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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名之作_成名之作的意思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4 04:51:22 点击:

      1      教授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像一棵生长在大都市某一墙角的小草。这让教授万分苦恼。眼看着比他年龄小许多的人都成了名,他不免急火攻心,在这所比较有名的大学里,教授实在是不起眼。虽说也做了十几年的教授了,可论文没写出几篇。写出发表的,也都时常被别人拿来当笑柄,随意地嘲弄着了。以前教授还可以做出个师道尊严的样子,糊弄糊弄些个不知深浅的学生。到了现在的这个年代,连三岁孩子都精明得不肯上谁的当,要是再弄不出个名气来,那教授还不如拔根汗毛吊死算了。
      最让教授苦恼的是那些个很有名气的教授,泡起女孩来也是十分容易的。在大学里教书,成天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教授免不了也要动动心的。家里的老妻人老珠黄,看一眼都得生半天气,更别说做做那种事情了。有时非做不可,教授就关了灯,一边想象着他正在教授着的女学生中的某一个美丽好看的,一边运功用力。可这种依靠想象而完成的性事,其质量自然就无法保证了。他也不是没有去勾引过女学生。只是他没有本钱。女学生喜欢和名人在一起。尤其教授人已有些老了。人老而无名,被对方冷落也自是正常的。
      妈妈的,老子要成名!
      教授教的是中文,学生里面有不少在利用课余时间写作,也就是做着作家梦的。
      学生阿比也爱好文学,他写的东西名叫小说。这年头小说如果真写好了,成名也挺快。就像号称美女作家的一类,写出来的虽是些初中生作文式的所谓的小说,却也有的是刊物给予发表,发表时还必要配上大大的照片。有时一篇小说占一个巴掌地方,照片却占了半个屁股。这个阿比就比不了啦。阿比是个男人,没这方面的优势。虽是写了许多,发表起来却和登天差不多。也可以说阿比一直也没能发表个什么出来。
      阿比写那种名叫小说的东西,他就认识一些也写这种叫法的东西的同学。例如布同。有时写出来了,他们还相互传着看,提个意见什么的。这也叫互通有无共同进步,本也无可厚非。问题是这个布同写出的明显比阿比的好。阿比不免就有几分嫉妒,想着怎样才能灭一灭他的嚣张气焰。
      有一回读了布同的一个小说,题目叫《大学时代的风花雪月》。本着诚实可靠的原则来说,这个小说写得很是不错。阿比在阅读时忍不住就想给布同毁坏了,叫他发表不成。可现在科技发达,布同给他看的是一个复印件。就算给毁坏了,人家还有正件呢。况且也不知道他一共复印了多少份。一句话,毁了也是白毁。既然这样,那就想别的办法吧。
      布同的这篇小说里,除了写出一些大学生外,还写了几个老师作为点缀。比如其中写的一个教授,不多,三百来字,看上去就像是前面说过的那个教授。而且布同还用了教授的姓氏。教授姓白,白痴的那个白字。
      阿比与教授关系不错。上一回期终考试,阿比差四分及格,赶紧送了教授两条红塔山,教授也大笔一挥,给他加了七分。本来加四分就够了,可那条两烟的质量很好,他就多给加了三分,让阿比十分感激,觉得教授真是个好人。好人得有好报。他一直思量着好好报答一下教授。
      这会儿布同的小说在阿比手里,阿比就有了个一箭双雕之计。一天晚上,阿比夹着布同小说的复印件的复印件去了教授家。那段与教授有些关联的文字阿比特意用红色的粗笔给划了出来,显得一目了然。
      教授读了果然怒火心头起。这段文字是这样写的:“教授姓白,可他一点儿都不白。脸黑,黑得像是刚出炉的煤炭。其实他应该姓黑才对。教授有个习惯最惹学生们讨厌了。上课的时候他还流口水。那像蛇一样的液体不知不觉地就和他说的话一起流出来了。一旦讲得兴起,教授的唾沫能溅到前排同学的脸上去。所以女生根本就不愿意在前排坐。弄到后来,每当教授上课,前排就自然而然地空出来了。更多的时候同学们都不听他的课了。可是教授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看见来的人少还大发其火。这样,那些早已陈腐了的臭理论和着教授的口水唾沫,成了学校的一道引人入胜的风景。”
      教授把这段描写与他自己对号入座,马上发现这个名叫布同的小子写的就是他,不会再是别人。教授一气之下就想把它给撕毁了,让它尸骨荡然。可是且慢!就在教授把小说稿撕出了一道一寸长的口子时,他猛地住了手,眼睛里面的怒火也一下子消失了。
      “这个小说那个叫布同的小子发表了没有?”
