完晚饭,便跑出家门,一群一群地纠集起来,做着各种游戏取暖。有一种游戏叫“挤尿床”,孩子们按人数相等分成两队,靠着一堵墙一字儿排开,两队相对,拼命向中间挤。一边挤一边喊:“挤,挤尿床,挤出来的上茅房。”所谓上茅房,就是被挤出队里的人,跑到后面继续往前挤,一直到有的孩子被挤得受不了,自动退出,留下人数多的那队算是赢方。这种游戏暖身子最快,不到吃两碗饭的时间,人人都会大汗淋漓。还有种游戏叫捉迷藏,现在流行叫躲猫猫,我们老家叫“藏老闷儿”。常常是大一点的孩子先去捉小一点的孩子,轮到小一点的孩子去捉时,狡猾的大孩子便偷偷地跑回家睡觉去了,弄得那些小孩子找到大半夜,也没能找到,直到第二天才发现上当了。这些游戏把村子里闹得孩子乱窜,叫喊连天,鸡犬不宁。冬天的夜晚,也是捉麻雀的好时候。孩子们拿着手电筒,找到白天已经看好的地方,突然打开开关,雪亮的光柱直射着躲在土墙洞里或草房檐下取暖的麻雀,麻雀们不知所措,一动不动,等着你把它们一个个地抓到手中。
      半个世纪过去了。回到故乡,看到村中的大树早已被砍光,坚硬的水泥路两边,盖满了两三层高的楼房,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路上行人稀少,天上很难看到飞鸟。从化肥厂、塑料厂烟囱里吐出的烟雾覆盖着整个村庄。晚上,天空很少看到星星月亮,路灯虽然亮着,但大街小巷里,狗不跑,猫不叫,鸡不鸣,也很少有人走动。村里一片沉寂。乡亲们说,近年来,村里的青年男女都进城打工去了,孩子们都进城上学去了,只剩下老头老太太们在家看门。年轻人和孩子们不在,哪还能有人气?现在的村里,不仅晚上这样,白天也是这样。不仅冬天的晚上这样,一年四季天天晚上都是这样。
      
      春雨
      离开家乡近40年,走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不同的雨。有云贵高原“天无三日晴”的蒙蒙细雨,有东北“冰粒雨丝扑面飞”的雪雨,有北京“雨点泥点纷纷落”的泥雨。然而,我终生难忘的还是家乡的春雨。
      家乡的春雨是最为细柔的。阴云常常在不知不觉中遮住了天空,小雨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田野、村庄。下春雨时,人们听不见雨声,看不见雨点,在细霏霏的烟雨中,最先看到的是细嫩的麦苗、树木、野草刚刚长出的小叶上,挂满了晶莹的小水滴。小水滴多了,植物的叶子一歪斜,小水滴便立刻滚落在地上,渗透在泥土中。慢慢地,叶子上又会有新的小水滴聚结而成,像刚刚滚落下去的一样。如果不细心观察,就会觉得叶子上永远是那些小水滴,那些小水滴永远不动地结在叶子上。杜甫故乡距我的家乡不足十里地,他在《春夜喜雨》中的名句脍炙人口:“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乡邻韩愈也有诗写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他们虽然写的是成都、皇都中的春雨,我想他们也一定想到了家乡春雨的情景。春天不易下雨,而一旦下起来,就会几天不停。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过后,大地被雨水浸透,春苗喝足了水分,在春天的阳光下开始疯长。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见麦苗“咔嚓咔嚓”的拔节声,小草、树叶“����”的伸展声,还有春虫们那欢快的吟唱。万物的勃勃生机,在春雨过后尽情地展现着。几天时间过去,绿油油的麦苗覆盖了田野的黄土,茂密的树叶覆盖了树木的枝条,野草、野花把路的两边和沟沟坎坎遮掩得严严实实,串串细碎的枣花挂满枝头,白色的洋槐花、梨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整个自然界变得葱绿一片,一派充满活力、昂扬向上的景象。春雨中,父亲拎起一把斧头,在院子里每棵枣树干上,狠狠地砍上几斧子。问其原因,父亲一边砍一边告诉我们:“老辈人说,三月三,压枣干,这样子枣树可以结枣多。”多少年后,我才理解了砍枣树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防止枣树在春雨中长得太快,树干就会太细,那样就不能承受秋天满树大枣的压力。
      春雨中人们外出,一般不用打伞。每逢一下春雨,奶奶便对我说:“干燥了一个冬天,下春雨了,出去跑跑,淋点春雨会长大个儿。”听了奶奶的话,我会约上一些小伙伴,光着脚丫子,在田野的春雨中疯跑,狂叫。跑热了,就脱下衣服,光着膀子继续追闹。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正是我长身体时,那个时候吃粗糠、野菜、榆树皮等,根本没有喝过什么骨头汤补钙,也没有吃过鸡蛋、瘦肉等增加什么营养,但我却长得个子很高。难道真像奶奶说的那样是“淋点春雨”长的?在春雨中,还可以听见邻村的孩子们也在跑、在喊、在闹。每逢这时,大人们会嘻笑着骂道:“小崽子们闹春雨,真像是鳖翻潭了。”
