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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旋战车]战车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8-12-31 11:34:05 点击:

      寇挥,在国内外发表小说四十多篇。代表作长篇小说《虎日》。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      她醒来时以为时间已经远远抛下了她,心中抱怨妈妈怎么不早点叫醒她,又要迟到了,又要挨老师的训了。她看见天变成紫色的,心里想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她还是那么瞌睡,眼睛睁开,没一秒钟又闭上了。眼皮在打架。再不能睡了。怎么这么瞌睡?这样想着,就又睡着了。猛然醒来,几乎被这种挣不脱的噩梦似的睡眠激怒了,她使劲在自己头上打了一巴掌,一个跟头翻起,坐在了原来躺着的地方。然而她的头又耷拉了下去,眼看又要迷糊过去了。她恼怒极了,猛地一跳,站了起来。结果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她终于醒来,发现踩在了―个人的肚子上。那人满身紫色一丝不挂地睡在草地上。这时候她才真正回到了现实世界,于是想起了过去一幕幕可怖的遭遇。
      她没有找见哥哥。顿时感到是那么孤独和茫然,犹如被人遗弃在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哥哥跟她在同一座学校读书。
      望着紫色的天空下紫色的草地上躺着的赤裸裸的紫色身体,她想她的哥哥现在在哪。紫色的身体铺展开去,望不到尽头。这是休息时间吗?这是夜晚吗?可是天和地依然是她与哥哥第一次从那个仿佛着魔了的教室里醒来时的样子。这里似乎没有日夜之分。天地被紫色的混沌连成一体。
      她在草地上躺下,睁着眼睛看紫色的天空。星星呢?她多想看看星星和月亮呀。这时响起了号声。号声是那么憷人,令人身体发冷战栗,也叫人身体发热、癫狂和亢奋。号声仿佛是可以看见的,呈紫色在天上火蛇一样游弋。即刻整个草地沸腾了,紫色的人们宛如火山口中涌起的紫色波浪在翻腾着、跳跃着,似乎能听见无声的爆裂。他们像大地上的江河,奔着跑着,波涛汹涌,无声地咆哮着,迅速排成了各式各样的队列。她看着他们疯狂地行动着,而她只是傻愣愣地站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队列之外,但又身处队列的汪洋大海之中,仿佛一个人身陷无边无际的敌人的海洋。
      他的遭遇基本与妹妹相同。但他的耳朵还完整地长在头上,而他妹妹的耳朵则被班长无情地割掉了。他被编在了另外一个班里。这个班大体上由抓获他们的那几个人组成。其中有―个人,他感到她周身充满了女性的气息。虽然她剃光了头发,裸露出紫色的头皮。他记得就是在那间紫色的教室里,他被脱光了衣服。他看见妹妹昏迷的赤裸的胴体倒在教室的一隅,好像活着进入了古代的战场,她是野蛮部落的俘虏。
      房间里摆着两排床,总共有六张。他半躺在床上,望着门外的紫色,想着他的妹妹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去救她。身为哥哥却无能为力。他没料到作为一个男子汉在世界上竟是如此软弱不堪。其他几张床上,那些战士们有的已经睡熟,有的正在沉入梦乡。等了一会,房里安定了,无声息了。他悄然下床,出了门。
      门外―是个广阔的操场。
      他穿越操场的时候,感到周围的寂静是那么地不同寻常。操场远处,一爿爿的房子,门都敞开着。空中紫色的风在微微吹拂。
      她没有料到那个曾经向她表示过赞许的班长居然是个虐待狂。这个时代自她生下来还没有听说过有割耳朵的刑法。她失去了左耳。她不敢去摸那个地方。多想那仅仅是一场噩梦呀。
      她此刻所在的房屋是在一个大操场的边上。房内六张床,其他的人都休息了。她看见门背后放着一只紫色小桶。她想也许是打水用的。她拎起小桶,出了门。穿过大操场的时候,感到了与她哥哥感到的同样的寂静――被紫色淹没的寂静。这种寂静使她的心脏停跳了片刻。特别是那远处敞开着的门洞,简直令人窒息。
      那仍然是条紫色的奔腾的河。
      她把小水桶沉入河里打了半桶水,提上来放在岸边。她想在河里洗洗手,紫色的河水使她口中涌出一股苦涩的黏液。她站在河岸上。她发现她的手也是紫的,很是惊骇。什么时候变的?她的脑子突然一阵乱哄哄地鸣叫着,里边好像栖息了一窝野蜂。她从水中观看自己的脸――觉得紫色深深嵌进皮肤里。她没有惊慌,心想也许是河水的缘故。
      妹妹,是你吗?妹妹――
      她听见从河对岸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抬起头,看见一个紫人站在对岸怔怔地望着她。虽然他全身都成了紫色,赤裸着,但那声音她分辨出来了――是哥哥的。呼唤是那样胆怯,身影是那样熟悉。
      哥哥,是我。她笑了一下。
      那紫色的人让河水溅起高高的波浪。到了此岸,他慢了下来。他慢慢地走到她跟前,看着她。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了。妹妹也满含泪水。
      过了一会,妹妹说哥哥你怎么成紫色的了?
