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城市每年都会植树。所谓“前人植树，后人乘凉”，在若干年后携妻儿走在自己种的树阴下或许会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那天我和汗达被分到一组植树。汗达是一位智慧型的女子，她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切。
在我们刚刚植过的树上落了两只小鸟。其中的一只用稚嫩的嘴啄了几下树苗就飞走了。另一只左顾右盼片刻后也去寻找它的伴侣去了。
汗达拿来了红杉树苗。
“放在那个坑里。”
“还是把他们栽在一起吧。”
‘他们会抢彼此的阳光、水和养分啊，这样合适吗?”
“就它自己太孤独了，慢慢他们会习惯彼此的。”
说到这里我们就听见领队在喊收工。
“去我家坐坐吧，我把你脱落的扣子给你缝上。你妻子不会介意这个吧?”显然，她是在和我开玩笑。
“生气就生气吧，衣服有扣子时还是好的，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我也打趣道。
一到家她就开始忙碌着给我熬奶茶。熬好茶后她端来了两个印有蓝色花纹的碗。这个碗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我只在小时候见过这玩意，为了它我和弟弟没少打过架。
汗达在一个碗里倒满了奶茶，另一个碗里只倒了多半。
“喝茶吧!”她说着走进了厨房。初到人家来做客，挑多的总有些不雅，于是我选择了那个半杯奶茶。
她端了一大盘点心出来，说：“喝那个满的，你喝的那碗是为孩子准备的。”
“孩子?在哪里?”
“去幼儿园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把茶倒上呢?”
“那是这壶奶茶里的第一碗啊”说着她长长的睫毛开始下垂，温柔的目光中透漏出了一丝寂寞。
“其实孩子有过一个很好的爸爸，但她找别的女人去了。人这个东西很奇怪，爱一个人的时候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或许这样无私的付出的本身就是错的。”汗达说，“那一年他去上大学了。我是个会计，走不开，我从我有限的工资中节省一部分钱给他。我乐此不疲。但是那年放暑假后他没回来，跟着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去了她的故乡。冬天来过一回，很显然，他是为孩子来的。回家后他不言语，往日的幽默也已经不存在，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他走了，微笑也没了。每一次我熬完茶都不知道我把第一碗茶盛给谁。几天的渺茫后我儿子开始喝这第一碗茶，直到现在。”说完她松了口气，眼角有些湿润。
片刻后她又说：“好了好了，你看我都扯到哪里去了，不过和你说说话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回家时我路过上午我们植过树的那条巷子。在红杉树苗上落了一对麻雀。我突然觉得世间的东西只有一对的时候才能给人圆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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