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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差阳错】 日柱阴差阳错未必不好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27:44 点击:

      一   王琳急得嘴唇起泡。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嫁不出去的恐惧潮水一样淹没了不会游泳的她。每日价心里油煎油煎的,梦里都恨不得穿了婚纱挽了个男人的手站在酒店门前迎接参加婚礼的客人。她急得顾不上脸面了,到处托人,请父母托人,请要好的同学同事介绍,每有机会,便涎着脸道:“老姑娘啦,帮本人推销推销吧。”说得一帮人都笑。这帮人不约而同看到了剩女直奔三十男的图景,仿佛饿虎扑食,那着急样,简直令人起提防之心。
      说实在的,这种人生的未知的空虚令人恐惧。那在虚空中飘荡的一半不知悬挂在哪里,何时才能落到她的怀抱中,让她从此人生安定,一颗心有所寄托。不知自己的女友为何都那般好本事,一个个都有男人来追求,且成双成对看起来都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呈一派春花灿烂景象。自己长相属中等,还不至于丑到令人侧目,是扔进人海里即刻淹没其中的那种。大概平日素面朝天,性格冷了些,就像用两瓣壳紧紧关住自己的贝类,偶尔伸出自己的触角来呼吸,一旦有人触摸,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缩回。因此,王琳落在了姻缘路的后面。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鱼龙混杂,可满世界都是毫不相干的鱼,满世界都是毫不相干的龙,似乎钉永远对不上铆。其实,王琳觉得自己没有男人也可以生存。真正给她压力的是邻居的唾液。邻居的唾液像眼镜蛇一样毒。在邻居的口舌纷飞中,王琳被形容成一盘男人挑剩的菜。
      王琳急得想上杂志征婚的心都有了。她到处收集征婚广告。看着看着,她就怀疑起来:从混杂在―――学习烹饪广告、转让美容院广告、追债广告、寻人认尸启事、销毁证件通知、讣告―――中、用六号小字刊发、千篇一律的征婚广告,真能使自己对伴侣的幻想具象化吗?在短短的二十字广告里,真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一举改变命运吗?有的征婚广告,挂着真诚的脸,急于向每一个阅读者讲述自己的家事。如“男38离感情受伤孤儿待哺家产万贯求善良的你”。想是希望接到信息的女人,流出两行清泪,挥舞着白翅膀朝他飞去吧!王琳怀疑,要是自己真的飞到这个男人的身边,会不会发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家里的彩电、冰箱、沙发合计万元带着个拖油瓶的男人呢?
      尽管有种种顾虑,王琳还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是听说上婚姻介绍所要工作单位盖章,王琳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这个脸,这条路算是断了―――一上报纸,不是明摆着将自己老大难的处境广而告之吗?
      今年以来,到现在为止,应该相亲过七个了吧?有五个姓名都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他们大概的面貌,不是略胖就是略矮或略黑,总之别想在相亲会上看到让你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角色,谈不上什么好感和恶感,职业倒还不错,不过男方过后都没有音讯,自然知道人家是没有看上自己,总不能再涎着脸贴上去问:“不然试着做做朋友?”倒是其中一次相亲经历让王琳咬牙切齿地刻骨铭心。对方是单位里的副科长,有现房,虽是农民出身,但混到这种程度已算相当不错。王琳为了这次约会在服装街上几乎跑断了腿,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套新衣服,添置了一双新鞋子,总共花了七百多块钱,还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收拾了自己的那张脸。
      王琳准时到了约会地点。座位是空的。王琳心头涌起屈辱的感觉,如此盛装巧装严装,眼巴巴地鹄立恭候,不要说对方看轻了自己,连自己都感觉羞惭。
      对方迟了五分钟才现身。乍一看,只有一米六三或一米六四左右的身材。这个矮个男人长着一张冷静的脸,属于那种捡到金子即使心里直笑但脸上绝不会笑的那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几次冷场沉默,王琳极力挽救,那人却不努力,置身事外看着王琳徒劳地救场。王琳有点绝望:完了。没戏。
      王琳试探地说:“我还有点事,不然今天先到这里吧。”那人说:“好的,王小姐,我也顺便要办点事。不过,我有个提议,今天我们AA制怎么样?”
      王琳霎时血往上涌,她还没遇上过如此刻薄的男人。她真的糟到连让一个相亲的男人请一顿饭的本钱都没有吗?她真的如此不堪吗?那个男人是给她打零分吗?抑或是负分?王琳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愤怒了。她飞快地说:“不用AA制了,我买单。”她利索地打开包付了钱―――她希冀那男人脸上至少要有一丝羞愧之色,但是那男人脸上风平浪静。他安之若素。想必这个农民的儿子那套住房就是这样节省下来的。也好,这样倒是痛快,总比以后结婚了闹矛盾以离婚收场强,因为,王琳一贯看不起小气的男人!从来就看不起!小气的男人根本不是男人!
      王琳扬长而去。
      她真是苦闷极了。她必须找个人倾诉,没人倾诉她真的会爆炸。先拨打了小芳的电话,小芳说真对不起,她必须带小孩去学画画,改天吧。接着拨打了阿琼的电话,阿琼说真对不起呀,我在外面出差。再拨打了芹芹的电话,芹芹说真对不起,老公的腰椎盘突出,得陪他上医院检查一下。王琳四处碰壁,她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每个人都在忙,只有她一个人是游手好闲的,在这个星期天,王琳觉得自己的时间多得在滴水。她痛恨这潮湿的粘乎乎的水份。去他妈的真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对不起,我只需要这时你能给我一个小时倾听我!她的倔劲上来了,锲而不舍地继续拨打下去,终于抓住了阿丽。
      阿丽婀娜而来。她头戴一顶缀着白珍珠的黑帽,腿细长,窈窕身段,侧首时帽下露出尖尖的下颔和红色的嘴唇。服式经过悉心搭配,红衫红裙,黑高跟鞋,鞋尖有金瓣,黑绸腰带黑皮包,一张脸就像一朵永不凋谢的花。等阿丽和她一起坐在咖啡馆里对着面一起喝咖啡时,王琳才发现对话很难进行。阿丽是一个艳丽的女人,漂亮的孔雀周围肯定不乏异性孔雀的追逐,她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
      阿丽劝她:“我们女人是最怕岁月摧残的,早嫁早好,别挑挑拣拣的。女人的美貌会消逝,但男人的钱却不会无缘无故减少。事实上,男人的收入很可能还会逐年递增,而女人不可能一年比一年漂亮。因此,从经济学的角度讲,男人是增值资产,女人是贬值资产,不但贬值,而且是加速贬值!拿我来说吧,我现在27,在未来的5年里,我仍可以保持窈窕的身段,俏丽的容貌,虽然只是每年略有退步,但美貌消逝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它是我仅有的资产,十年以后我的价值堪忧。用华尔街术语说,每笔交易都有一个仓位,男人跟女人交往属于交易仓位,一旦价值下跌就要立即抛售,而且不宜长期持有―――也就是女人想要的婚姻。听起来很残忍,但对一件会加速贬值的物资,男人认为明智的选择是租赁,而不是购入。年薪能超过50万的男人,当然都不是傻瓜,因此有钱的男人只会跟女人交往,但不会跟女人结婚。对于这一点,我是老早就悟透了,所以我老早就嫁个老公把他当作我的不动产。至于他要到外面寻找殖民地,那是他的事,只要不危及到我的大奶地位就够了,管他什么二奶三奶的,反正我是大奶!”