      他苦涩地笑笑。他的牙齿也是紫的,好像刚刚喝过紫药水。她突然浑身一颤,心里明白了:在哥哥的眼里,她和他都是紫的。只是哥哥早就知道并默认了这样的现实。他发现妹妹的耳朵没了,那儿光秃秃的。他忽然号啕起来,扑倒在河岸上,双手抓着那紫色的泥土。
      他和她顺着紫色的河流踏着紫色的河岸向下游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办法用天数来计算时间了。天空从来没有变化过,一直是紫色的,跟大地一样。他的手表已经走到7月24日了,他记得从那座着魔的教室醒来时是6月上旬的一天。一个多月过去了,可这里从未天黑过,也从未天亮过。他与妹妹越往下游走,越觉得紫色空间的无限。它伸展得那样遥远,那样广袤,连想象一下走出它的覆盖的地域都是渺茫的。
      号声是在他回到房间躺下以后才吹响的。他觉得与妹妹向下游逃了那么长时间,起码有一个星期,饿得肚皮都粘贴到一起了,但是回来后,他们居然还没有睡醒。尤其是他穿过广场的时候,以为那种寂静简直就是专门为了抓捕他而设置的,他担心处置他的惩罚将是打断他的一条腿。
      紫色斗士们应声翻起,一人从门背后的一摞瓷碗上取下一只,迅速向外跑去。待他走出去时,操场上已经汇聚了大群大群的人。操场中心摆满了紫色的锅碗瓢盆。他没有碗。可能他们还没考虑到给他配备。
      食物是紫色的。锅里的汤是紫的。他的饥饿感顿时消失了,背过身去,胃猛烈地痉挛着,肚子里仿佛被填满了石头。
      有人在叫他。
      他仍旧在呕吐,没有听见。那人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更大声地叫他。他听出是班长的声音,赶紧双足一并,喊了一声――到!
      班长不由笑了笑,说其实也不用太紧张。我带你领个碗去。
      他糊里糊涂地重复道,领一个碗去?
      对。难道你不吃饭?
      对,我不吃。他喃喃地说。
      班长凶狠地看了看他。你必须吃!他跳过来,揪住他的一只耳朵。他惊恐地一挣。班长更紧地揪住,狠狠地一拽。他感到耳朵好像被生生揪下来了。
      人群宛若一群羊,蹲在大操场上吃饭。他端着班长亲手盛的饭食,绕过一个又一个人堆,最后找到一个空隙蹲下。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胃一阵又一阵地收缩挤压。班长走过来瞪着他仔细打量,他硬着头皮将饭食填进嘴里,咀嚼了又咀嚼,好像石磨在磨麦子。班长更加凶狠地看着他,他强迫自己把那团已经咀嚼成糜状的饭食往下咽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身体的深处涌出。
      雨下开了。
      紫色的雨先是落在远山上,越过小河落在大 操场上,接着敲打开了屋顶。
      她望着门外大操场上雨滴打起的紫色尘雾,胃里极度难以忍受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前不久,她也同样罹受了吃的磨难。班长逼她将呕吐出来的紫色饭食吃下去,她呕吐得呼天抢地,直到几乎呕吐出了食道,才不了了之。雨打在空旷的操场上,汇集而成的溪水浪花向低凹处蜿蜒流去。整个天空一片猩紫朦胧景象。其他铺位上的人都在捧着书看。封面是紫的,书口也是紫的。她听着雨声,看着雨线在想她的哥哥。他在大操场那边的房子里,是不是也在看雨?现在,她已经不知故乡在哪个方向。雨水仍在下着。她不愿再看这如泪水的大雨了。她走过去,走到一个紫人跟前,凑近一看,书页上没有文字。那人猛然跳了起来,仿佛很害怕似的将书本藏到身后,瞪着眼睛说,你想干什么?
