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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代人的爱情 老一代人的爱情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6 04:40:41 点击:

      爸妈老了。   时光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面而来,让我们猝不及防。冬日的下午,送爸妈去车站。天空中飘着雪花,夹着刺骨的寒风。路不好走,行人都趔趔趄趄。他们坚决谢绝打车,无数次了都是这样,谁劝也不听。不仅仅为了省二十几块钱,很多时候,他们会慷慨伸出手去帮助别人。
      天空中雪花静静地飘,像舞动的精灵。爸妈相互搀扶,小心翼翼走过车水如流,很光滑的公路。脚下高一脚低一脚,银白色头发吹得很高,冉冉飘舞,像一面旗帜,刺痛了我的双眼。妈妈不再柔软的小手始终在爸爸宽大的掌中,雪雾中两个背影仿佛合成一个,蹒跚着渐渐远去。迎着寒风,泪水突然打湿我的面颊,心被刀割般成了一地碎片。好惧怕,时光在某个不经意的日子突然带走他们。这日子显然越来越近,无法回避。那时的我,注定孤独一生。还会有谁,待我永远如襁褓中的婴儿般,关怀备至。每一个受伤的日子,肆无忌惮地在他们面前流干所有泪水,诉说心声;每一个出现场晚归的夜,永远留了门苦苦等候,杯里有温暖的水。我任何不合时宜的决定,甚至执着脱下警服离开警队,走入一个完全未知的故事,爸妈面前,没有对错,只有积极鼓励和恒远理解。这世上如果有人永远站在身边陪伴我,无论疾病还是贫穷,无论快乐还是悲伤,只能是他们,我血肉相连的爸爸妈妈。车流呼啸而过,扬起雪花,迷茫了双眼。路边的我,哭得像个孩子。真到那天,宁愿他们双双而归,携手同去。只留下我。一天失去世界上两个最爱我的人,这是最好的结局。无法想象,爸爸或者妈妈其中一个先走,留下另一个会是什么样子。我怎样面对伤痛的他或者她。上帝真有眼吗?无论生与死,他们都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很多年了,爸妈携手过着我们看来乏味平凡的日子。他们没有分开过,一天都不曾有。年轻时,一起辛勤工作挣钱养家,带大一个个孩子,送走老人,融合邻里,一起迎接每一个黎明送走每一个黑夜。晚回的一个总能看到家中为自己点亮的那盏灯。年老时,他们一同锻炼身体,一趟趟跑医院诊断治病,为我们姐妹操着操不完的心。孩子们渐渐大了,鸟般飞出窗口,翱翔在各自的天空。他们一天天老去,不经意间,青丝变华发。爸妈一生,跟国家跌宕相依为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反右斗争,文化大革命,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他们自己都说,咱这一生真不容易。
      年轻时,妈妈身体不好,病情时好时坏,紧张过后心脏就战鼓般咚咚跳个不停。当时医疗条件极差,爸爸每次出差到任何一个城市,都去最好的医院或药店寻找好药,宝贝似的带了回来。那时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多余的钱,有次爸爸往返步行十五公里才找到据说治疗效果很好的医院。望着黑瘦的爸爸一脸祈盼,妈妈甜甜地吃下那些苦药片,心境比病情更好了许多。三年灾害时,我还未曾出生。很长一段时间中,人们普遍吃不饱,个个面黄肌瘦,强打着精神革命加拼命。国内粮食大都支援了世界革命,一斤粗粮一棵大白菜一点点白砂糖都成了奢侈品。人们苦熬着望不到头的岁月,度日如年。妈妈生二姐时,家里铁具早被拿去炼了钢铁。拿着饭票吃食堂,一家一户分到手的,是用特殊方法发酵蒸出的代馒头。个大却不实惠,松软的一大把轻轻一捏就团成一小块,极不耐饿,只能多喝水填满肚子。整个月子,爸爸费尽周折托人从南疆带回两条发臭的小白条鱼和六个鸡蛋,在当时是多么奢侈的事情。