      “他正在征求意见呢。听说他给过《文学家》了,那些编辑很感兴趣,让他再作一番修改。这小子,妈妈的就要成功了!”
      “他也在征求你的意见是吧?”
      “是。他说我的眼光很有几分独到之处。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找找他,对他提出严厉的批评。他这样践踏您的人格,真是狂妄到家了……”
      “不。我不批评他。他这样写也有他个人的道理。我作为一位为人师表的教授,不能干涉人家写作的自由。不过……”教授沉吟了。他吸了一口阿比刚刚带来的香烟,眉头一展,“你倒是可以给他提一个意见。他写的这一段里,要是能加上这样一句,说不上就能妙笔生出个花儿来了……”
      “哪一句?”
      教授想了想,指点着那段用红笔划出来的文字说,“你看这里,‘其实他应该姓黑才对’。这里加上‘教授名叫白玉洁。这不是没话找话吗?白玉当然是洁白的么!’加上这么一句,是不是要更好一些了呢?”
      阿比吃了一惊。白玉洁正是教授的名字,一个字也不差的。阿比不明教授为什么要这样做。在一般人看来,教授只应有一种反应,就是出手把这篇小说给消灭在萌芽之中,使它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可是教授不仅这样做,反而还给人家出主意。阿比尽管知道教授加的这一句话的确很有味道,可这是以牺牲自己为前提的呀!一时间阿比也弄不明白教授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了。
      “阿比啊,你是我的得意门生。你的学识才华一点也不比布同差。将来你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你说这一句是不是加得有声有色呢?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成全布同么。毕竟他的小说能够发表也不容易。再说这也是咱们中文系的光荣么。”
      阿比还是不明白。
      教授也不点破,他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你就会明白的。也不在一时半会儿。记着,这事你不必说出去,更不必告诉布同是我的主意。总之,你只当从来也没有拿这篇小说给我看过。等他的小说发表了,你告诉我一声,让我也分享分享这份欢乐么。”
      阿比离开教授家后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很是感动于教授的这种博大胸怀,觉得教授就是教授,教授的光辉人格一时让阿比相形见绌。他决心以后好好向教授学习,亦步亦趋地学习,做一个像教授这样的人。
      
      2
      
      布同的小说《大学时代的风花雪月》发表出来了。
      教授的手有些抖,身体也跟着抖。“妈妈的,要成名啦!”教授找了一个别人听不到的地方连着叫了三声,仍然意犹未尽。他只好又叫了五声,才把心中的激动发泄出去一部分。之后教授不动声色,和没事儿一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倒是阿比有些沉不住气了,来问教授看到刊物了没有。教授说,“这段时间我工作挺忙的。没看。其实不看也罢。说到天边,也不过是一篇小说而己,对布同的学业没有任何帮助。当然这也是可喜的。不过……”教授又开始沉吟了,“你回去也不要说这件事了。布同高兴就让他先高兴几天吧。年轻人么,犯些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的么。你呢,有些事情就不要与那个布同搅在一起了。听说布同这段日子挺张狂的是不是?”
