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余华的《兄弟》是其文学创作的重要里程碑。在情节建构上削减了对暴力和死亡叙事的迷恋，着重增加了对至真人伦之情的叙述，夫妻之情，父子之爱，兄弟之义的描写为《兄弟》构建了丰富多彩、感人至深的情感世界。
关键词：余华 《兄弟》 情感世界
《兄弟》最夺人心魄的就在于“情”。虽然部分情节依然是暴力血腥甚至是残酷无情，不改作者“冷面杀手”的本色[1]。但余华更多地关注和呼唤人性的复归，向叙述中融注更多人性的真情，将最为本质的夫妻之爱、父子之情、兄弟情义紧密融铸在一起，人性中的坚韧和向善开始战胜残酷的外在现实，展现出人性中最光辉的部分，这也使死亡和暴力成为陪衬，黯然失色。作者在叙事方式和人物塑造上以真情贯穿始终，让看似单薄的情感在欲望现实的沉浮中愈发厚重、感人。
一、坚贞的夫妻之情
《兄弟》中李兰和宋凡平的夫妻关系是在偶然和戏谑中确立的，李光头的父亲在厕所里偷看女人的屁股时掉进了粪池淹死，英雄宋凡平的见义勇为使整个故事的发展极富戏剧性。满怀屈辱的李兰抱着李光头在深夜的月光里流连忘返，和恩人宋凡平相遇更充满了偶然。两人在互相帮助和扶持中相爱并结婚，共同承担抚养两个重组家庭孩子的重担。虽然这场婚姻遭到镇上人们的鄙夷和嘲弄，但两人依然相爱甚笃，相濡以沫， “两个人微笑着并肩走回家中。他们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他们两个人似乎没有不在一起的时候。”在李兰犯头疼病后，宋凡平一晚上要起床几次给李兰换冰凉的毛巾，主动去找李兰的领导为她请假去上海看病，极力袒护妻子，自卑的李兰在丈夫的关心和帮助下重获了早已失去的尊严和幸福，这些小的细节表现出丈夫对于妻子的无私的爱，不禁让人为之动容。
李兰生病离家和文革轰轰烈烈的到来，为作者在情感发展上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宋凡平的不幸遭遇使他在这场运动中成了牺牲品，然而作者在这残酷的近乎无情的叙事现实里饱含了亲情的力量，冲淡了生命本身的死亡和恐惧。他在被关押的时候饱受着身体的折磨却坚持给李兰写信安慰她好好治疗，为了能信守诺言亲自接自己的妻子而被红卫兵活活打死。李兰面对自己死去的丈夫用自己的行动有力的维护了宋凡平的尊严，按刘镇的风俗，女人死了男人后一个月内不能洗发，而李兰却整整七年没有洗过一次头发，充分说明她对宋凡平爱的深厚。在这里，平凡的夫妻所产生的坚贞的情感冲破了无情的世俗和残酷的现实的冲击，使坚贞的夫妻之情在小说中熠熠生辉，令人感动。
二、无私的父子之爱
余华在《兄弟》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父亲形象的建立和重塑。从《在细雨中呼喊》中无赖无耻的、彻底否定的孙广才，到《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中回归传统的、对子女的爱坚韧、伟大的父亲福贵和许三观，使父亲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兄弟》中作者将父亲这一形象推向了完美的顶峰。他着力塑造一个既有血缘亲情又无私伟大的、几乎完美的、闪耀着人性的光辉的父亲形象——宋凡平，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是小混混李光头眼里真男人的形象。他对待宋刚和李光头一视同仁，视如己出，关怀备至。他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会打出令整个刘镇惊讶的扣篮，能说服李兰的领导让她去做手术，在李光头和宋刚受到欺负时，他会勇敢的站出来保护他们，教他们练“扫荡腿”自卫，不让他们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在文革的浪潮中他竭力去冲淡外界的压抑与可怕，在孩子面前保持幽默和冷静。吃饭时故作神秘地用树枝做筷子，遭受毒打胳膊脱臼在孩子面前镇定地说“它累了，我让它休息几天”，这些情节的描写将一个父亲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免受外界不良影响的行动写的举重若轻，欢笑和幽默抹去了孩子们心中对外界的恐惧，给孩子创造了相对平静和谐的家庭氛围。伟大的父爱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也将宋凡平这一光辉形象在即将死亡之前闪耀出人性最崇高、最伟大的一面。正如马丁·海德格尔所说：“存在，是自明的概念。我们已经生活在一种存在的领悟中，但同时存在的意义又归于晦暗，这一事实说明，完全有必要重新追问存在的意义。”[2]余华小说创作中，父亲形象在生活层面趋于完美的走势，充分说明了作者对于真挚亲情的追寻与向往，这也是对小说中塑造的完美形象以极为悲惨的方式走向死亡的最深刻的思考。
三、纯洁的兄弟之义
李光头和宋刚的兄弟情义是贯穿全书的情感线索和故事核心。他们二人因为李兰和宋凡平的偶然相遇和结合走到一起，在幼小的童年里相互扶持走过了那段难忘的岁月，成就了最纯洁最宝贵的兄弟情义，这情义充满了人性的温情和光辉。他们在父母细心呵护下成长，在文革动乱中从彼此产生误解摩擦到相互理解，共同为狱中父亲做煎虾，两人的兄弟情义在特殊的氛围中得到升华，而在父亲死后两人面对残酷的现实所表现出的勇气更是成为了兄弟情感的催化剂。在宋刚被送到乡下爷爷家的时候，兄弟间的思念达到了顶点，而随之发生的情节也成为了全书一个极为重要的亮点——“十里送奶糖”，深深思念和兄弟情义使两个人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在李兰弥留之际交待宋刚好好地照顾李光头，宋刚的话把《兄弟》上半部推向高潮：宋钢抹着眼泪点着头说：“妈妈，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李光头的。只剩下最后一碗饭了，我会让给李光头吃；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了，我会让给李光头穿。”[3]
在《兄弟》的下半部里，兄弟情义仍然是亮点。兄弟俩领到第一笔工资时候兴奋而又神秘的表情和动作，李光头为了宋刚的稿件去狠狠地揍刘作家为他出气，李光头当上福利厂厂长后宋刚极力地去维护自己弟弟的尊严，充分的体现了二人的亲密无间和相互扶持的兄弟情。而林红的出现，使兄弟之间出现了间隙，社会和时代的变化也在某种程度上冲淡了纯真的感情，人性的光辉在社会的急剧变化中暗淡下来，两人的关系不再如小时候那样纯真和爱护。宋刚最后的死成为全书悲壮基调的上演，他兑现了自己当初对母亲李兰的诺言，也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了现代社会中人性的扭曲和堕落，从而使读者得到震撼和感悟，不要在金钱与欲望的世界里迷失，去珍惜自己纯洁、宝贵的亲情。
《兄弟》在时代变化中延续苦难，也在沧桑岁月中建构情感。苦难的延续使得情感的价值更加弥足珍贵，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与思考。以情主文，文以情胜，情感世界的构建成为《兄弟》最核心、最动情的篇章。
注释：
[1]吴义勤.中国当代新潮小说论.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313页
[2]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2000年
[3]余华.《兄弟》上·结语.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26章.
作者简介：宋立国（1981-），男，河北承德人，东北师范大学民族教育学院12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