爸爸用鱼细细炖了汤,搁进去不知从哪儿讨来的一点半黄色的味精。不善烹调的爸爸围着锅台整整一上午,兴奋得手舞足蹈。那股香气飘呀飘的引来半院子人。爸爸监督着妈妈一点一点喝完了所有的汤,甚至躲开饿得眼珠发蓝的大姐的目光。后来情况有些好转,爸爸在公安局营养食堂就餐,每顿凭餐券分配两个粗面馒头一碗粉丝白菜汤,他舍不得吃一口,用一个带盖的大瓷缸全部带回家。妈妈细细地再加工,配上白菜根,玉米粒和家底子―――用肥猪肉炼成的一点油渣,弄成稠稠的一锅,家人围坐一起,仿佛节日般消灭一净。尽管这样,食品还是严重短缺,爸爸往往只吃几口就饱,搪塞在外边吃过了。有次,爸爸一狠心倾其所有,花半个月工资买了一斤饼干让全家人饱餐一顿。当时,爸爸所在的公安局不搞案件侦破不搞犯罪防范,只搞革命,整天开不完的会学不完的语录。每天早晨,全体人集合跳忠字舞。文斗过后又是武斗。不做出一本子一本子无用的所谓学习心得,就会被批甚至打入另册。一个肚子很大的军管会代表主持日常工作,平地硝烟起。在妈妈经常的叙说中,我记得叫做什么谭主任。爸爸一般的业务骨干成了他手中任意摆布的棋子。爸爸加班加点革命成了常事,常常饿着肚子跑东奔西做些无用功,有次居然昏倒在厕所里。革命成了家常便饭,城市一团糟,生活一团糟。那样的年代,爸爸和妈妈用各自的体温慰藉着彼此。妈妈久居南方,喜吃米饭,西北塞外风雪交加的严寒和粗面杂粮让她苦不堪言。爸爸会去红旗饭店排一整夜队买回一碗粳米饭,笑呵呵看着妈妈埋头大吃。那天,家人必是节日般愉悦。这样的场景若干年中一直持续,渐渐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多年后,爸妈去市场采买还常常习惯性挑选肉肥膘厚的猪肉,拿在手中掂量着,相视摇摇头,恍如隔世。前两天,妈妈打电话唠叨之余不忘嘱咐很少做饭的我,家里存点米呀,万一有点什么事省得饿肚子。我笑了,心里很酸楚,妈妈是饿怕了。
      爸爸从小是苦孩子,常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家中除了两间茅草屋没有只砖片瓦。放牛放羊,锄草担柴,少年老成。十三岁到鞋店学徒,挨打受骂没少受罪。吃饭时,师傅指东派西,回来桌上只有残汤剩水。幽暗的煤灯下,手指不知被锥子刺破了多少血洞,守着一堆堆各式皮革,却学不到一点技术活儿。妈妈说起这个就想流泪,做一堆堆好吃的犒劳爸爸。爸爸大块吃着肉,大口喝着酒不亦乐乎。两人温存地交换着目光,穿越了漫长悠久的时光,看得我们好生妒忌。爸爸常常主动请缨为家人修鞋,端详着我们重金购买的名牌皮鞋爱不释手,自称手艺不错。没人敢相信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十四岁那年,爸爸义无反顾地投奔了解放军,从胶东半岛的小山村来到椰树飘香的海南岛,自此戎马一生。一生为军为警让他引以为豪,身上永远挥洒着军人的果敢和豪气,走起路来我一溜小跑都赶不上。自小爸爸对我们姐妹仨实行准军事化管理,吃饭穿衣做事有板有眼,教我们射击教我们打背包走正步。还歪打正着把我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带入了从警之路。
      此生无子,应是爸爸最大的遗憾,虽然他不曾说过。一个阳刚伟岸的儿子,是重演他戎马军旅生涯的最好人选。
      2006年4月,爸妈迁居北京。此举为了离我近些。我是他们最小的女儿,现在成了他们晚年的依赖。每每想到这个,高兴之余又无比的辛酸。岁月不饶人。接他们时,爸爸把一个小红包紧紧抱在怀中宝贝一般。那块绸子已经很旧了。我很好奇,抢来打开,果然是那些立功勋章和参加辽沈、平津战役的纪念章,还有战场上写给妈妈的家书,很陈旧了。自小我看着它们长大,明白它们在爸爸心中的分量。对这些宝贝,我有句名言:动乱年代,一个面包都换不到,还不如一个金戒指实惠。多次搬家移居,很多东西都弃之不要。唯有它,是爸爸的最爱。对我的玩笑,爸爸不以为然。有一天,爸爸会带它们去墓地,那是他的使命,他的另一个伴侣。