      能借一本书看看吗?
      哦,想看书?这书可不是你能看的。那人的神情庄严而轻蔑。
      你那是什么书?怎么连书页也都是紫的?
      这个嘛,你也问得太多了。自然是宝书了。他的神态越发高傲了。
      我不看你这本书,你还有别的书吗?
      呀!你想看别的书,对你来说可就更是非分之想了。这儿只有这一种书,所有的人都有一本。就这么一种,绝对不会有其他的书的。你还是死了想看书的心吧。那^好像在语重心长地教导她。她怏怏地离开了。
      门外,大操场上,雨水还在下着。她走出门,置身于雨水中。她多想让雨水把她打湿。紫色的雨滴落在她身上,火一样灼烫。她非常害怕这雨会把她烧着,使她变成一团美丽的火。她在雨地走着,心想但愿如此吧。
      她想走过大操场到远处的山谷去,看看哥哥是否还在那里等她。然而,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大操场了。大操场似乎在膨胀,膨胀开去,那样的浩瀚无边,即使望一眼它的广阔也要心寒。她没有走出大操场。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回到木板房,站在门外,听见屋里那些人在悄悄说话。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在这单调寂寥的雨声中,她听见他们好像是在交流读书的心得体会。
      咱们的父亲可说到咱心坎上了。
      咱们的父亲能活一万年。
      胡说!万万年。
      听说咱们的父亲要来看望咱们了。
      那咱们这儿就成福地了。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这种心得交流还在向纵深方向发展。她感到如在梦中,好像身处一个业已逝去的年代。人们患了一种叫做“嗜尸癖”的病,夜晚都去亲吻尸体。她突然惊恐极了。她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寒战。不小心碰响了房门。
      门内一阵紧张的声音。有人喊,谁?
      她连忙走进屋子。一个紫人眼睛严厉地审视着她,如临大敌。过了好一会,那人问,你听到了什么?
      雨下时,他正在教室里躺着看天花板。他朝门外望去,雨已经下大了。紫色的雨滴打在水洼里,泛起紫色的泡沫。泡沫漂着,一会儿后,破了,像灯一样灭了。天空紫朦胧。他看见紫人都捧着一本紫色的书在看。他们看得非常虔诚。六个人面对后墙,站成一排,双手捧着书,头低垂,背向下弯弓,口念念有词。只见嘴唇在动,没听见念的是什么。他想他们可能是在默记。庙里的和尚念经都有声音。他们没有。
      雨淋湿了他紫色的肉体。紫色的雨珠冰凉灼热。既像是火,又像是冰。他在紫色的林间小径上躜行,紫色的枝条抽打着他。
      空旷的山谷。
      他站在小河岸边,朝对岸望了很久。没有他妹妹单薄的身影。紫色的山峦在雨雾中模糊而迷蒙。翻过远处的群山能否走出这片紫色的地域?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雨水使河水上涨,淹到他胸部。
      他涉过了河,向紫色的山峦奔去。
      奔跑了一阵,发现山峦近了。又奔跑了一阵,抬起头,发现山峦又远了。他继续奔跑着,可是山峦丝毫没有靠近。山峦好像在跟他捉迷藏,一种可怕的游戏。它仿佛向着远方退回去,他奔跑得越快,山峦倒退得就越远。他和山峦之间的距离宛如死亡那样永恒。
      他不明白。分明看见就在眼前,可奔跑了一阵又一阵,仍是那么遥远。他绝望了。
      他终于摸到了栅栏。接着摸到了树。摸着一棵又一棵的树,不知摸了成千上万棵,前面终于透出了亮色。是那种淡淡的紫色。再往前摸了一阵,能看见天和地了,紫色的透明的空气。像从噩梦中醒来,朝后看去――一片广阔的望不透的固体一样的一点光也不透的紫混沌。