      春雨默默无声,却给了大自然无穷的活力。大自然在春雨的滋润下,完成了从万物凋敝的冬天到生机勃勃春天的转变。春雨和大自然的这种关系,提示了一种事物发展的规律: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都孕育于无声无息之中。一位哲人讲过:最高明的思想家,并不采用轰轰烈烈的方式去传播自己的思想,但却能使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的思想。还有人说:对一种思想最有效的宣传,就是做过了好像没有做过一样。我想,这大概和春雨霏霏润无声是同一个道理。
      
      北院
      北院其实没有院,因为四周没有院墙,与邻居之间没有界限,疯长着一些小树,人们把那个地方称为“树园”。北院还长有十多棵大枣树,每到枣熟季节,枣树上挂满了红里透白,白里透红的大枣。北院的北边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土路的两边长着葛巴皮草,路面是细细的黄土,光脚踩上去,像踩在软缎子上似的,非常舒服。说是同左右邻居没有界限,那是从表面上看,其实是有标志的。标志是在分界线的顶端埋有一块圆形石头,露出地面半尺多高,村中称为界石。界石下面有名堂,就是在埋界石之前,先在下面用铁钎钻很深一个眼,然后灌上白灰浆,这是以防有人乱动界石。因此,村中的人们又把这个标志叫做灰橛。
      北院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大坑。大坑东西近三丈宽,南北二十多丈长,有一丈多深。这样的大坑是盖房取土形成的。因为当时人们盖房需要很多土,又没有运土的先进工具,只能靠一根扁担两个箩头担。这就决定了土源不能离房屋太远。一座房子盖好后,一个土坑也就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像我们家北院的大坑,绝不是盖一两座房子就形成的,因为坑太大,也太深,出土量很多。但我们家又没有那么多房子,那么坑里的土哪儿去了?而东、西邻居都有房子,但在他们院子里却没有发现土坑。会不会他们的先人盖的,也没有问过父亲,因此到现在仍然不得而知。
      农村中这样的大坑不仅方便了盖房取土,无意之中也成了一种防洪设施。一到暴雨季节,从各家各户房上、院子里流出的雨水都进入土坑。几天时间,大土坑成了大水坑,上面漂浮着木屑、草叶和树枝,浑浊浊的,坑满沿平,很是吓人。遇到雨水多的年份,全村所有的坑里都灌满了雨水。有些大坑一年四季都不干涸。春天,坑的四周长出芦苇,随着芦苇节节拔高,在坑的四周形成了一圈绿色的苇墙,里边水鸟“叽叽”,青蛙歌唱。炎热的夏天,青少年们脱得精光,跳进水坑里捞鱼、抓蛙、扎猛子、打水仗,水坑成了乡村青少年的水上乐园。秋天,人们割去芦苇,用来打箔盖房。到这时,水坑才无掩遮地又露出它本来的模样。冬天,水坑结冰,村里的人们就在上边滑冰、嬉戏,水坑又成了溜冰场。
      我们家北院的水坑由于不深,只是到了暴雨时节才存上半坑水。一遇多个晴天,很快就会干涸,坑中的小树、野草疯长。60年代初,刘少奇推行“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在农村中开始允许老百姓们在自己的“房前屋后,种瓜种豆”。父亲就拔去了坑里的野草和小树,种上了高粱、玉米和南瓜。遇到了好的收成,高粱穗子粒满籽饱,玉米结出胳膊粗的棒子,坑里滚着一地南瓜,这些都成了补贴全家吃饭的口粮。因此,母亲常说:“北院的坑是咱家的粮仓。”
      
      南院
      小时候,最怕去南院。南院是座荒院,没有房子。东、西邻居的老房子都已破旧,成了南院东、西两边的隔墙。南院的南边临着大街,一堵土墙已被风雨和岁月剥蚀得只有一人多高。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和灌木,还有十多棵高大的榆树和苍老的槐树。这些大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苍劲,枝叶繁茂,把整个南院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南院常有野兔、黄鼠狼出没,狐狸、野狗奔窜,南院成了一个很少有人敢去的地方。
      一年夏天,母亲叨唠说,有一只早该下蛋的老母鸡每天只听见叫唤,就是看不见它下蛋,专门供它下蛋的鸡窝里每天都是空的。我听后窃喜,准备盯着那只老母鸡,看它到底把蛋下在了哪里。如果能够找到,那一定不会是只有一两个鸡蛋,很可能是一堆鸡蛋。到那时候,母亲一高兴,准会奖赏我一个鸡蛋吃。在那个年月,只有在生日那天,母亲才会给煮一个鸡蛋吃。想到这,我仿佛看到了那一堆白花花的鸡蛋,仿佛闻到了熟鸡蛋的香味,口水几乎要流了出来。