      阿丽的这种新鲜说法让王琳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个世界实在变化得太快,什么时候开始,婚姻竟然变成了华尔街的交易仓位?
      阿丽神采飞扬地说:“你要是真的怕寂寞,你干脆去给人做小吧。”
      王琳苦笑道:“你看我这人身上有做小的基因吗?”
      阿丽大笑:“也是,你这尼姑一样的打扮也真是没有做小的基因。这样吧,我带你去买些时装帮你武装武装,相信你在姻缘路上立马时来运转。”说罢不容分说拖着王琳就往外走。王琳身子往后缩,试图甩掉阿丽的手:“算了吧,我再怎么打扮也是土耳其一个。”
      “谁说的?我保证你风格大变,完全变一个人。”
      王琳还想挣扎:“算了吧,我不想跟你呆太长时间,你是妖精的脸,我是死灰的墙,进了服装店所有人都朝你献媚,我又不是没跟你逛过街。”
      阿丽正色道:“打扮很重要的,打扮好了,死灰的的墙也可以变成妖精的脸。说真的,你好好学会打扮,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的。你说说,要什么条件?”王琳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条件?我现在好像只剩下一个条件:是个男人就行。”
    [ 2 ] [ 3 ] [ 4 ] [ 5 ] [ 6 ] [ 7 ]   阿丽扑哧一声笑了,往王琳身上捶了一下:“至于吗你!只不过碰到个要和你AA制的男人,要是让你碰上个骗财又骗色的男人,你不是要一头撞死!”
      王琳也被逗笑了,笑过之后还是长叹一声:“打击太大了!这个AA制男人!他让我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的全部自信!”阿丽拖着王琳的手往前走:“快活一点,让那个AA制男人见鬼去吧!”她动手抢下王琳的眼镜:“男人一看到你这对厚厚的眼镜早都让你吓跑了,赶紧扔到垃圾堆里去,咱换一副隐形的。”
      王琳一把抢过来:“没有眼镜,我就成瞎子了。”。
      王琳被阿丽折腾死了。买完衣服又进了美容美发院烫头发,直至深夜十二点多才回家。她从自动取款机上取款,把这个月的工资全部花光了。
      王琳一进门,在沙发上瞌睡等她回家的母亲被惊醒,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怎么打扮成这样?”
      王琳差点羞愧而死。要是她的同事见了,说不定暗地里笑她思春得太厉害,一颗春心荡漾得水波都发出了声音。王琳旋风一般冲回美容院,刚给她做完头发的美发师诧异道:“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王琳道:“没什么不满意的,你帮我拉直吧。”
      美容师还试图说服王琳,见王琳紧紧地闭上眼睛阴沉着脸坐到了椅子上,也不敢多话,反正这是顾客的意愿,再说了,这样自己还能多赚钱呢。美容师开始帮王琳拉直头发,王琳在心中苦笑:是了,清汤挂面才是自己的形象。女子的妖娆与自己无缘。一旦清汤挂面妖娆起来,一些人的舌头又会开始兴奋起来,她们会为这崭新的素材不断添油加醋,那些人想象的翅膀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二
      嫂子小银对王琳说:“别结婚了,结婚有什么好的?”
      王琳笑起来:“那你当年嫁给我哥干什么!你是结了婚才说这样的大话!”
      嫂子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后悔嫁了你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了蛋糕还想吃比萨,吃了比萨还想吃满汉全席。”
      王琳脸上有点变色,嫂子也觉察出此话不妥,当下有点僵,最后嫂子还是固执地发表自己的观点:“真的,没骗你,结婚没什么好。婚姻很累人的。”
      王琳还是不信,她常常见到哥哥用摩托车载嫂子去赴宴的情景,眼见嫂子紧搂着大哥的后腰,王琳羡慕得不行: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这样搂着一个男人的后腰呢?此时王琳心里嘀咕道:“难道嫂子乐意看我的笑话?眼看小姑子嫁不出去―――”
      说起来,王琳和嫂子的心是有隔膜的。王琳自视清高,满脑子全是唐诗宋词,有点看不起像嫂子这样没有固定职业的花瓶女人。嫂子兴冲冲地招呼她:“王琳,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吧!”王琳说:“我作业还没改完―――”碰了几次钉子后,嫂子也就不招呼她一起去逛街了。王琳像一扇门,嫂子企图推门走进,结果是碰得额头起包眼冒金星。
      过了不久,大哥和嫂子闹起了离婚。
      小银心中充满了悔意,哎,男人和女人相处的学问这么深哪?早知道如此,努力一点学习就好了―――刚开始,小银对丈夫丹顶过于信任,丹顶有时深更半夜回家,说是去打牌,小银也就深信不疑。小银不懂得,对待男人要像放风筝一样,有时放一放,有时要拉一拉,要是拉得太紧,很容易绷断;但要是一不留神放了手,风筝百分百就飞走了。直至那天,丹顶到凌晨两点还没有回家,小银不停地看时间,她等得头发都快着火了,冒着烟咝咝作响,整个人像一罐液化汽一样一点就会爆炸。好几次,她误以为响起了开门声,结果发现这都是自己的幻觉,这使她更加气恼。到了将近三点,她终于真真切切地听到开门声,小银赶紧假装睡得烂熟,只听丹顶蹑手蹑脚地进来,开始脱衣服。小银不甘心就这样了了,装做迷糊问道:“几点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丹顶知道小银是个贪睡的人,他以为小银正睡得迷糊,企图蒙混过关:“十二点多吧。”这话不说还好,小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掀开被子,泼妇一样地大喊:“骗子!你准备撒谎撒到什么时候?我算是看透了,以后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丹顶被小银的歇斯底里吓了一大跳,他随口说道:“你别像个泼妇行不行?”
