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寒微，没有名校博士的光环，也无意经营人脉，却以客家人的韧性和拼劲从台湾“中央银行”的办事员做到总裁，主掌新台币兵符至今近15载，成为台当局“内阁”在位最久的政务官。被投机客恨，被老百姓爱，被蓝绿政客追捧，他就是彭淮南。
他驾驭新台币挺过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挺过20世纪初岛内经济衰退潮，也挺过2008年世界金融海啸，个人更赢得国际权威《金融期刊》9次年度最高评级，无人出其右。
73岁高龄的他有过数不清的机会当更大的官、赚很多的钱，但只有“中央银行”的办公室让他眷恋。
开启“彭淮南时代”
彭淮南的父亲是台湾省新竹市蟹仔埔人，结婚后到了新竹州厅（新竹县政府前身）当勤杂工，抚养3子6女。彭淮南吃着母亲做的酱瓜配饭长大，从新竹高商毕业后，一边上班一边准备大学联考，还要抽空帮家里照顾些小生意。1962年从中兴大学经济系毕业后，他通过了台湾银行考试，当了6年台银办事员，然后在岳父要求下暂别新婚周年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大儿子，远赴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攻读经济学硕士。
1971年，彭淮南学成返台，进入“中央银行”经济研究处任三等专员，铺开了他和“中央银行”的半生缘。从专员到主任、研究员、副处长、处长，他在经济研究处干了18年后，1989年升任外汇局局长，5年后出任副总裁，1995年调离“中央银行”，任台“中央信托局”理事主席，1997年转任台“中国国际商业银行”董事长。1998年2月，时任“中央银行”总裁许远东乘坐的华航班机在桃园机场跑道外失事，许远东不幸罹难。彭淮南即奉李登辉之命回到效力过24年的“中央银行”，接掌总裁一职，正式开启台湾金融市场的“彭淮南时代”。
台币定海针
彭淮南属虎，外汇炒手也惧他如虎，只因他痛恨投机。早在1989年，刚刚开始改革台湾外汇体制的外汇局长彭淮南就面临着资金大量外流、以及随之发生的新台币汇率激烈波动的困局。他一方面果断打击炒汇的幕后推手外资银行，另一方面强势介入市场、迅速调降汇率，让炒手望而却步，从此立下“汇市杀手”和“投机客克星”的威名。
1998年，台湾在亚洲金融风暴中出现内生性危机：一连串企业陷入财务周转困境，呆账、坏账持续增加，拆借利率急速上扬，汇率因投机客炒作受到重挫。“从海外涌进大批NDF（国内法人新台币无本金交割远期外汇）买单，让台币汇率在三天内从32块贬到34块多”，彭淮南愤愤地说。此时，他毅然决定关闭自己在外汇局长任内开放的NDF市场，阻断海外投机客放空新台币的管道，成功避免台湾在金融风暴中受到更大伤害。尽管被指“独裁”、“暴君”、“开自由化倒车”，但此举成就了围堵汇市投机客的经典一役。
民进党上台后，尽管彭淮南受五年任期保障而得以留任，但他深感“日子不好过”。一场废建第四核电厂的政治斗争几乎断绝了岛内经济平稳发展的希望。2001年的台湾陷入了战后50多年来的首次经济衰退，台湾经济笼罩在通货紧缩的阴云之下，新台币汇率步步看跌，国际炒手如蝇逐臭。5月间，彭淮南毫无征兆地放手让新台币对美元汇率在一天中大跌1元，其手法空前，不仅一举遏止市场预期，也让投机者看到他反应的激烈程度，就此打住炒作新台币汇率的风波。2004年上半年新台币反转看升，彭淮南故伎重演，层层阻击，终将汇率稳住。
2008年岛内“大选”前，一家英资银行的财务主管欲借选举之机炒作新台币，此一消息迅速传遍香港、新加坡、纽约、伦敦，旋即有3900亿新台币热钱逼近。彭淮南也不是好惹的，觉察事态后连下四道令符：查缉炒汇，通知银行暂停NDF交易，邀八家外资银行“喝咖啡”并下了“不买股票的外资请离开”的通牒，甚至限缩外资持有固定收益的比重。一道道紧箍咒念下来，掀起风波的炒手“玩不下去”而走人，外资银行纷纷缴械、不再碰“禁忌游戏”。2008年下半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并迅速波及全球。彭淮南自9月起连续五次降息，搭配调降存款准备金率等措施，将能用上的货币工具几乎全数出笼。他在营造前所未见的货币宽松局面的同时，更留意政策效果传输的细腻程度，他找来主要银行负责人开会，要求把客户房贷利率由季调改为月调，让政策传递更为快速；甚至公开放话，若银行放款明显萎缩，就别想把更多存款拿来“央行”赚定存利息。出手之快、用力之大、动作之细，让他成为岛内对抗金融风暴的指标性人物。