      雨还在下着。潇潇的雨声几乎淹没了紫人们的嬉闹声。她站在厕所狭窄的空间,刺鼻的腥臭浮上来缭绕在周围。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仍能听见雨点打在房顶上的声音,也能听见紫人们的嬉闹声。她没有异常的感觉,更没有要倒下去昏死的预兆。她站起来,与往常一样,身体有足够的力量。门板那边,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紫人的头挡住另一个紫人的脸。紫人摸摸自己的脸,也摸摸其他人的脸。自从被抓到这儿,她还没有仔细打量过他们。他们脸上都没有皱纹,好像没有老少之分。一个个是那么相似,极像是同―个父亲生养的孩子。身体都有些畸形,有的朝那边弯,有的朝这边斜,靠这些特点大致能分别他们。一个紫人说他们的父亲要来了。他压低嗓门,显然是在传达―个秘密。
      父亲要来看望我们么?他的声音兴奋得发抖,浑身就像刚刚尿完尿那样颤动。
      另外一个紫人嘴张开,话还没有从嘴里出来就被突然响起的躁狂的号声撑住了。她的嘴里仿佛有一根竖立的棍子。当她终于把嘴合拢起来时,所有的人蹿起来,奔跑出了她的视野。
      紫色的静占领了所有空间。
      他想看看时问。
      他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了。那块手表可是唯一把他与这个空间相区别的物证。尽管它也改变了颜色。丢了?这是不可想象的。他将彻底消失在这个空间吗?丢到了哪里?他想他从教室里出来时就不曾看到过它,那么丢到了野外或紫雾堵塞了一切视角的有篱笆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忘在了床上。
      他疾步穿过大操场。
      他问其中的一个紫人。那人先伸出左手,紧接着却用右手搔了搔光赤的头皮,然后又把长长的右手举起来,指指天又指指地,假装想了一会,说,手表?
      他说,对。
      那人又把刚才的那套把戏重新表演了一番,好像更加不懂他的话了,手表?
      他心中很愤怒,但不敢发作。他强捺下阵阵上涌的冲动,看这家伙究竟把这种把戏耍到什么时候。然而,那伙计竟是那么地顽强、谐趣,把他表演的那套把戏表演了将近三十次之后,仍没有罢休的意思,其他的紫人依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终于勇敢地把脚一跺。那家伙恐慌地躲到另外一个紫人的身后去了。
      他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操场,决心一定要找回他的手表。他在大操场的边上只找到手表的碎片。这肯定是那些家伙的恶作剧。碎片在紫地上很难辨认。他是那样地熟悉它,爱它。他把碎片一块块捡起来。有块玻璃扎伤了他的手。手表是谁送给他的?什么时候?他想了很久没有想起来。谁送的手表?是谁?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又想了想他是从哪儿来的。这个问题如今也找不到答案了。
      他回到教室时,他们又在窃窃私语。他把手表的碎片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干的好事?他指着一个紫人。   是他干的。一个紫人说。
      不是,是他干的。另一个紫人说。
      不是,是他。
      一个紫人说你可真有点不同寻常呀,看你的脸色。他指着他的脸。另外一个紫人跳过来,迅速地摸了摸他的脸,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好家伙,乖乖,烫手呢。
      一个紫人严肃起来,说,怎么?是老子干的!说完,非常自豪的样子。
      你一点人心都没有!
      你才没有人心,居然把那种玩意还留着。它叫我心烦!
      心烦?什么意思?
      它一直在叫唤,使人不得安宁,仿佛一条剧毒的响尾蛇一样。这里压根儿就没有它。
      没有它?
      时间早死了。它从来就没有动过,不是吗?那家伙几乎在叫嚣。
      军号吹响的时候,紫人们还在开他的玩笑。他们立即竖起耳朵,紧接着神速奔跑出去了。他望着他们的背影。在紫色的大背景中,他们仿佛几只紫色的蛤蟆在跳跃。
      紫人们铺展开去,波浪一样激荡向远方,形成广阔的远景。他在紫色的波浪中寻找他的妹妹。大操场上的紫人,仿佛同一孔砖窑里烧出的同一个模子铸造的砖头。――妹妹,你在哪里?