      丈夫说自己是泼妇,小银被刺痛了,她强硬道:“我就是泼妇,你怎么今天才认识我?以前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地把我娶回家?”小银恨丈夫不懂得,女人常常只是向亲近的男人撒泼,一派豁出去的样子,对待不亲近的人是不会这样的。
      丹顶却恨像小银这样外表很温文的女人,在压力、愤怒下忽然变成另一副嘴脸,使人猝不及防。结婚前爱她的美貌,宝贝一样地娶回家,却发现那颗脑袋瓜里装满了稻草。
      吵架的剧烈程度一次又一次升级。
      其实,很次撒完泼之后,小银心里是内疚的,在沉默之中,她很想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像个泼妇。”她也知道,自己吵起架来,完全像个没受过教育的村妇。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说出这样的话,她仗着婚前丈夫对她的千依百顺和宠爱,不肯让步,一味赌气。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几年前,没想到时光流逝,岁月已经改变了一切。
      小银真该到婚姻学家那里上几堂课。多年以后,小银听婚姻专家说:“为什么家里的正规军总是打不赢外面的游击队?因为正规军缺乏温柔,总是板着一张脸,专找老公的错处,而游击队正处青春年华,又百般温柔,游击队给他温暖,正规军给他冰块,男人怎能不迷恋既温暖又自由的游击队?”望着讲台上婚姻专家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巴,小银恨道:“怎么早几年你没有告诉我这理论啊?”
      起初,小银和丹顶还是遮遮掩掩地吵。后来,两人都撕破脸了,干脆公开化,当着公公婆婆、小姑的面吵。小银围追赌截的侦破技巧越来越高,当她终于从丈夫的公文袋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避孕套时,她崩溃了。她高举着避孕套,窜到公公婆婆面前尖声叫道:“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宝贝儿子在外面胡来的工具,你们可要看仔细了!”公公婆婆都是知识分子,公公脸一红,躲到房间里去了。婆婆紧皱着眉头呵斥道:“你好歹也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扬着这东西像什么样子!难道没有这东西你就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了?”
      小银喘着粗气叫道:“对,没这东西就是说不清楚!你们到底还管不管了,这样护着你们的儿子!”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婆婆气得嘴唇发抖。
      小银又逮住王琳,再次抖了抖手中的避孕套:“小姑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大哥作案的工具,现在人赃俱获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你看看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琳又羞又气,扭头就跑出家门:“嫂子,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
      小银不甘心,她挑了个丹顶出差的时间,一股作气跑到丹顶的单位,找到他们局长办公室,用力将避孕套拍到局长办公桌上:“局长,你们局的丹顶同志作风不正派,在外面乱搞女人,你们组织应该好好批评处理他!”
      局长懵了,霎时间头脑短路反应不过来。不过终究是领导,有着临危不乱的过人素质,赶紧安抚道:“小银同志,你有什么意见慢慢说。”于是小银高声地诉说起来,提供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及相当精彩的情节。
      此时办公室已经聚拢了一些分管领导,另一些不相干的人也趁势来凑热闹,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暗笑。
      局长想:“没想到丹顶同志这么与时俱进。”
      孙副想:“娶妻如此,实在是男人一生中最大败笔。”
      小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出戏的丑角,她还在那里高声大气地诉说着,夹杂以一串串的眼泪。这些眼泪激起了一些女同志的同情。相反,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眼泪激起了相当多的男同志的憎恨。
      丹顶在出差期间和一起出差的同事成了兄弟。他们做兄弟是从交流各自艳遇故事开始的。
      丹顶出差回来,在第一时间内知道了老婆在自己单位的拙劣表演。他差点被气疯了,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离婚。”
    [ 1 ] [ 3 ] [ 4 ] [ 5 ] [ 6 ] [ 7 ]   公公婆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们颜面无存斯文扫地,因为儿媳将儿子的花边新闻渲染得路人皆知,所有熟悉的亲戚朋友对这一桩桃色案件均津津乐道。公公婆婆吓得不敢出门去了。他们害怕众人的关心。他们在众人的一声声探询当中崩溃。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支持丹顶的决定:离婚。也就是说,将这个没水准没智商的女人休了,还这个家一个清净。所有人同仇敌忾,要把这个女人清除出去。
      小银气愤得都快蹦到天上去:“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没一个好东西!”公婆小姑不待见她了,她转而找女友诉苦,她发现,女人做姐妹是从控诉男人外遇故事开始的。当她涕泪交流地控诉完丹顶后,女友朝她倒出了心里话:“小银,其实我是羡慕你的!”
      小银惊得瞪圆了双眼:“你疯了?我都这样了你还羡慕我的!”
      女友道:“我羡慕你有倾诉的勇气!其实我的男人比丹顶更坏!可怜我还替他藏着掖着人前人后还得强颜欢笑!”
      小银差点被雷倒了:“还有这种事?”
      女友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丹顶至少还拿钱养儿子,我那男人,他一个子儿也不往家里拿!钱全部花在那个小狐狸精身上了!”
      事情起了滑稽的变化,本来,小银旨在从女友身上寻求安慰的,现在倒过来了,小银转而安慰起自己的女友。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离婚是一场不亚于抗日战争的持久战。在与小银娘家人的几番谈话中,得知自己怀孕两个月了。很快,她的肚子以惊人的速度高隆起来。那肚子越高隆,公公婆婆的气焰就越低。特别是通过熟人做B超得知是个男孩后,公公婆婆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丹顶由于出了桃色事件,由处长的实权岗位被调到无实职的处级调研员位置上去。他那年轻貌美的小情人,很及时地投向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丹顶元气大伤,很迅速地枯萎下去。丹顶使劲将酒瓶掷向墙壁:妈的!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狗屁窈窕淑女!洲还在,那只雎鸠五千年前早就飞走了!只剩下鸟毛!
      人是经不起折腾的,即使是男人。有一阵子,他天天借酒浇愁,怀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他本不想和小银复合的,他永远忘不了她在别人面前四处高举避孕套声讨他的丑恶嘴脸,但所有人都转过来骂他:“你活该!你是自作自受!人一得意忘形,终究没有好下场!归根结底要现了原形!你还想离婚?你真的想当孤家寡人吗?你非得弄到四面楚歌像项羽那样乌江自刎吗?只可惜没有个虞姬来为你殉情了!”父亲、母亲、妹妹全对他冷嘲热讽,哥们在他一次次喝得烂醉的时候也拍着他的肩膀说:“凑合着过吧,你还想怎么地?真的离婚了,往前走,碰到的还不是一样是女人?你还嫌折腾得不够吗?”
      在刺鼻的酒精味中,丹顶慢慢地向生活低头了。
      凑合就凑合吧。
      日渐隆起的腹部使小银日趋平静。她突然醒悟到往日的愚蠢之处,简直是不堪回首。本来,她已注定惨败的结局,由于命运的垂青,她的男人意外地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竟然胜利了。这胜利是外力推来的,而不是凭借她本身的力量而获得的胜利。不管如何,比起那些惨遭抛弃的中年妇女们,她还是幸运的,她必须感谢生活对她的照顾。后遗症是,脸面回来了,恨也消了,仇也报了,当然,情是回不来了,爱呢,顶多就是睡梦中留出的口涎,顺着脖子淌下来,冰凉。
      胜利使得小银宽容起来,温存起来。
      儿子出世了,带着嘹亮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支援小银,小银身上的砝码陡然加重。日子在照料儿子的屎尿中在儿子飘飞的尿布中滑走。

      三
      王琳觉得这个世界快疯掉了。围城里的人那么迫切地要冲到城外去,他们根本不知道围城外的人有多么羡慕围城内的人!