      阿比说是,脸上出来些愤愤不平之色,“自从发表了这篇小说,布同就有些找不着北了。好像他就是中国文坛上最出类拔萃的文豪,一整个牛皮哄哄的。弄得好些女孩子围了他转。”
      教授嗯了声。他让出一支香烟给阿比。阿比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大学里是不允许学生吸烟的。学生要想吸,只能找个老师见不到的地方,比如厕所什么的去偷着吸。教授给学生让烟,那就是拿他不当外人了。阿比想,教授就是不同凡俗,就是虚怀若谷,就是横空出世。
      之后教授还是不动声色。有时上课,还特意和布同说上几句话,问问他的学业,有什么困难没有。看上去教授是开始关心布同了。等时间到了六月份,也就是这一学期的课都讲完了,准备复习考试了,有一天教授把布同给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怎么样,有把握考好吧?”教授笑眯眯地问布同。他招呼布同坐下,脸上是一片和蔼之色。
      布同不知道教授找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布同在教授的桌子上面看到了他发表小说的那一期《文学家》。虽然他看到的只是封面,但这一期的封面对他来说比自己的手指头还要熟悉了。这一看布同的脸就有些发烧起来。
      随便地聊了几句,教授说,“听说你写了一篇小说,写了咱们大学的一些人和事,反响挺大的。我为你取得的成就而感到高兴,认为中文系的学生能发表小说,而且是在全国有名的《文学家》上发表,实属不易。这不,昨天我找来了一看,文笔很有特色。这说明你已具有了成为一代文豪的坚实基础。这很难得。不过……”
      教授提到小说,布同就心里惴惴着了。在发表这篇小说之前,他心里想到的只是怎样能够把它给发表出来。这是他的处女作,发表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但是发表了后,尤其是等教授前去授课,看着教授在台上又是流口水又是喷唾沫的,他就开始后悔了。他写的那一段的确是以教授为蓝本的。本来他没想写出教授的名字,可阿比那么一说,他马上觉得是神来之笔,毫不犹豫地就添上去了。现在他一边后悔一边抱着侥幸心理。教授是教授,那么忙,况且教授又很不喜欢当代文学,他未必就能看得见。
      但现在教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来了,而且提到了这篇小说,布同就感到了大祸临头。不过他还是存有一份侥幸。
      吸了一会儿烟,教授才接着他原先的话头往下说,“不过有些看了这篇小说的人,包括一些老师和一些学生,他们纷纷问我,说你给学生上课真的就那么肮脏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风度吗?还有你爸爸是不是个白痴?他怎么给你取名时取了这么个名字?白玉本来就是洁白的么。听听,这些话换别人他也一样忍受不了。其实我也是因此才买一本刊物来看看,我在你笔下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教授,我……”
      布同想辩解什么。教授摆了一下手,制止了他,“你先停一停,让我说完了。这些天来,我承受了无数压力,包括精神上和生理上。跟你说实话布同啊,别看我现在还比较从容,还能和你心平气和。可这只是外表。在内心世界里,我几乎已经差不多崩溃掉了。昨天晚上,认真读完你对我的细致描述后,我都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教授,您听我说……”
      “还是让我说吧同学。我知道你发表这篇作品后的心情。喜气洋洋,又出名又得稿酬,还博得无数女孩子爱情的快感,使我想到了一个成语,叫意气风发。可你意气风发了,害了的却是你的师长啊。”
      “教授,我那小说是虚构的,那一段也是无心的。我没有给您造成伤害的意思。写作时我只是想着一时写得顺手,根本就不想伤害谁……”布同惶然着为自己辩解,“您是教授,也知道小说都是虚构出来的,我……”
      教授叹息了一声,“也许我能够理解你,可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在伤害我。如果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民死敌倒也罢了,可我是一位有高级职称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啊。以后,我还得面对千千万万双纯真的眼睛啊。如果你写完后给我看看,也许还能避免不幸的发生。可现在,刊物印出来了,向全国和全世界发行了。这叫覆水难收啊同学。想想吧,假如我不采取一点措施,来挽回些许影响的话,我的人生道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教授,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教授吸着香烟。布同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教授知道他击中了布同的要害。毕竟布同只是一名学生,生活的阅历比较浅薄。况且对方是教授,是他的师长。他的一切加在一起,也还是无法与教授抗衡。布同明白,教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能做的就是怎样让教授心里的火气平息下来,怎样把这件事给化解掉了。
      吸尽一支香烟,教授缓缓地说,“同学啊,不知你有何想法?是不是就这么一意孤行下去,最终弄出一件天大的事件来,毁灭了你自己的光辉前程?”