      一天中午,正在吃午饭,忽然听见从南院传来“咕―咕―咕嗒!”的叫声,仔细一听,是那只老母鸡。我立刻放下饭碗,循声追寻过去。跑到南院,果然是那只老母鸡。可它一见到我,便不再叫唤,像没事似的,悠然自得地用双脚刨着地上的枯叶烂草找虫子吃。它在哪儿下的蛋?我看看四周,一院灌木,一地荒草,一个两人多高的麦秸垛,根本看不出下蛋的痕迹。我气得飞起一脚向老母鸡踢去。老母鸡尖叫一声,飞上那堵土墙,跑到大街上去了。我不甘心,手拿一根木棍,这边敲敲小树,那边拨拨荒草,小心翼翼地寻找鸡蛋。最后,来到那个麦秸垛前。那是两年前父亲堆放在那儿的,外边一层已经变黑,但里边的麦秸仍然黄白如初。我用小木棍使劲地拍打着麦秸垛,好像听见下边有小鸡的叫声。我屏住呼吸,轻轻拨开散落在下边的麦秸,啊,下边有一个小窝,窝里边有一堆刚刚孵出的小鸡,尖尖的小嘴,鹅黄色的茸毛。由于受到惊吓,小鸡们“叽叽叽”地叫着,惊恐地往一块儿乱挤。我仔细数了数,大概有十多只。在小鸡们的脚下,还有几个没有孵出小鸡的鸡蛋。我正在为这个出乎意料的发现高兴,忽然觉得屁股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啄了几口,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只老母鸡,它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只见它两眼圆睁,露出凶光,扑棱着翅膀,张开尖嘴直往我身上扑。我赶忙放开小鸡,躲到一边。老母鸡立刻钻进窝里,展开双翅,把那些惊恐不安的小鸡们掩护在下边。院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我看着那只凶狠的老母鸡,看着那隐藏着十多个小生命的麦秸垛,又看了看荒凉的南院,心中立刻有一种孤独、恐惧之感。我扔下木棍,跑着离开了南院。
      有一天,本家的洪爷背来一个木箱,放在了南院的灌木丛中。木箱有五尺多长,一尺左右的方口。木箱的里边在中间用铁丝网隔开成为前后两截。在后半截里,洪爷把一只鸡塞了进去,然后把口封上。木箱的另一头在离口两寸远的地方挖了个槽,槽里放一块厚厚的方砖。砖上钻有个小洞,一根绳子从洞里穿过。木箱外边的中间竖立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上边又横放着一根木棍。木棍的一头挂着方砖上的绳子,把方砖吊起来,使木箱口敞开着。另一头挂着绳子,连着木箱里边的一块活动的木板。这是农村中古老的抓野生动物的工具。放的鸡是引诱动物的。动物为了能吃上鸡,会从开口的一头钻进箱子,踩动了木箱里的活动木板,木板一拉,箱外边顶上那根横着的木棍一歪,挂着方砖的绳子就会脱落,沉重的方砖“啪”地跌落下去,堵住了箱里的动物。动物在箱里前边吃不着用铁丝网隔着的鸡,后边又撞不破堵着口的方砖,只好乖乖地被人抓住。洪爷放了箱子后,我整夜睡不着觉,一直想听到方砖跌落下去的声音。第二天一大早,我急不可耐地跑进南院一看,果然见方砖落了下去。听有动物在里边来回奔窜,用爪子撕抓着木箱。另一头的鸡也在惊恐地尖叫着,不停地扑棱着翅膀。我急忙叫来洪爷,洪爷拿着一只麻袋,套在木箱口上,抽出方砖,把箱里的动物倒在麻袋里,然后系上口子,抡起麻袋在地上狠劲摔了几下,只听里边的动物惨叫几声,便不再有任何声息。洪爷解开麻袋口子,倒出里边的动物,原来是只黄鼠狼。
      没有多久,村里响应上边的号召,要大炼钢铁。一群年轻力壮的汉子拿着锯子、斧头和绳子,闯进了南院,锯倒了所有的大树,刨出了树根,推倒南边的土墙,把那些大树和树根拉到土炉前,投进去炼钢了。没有了大树,南院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灵魂,变得空旷、敞亮起来,不再有那种原始的、自然的、神秘的气氛和感觉。后来,村里炼钢的燃料不够,不仅锯光了全村的大树,又拆去了一些多年无人居住的老房,然后又开始发动突击队员进到各家各户的荒院里收割灌木和荒草。这样一来,南院立刻露出了一地的枯枝烂叶和陈年腐土。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南院过去实际上是有房子的。因为看到了当年房子的地基,散留下的残砖和烂瓦。但父亲却阴沉着脸说,那些房子是哪辈子先人盖的,什么时候倒塌荒废的,什么时候变成了无人居住的荒院,他从来没有听老辈人说过。
      
      责任编辑 王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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