      遭遇AA制男人过后一段时间,王琳几乎心灰意冷到要自暴自弃了。做老姑娘就做老姑娘吧。徒劳的努力换来的结果实在令人伤心,她厌倦了。可过了一段时间,她还是着急起来―――不努力不行呀!
      每次媒人仔细盘问她的情况时,一开始总是不断点头,等到听说王琳已经二十九岁时,那张嘴巴总要张成一个大圆。记不清是第几次相亲了,这回总算是有了点希望。因为在相亲后的第二天,男方给王琳打了电话,约她星期天去逛公园。男人名叫小已,身高一米七,不过下巴有点溜,母亲是不满意的,说这种相貌的人没福气。王琳将信将疑,因为小时候母亲带她去算命,那位瞎子说她是旺夫相。真可笑!现在夫君在哪里都还没着落呢,还旺夫相!再说了,真是旺夫相,即使小已再没福气,有她帮衬着,那还怕什么?
      王琳很珍惜这个机会。交往下来,王琳发现小已是个相当体贴的人。游玩过程中,王琳满头大汗,小已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然后拧开矿泉水瓶盖子交到她手里。到了午餐时间,小已帮她将椅子拉开让她就座,接着帮她舀汤。王琳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她是满意的。但她还是有遗憾―――小已身上缺乏男人应有的男人气概,换句话说,小已在事业上相当平庸,他工作七年,还未拿过一次先进。他在单位干的全是婆婆妈妈的活,一进门,就忙着帮科长擦桌子,扫地板,洗茶杯。想到这,王琳心里就泛起阵阵的悲哀: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出人头地呢?要知道,男人是女人的脸面呢。
      他们顺利交往了五个月。这五个月,小已坚持一天给王琳打一次电话,王琳的心不再发慌,有了从高空落到实地的踏实感。但她还是不敢跟人说她有男朋友了,除非订婚,否则一切变化都有可能。当别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时,王琳依旧摇头,但脸上却是幸福的微笑,别人也就从中看出端倪了:哟,王琳,有男朋友了,有什么好保密的?赶紧请吃糖!王琳赶紧澄清,双手乱摇:没影子的事啦!
      这天,是王琳的生日。早早就收到了小已甜蜜的短信,晚上出去吃饭,到了吃饭的地方,一大束灿烂的玫瑰拥到王琳面前,王琳心花怒放。回到小已的单身宿舍,小已切开蛋糕,点亮蜡烛关了灯,两人一起拍手唱生日歌。唱完,小已舀起蛋糕喂了王琳一口,王琳也喂了他一口。忽然间,小已俯身过来,抱住了王琳。王琳的心扑通乱跳,她知道小已想干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一双滚烫的嘴唇贴到了她的唇上,还带着奶油蛋糕的香甜。王琳迎合上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倏然分开,才听见工地上的钻土机轰轰作响,而刚才他们谁也没听见!两人脸都有点红,小已再次抱住了王琳,两人昏头昏脑地说了一些情话。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温情在红玫瑰里荡漾,王琳陶醉了。
      王琳满脸喜气回到家里,母亲也正满脸喜气地等她。母亲告诉她:一个朋友的儿子长得帅气又福相,现成的楼中楼已经装修,在财政局工作,奖金福利非同一般,刚刚失恋,对王琳来说是一个大好时机。
      王琳摇摇头,提醒道:“妈,小已对我很好,你是知道的。”
      母亲嘴一撇:“感情还能当饭吃?钱字当头最重要!”
      王琳吃惊地发现,在母亲的心目中,生活的面目是一本帐簿。母亲说:“你现在月工资1400元,一天吃饭就要花掉15块钱,一个月下来要450元,还不包括偶尔和朋友一起吃牛排什么的。手机费每个月50块钱,买一套衣服要200多,鞋子、内衣、围巾之类的物件就忽略不计了。偶尔买书、打的、K歌,这些意外花销可能要100元。假如碰上你的朋友结婚,要200元的红包,除非你能保证你的朋友不结婚或者你干脆不要有朋友。你还要保证不生大病,你一个月医疗保险80元,连医治重感冒的费用都不能保证,更不用说要动手术。水电费、液化汽费、物业管理费、电视收视费、宽带费、停车费什么的现在是不用你交,由我和你爸爸支付,可你成家以后,这些费用都得你支付,总共须300多。这样算下来,你一个月几乎不剩一分钱,你的口袋已经瘪得不能再瘪了。你没有钱孝敬父母,你没有钱送小孩上幼稚园,现在好一点的幼儿园一个月要600元。还有一个大件,你要是没有一套商品房,你能以天地为席吗?现在能一次性付清的人很少,都需要按揭,照目前江州城的房价来看,一平米3000元,你每个月至少要付按揭1000元。但首付的钱呢?如果男方家境很差,全由年轻人独自打拼,就算他一年存一万,你们也要等到十年后才结婚。你已经快三十了,再等上十年,四十岁穿婚纱那感觉可能也挺不错。”
    [ 1 ] [ 2 ] [ 4 ] [ 5 ] [ 6 ] [ 7 ]   母亲嘴里的每一句话都像快速出膛的子弹,王琳简直要窒息了。
      没容王琳反驳,母亲继续挖苦道:“为了帮你付首付房款,我和你爸爸干脆把养老金全掏出来算了,不过你要记得平时多提醒我们锻炼身体。当然,你也可以不花钱。不养父母,不生小孩,不供房,不坐车,不生病,不娱乐,不穿商场里卖的衣服,只穿地摊上的衣服鞋袜就可以了,袜子三块钱一双,西裤二十元一条,T恤一件十五元,就是洗过一回后会有点歪,衣袖对不直。这样活着你觉得有意思吗?”
      随着母亲的两片薄嘴唇一张一合,王琳越听越头晕。王琳负气道:“我不买房了,我租房还不行吗?我早餐也不吃面包牛奶了,改吃2个5毛钱的包子喝白开水,这样行了吧?中午快餐我选小饭店,其中有一种就是像食堂一样摆几大盆菜在门口供人选,一份菜1块或2块钱,饭和汤1块钱任吃的那种。虽然那些菜用的油味道有点怪,但只要吃不死就行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只要我坚持不穿商场里卖的衣服,不吃正规快餐店里的盒饭,我还不是照样活!”
