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轮转换模式表现了会话行为的潜在规则，为参与会话的人提供了会话的常态，使他们得以理解会话语境和判断相互间的情绪。 根据萨克斯（Sacks）的话轮分配原则，话轮经常出现在话轮转化关联位置上，即某个话轮可能终止的位置，否则就是故意打断话语的现象。独白现象属于打断现象，因为独白者一般不考虑上一个说话者说了什么，更谈不上是否等到话轮转换关键位置才说话，它形成了自己的特殊话语用途，对塑造人物性格有很大作用，应该列出来单独分析。使用表情、动作、姿势、手势、沉默、语调等副语言特征来控制话轮在小说对白中很常见。副语言特征常用来提示对方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因为读者在看的同时还要观赏，任何一种副语言特征的出现就说明这个角色占有这个话轮，因为他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并期待对方的反应。话轮间的停顿对人际问判断能力和会话含义推论有着较大的影响，停顿、沉默的时间越长，越会过多地引起交际双方的心理变化和猜疑。
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对《刘姥姥一进容国府》中的精彩对白进行分析：
第一，精彩对白的话轮分布和话轮长度。王熙凤和刘姥姥的话轮数量不相上下，由于各自特殊的身份，他们都是会话的主动参与者，因此也是这段对白的焦点。刘姥姥想控制话题，但没有成功，还是被王熙凤的话语占了上风。话轮长度方面，王熙凤的话语显然比刘姥姥的话语长度要长，这是由于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同造成的。王熙凤，作为荣国府的管家，管理着一家老小的大小事物，在同各种人打交道的过程当中，练就了非凡的口才和处事经验。而刘姥姥，此来是寻求经济援助的，自然不好开口，说话委婉而又低调，话语长度自然要短，因为她要观察主人的反应和态度。
第二，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王熙凤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最丰富、最生动、最深刻、最光彩的女性典型之一。她外在形象非常美，但从内心来形容却有一副蛇蝎般的心肠，配上一张不同凡响的嘴，正如周瑞家所言：“少说着只怕有一万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不过她呢？”。还有兴儿所说：“心里歹毒，口里尖快、嘴甜心苦，两面三刀，头上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刘姥姥只是个无儿无女的“积年老寡妇”，仅靠两亩薄田度日，随着以务农为业的女婿一起生活。她之所以去荣国府，全是因家里的日子实在没法过，想着或许那二姑太太能够“怜贫恤老”、“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发发善心予以施舍。她的想法最终得以实现，凤姐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在王熙凤看来，刘姥姥不过是假借亲戚的名义来揩点油水，有这次未必还有下次。但对刘姥姥而言，她确实是有难，被逼才去贾府告难，其目的就是想要些赏钱。二十两银子虽然对凤姐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但就是这二十两银子，可足够庄稼人过一年生活的了。
刘姥姥与王熙凤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刘姥姥是借着女婿王狗儿的祖上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并连了宗认了侄儿这层关系第一次进贾府，第一次进贾府招待她的是人正是凤姐。而且还给刘姥姥施以恩惠，给了二十两银子，这就为“巧姐遇恩人”埋下了伏笔。
第三，王熙凤的话语打断现象。在这个会话中，王熙凤共打断话语4次，显示了她在对话过程中的强势地位。王熙凤打断话语有其客观原因：不知道刘姥姥是什么人，派周瑞家的去回太太，想问明原委。；就有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谈话不得不中止；“东府里的小蓉大爷进来了”，有客人到访，谈话自然就不能进行下去了，终止是自然的了。王熙凤打断话语的主观原因是：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王熙凤已经听出了，刘姥姥来的目的是想让贾家给点经济援助，以解生活所需。所以王熙凤打断了刘姥姥的话语，忙命快传饭来。这显示了王熙凤的大度宽容的一面。“侯门深似海”，正是因周瑞家想“显弄自己的体面”，才顺水推舟、自告奋勇地作了刘姥姥的引荐人，刘姥姥才得见“攀亲”的“真佛”。借刘姥姥的作用，向读者展示了王熙凤的非凡、高超的口才艺术，以及她的处理人际关系的灵活独特的高超艺术。
第四，刘姥姥的独白现象。文中刘姥姥进行了一次独白，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说出自己的目的，但是不好直接开口，只好独自说话，让王熙凤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举例来说，当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鼓起勇气，说明自己的来意，但是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又推板儿道……”是刘姥姥的独白现象，表现了她欲言又止的心态，和别人要救济时的低微之势，又担心遭到拒绝的惶惶之心。独白现象形成了自己的特殊话语用途，对塑造人物性格有很大作用，对故事情节发展起来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第五，王熙凤与刘姥姥的副语言特征。王熙凤的副语言特征：一直在笑着说。对话中，王熙凤又六次‘笑道’，一方面表现了王熙凤待人接物的个性特征，另一方面也表明，她想将谈话进行下去。她并未因为刘姥姥的卑贱贫寒而拒人千里之外，而是热情接待远来之客。刘姥姥的副语言特征是不同的。例如：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作煞事来？只顾吃果子咧。”刘姥姥的‘低头，脸红，推板儿’等副语言特征用的惟妙惟肖，充分展示刘姥姥的淳朴之风和不好直言的卑微之态，想着第一次上门就要救济，确实是件羞耻的事情，同时也体现了她与王熙凤地位和财富的天壤之别。
第六，刘姥姥制造话轮。会谈是应有实质内容的，会谈需要能进行的话题，会谈双方也要积极协调参与，否则会谈无法继续下去。由于会谈中的谈话者语言不同，文化背景差异也很大，会谈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不足为怪。如：一般在双方寒暄过后，谈话双方如果因对对方不甚了解或因其他情况一时未找出新的合适的话题，一方或双方在交谈过程中长时间未对所谈话题提供新信息或引入新话题，就会出现沉默、停顿现象。在这种情况下，说话者选择适当时机制造话轮，协调会谈的顺利进行。刘姥姥是带着神圣的使命来到贾府的，所以她找准时机制造了两次话轮。当周瑞家的道：“没甚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姥姥。刘姥姥受到了鼓励，开始了一个话轮。刘姥姥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道：“论理今儿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也少不的说了。”刘姥姥为能够使谈话更能向自己的需要的方向进一步，主动制造话轮，达到谈话的目的。这样的中心在于，通过刘姥姥的眼睛和语言，表达出贫富贵贱的对比及悬殊。对王熙凤及其生活及用品的真实描写，从而使刘姥姥感到了华贵雍容的形象。刘姥姥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使会话取得了圆满成功，拿到了二十两银子，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综上所述，话轮分配和话轮控制、话语打断、独白现象和副语言特征是话轮转换模式的主要内容，通过话轮转换模式来分析小说中的精彩对白对理解《红楼梦》中的人物性格和故事冲突起着至关重要的辅助作用。在阅读欣赏的过程中只有正确地捕捉话轮转换中所包含的各种信息，才能正确推导出话语的真正含义，较好地欣赏《红楼梦》的主题。
（作者简介：张素贤、李华，河北大学公共外语学院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