      教授把已经吸得只剩下黄黄烟蒂的香烟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按灭,然后动手撕开烟蒂的外皮,撕出里面被烟熏成黄色的绵状物,一点一点往碎里撕。布同紧张地盯着教授的手。这一双本来就不白的手如今沾染上了好些烟灰,显得分外地脏。布同觉得教授不是在撕什么烟蒂,而是在撕他,撕布同的脸皮和自尊,撕他的一切。
      教授撕完了后,对着桌子上的零碎吹了一口气,把它们吹到半空中,又让它们纷纷着落下来,落到地上。
      布同开始有哭腔了,“教授,您看该怎么办……”
      “有人建议和支持我到人民法院去起诉你。罪名是诽谤和侵犯名誉罪。我还正在犹豫之中。我还不想走法律这条路。尽管这条路是天底下最最公正的一条。”停顿了一下,教授又说,“其实你已经构成了这两种罪了。只是我有些不忍心让你身败名裂。毕竟我和你还是师生关系么。”
      教授又取出一支烟来。他把它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才点上。他不说话了,只是把烟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吸。
      “教授……”
      教授不理会布同。他吸着烟,把刊物翻到布同的那篇小说之处,有关他的那段描写已经被用红笔划出来了。他用的是一种分外粗的笔,那条红线就显示出一种不同凡俗的风度来。他盯着那段文字忽然笑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写一个几百字的文字,向我道个歉,然后在报纸上登登,这事就至此为止了。那样的文字其实也远远消除不了对我的伤害。因为刊物是全国性质的,而报纸则是地方的。不过我也不计较了。只要你态度诚恳,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这是教授在给布同指出一条出路了。这也是教授出于对自己学生的爱护,而采取的最小程度的恢复名誉的步骤。几百字的一段广告文字,是花不了多少人民币的。对于布同来说,只要不法庭上见,那就是最好的了。
      “想想看啊同学,这个办法行不行?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也无能为力了。总不能让你的师长以后整天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阴影和苦海中吧?”
      “教授……”
      “几百个字,比起你那几万个字的小说来,算不了什么。几百块钱的刊登费,比起你那几千块的稿费,也只是九牛一毛么。”教授把他那张黑脸上弄出好些不着边际的笑。他很轻松地望着布同,“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爱护人才,你今后人生道路还很漫长。能低调处理就低调处理吧。其实我也不在乎你登不登那么一块道歉启事,我只想塞塞别人的口,免得他们到处传颂这件事,破坏了咱们师生良好的关系。”
      教授摇了一下他的大手,“好了,就说到这里吧。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然后把稿子给我过过目。报纸上一见,这事就那么了。”
      布同走了。布同走后教授自己坐着。他点上一支新烟。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教授基本上就有了把握。他不想一下子就把人家给逼到绝路上去。他还是有着善良的心的。他本着爱护同学的原则出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3
      
      布同的道歉声明于五日后在报纸上刊登出来了。报纸是省会城市的党报,印刷还算精美。这几百字的道歉声明用一条细细的黑边框着,放在最后一版的最下面,占的面积大约等于一只香烟盒,字用的是六号。如果不仔细看,一般人还不会注意到。教授也是因为与他有关才特意注意到的。
      不过教授还是比较满意的。声明的内容事先他看过,刊登出来的也没有什么改动。教授读了几遍,就又去学校门外的售报摊上买了几份。他把这些报纸锁进了抽屉,不说它了。
      接下来就是紧张的复习考试,就是放假。学生们纷纷离校,教授们和讲师助教们也都松了一口气,静着心思安排这个比较漫长的暑假的休闲去处了。校园里充满了祥和气氛,阳光也跟着分外地热烈。
      教授表面上是不动声色的。好像他早已把布同利用小说诽谤他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说起来,这一个假期教授玩耍得也是分外愉快的,甚至他还带了人老珠黄的老婆去了一趟风景旅游胜地泰山。从泰山下来,则又去曲阜拜见了一回孔圣人,给孔圣人磕了三个嘹亮的响头。
      新学期开学是在九月一日。心身轻松的教授这一天把他的同事副教授找到他的办公室。副教授也是个没有名气的人,年纪比教授少一些。教授五十好几,这副教授大约快五十了吧?他不止一次地在教授面前说过学校里的那些个弄出名气的年轻教授,“浪得虚名,浪得虚名!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副教授显得很是痛心疾首。在一定程度上两个人都把对方引为知己。
      现在副教授进了门,教授让出一支好烟给他点上,“这里有一篇小说不知你看过没有?”教授推出一本刊物,并且亲自翻到有布同的作品的那一页码上去。
      “我从来不看小说。我认为那是一些吃饱饭撑得慌的人的胡说八道,类似于发作时的精神病患者嘴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副教授一贯对当代文学持鄙视态度。他不读当代小说早就是中文系公开的秘密了。
      教授不急。他脸上生长出一片眯眯的笑,“别的小说不读可以。这一个却不可不读。因为这是你我的学生布同同学写作出来的。而且是发表在全国著名的《文学家》上。”
      “布同?就是那个牛逼哄哄,从来也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近视眼?”