      母亲沉下脸:“你这丫头,少跟我油嘴滑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琳“砰”地一声关上自己的房门,母女俩不欢而散。
      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王琳彻底地懵了,母亲的话像一地鸡毛一样在她的大脑里纷飞。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在教导她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呢?她从来没有存钱的概念,母亲的一番教育让她感觉没有钱根本就活不下去。在二十岁的时候,王琳以为生活的面目是唐诗宋词,是乱红飞过秋千去。她和一个诗人恋爱了,但她很快发现诗人的激情维系在众多女孩的身上,这是生活给她的第一刀。在度过无数个独自哭泣的夜晚后,王琳决绝地从诗人身边走开。从那时起,诗歌消失了,爱死了,但还不至于钱字当头。现在真的到了为钱而结婚的地步了吗?
      王琳的心情矛盾极了。到底该不该去见这个在财政局工作的男人?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小已,小已待她是那样好。看见王琳迟疑,母亲不断地怂恿着、煽动着:“你别傻了!你和那个小已只是朋友关系,又没有订婚,也没有两个人一起公开露面,去和另外一个男人见见面又不亏欠他什么!”
      王琳动摇了,小已在事业上的平庸一直是她的心病,这也是她迟迟未将小已介绍给她亲戚朋友的原因。她决定背着小已偷偷去见见那个财政局的男人。她为自己找理由:只是见上一面,说不定人家看不上她,或者她看不上人家,权当是一次娱乐。
      张国英果然长得帅气。天庭饱满,耳垂肥厚,是母亲所说的那种福相。男人身上的自信一圈圈往外散发。王琳心动了。
      在双方家长的促合下,两人又一起吃了顿饭。张国英的约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过了七八天没有他的音讯,突然间,又打一个电话过来邀请一起去吃牛排。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个月。
      面对小已,王琳有一种作贼般的羞愧感。有时正和小已约会,张国英的电话突然打过来,王琳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却仍然有被剥光衣服的感觉。这种脚踩两只船的感觉并不好受,她高度紧张,万一两只船都划开了,她岂不是要掉进水里?王琳知道自己的贪心,像那只掰玉米棒子的小熊,总惦记着前面也许会有更大更好的玉米棒子在等她。
      张国英上王琳家,带了一个健身器送给王琳的母亲做为见面礼,还带来了包装精美的吃食。王琳母亲看着张国英,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
      王琳缺乏演戏的天赋,她受不了,再这样脚踩踩只船下去,她会崩溃。
      她不知道究竟该上哪一条船。拿了笔将两人的优劣条件一一写上,最突出的矛盾就是小己体贴但物质条件较差,个人能力偏弱;张国英不重视她,但物质条件优越,个人能力较强,何去何从?她将那纸团了,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上寺庙抽签去,菩萨说是谁就是谁。她知道,一个从不迷信的人若到了迷信的程度,那就说明她越来越软弱了。选择的困境包含两个要素:第一,选择不可逃避;第二,可供选择的方案均不能接受。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既不能逃避又无法进行的选择。由于诸方案在同等程度上不可接受使选择失去了实际意义。然而,不作选择则意味着诸方案之一仍将自动实现。在这样一种困境中,命运的概念便油然而生。王琳把这种选择的困境看作是一种命定的厄运,准备听天由命。可严峻的现实不允许王琳麻木,她必须有所行动。
      于是,她买了香火水果蜜饯,诚心诚意地拜在菩萨面前。拿着竹签,心里默念着小已的名字:菩萨,你若觉得小已好,那就请您准了这签。王琳拿着整筒的竹签来回晃动,一根签“啪”地一声掉了下来,王琳的心有点跳,小心翼翼拾起来一看,一颗心不禁使劲往下沉:是支下下签。再默念着张国英的名字:菩萨,你若觉得张国英好,那就请您准了这签。摇了许久,终于,一根签应声落地。有一瞬间,王琳几乎不敢看那签的内容,闭了眼,稍后终究睁了眼看那签―――竟也是支下下签。
      王琳的心彻底地乱了:难道菩萨要她终身当老姑娘不成?
      思来想去,她决心跟小已分手,尽管舍不得,但那只是一种温情,而不是激情。王琳想:幸亏只是接吻。幸亏没有上床。要是上了床,她就算被绑在小已身上了。王琳很清楚:通过相亲认识的男人只能企图从他们身上得到婚姻,别奢望从他们身上得到爱情。因此,王琳心一横,小已几次约她出去,她都找借口推脱,小已有点明白他们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但王琳不明确告诉他,他就不死心,依旧勤打电话。直至有一次王琳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小已,我们分手吧。”
      小已在电话那头像被烫着似地叫了起来:“为什么?”
      “我妈妈不同意我和你交往。”王琳拿母亲作挡箭牌,她羞愧难当,幸亏隔着电话线彼此看不见。
      小已在电话那头沉默,王琳趁机飞一般地放下了电话。心想:幸亏没有在众人面前公开与小已的故事。不然,自己等于给自己断了后路,一点回旋转折的余地都没有了。王琳开始一心一意地期盼地张国英的约会。张国英的约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他无意吧,他冷不丁地给你来一个惊喜;说他有意吧,约会的时候又全无亲密的言语和举动。路过照相馆的时候,王琳雀跃道:“我们进去照个大头贴吧。”
      张国英无所谓地笑笑,两人在照相师的摆布下做出各种脸贴脸的亲密动作。照片当场洗出来了,深夜里,王琳睡不着,反反复复满心喜悦地看着这些照片:这下总算有所落实了。
      周末,两人相约上瑞竹岩游玩。王琳和张国英相处熟了,说话也少了顾忌,在大雄宝殿的一大片香火缭绕中,王琳环顾那些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的善男信女道:“这些人也真是功利,都是有求于菩萨才来跪拜,像我们家信仰的天主教,纯洁多了。”
      张国英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你是信仰天主教的?”