      爸妈的脚步跌跌撞撞,思维不如从前清晰。渐渐地,生活将不能自理。感叹人生无常,女儿又能如何。多次劝爸妈用拐杖助路,他们却不肯。前年八月妈妈去后院晾衣服,脚下一滑身体整个扑倒在台阶上,头被磕破,起个大血包,整整躺了一周才起来,把我们吓个半死。爸妈用坚强证明自己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从不拖累我们,虽然那根本不是拖累。给予的远多过我们所能回报的。这种真情,人生路上永远给我力量和勇气。
      对爸爸当初参加解放军,我颇有微词,还不是为了吃顿饱饭呗。
      妈妈呢,我们戏称她参加革命的直接目的是为一个男人―――我的爸爸。
      妈妈是地主家大小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外婆家族,有数百亩良田,几进的灰瓦大院,雇有几十个长工,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户。幼时的妈妈除了读私塾,背唐诗、宋词和玩耍,没有任何事情。一个平常日子,妈妈吃着当时罕见的白面馒头在村口看早开的桃花。正是一年最美的季节,淡淡的柳芽挂满了枝头,像一片片绿雾。坡前坡后,炊烟袅袅。放牛而归的爸爸从山外走来,远山近柳像一个画板把爸爸调和得有棱有角。妈妈整个人都震住。那瞬间现在还定格在妈妈苍老的心中挥之不去。夕阳余晖中,爸爸手拿长鞭,唱着不知名的村歌从山外赶牛儿走来,腰板很直,身上充满青草的味道。一件洗得发旧的灰布褂被镀上银色的晕光,亮闪闪的,像一个战神。他目光扫向妈妈,妈妈触电一般浑身瘫软。那个瞬间,妈妈一眼认定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男人。不断回忆中,妈妈神化了那个初见的场景,所谓的一见钟情。妈妈那时十几岁,黄毛丫头一个,不懂所谓爱情,没有恋爱经验。喜欢就是理由。爸爸回忆,他饿着肚子看到一个穿花裙扎小辫的地主家臭小姐盯着他,根本没多想,瞳孔中放大的,是那个越来越大的白面馒头。
      关于以后的细节,他们对我有所保留。爸爸成了妈妈的俘虏却是不争的事实。爸爸是个粗人,豪气冲天,妈妈生活精致,颇具小女人气。最困难的岁月,妈妈也倾其所能,为家人准备几个精致的小菜,有时仅仅是一碟拌了香油的榆树叶儿或几片切细了抹点白糖的玉米发糕。那是快乐无比的下午茶时光,家人围坐在一起嬉笑杂谈。清苦日子因此温馨了不少。七十年代中旬一个春节,妈妈求人换了些布票,用几个夜晚为我们姐仨每人赶制出一件紫色平纹布的便服领外罩。那个灰色年代,小孩子多穿用大人衣服改过的行头,补满补丁,很邋遢。小孩穿大孩衣服,大孩穿爸妈衣服。过年新衣,是个遥远的梦。幼小心灵中,因为有了那件漂亮衣服使那个漫长冬日显得那么温暖。我们姐妹手拉手显摆着,在冰冷的街上走来走去,主动跟人打着招呼,从东到西,从西到东,脸蛋冻得通红。听到众人夸我们姐妹漂亮可爱,妈妈咧嘴一直笑到心窝里去。现在每天上班前,望着衣柜里挂满的各式时装,不知道该穿哪件更好时,常常想起那个漫长冬季中,一件不起眼的紫色粗布新衣带给我的惊喜和璀璨。爸妈生活习惯极不相同,一个喜米喜欢精致的小菜,一个需要大海碗手擀面条搁点葱花酱油就可,一个讲究生活细节,注重美感,一个粗粗拉拉,不计小节,却相濡以沫走完了大半个人生。其中自然玄机无数。他们精心守护爱情,像守护我们姐妹。这是他们之间永久的秘密,暗夜的花儿一般开放得有滋有味,这份情感终将伴随他们肉体离去带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他们一样至爱到永远。
      爸妈一起,眉飞色舞谈起最多的是那些如火如荼的岁月。以至于让我听得耳边都磨起茧子。爸爸有一颗悲悯的心,每每想到同一战壕死去的战友都泣不成声。我常感慨爸爸提着性命干革命,不知在死神面前打过几个转儿,到头来每月只有区区三千元工资,和妈妈过着简朴的生活。他却很知足。比起死去的人,我最幸福。爸爸时常回忆战争年代那些热血沸腾的往事,半个多世纪过去,他们还栩栩如生活在爸爸心中,熟悉依旧。都是年轻帅小伙子呀,就那样默默倒在山岗上。