正如平静航程中的旅客不会感觉到舵手的作用，彭淮南在平时的大部分工作并不能像剿杀投机客那样让老百姓清楚记得。其实在更多的时间里，彭淮南是一位冷静的观察者和护卫者，守望着台湾的金融市场，为新台币的稳定贡献着点点滴滴，堪称定海神针。在他1998年接任台“中央银行”总裁后，《全球金融》杂志在2000年、2005年至2012年共给了他九次A级“央行”总裁的评价，全球无人能及，于是“9A总裁”的称号不胫而走，成了人们对他业绩的最高肯定。
官场一清流
2008年时，媒体曾这样评论刚刚展开第三个“央行”总裁任期的彭淮南：“691万新台币可能是一个科技新贵过去一年的薪水加股票收益，这也只是相当于元大金控马家人给陈水扁儿子陈致中的结婚礼金，却很难想象这是彭淮南扣除房子之后一生的积蓄，而他同时还是掌管超过9万亿新台币外汇储备的‘央行’总裁。”时至今日，台湾外汇储备超过11万亿新台币，而彭淮南的存款还是区区不足900万新台币，以致有人说他的养老金准备“不合格”。但也有人说：他喜欢为台湾赚钱，对自己却是够用就好。而谈到住房，他与夫人在一间约100平米的屋子里从30多年前住到现在，而把本可入住的占地约300平米、有前后院的二层花园小楼官邸让给了副手，十多年间的副总裁陈师孟住过、梁发进住过、杨金龙也住过，而他自己就是不愿搬家。
工作上，彭淮南是有名的“全年无休”，除了去“立法院”或者外出开会，他没有上班的日子屈指可数。不仅周休两日在办公室、台风来袭全岛放假时在办公室，甚至春节时他也会待在“央行”外汇交易室当“领班”。当秘书都放假的时候，他就亲自接电话，所以媒体人在假日打电话到总裁办公室时，时常能惊喜听见彭淮南本尊的声音。 生活朴素、工作勤勉，身居“央行”总裁高位的彭淮南为人也异常谨慎，以至于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彭总裁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是岛内金融界高层人士中少数不与朋友打高尔夫球的一个，与朋友吃完饭后一定要单独走出餐厅，就是不愿让人知道他和谁比较亲近。他十多年的邻居还说：“每当逢年过节，都会看到有人提着礼物来，再提着礼物走。”
严守分际的彭淮南偶尔也会管些“闲事”，替“小民们”发声。2006年，为了让十多万名吃不起营养午餐的学生有钱可以吃饭，他曾主动出面向四家文教基金会募集了400万新台币捐给“教育部”，专款专用补助学生午餐。2009年，岛内几家银行打算向穷人开收小额存款保管费，主管此事的时任“金管会”主委陈冲从专业角度考量后予以支持，彭淮南却站在社会观感的立场旗帜鲜明表态反对——他虽然管不着，但“央行”手头多的是刀枪棍棒，诸银行发现苗头不对立即打住。2010年，一家建筑商在士林官邸的建案，每坪开出300万新台币天价（约合20万人民币每平米），彭淮南跳出职权予以痛批，在被质疑“以总裁的高度不应作此评论”的同时，他也赢得民众一片叫好，让业者不得不有所顾忌。
彭淮南身为国民党员，任台“中央银行”总裁以来，历经两次政党轮替、三位“总统”、12位“行政院长”，以传奇式的业绩和极佳的政治形象成为岛内人气居高不下的政务官，深厚的财经专业背景更使他长期被叫嚷着“拼经济”的蓝绿党政高层所追逐。2000年政党轮替之后，几乎每次“内阁”改组，“行政院副院长”的候选名单里都会出现彭淮南的名字，2004年一度传出陈水扁属意他出掌“行政院”的消息，2007年民进党“总统”参选人谢长廷考虑过请他当副手。媒体还指出，2009年9月因“八八风灾”辞职的“行政院长”刘兆玄向马英九推荐的第一继任人选就是彭淮南。2011年，蓝绿各方为“大选”摩拳擦掌，两阵营都想从彭淮南身上借光、积累政治筹码。先是蓝营有人炮制“马彭配”，后来民进党将彭淮南列为蔡英文副手第一人选，为了拉拢他而在舆论、政治、人情上使出浑身解数。可是，老练沉稳的彭淮南始终岿然不动，明确向媒体说明、重申“‘央行’总裁系人生最后一项公职”，平息了外界对于他的种种策划和联想。有人说“央行”总裁的位子最让他感到自在，也有人说他这股清流是不想趟政治权斗的浑水。
彭淮南的第三届“中央银行”总裁任期将于2013年2月届满，外界正在揣测15年的“央行”总裁是否会续写传奇。由于目前欧债危机影响下的全球动荡尚未结束，岛内经济欲振乏力，台湾民众仍然期待着“9A”总裁的守护和作为。
（莫明荐自《知识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