      王琳看着张国英那张慢慢黑下来的脸,心里有点慌了:“我家是信仰天主教的,怎么了?”张国英说:“我妈妈是虔诚的佛教徒,我也信佛,不可能娶一个不信佛的媳妇。”王琳吓坏了,情急之中道:“我也是因为生在天主教家庭中,才跟随父母出入教堂的,谈不上信仰不信仰。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是无神论者,要是你信佛,咱们结婚后我也可以跟着你信佛。”
      张国英不作声。他并不领情,并不觉得王琳是为他作出这样的牺牲与改变。他想的是:这么没信仰的女人。朝三暮四的女人。
      张国英两星期没有给王琳打电话。王琳急了,约他,他就说:工作很忙,应酬很多。对于王琳,他总是懒懒的,提不起劲来,只因为前女友对他伤害太深,他才需要王琳来安慰他,来舔平他的伤口,他是把王琳作为一份填空来看的。王琳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说出去也不至于给他丢脸。不过结婚的事他还没有考虑过,先玩玩吧。
      那天,张国英意外地在街上碰到了他的前女友。前女友挽着她的新男友满脸幸福;“国英,我国庆就要结婚了,到时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 1 ] [ 2 ] [ 3 ] [ 5 ] [ 6 ] [ 7 ]   张国英受了刺激,一气之下带着王琳去看他的新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还没装修,而且是按揭贷款,跟媒人嘴巴里说的不大相符。王琳略有些失望,不过,要是能当上这新房子的女主人,那也是挺风光的。她想象着挽着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张国英出现在同事朋友面前,不知要收获多少的羡慕与妒忌。
      在这期间,又有两个媒人找上门来,一个介绍的是记者,一个介绍的是医生,王琳多少有些遗憾,但还是都回绝了。媒人诧异道:“你家王琳找到男朋友了?”王琳母亲眉开眼笑:“谈得差不多了,估计年底就要订婚结婚。”王琳在旁边羞红了脸心满意足地笑。
      想到张国英已经带她去看了他的新房子,王琳就有了底气,张国英没空陪她的时候,她就埋怨他:“工作虽然重要,但我也很重要啊。”王琳满心的不高兴。她不知道,张国英也满心的不高兴。
      突然,有个漂亮女孩从天而降到张国英面前。是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的。女孩不仅长得很漂亮,还爱说爱笑,不像王琳那样像一杯温吞水。两人一拍即合。张国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漂亮女孩。虽然很难跟王琳开口,但一定要开口。他知道王琳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说难听一点,他玩弄了王琳的感情,这让他有负罪感。可是,谁让漂亮女孩不早点出现呢?
      王琳如遭雷击。在咖啡馆里,她差点失手将咖啡杯打破。她强忍着让眼泪在回家后才流淌下来。
      张国英说:“咱们不合适。我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言外之意是:你不懂得体贴人。你不够温柔。
      王琳痛苦地想:到底什么样才叫做温柔?!
      当然,张国英不会对她说:“我认识了新的漂亮女孩。”他也不会对她说:“对不起,那段日子,我是把你作为填空来用的。”
      王琳万箭穿心,犹如遭遇没顶之灾,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她。她知道,以前施在小已身上的罪孽现在由张国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她现在每心痛一次,就想到:当初小已也是这样心痛的么?每咒骂张国英一次,就想到:当初小已也是这样咒骂自己的吗?在此溺水灭顶之时,她想到了小已这根救命稻草。至少,小已是真心体贴过自己的,她要回到小已的怀抱里去,尽管俗语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关键是她愧对小已,她要努力克服自己的羞愧,不管小已责骂她也好,嘲讽她也好,她要卑下地寻回那一段情。
      鼓起勇气摁下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王琳喉咙发痒。她吞了口唾沫,静听那欢快的手机音乐,电话很快就打通了,没想到却是一个女声:“喂,你找小已吗?他在洗澡。”
      王琳傻了,艰难地镇静着自己:“没啥事,我是他同学……”
      突然,电话里又变成了小已的声音:“喂?哪位?”想必是小已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接着小已冲着女人说:“老婆,给我拿件衬衫……”
      王琳惊慌起来,她慌乱地摁掉了号码。短半年之内,小已怎么就闪电般地成了已婚男人呢?
      四
      后方稳定了,丹顶在事业上的野心又慢慢抬头了。他不甘心。他开始向权力中心靠心,时不时为领导家属解决一些小麻烦,鞍前马后地效劳,以此来打动单位领导的芳心。他希望时间能让领导忘却对他的不良印象。
      那天,一把手上高中的儿子发烧了。夫妻两人都在外出差,插翅也难当晚飞回。丹顶二话不说,陪着少年上了医院,总共需要输液四瓶。丹顶尽量找有趣的话题与少年聊天,一提起MBA篮球,少年就眉飞色舞,一时间忘记了高烧。当中,丹顶的手机响了两次,都是小银催他赶紧回来帮她给儿子换尿布,好让她眯一会儿。第一次接的时候,丹顶躲到走廊上,说他还有公事,要晚一点才回家。小银挖苦道:“你这种靠边站的人,还能有什么公事!”
      丹顶压住火不跟她吵。女人,总是头发长见识短,她怎么知道“生命在于运动,跑官在于要领”这样的真理呢?按理说,这样的跑前跑后,对丹顶是轻车熟路了,他属于“重跑”之列。以前,他从办事员起跑,直跑到正处,用的都是短跑百米冲刺的速度。没提防重重摔了个大跟斗,只得重新来过。他相信,一定要跑,越跑才越会跑,越跑才越能跑,越跑才越敢跑,像老婆天天窝在家里,还能指望个屁!他自信掌握了相当多“跑”的诀窍,围着夫人孩子跑,瞄着爱好跑,坚持勤跑、常跑,选好跑道,善于寻找捷径。这次一把手儿子的高烧实在是烧得及时,这是冲刺目标的最佳突破口。所谓“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这等深奥之理领悟力低的女人焉能参透?
      第二次接小银电话的时候,丹顶只说得晚点回家,不容小银再说,就摁下红色的通话结束键。随后,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他不能前功尽弃,必须把工夫做到家,自己才有翻身的可能。很明显,少年很喜欢他。人情练达即文章,小银懂得这种文章么,她懂个屁!女人只会搅局误事,她不知机会有了要立即启动;起步慢了贻误战机,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机会转瞬即逝。女人就如井底的那只蛙,只看到她男人的那一片天,而男人的天才是真爪的风起云涌苍茫廖阔的天!
      丹顶一直守护到凌晨两点输液完毕才回到家里。
      儿子睡眠不好,小银被儿子弄得焦头烂额,见到丹顶回家,冷笑道:“你还回来干什么!自己的儿子不伺候,倒跑去伺候别人的儿子,也真是贱骨头!”
      大家都知道,被触到尊严底线的男人会像老虎一样地咆哮起来。丹顶怒道:“我就是当奴才的命!也不知道我今天的狼狈是谁造成的!你高贵!也不过是奴才的老婆!”小银也恼了:“亏你还有脸提你的光荣历史?不错,是我到你单位去闹了,你才被降职,可你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好事!”
      两人旧事重提,好像又要恢复当年吵架的架势。
      丹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是常有理,我说不过你!我这样讨好人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儿子撑起一片天!我在单位有脸面了,跟着沾光的还不是你!”
