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结婚快十年了,日子尽管一直不宽裕,但感情很好。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她和他各自早早地开始做着打算,想送一个令对方惊喜的礼物。 男人是货车司机,工作很辛苦,每次出车回来,都是一身的疲备和尘土。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跑长途,因为跑长途会有一点岗位补贴,他可以用这点钱给女人买一些她喜欢的小东西。每次女人漫不经心地说在街上看到谁的丝巾很漂亮,谁的口红的颜色很漂亮,他都会记在心上。没过几天,男人出车去外地的时候,买了女人想要的东西,装在类似小学生笔袋那样带拉锁的小包里,紧紧地捂在怀里,心里想着女人收到东西时惊喜尖叫和夸张地落在他脸上的吻,他的心里便有一种温馨和感动。
他也知道女人并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礼物,只是想要他心里装着她,可是,他还是觉得亏欠她很多,结婚快十年了,他并没能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就连她手上戴的婚戒,还是结婚时花了十几块钱在地摊上买的。
女人从来没说过喜欢那些昂贵的东西,每次收了他的小礼物,欢天喜地下厨给他做喜欢吃的饭菜,他看着她的背影在氤氲的温气里晃动,心中滋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男人最近掉头发,常常失忆,让她心惊肉跳,她担心有一天,他会忘掉她是谁,越想越觉得难过。听朋友说核桃是补脑之物,他出车走了之后,她去农贸市场,挑个大皮薄的核桃买了几斤,每天晚上坐在灯下,用锤子慢慢地砸,取仁放在一只小瓷罐子里,留着他出车时带在路上吃,据说每天吃几颗,补脑非常有益。她做这些事儿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想着他浓密的黑发抚在手里的感觉,想着他不再健忘,记得给她买小礼物,她就很开心。
有一天,女人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找到一张活期存折,面额是8480块钱,用一个带塑料胶封口的小塑料带装好,因此存折的边角并没有磨损,依旧崭新。
她拿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看,存额是一点一点存进去的,每次数额都很小。看看日期,差不多快有一年半了,也就是说,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在背着她偷偷摸摸地往一张存单里存钱,而她却一无所知。她不由呆住,结婚那么久,他和她一直都是坦诚相对, 这次他为什么要背着她呢?莫非是不学好,在外面养了女人?
这样想着,心中不由有了凉意。细细地察言观色,男人依旧有说有笑,别无二致。本想问个清楚,谁知男人又要跑长途,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三番两次,话到唇边,终于忍住没有出口。
男人走后,她拿那些哑巴物出气,砸核桃的时候便有些恶狠狠的意思。
过了七天,男人没有回来,她有些心急.过了九天,男人依旧没有回来,她有些坐不住。第十二天的时候,男人仍然没有回来,她忘记了存折的事儿,脑子里空空如也,砸核桃时,三个手指捏住核桃,无名指高高翘起,一锤子下去无名指血肉模糊,她握着手指跑到医院。
医生给她做了处理,打了消炎针,又输了液。她擎着那只受伤的手去厕所,偶一回头,发现对面一间病房,虚掩着的门里有个人似曾相识。
她一下子傻了,发了疯似地冲进去,抱着男人呼天抢地,不顾别人投来疑惑的眼神。她摇着男人的胳膊说,老公你不能死,我不能没有你。
男人醒来,抚着她的长发笑,我没事儿,只是有点迷糊。忽然瞥见女人的手,缠满了厚厚的纱布,捧着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弄伤的?她说,我是砸核桃砸伤的,没事儿,不疼,真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把货送到以后,货主又要我把货送到另外一个地方,想着可多挣几百块钱就答应了。谁知道多跑了两天,竟有点迷糊,大夫给打了葡萄糖,已经好了很多,没事了,只是挣的那点钱全搭上了。
他嘿嘿在傻笑。她有些哽咽地说,为了那点钱,不值得。他点点头,从身底摸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有几分羞涩地说,昨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本想赶回来,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却在这里见面。他有几分遗憾。
她接过锦盒,打开来,是一只铂金镶钻的戒指,钻石亮晶晶地闪着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知道,这是他在外跑长途,不吃饭节省下来的钱,还有给人家加班加点绕弯多跑路赚下的钱。她拿着那枚戒指,看见幸福慢慢地向她走来。
■责编:秦 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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