      他来到了大操场上。这一定是另外―个大操场。他看到的是同样的面孔。他感到好像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在波涛中这么久怎么回到了过去的地方?仿佛走进了镜子里的大操场。
      大操场边缘也是房子。到处挤满了紫人。紫人多得望不到边际。他走进房子,看见了与他自己的床一模一样的床。他在屋里巡视一番。在厕所门前,他听见有人在轻轻地叫道:哥哥一
      他全身猛一激灵。
      哥哥――
      他循声望过去。妹妹怎么会在他们的厕所里?打开门,看见一个紫姑娘正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你可不是在这儿出生的啊!
      紫人们奔回教室时发现厕所空了,他们的俘虏没了踪影。他们是按照班长的命令来带她一起到那个他曾经深入的地方。紫人们面面相觑,露出难色。
      也许她一个人去了?
      她也知道?
      他们露出会心的灵魂深处的笑。
      会不会跑了?
      逃跑?不用怕,她跑到哪都得回过头来。
      他们轮流上了厕所。那紫色便池内的紫色粪便突隆起来,像是一堆紫色的云,正在飘起。
      ――个紫人声音突然变调地叫道,啊,我看不见了――
      所有的紫人都发出快乐的呻吟――看不见了,我的妈呀――我也看不见了,我也看不见了――
      紫色的风像长蛇一样在翻卷着。
      她望着紫色的山峦。
      她坐在河流之畔,耐心等待,抬起头,看见哥哥站在河流对岸。她惊喜地叫道――哥哥。
      哥哥奔下河谷。他�过河水,抱住了妹妹。她的皮肤与他的皮肤接触,仿佛石油在燃烧,紫色的火焰腾跃、蹿起。
      你猜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
      你听这。
      她像在梦中那样轻轻地说着。
      她指着她的肚子。眼睛闭着,是那样安恬,仿佛熟睡的婴儿,甜甜的。他想她可能太疲劳了。他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到了沉睡的大海。一个生命在大海诞生。
      他躺在在床铺上望着门外紫色的朦胧的天地。
      天地――紫茫茫的尽头出现了几个紫色的影子。
      影子渐渐变大。
      他伸出双手。感到那人把那件珍贵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那物品好像是件易碎的瓷器。
      他把那件轻轻放在他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一时还难以感觉出那究竟是什么。那东西好像仍然被厚厚的纸包裹着。他听见那人命令他把那件宝贝揣进怀里。他遵照命令那样做了,感到宛如揣了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
      唱歌!那人喊。
      紫人们唱起感人肺腑振奋人心的颂歌。他不会歌词,跟在后面低声地哼着。
      教室里、大操场上罡风一样吹遍了父亲要来看望杰出的儿子们的消息。他们奔走相告,说父亲耳闻了最近又将增添一个忠诚的儿子,是那么兴奋,一定要来见见这个迟来的儿子。
      大操场上人山人海,似一个沸腾的海洋。
      他在灼热的人群中挤着,挤得灼热的紫色的汗珠河流洋溢。他在寻找他的妹妹。他实在太激动了,无法将这种喜悦心情一人独享。他看见了那些雌性紫人。他拼命挤过去,拉住妹妹的手。他和她朝大操场边上挤着。她很难移动步子,她的肚子如今是那么大,膨胀到了最大的限度。这样面对哥哥,她羞得要命,也高兴得要命。哥哥与她同样赤裸着身体。他脸上丝毫没有难堪的表情。好像他自从生下来就一直赤身裸体,从来没有穿过任何衣服,甚至不知衣服为何物了。
      妹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父亲要来吗?
      她腆着大肚子,脸和眼睛做出思考的神情。
      是你有儿子了吗?
      对。父亲赐给了我一本书。她说完以后,胆怯地看看左右。
      是他们都有的那种紫色的书吗?
      小声点。就是的。她又看看左右。
      那怎么不给我发呢?