      丹顶就像一匹拴不住的马,日夜在外面不停地跑,小银特别地寂寞。她真的后悔了。当初她选择丹顶的时候,是一个十足的投机主义者。她认为丹顶是蓝筹股,价值会直线上升,她只等着夫贵妻荣即可。尽管儿子帮她挽救了这场婚姻,但她还是感觉被丹顶抛弃了,因为丹顶现在全身心地追逐着那顶飞舞在空中的官帽。
      半夜起床给儿子喂奶时,她常感到头痛,整个人乏力得很,恍恍惚惚好几次差点让儿子掉到地上。她甚至出现了幻觉,好像眼前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虚无得很,就站在阴阳界上。小银想,大概是上天在惩罚自己吧,当初怀孕的时候,整个人易躁易怒,可能影响了胎儿的脾气,以致儿子极易受到惊吓,常常夜啼,偏偏儿子又不肯让爷爷奶奶抱,爷爷奶奶抱过去,他奋力啼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得通红,老人亦是尴尬得很,急得满头大汗。无奈,小银只好将孩子接过来,那冤家立刻安静了,贪婪地嗅着母亲的奶香,脸上露出甜蜜的笑靥。夜深人静,听得见公公婆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累得东倒西歪的小银紧紧搂着儿子滴下一串串热泪:“你这小冤家啊,妈妈前世欠你的,这辈子你讨债来了!”
      天亮了,公公婆婆去晨练,小姑子“笃笃”地踩着高跟鞋上班去了,小银觉得自己不仅让丈夫抛弃了,也让全世界抛弃了,她变成了一个顶无用的人,只剩下为儿子服务的价值。趁儿子在床铺上熟睡,她抓紧时间到厨房里煮米糊,尚未煮好,突然听到房内“咚”地一声,是儿子滚落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小银惊得魂飞魄散,飞奔进房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儿子的额头已肿起一座高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银五内俱焚,生怕儿子摔出什么毛病来,抱了儿子到阳台仔细查看。她嘴里不断抚慰儿子,忽又想起厨房里的米糊,抱着儿子快步走进厨房一看,米糊已经沸出了小锅,正沿着餐桌面往下淌,电磁炉发出幸灾乐祸的吱吱叫声。她绝望地叫了一声,将儿子放在学步车里,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擦着抹着,小银不小心被小锅烫了一下,抚着掉了皮红通通一片的食指,小银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整个身体剧烈地抽动。已经安静下来、正在玩玩具的儿子被吓着了,他望着嚎啕大哭的母亲,突然像寒蝉一样噤了声,小家伙第一次惊奇于母亲的眼泪。小银突然冲过来狠狠地踢了儿子的学步车一下:“都是你这个索命鬼!都是你!我把你扔掉算了!我不要你了!”
    [ 1 ] [ 2 ] [ 3 ] [ 4 ] [ 6 ] [ 7 ]   儿子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再次痛哭起来。
      小银怀疑自己患上了产后忧郁症。她整天穿着睡衣,胸前带着两块奶水濡湿的奶渍,蓬头垢面、唉声叹气地清洗儿子的尿布,为儿子刮苹果泥碾蛋黄末。她不大敢照镜子,以前自己的皮肤白里透红,现在上面长满了细小的雀斑。
      又是一个悄无人声的早晨,娘儿俩在寂静中对望,小银睁着无神的双眼,喃喃自语道:“活着干啥呀,养儿子干啥呀,没意思透了。儿子,你说呢,是不是这样?”
      小银苦笑着轻轻拧了拧儿子胖嘟嘟的脸颊。儿子咧开那张长了两颗下牙的嘴,笑了,笑得那样天真无邪,笑得那样没心没肺。
      小银不想再当什么好媳妇了,她对公公婆婆说:“我太累了,我要回娘家住一个月,让我妈帮忙带一带。”小银就这点不好,说话直来直去,也不懂得拐弯,她也不看公公婆婆那副气歪了的脸,径直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婆婆气得自捶胸脯:“天哪!又不是我们老人家不肯帮她带孩子!谁叫她那么娇纵孩子,孩子是人精,当然要粘着她了!天哪,我们成恶人了!”老头子笨嘴拙舌不能安慰她,她就径直敲开邻居家的门诉说去了:“天哪,我成了恶婆婆了……”边诉说边拍着大腿,啪啪声传出很远。
      小银找了个医生治疗自己的产后忧郁症。医生姓王,一张温和的笑脸。
      小银诉说了自己的绝望感,头痛,焦躁,动不动想发脾气。她滔滔不绝地诉说着,絮絮叨叨当时生孩子的疼痛:“我简直是死过一次又活过一次!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女人怎么这样遭罪?”
      然后,她惊恐地问王医生:“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呢?有一天我儿子哭个不停,无论想什么办法哄他他还是哭个不休,突然,我恶狠狠地将他用力摔到床上去……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去死吧!你!小家伙!别再折磨我了!王医生,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恶毒特别可怕的女人,人家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可是那时候,我却真心实意地咒我儿子去死!”
      王医生温存地望着她,任由她诉说。等她安静下来,王医生突然问了一句:“我猜,你这忧郁症和你丈夫有关,你丈夫并不是很关心你,是吧?”
      小银突然间被刺到痛处,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吭气了。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招认了丹顶的言行。然后,小银诘问道:“王医生好像对女人特别有经验呢?”
      王医生笑道:“我只是对我的专业有经验,而不是对生活中的女人有经验。”
      接着,王医生向小银推荐了针灸疗法:这种疗法主要调理身体整体机能:能刺激人体康复保健的不同穴位,通过穴位经络刺激,作用于使用者的受损组织细胞,对受损的微丝血管进行修复,使血液循环顺畅,达到理气止痛、醒神开窍、活血化淤、益气扶正、调和气血、疏经通络,平衡阴阳的目的,可使组织器官功能何人体潜在机能在隐型针灸器的作用下获得最佳康复、保健、理疗功效,与人体生物能产生对流,相互作用,形成一种互动能,全生态抗抑郁,持续抗抑郁。
      小银说,这么神?那就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
      王医生开始针灸。
      一来二去,小银好像依赖上了王医生,几天不找他诉说,就像丢了魂似的。
      小银盯着颤动的银针,问王医生:“王医生,你爱人在哪里工作呢?”
      王医生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中的银针:“几年前拿着我们的存款跟个小伙子跑了,倒贴呢。”
      小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莽撞了!”
      王医生笑道,“没关系,现在我的伤疤已经愈合了,碰撞几下没关系。说实在的,那小伙子确实是帅,换成别的女人,可能也是情愿倒贴的。”
      小银安慰道:“她会后悔的。她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体贴人意的人了。”
      王医生说:“她不需要体贴的男人,她只需要帅气的男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爱,不能强求。溺水三千,各取自己的那一瓢饮。所以,我没有去追究那些钱。”
      小银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她是不是觉得,她真正知道了自己到底需要哪一种男人呢?
      小银请王医生吃饭,谢谢他治愈她的产后抑郁症。餐厅里屋顶正中的顶灯慢慢地闪烁着,在小银那微醉的眼睛里,仿佛变成灿烂的星河。
      小银向丹顶提出离婚。甚至,为了离婚,她可以什么都放弃,净身出户。这次,变成了是丹顶的自尊受到了挑战。在他事业最困难的时候,女人提出离开,这意味着什么?小银真的如此势利么?这似乎不像他所了解的她。很快,丹顶知道了王医生的存在。丹顶冷笑:“好啊,找了个新好男人,就这么坚决地要弃我而去了?我过去也犯过错误,可我现在不是留下来了么?凭什么你要这样决绝?”