      最激烈的一仗,一个营打得只剩三个人,棺材摆了满满一操场。爸爸和增援部队收拾战友们的残肢断臂,用白布单裹住一个个血染的躯体。战场上硝烟弥漫,残阳如血。爸爸侥幸活下来,因为轰炸前他鬼使神差离开那个已挖好的掩体。事后发现,那里面有一大块弹片,人在里面,必死无疑。如果不是这个巧合,我就不能坐在这儿写这篇文章了。偶尔清闲的晚上,听爸妈讲那些久远的故事,很多战场上的人物鲜活眼前。河南小战士被炸弹炸出一地肠子,还在扣动扳机。身边大老李中弹后一声没吭就过去,留下刚生孩子没满月的新媳妇。有一个月,爸爸作为一名战士的任务就是埋死人。死的人太多了,漫山遍野!爸爸突然间老泪纵横。半个世纪过去,他一直清楚记得所在部队的番号,记得早已死去的班长和所有战士的名字。爸爸在前线浴血奋战,后方妈妈也没闲着,参加了妇救会,站岗放哨查路条,纳鞋底缝军衣,迅速成长为一个革命者。妈妈自然在爸爸影响下迅速成长,否则还在高宅大院中高枕无忧,跳着格子房橡皮筋,读四书五经呢。这是爱情的力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妈妈和十几个妇女穿过封锁线给前线送公粮。男人上了前线,妇女担当后方重任。经过的是一片雷区,稍不留神就会触响蛛网一般密布的暗雷。一条羊径小道细细弯弯,高低不平,驮蹄子一律包上了破布。人影涌动,没有一丝声音,慢慢往前蠕动着。初次参战的妈妈战战兢兢跟在队伍后边深一脚浅一脚,牵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驮子,上面是两大袋老百姓口角抠出的谷子。整整一个夜晚,在妈妈记忆中显得那么漫长,仿佛一个世纪。妈妈不会驾驭牲口,那驮子走走停停,还不时卧倒耍赖,妈妈急得要死,又不敢出声吆喝。牵上牵下,连滚带爬的,妈妈哭着走完了那段生命中最长的路程。她完成了任务。
      2000年6月,妈妈突然被诊断为癌症晚期。我被从单位突然叫回家时,脑子满是在鉴定的一起杀人案件的场景。爸爸手拿一张玻璃标本片,镇定告诉我检查结果。癌症,晚期。我脑子一阵空白,慌乱无比,告诫自己千万别哭,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这个时候,死亡那么近距离地站在面前,叫人心寒。爸爸看着我们,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因为妈妈在。一夜间他老了十岁,眼中无数血丝。没有瞒妈妈病情,也瞒不住。妈妈敏感细心,懂得他脸上每一个符号。之前,爸爸一人坐长途车到几百公里外的乌市找肿瘤专家确诊,把我们全蒙在鼓里,那年他七十多岁。这样做想尽快知道结果,亲口听专家说清是怎么回事才放心。爸爸心中多么地害怕和惶恐,只有我知道。五十多年来,妈妈已如磐石般长在他的心中,根深叶茂,无法分割。
      漫漫长夜,家人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们驱车把妈妈送到肿瘤医院,开始了艰难的六个月抗战。以后很长时间,都不能闻整个医院病房弥漫的那浓郁的来苏水味道,那味道深刻地浸入到我浑身每一个细胞中,挥之不去。
      妈妈进医院第三天,做了病患全切手术。送妈妈进手术室时,爸爸紧捏住妈妈的手不放,这一去或许是生离死别,他害怕,无助地望着妈妈,目光刀刻一般。这样的害怕在战场上都不曾有过。妈妈的眼光静静地,如水般在爸爸身上流连,那一眼,跨越了千山万水风霜雨露。整整六个小时,手术成功了!我们如释重负,跳了起来。六个小时,爸爸抽了三包烟。是妈妈顽强的生命力拯救了她。她眷恋生命,眷恋爸爸和我们。大手术第三天,年老的她就挣扎着下地走动。她的坚强,感动了很多病友。化疗开始,大剂量的药物缓缓注入妈妈那瘦弱的身体。头发大把脱落,吃什么吐什么,白细胞下降到了一千八的临界值。人生变得如此没有意义,那样的时候,爸爸守在妈妈身边,一口一口喂她吃饭,吃了吐,吐了再吃。妈妈的呕吐物喷溅到爸爸的全身上下。只要妈妈吃下去一口东西,他就快乐极了。为了补充白细胞,除了用营养药,爸爸每天给妈妈炖一只鸽子,连汤带水地逼着妈妈吃下去才放心。历来粗犷的爸爸在妈妈身边变得很细腻,丝毫没有马虎。甚至学会一手很不错的厨艺,每天大碗小盘弄出不少名堂,叫我们目瞪口呆。