      “正是。”
      “那我也不看!他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嗤―――”
      “还是读一读吧老弟。我拜读了,受益匪浅。这是因为我在里面找到了我自己。”教授指点着他划出红线的那几百字,“连姓氏大名都一字不差。还有那些具有诽谤性质的文字。我可是差一点儿呕血了。”
      副教授就看了。看完他嘴里嗤地一笑,“我操,他这般糟蹋你老先生呀?也难怪你会呕血那个差一点儿了。要是他这么糟蹋我,只怕我要跳起来骂娘了。”他摇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布同也太他妈妈的那个了!”
      “不过布同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在。这不……”教授取出一份报纸,展开,指着那一个烟盒大小的地方,“他在党报上给我道了歉。看在他对我还算是比较诚恳的份儿上,我差不多已经打算原谅他了。”
      副教授读了那道歉声明,嘴里又嗤了声,“隔靴搔痒隔靴搔痒。这样的官样文字就能抵消了你老先生心灵所受到的重创?”
      “我这还算是有了一个交代。这小说里面有一个副教授,虽说他的姓名含糊,可那些作为什么的,我看着跟你可是丝毫不差呀。”教授把刊物往后翻了翻,翻到一页,“这里,你看看,是不是活脱脱一个你?”
      副教授看了,看过马上就跳将起来,“反了反了!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妈妈的,我这就去把他揪过来,狠狠饱他一顿老拳,把他给揍扁了!”他把自己的一只拳头放在眼前挥舞。副教授是个花拳秀腿式的人物,就算他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只怕也揍不扁哪个。不过他的愤怒却是真实的,不夹泥带水的。
      副教授舞动拳脚的时候,教授却很是从容着的。他微笑着看副教授的表演。待副教授汗水淋漓气喘吁吁了,他才把自己的一只手往桌面上按了按,“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古训,也是咱们为人的准则。依我看,就让那小子拣一回便宜吧。谁让咱是师表的呢?”
      “不行。不能助长歪风邪气!不能让好人受气坏人得意!要是那样了,以后我这张脸可就完蛋操的了!”由于刚才累了,副教授跌坐到教授对面的椅子上。他原先较白的脸如今则是猪肝样,“这事没完!”
      可是过了片刻,副教授又泄气了,“你让他登出个道歉声明,那是他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你的名字。我这个……虽说是写的我没错,可他没写出我的名字来,似乎……似乎……我要是找他,似乎是显得我不懂文艺创作的规律。没写出名字,这名誉权的侵害似乎无从说起……”
      副教授这样说,分明是要打退堂鼓了。教授看在眼里,嘴上就嗤了一声,把一些不屑浮现到了脸皮上面,“未必未必。老弟此言差矣。”
      “何以见得我说的不对?”
      “老弟你看,这小说里明明把我这个教授写进去了。这也有他的一纸道歉声明为证。他明明说是侵害了我白某人的名誉,给我造成了精神方面的伤害。写了我,就说明他小说中所写的大学就是咱们这所大学。那里面的那个以你为蓝本的副教授教授的课程与你教授的丝毫不差。亦即,用我和咱们大学这两个旁证,完全可以证出小说里的那个不学无术、专爱女生的副教授是老弟你了。这在明眼人眼里是一目了然的了。刚才我还听读过小说的谈论起那个副教授,也是用了你的名字。你怎能说你的名誉权没受到伤害呢?真是大谬特谬了……”
      教授言之有理。教授这一席话当然是言之有理的。副教授原是一盏不亮的灯,由教授这只纤纤素手一拨,立马就无比地明亮起来。副教授这时又跳将起来,“妈妈的那个逼,反了反了!我立刻就去弄出这小子,一言不发,先给他两个肥肥的耳瓜子,让他尝尝鲜再说!”