      大概还在考验你吧。
      你要好好养育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用眼睛想了一下,扒住她的耳朵,说叫我看看。
      她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假装也朝远处看的样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接着又踌躇了一会,最后,咬咬牙,终于将书掏出来了。
      自从发给她后,她还一直没有时间仔细看看它。只见书上羞羞答答写着“父亲著”三个字。其他的地方都是紫色的,只是“父亲著”这三个字的紫色深些,还能够模模糊糊辨认出来。他打开书,里边也是紫色的,但看不见文字。如果真有文字,虽然也是紫色的,总该有些痕迹吧。然而连痕迹都不曾有。但是,自从打开书的时刻起,他心里不知怎么回事,陡然亮堂起来了――仿佛后脑勺上突然开了个大大的洞,阳光直射进来,黑暗的洞窟充满了强烈绚丽的阳光。他感动极了,鼻子酸了,眼睛湿了。他怀着如此激动的心情认定这的确是他的父亲著的书,写这书的人无疑就是他的父亲,他千真万确是在这儿出生的。他相信他会看懂父亲的书的。
      欢呼声此起彼伏,大海的波澜一样躁动。他看见远处波浪高高地竖立起来,迅猛地塌陷下去。他想一定是父亲已经到那儿了。父亲正在那里拥抱他的儿女。过了很久,他所在的地方终于掀起了巨大的热烈的声浪。突然一个紫人拽了他一下。他朝前一看,只见一辆无人驾驶的紫色战车开了过来。他一惊,战车撞人人群了。可是,那战车好像受到严密控制,不偏不倚正好行驶在人浪夹道的中央。战车在突突行驶着,冒着紫色的浓烟。战车行驶到他跟前时,突然戛然而止。顿时,海啸一样的声浪仿佛跳了一下,停止了。声浪的海洋寂静得像坟墓一样。
      一个紫人对他说,父亲在望你呢。
      他朝紫色的战车望着,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人又说,父亲望了你一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笑容?他喃喃重复着。尽管,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感到身体宛若通了电,使他激动得颤抖起来。他觉得这就是父亲的温暖。他的骨头软了,腿跪了下去,说,父亲,你好!
      紫人提醒他说,父亲在谆谆教导你呢。
      他没有听见父亲说的什么话,只感到耳内有一股热流在激荡,深处奇痒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用手去抠。紫人拽住他的手,说,父亲很满意,提拔你了。于是,那人和他―起朝战车不断地叩起头来。
      她站在小河边,望着紫色的河谷,紫色的山峦。她摸摸越来越大的肚子。她想到那些同样腆着大肚子的紫人,这种景象实在叫人兴奋而忧伤。她们都显出一副受宠的倨傲的神情。但她们并不鄙视她,把她当姐妹一样看待。她望前方,觉得远处的紫色的山峦是一个紫色的沉睡的巨人。这个巨人仰躺在紫色的天空之下,头向后仰,头发飘下,是那样肃穆,那样压抑,那样安详,那样平和――不知沉睡了多少万年,大概还要一直沉睡下去,就像永恒的天地,就像时间本身。
      她想起了哥哥。
      她趴下喝了一些紫色的河水。之后,她坐在河边。那些成群结队来饮用河水的孕妇都回去了。她打开个盹。听见远处好像有风在吹。
      他终于能读父亲写的书了。
      大操场上拥满正在分娩的产妇――那些紫色的雌胜人。那一望无际的万人齐娩的场面,是那么地令人胆战心惊。
      他在大操场上寻找他的妹妹。
      绕过一个又一个正在分娩的产妇。有的胎儿露出了半个身体,有的露出后脑勺,有的露出紫色的小手,有的露出紫色的小脚――仿佛袖珍的精密仪器,嫩藕一样。他绕过去,跨过去,跳跃而行。滚滚无边的人群。产妇、耳朵、脓水奔流。脑髓全部化脓了吗?他盲目地寻找,疯狂地奔跑。无数的产妇在挣扎,无声地挣扎。没有号叫,没有呻吟,没有声音,万人齐娩的大操场如此寂静,似在海底。
      妹妹躺在天空之下,眼睛紧闭,牙齿咬紧,手握成拳头,四肢挛缩,阵痛飓风狂飙一样席卷大地。恍惚之间,她是那样的庞大,充满天地空间,神态那样肃穆,那样压抑,好像已经沉睡千年。那刚刚娩出的紫色的婴儿,是畸形的,没有四肢,没有躯干,没有头,在紫色的血流中漂流。血水不断从她身体的深处涌出。
      安详犹如沉睡的大地。紫色的巨人沉睡已千年。
      流血的产妇,从千千万万死躯上爬过,摸到了凸凹不平以及布满了裂缝的墙,最后摸到了门,高大的门,沉重的门――门倒塌了下来一啊,父亲,我摸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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