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青年学子不约而同地告诉我,他们参加今年考研复试的面试,主考者都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你认同‘知识改变命运’吗?” “知识改变命运”的主张者,往往举出匡衡凿壁偷光、车胤萤囊映雪这样的例子来鼓励孩子们刻苦读书,这本身无可厚非。但是,“命运”这个词是非常丰富复杂的,能改变命运的,除了知识,还有制度、性格、环境等。因而很难求证出读书与命运之间的必然公式。我倒是更乐意举司马迁《报任安书》中提到的那些例子:“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挨个看看,这些读书人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读书无用论”是应该坚决反对的;但是说读书“有用”,它对什么人“有用”,“有用”到什么程度,怎样才叫“有用”,也是值得探究的。对于“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站在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苏格拉底说过:“真正高明的人,就是能够借助别人的智慧,来使自己不受别人蒙蔽的人。”我认为,面对文化浮躁和青年人追求茫然,眼下最需要警惕和抵制的就是将“知识改变命运”纯然功利化。功利之于知识,是最大的贬损。那些以功利性的眼光看待知识,并以知识为跳板,合用其他法术,较为顺手地达到了某些现实目的,成为既得利益者,反过来又洋洋自得地将“知识改变命运”作为真经传授给青年的人,其背后必藏有一副小人得志、穷人乍富的嘴脸。
“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这是北京大学钱理群教授“《理想大学》专题研讨会”上语惊四座的一段发言,非常值得品味。但愿今后有幸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