      “又谬了又谬了。说好做君子的么。你一个人民副教授,如何可以给学生耳瓜子尝鲜呢?如今可是法治社会呀老弟。”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其实我对布同同学的这份道歉声明是很有些微词的。诚如老弟所言,隔靴搔痒,只不过做了番表面文章,根本就没有触及到灵魂深处。况且他用了十几张纸来发表这小说,却只用了一只香烟盒来道什么歉,而且这字印得小到得用放大镜来观看。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虚情和假意么。”
      “老兄的意思是……”
      “我说过了,如今是法治社会了。咱们作为人民的一分子,似乎是无权越俎代一回庖的。我也后悔与那布同同学私下达成什么协议了。这样做,也许心理上能够平衡一二,可到头来,害的却是布同同学呀。因为这给他存了一份侥幸心理,长此以往,还不知他会再做出些什么更加严重的违法乱纪的事情来……”
      说过教授叹息了一声,黑黑的一张脸上满是些后悔之色。
      “那就法庭上见吧。让神圣的法律还我们一个清白!”副教授把一只手握成拳头,在教授的桌子上擂了一下,“妈妈的,就这么定下来了。法庭上见分晓罢呀咱们!”
      停了停副教授问道,“老兄,不知这官司打下来,咱们可以获得多少人民币的精神和名誉赔偿?”
      “不讲钱。讲钱就显得俗了不是?重要的是给布同同学一个警醒,顺便还咱们一个清白之身。”教授沉吟有顷,“不过,如今可是商品社会,要是仅仅限于精神方面的警醒,也许他还不会有多么大的触动。如果在钱的方面同时警醒他一下,估计效果会更好。”
      “那咱就肥肥再宰他小子一下,伤伤他的筋动动他的骨,让他这一辈子也不敢再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了!”
      提起一个钱字副教授两眼放光。副教授的工资不算多,他又没别的本事捞外快,现在有了机会,他自然是精神焕发了。
      “也不能漫天要价。”教授又沉吟一下说,“暂且定在两万块吧。他写小说,也能捞到不少稿费。这两万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万,你看如何?要是觉得少了些,还可以再加加。”
      “加加!反正一张嘴巴两层皮,说话又不费本钱。再说拿笔往纸上写就更容易了。咱就写他娘个四万!”
      教授没再做什么表示。他想的是另外的问题,“起诉的时间得好好把握住了。选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嗯,再有一个多星期就是教师节了。咱是人民的教师,教师的合法权益是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教师的心灵更是不能受到伤害的。咱不妨就选在教师节那天起诉。这之前先找些个报社的记者,到了那天再向他们诉说诉说咱们心中那万分的委屈,以及身心所受到的严重伤害。把这个舆论给造出去,取得新闻界的同情。这样一来,法律的天平首先就向咱们倾斜了,官司也就百分之百地赢定了……”
      起诉书是两个人一起写的。写完后又经过了再三的斟酌,又去找了法律界的朋友,听取他们的意见。顺便还聘请了一位律师。律师建议他们同时也把《文学家》列为被告。因为小说他们如果不发表,一切的伤害及损失都不存在了。再说一家单位比个人要有钱得多,放过了可惜。教授和副教授都很高兴地接受了。九月十日教师节那天一早,他们向学校请了一个假。在递上起诉书的同时,也把一些早已复印好的有关材料送到了报社。事情就这样上升到法律的层次。
      
      4
      
      现在的报纸,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炒作新闻了。尤其是像告状打官司之类,更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炒作机会。这次在教师节接到这样的材料,那些个记者先生个个都欣喜若狂,马上就把教授和副教授围作一团。
      教授详细说明了事件的真相。教授把一肚子的委屈统统倒了出来,并说打官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本来他们不应该和自己的学生在法庭上相见的,“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们这些受害者就可能是在藐视法律了。我们是大学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就更要求我们遵守法律,维护法律的尊严。”
      有记者问你们在教师节起诉,是不是故意安排的。