      小银说:“不关王医生的事。喜欢他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咱们这个家太冰冷了。我怕冷,我要去寻找一个相对温暖一点的窝。当然,以后我会向他表白,也许他接受我,也许他不接受。我等待命运的裁决。愿赌服输。另外,我要提醒你,不要把别人总是想得那样肮脏。”
      丹顶激将:“连儿子都不要的女人绝对是个坏女人。”
      小银不说话,眼睛里是一片决绝。
      丹顶诅咒:“你们等着吵架好了,天下的男女哪有不吵架的?”
      丹顶劝诱:“男人不是都差不多?你瞎折腾什么?听说当医生的人怪癖特别多,有的参加酒席自带碗筷,有的连床都不让老婆上,嫌老婆脏。你可别碰上个连床都不让老婆上的有洁癖的家伙。”
      小银依旧沉默。看来真是吃了砰砣铁了心了。
      狂怒的丹顶砸碎了家里的玻璃鱼箱,碎玻璃飞了一地,闪着刺人的冰棱棱的寒光。两条小金鱼正拍着尾巴在地上挣扎,它们全然不熟悉这陌生的领域,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到了绝境。
      王琳眼看嫂子打开柜子拿了钱收拾了包夺门而去。
      丹顶一屁股绝望地坐到地上。
      王琳走到大哥身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接着就咽住了,无从开口。她希望哥哥、嫂子有完美、和谐的婚姻,自古劝合不劝离,可她要怎么开口呢?难道劝哥哥甘心认了头上这顶绿帽子?这话如何说得出口。但总不能劝他们离婚吧?
      哥哥、嫂子就这样耗着,好不容易把嫂子从娘家接回来,没隔几天又吵。动不动就吵。王琳也不懂得怎么样劝自己的嫂子。嫂子口口声声说她找到了真正的爱情,而她对丈夫的感情早就死了。王琳难道劝她牺牲她所谓的爱情而和已经没有了感情的大哥一辈子捆绑在一起?
      王琳知道大哥黔驴技穷了。王琳在心里默念:与其两败俱伤,何不放弃?
      在得知小已结了婚的情况下,王琳彻底灰了心,甚至做起了当老处女的准备。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干嘛呢,何必累着自己去讨好男人。她与母亲闹得很僵。母亲比她还急,带着一种清仓大甩卖的疯狂心态为她寻找着一个又一个可能。在母亲眼里,贱卖也是卖,好歹比积压在仓库里强。一双皮鞋一百元成本价,能卖个三十块钱回来也好,总强过分文无收。王琳恨死了母亲的这种心态。
      日子难过得很,除了自己的烦心事外,王琳还要冷眼看哥哥嫂子的战争。
      忽有一日,阿姨兴冲冲地对她说:“好不容易托到了一个人,你好好准备准备,明天晚上就去相亲。人很老实,跟着他一辈子放心。”
      王琳因为心如止水,所以调笑道:“阿姨,世界上真有那种老实得让人一辈子放心的男人么?”
      母亲喝斥她:“你这张伶牙俐嘴要是能用在对付男人身上就好了。”
      王琳并不打算去。她已经徒劳地努力过多次,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时间到了,阿姨打电话来催她:“怎么搞的?还不来?还想搭架子不成?人家男方已经来了!”
      母亲推了推她,怒道:“还不快走?阿姨为你奔前跑后,你还不领情,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王琳不想惹母亲生气,拿起包就往外走。母亲拎着王琳的高跟鞋追出来道:“怎么穿平底鞋?换一双!脸也不擦擦粉!”
      王琳道:“穿高跟鞋脚痛。擦粉来不及了,迟到太久阿姨会生气的。”说完自顾自走了,抛下母亲在她身后跺脚。
    [ 1 ] [ 2 ] [ 3 ] [ 4 ] [ 5 ] [ 7 ]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有时,人们会看到一对普通男女在公园里散步,脸上偶尔荡漾起微笑,那就是王琳和丁胜了。
      在凤凰树下的石凳上,王琳问:“我这么普通,你喜欢我什么呢?”
      丁胜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身上有我妈妈的影子。”
      几朵凤凰花从两人肩上飘落。
      王琳和丁胜议定了12月26去民政局办结婚证,他们前脚刚进,大哥嫂子后脚也到了。大哥眼尖,瞥见了妹妹的背影,对小银说:“我们等一等吧,等小琳办完证出来我们再进去,要是让小琳看到我们,寒了她的心,好像给她一个坏彩头似的。”
      小银冷着脸道:“那好吧,就等一等。不过我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一点你要弄清楚。”
      两个人都目光空洞,各自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了。是的,他们的婚姻死了。谁的婚姻死了,谁还能高兴起来吗?
      办手续的时候,王琳一直有点神思恍惚。这个认识了半年的男人,怎么看怎么陌生的男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会变成她的丈夫呢?照相的时候,王琳四肢僵硬,她知道,她和丁胜之间没有爱情。相亲来的丈夫怎么会有爱情呢,爱情是激情四溢的,两个剩男剩女拴在一起怎么可能激情四溢呢?顶多只有亲情。要不然,干嘛不叫相爱而叫相亲呢?她想:又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朝婚姻这个洞里往下跳的,怨不得谁。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王琳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小琳,和丁胜办好结婚手续了吗?老妈很关心你,一直催着我问。”
      “办好了。”
      “恭喜你。”
      王琳觉得很疲惫。恭喜我?喜从何来?怎么感觉是在梦境中呢?
      大哥打探到妹妹已经出了民政局,叫小银赶紧过来。等待四十分钟不算短暂,但他们不屈不挠地等着。他们想,其实这一天早应该来了,以前一味地作茧自缚,如今终于得以解脱,再怎么样今天也得把离婚证办了。
      手里攥着那张粉红色的纸出来,小银突然觉得这时的天空跟六年前结婚时的天空没有什么两样,民政局前面的那棵老桂花树依旧横着它黛黑色的枝条,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六年的时光消失到哪里去了呢?它钻到哪个缝里了呢?只剩下镜子里那张离婚妇女的沧桑容颜。
      婚礼终于如期举行。王琳脸上涂着粉涂着喜庆的胭脂,扑闪着化妆师给她戴上的假睫毛,和丁胜一起站在宾馆门口来迎宾。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夸王琳漂亮。王琳机械地收获着人们的祝福,顺手将收来的红包转交给身后的伴娘。她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她觉得这个位置是属于别人的,今天自己突然站在这里,有一种非常大的滑稽感。以前,她一直盼望着站到这个位置上,今天真的站在这里了,感觉就好像站在戏台上一样。
      【责任编辑 泓 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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