      教授很有了几分委屈在脸流动,“绝对不是。我本想在上学期就做了,可那时正好赶在期末,学生要考试,我们要辅导,真是一团忙乱,根本就没有时间。如今新学期开始,也就从容了些,正好趁机解决一下问题,也是为了使布同同学早日甩掉包袱,轻装上阵,把这一学期的学业抓上去。”
      相比而言,副教授更直率些,“布同作为一名大学生,一个正在受着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这种充满恶意的诽谤令人痛不欲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要讨回一个公道,就是要让像布同这样的人明白,不论是谁,做了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次会见记者的行动大约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当地各家报纸都以最快的速度发表了这一消息。再往后的一两天里,全国几乎所有的报纸都予以了转载。一时间教授和副教授两个人的名字以最高的频率出现在无数的报纸版面上。也是因为这是比较罕见的老师和学生对簿公堂事件,引起巨大的轰动效应也自在情理之中。
      教授很高兴。晚上回家,酒是少不了喝上几杯的。不过也有教授不高兴的地方。那就是,随着他的出名,小说的作者布同也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名。凡是提到教授的文章都要提到布同的名字。还有《文学家》也出名了。《文学家》本来也挺出名的。可是由于近些年文学不景气,它的知名度也就打了折扣。而现在,许多人都又知道了这份刊物,到处去找刊登布同那篇小说的那一期,想一睹为快。据说印刷厂已经在加印了。这就让教授很有几分生气了。可是法律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他也没办法制止人家提到布同和那份刊物。
      “妈妈的,便宜了那小子!”
      另外对于副教授的出名,教授也小有伤心。以前甚至比教授还不如的副教授如今一举成名,和他处在同一个位置上了。他又没给自己送过礼,连一包香烟都没送过,按理是不该叫他沾光的。不过作为同一战壕的战友,他也就容忍了。当然,等布同和《文学家》赔偿了损失,他教授可得拿个大头才行。
      官司打起来教授很是游刃有余。教授手里有着不止一个的法宝:布同的小说,白纸黑字,是其一;布同在报纸上的道歉声明,同样白纸黑字,是其二。这些布同都赖不了的。当初教授之所以温和地说服了布同刊登那么一份道歉声明,为的就是今天在法庭上多出一份万分有力的证据。
      在法庭上,教授的学生布同给人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教授携副教授状告布同的同时,更重点地告了《文学家》。告《文学家》当然为的是在赔偿上能多捞一些实惠。这样,在起诉书中。教授和副教授要求布同赔偿他们各方面的损失三万元人民币,要求《文学家》赔偿六万元。假如能够全部执行了,那教授至少可以得到五万元的好处。
      “妈妈的,这可是名利双收啊!”官司进行了不到一半,教授就暗暗感叹起来。他甚至有些后悔把副教授也拉进来了。如果是他一个人与两个被告打这场官司,那到头来所有的赔偿可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期间布同可就惨了。布同像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灾难,一整个人都成了枯草。好在为他辩护的律师小有口才,时不时地掀起一个小的高潮。否则那真正的就是一边倒了。《文学家》聘请的律师也比较有水平。但重点是教授副教授和布同打官司,一时半时他们还插不上嘴。等能说上话了,这官司也差不多已经瓜熟蒂落,输定了。
      前来听审的有好些记者。他们的兴趣既在结果又在过程。另外的一些听众则是大学的学生。来的人不少。记者们带的相机也不停地闪烁着自己出众的光芒。坐在原告席上的教授尽管心中暗喜,可脸上还是浓郁着一副受害人的表情。不过已经成了名的教授毕竟不是原先那个默默无闻的教授了。他的激愤,他的痛心疾首,他的对学生的痛之彻爱之深,他的……都恰到好处地体现着一个名人的迷人风采。只是一滔滔不绝起来,教授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口水,不让它们顺着嘴角往下流,那飞溅的唾沫也无法完好地保留在肚子里。
      当然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一个角度更加印证了布同小说里的白玉洁教授,就是坐在这里做原告的教授白玉洁。相比而言,副教授的底气就不那么足了。小说里的那个副教授虽说也有名有姓,但那名和姓与副教授的没什么相干之处。所以一般情况下,副教授不说话,而只是把一张脸弄出些受伤害过度的痛苦。
      好了。不必再细说法庭上的你来我往你争我夺了,案子审到后来,法官宣判,教授和副教授胜诉,小说《大学时代的风花雪月》的作者布同和发表这篇小说的《文学家》杂志败诉。《文学家》必须在自己的刊物和省报上刊登一份道歉声明,以消除对教授和副教授的不良影响。同时,两被告赔偿教授副教授精神损失共计人民币两万三千八百元整。其中杂志社赔偿两万元,作者布同赔偿三千八百元。
      胜利的教授的脸上还是没有露出多少喜悦来。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教授依然本着为学生高度负责的态度,着重谈了新时期对学生尤其是对大学生道德方面的教育,“看来,抓好学生德育教育的工作应该放到重点上来了。不能光重视智育了。这个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像布同这样的学生,就是放松了对道德观的改造,把自己弄到了资产阶级……化的泥沼中去了。这是十分危险的。我为此而一次又一次地痛心疾首……”
      教授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上。副教授也回到了他的岗位上。这两个老兄都有着一种难得的喜悦在心里。副教授不时地还要表露出来。“收敛一下吧老弟。别让人看着像是拾了一只金元宝……”教授作为兄长,一个级别高一层的名人,总是劝着副教授,“其实咱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在对宣判不服可以上诉期间,布同没有上诉,《文学家》上诉了,但被驳回,维持原判。之后两个败诉的被告把赔偿金交了上去。两万三千八百元法庭已经给他们分开了,教授因为受到的伤害更大些,分得了一万五千四百元整。副教授得了八千四百元。都比较满意,觉得这样的官司要是能一年有个二三次就好了。
      教授是个有心人。这段时间,他收集了许多刊登有关他维护自己名誉权的报道的报纸。仅他力所能及地收集到的,就有一百零八家报纸,一共五百七十多份。他认真地数了一下,他的名字总共出现了三千九百六十四次。布同的名字出现了一千八百三十七次,副教授的就少了,才四百五十二次。
      这个统计结果教授还是相当满意的。这说明了他始终是这个事件的主角。他引申地计算了一次,以每份报纸印数为五十万计,他的名字共被印出了五十万乘以三千九百六十四个,天哪,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教授一时都无法算出具体的是多少了。他相信他所在的这所大学里,从校长到学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能被印出这么多个来。
      “妈妈的,总算是一举成名了!”
      教授万分得意。更让他得意的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布同终于被学校开除了。这样一个品学皆差的学生理应被开除!不过过后闲下来时,教授不时地还会想起布同来。教授甚至有些感激布同了。因为毕竟教授的成名之作是在布同的全力配合下才得以完成的。
      “以后要是能遇到布同,还是得安慰安慰他。也应该引导引导他,不能让他在资产阶级的邪路上继续走下去了……”教授做出一个拍拍谁的肩膀的姿势。好像在虚空中他拍到的是布同的肩……
      
      5
      
      教授是在他成名两个月后的一天深夜被人杀死的。教授死在离大学校园五公里远的一家娱乐厅的门外。死得很是意外,也很有些传奇色彩。可他的表情好像并不多么痛苦。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这就让人费解了。
      警方经过周密调查,很快就抓到了凶手。凶手是一个出卖色相的女大学生。那天是周末。女大学生因为想赚些人民币用来做生活费,就出来找生意。正好碰到了也来找生意的教授。本来教授答应给她三百块,可等做完了事儿提上裤子,教授却只掏出了一张五十的,而且还面目可疑,疑似假钞。为此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女大学生情急之下把随身携带的一把用来削水果的刀子直接而准确地插进了教授的心脏。
      教授的死就这么简单。
      教授不幸死了。教授之死再一次成为各报纸的重点新闻。这一次教授的名字印出来的就更多了,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味道。只可惜教授不能亲眼看到了,更无法收集起来用于欣赏了。当然了,教授本来就已经成大名了,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一次的出名。
      【责任编辑 肖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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