      妈妈在医院一住就是六个月,我们姐妹轮流请假陪护。爸爸则一天都没离开医院。他执拗地守在妈妈床前,寸步不离。仿佛一旦离开,妈妈就会不翼而飞。困了累了就蜷缩在妈妈病床边一张小躺椅上睡会儿。他苍老的目光,冬日暖阳般照亮了妈妈晦暗的心。
      谢天谢地,妈妈恢复很好,六年了都没复发,在家中过着正常而充实的日子。医生说是个奇迹。这样的奇迹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以创造?
      爸妈是彼此的初恋,一爱就是漫漫一生。
      当初,爸爸义无反顾投身解放军后,妈妈义无反顾投身了爸爸。丢掉大小姐身份,和贫苦人们一起积极支援前线,参加战地慰问演出,有时一晚上纳出几双鞋底,手肿得老高。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孩踏入了漫漫革命道路。
      爸爸部队转战南北,从椰树飘香的海南岛到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从烟雨江南到古城北平,足迹踏遍大江南北。硬是凭着一双布鞋一杆步枪踩平了漫漫长路。这条路上,无数人倒下,无数人继续,前仆后继。妈妈没有任何怨言,紧紧追随,心甘情愿做随军家属。离开部队后,爸爸选择了大漠孤烟寒的西北边陲小城―――克拉玛依,做了一名警察。脱掉军装让他惆怅无措,从警为生让他找回些许安慰。我家中,对枪支和制服是敬仰的。它意味着一种和硝烟有关的回味,那些浴血的战斗和亡灵,在这儿得到永恒。
      有次我带妈妈逛街,比约定的时间晚些回来,刚走到楼门口,看见爸爸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嘴里嘀嘀咕咕埋怨着,我赶紧把妈妈的手交给他:担什么心,又不会有个老头子把她勾走。他们就是这样,谁也离不开谁,彼此融化在对方的生命中。
      “文革”中,爸爸犯了错误,被进驻公安局的军代表排挤,发配南疆荒漠。妈妈对爸爸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等你。几年中,妈妈带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在车间磨过闸门,替人带过孩子,洗过衣服,做过很多粗活。不能想象,她曾是那般富裕人家的精致女子,岁月让她如此坚强。困难日子中,她时常写封短信安慰爸爸,报个平安。春去秋来,终于挨过那悠悠岁月,等到爸爸回家。
      爸妈没领过结婚证,是几年前我才知道的秘密。那样一张纸片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也鲜能说出爱字,却用漫漫一生对这个字作了最好的诠释。
      移居北京后,爸妈偶尔会来我家小住,年近八旬的人了,还是那么生机勃勃。两人一起今天去天安门看升旗,明天去天桥游玩,后天又去了法源寺。重要的不是去哪儿,是俩人一起。妈妈爱臭美,一直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他们常去批发市场杀价为妈妈买几件新衣,早已不再年轻的妈妈穿上新衣在镜子前流连顾盼时,爸爸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充满爱恋。上个月,突然看到妈妈戴了只瑞士梅花表,镶着一排小彩钻,很漂亮,原来是爸爸送的生日礼物。八千元,对向来节俭的他们是不小的数目。我好生羡慕,有情感和爱人伴随的人生如此瑰丽。爸妈,为你们的爱骄傲,谢谢你们带给我太多的人生感悟。
      我们家是快乐的,因为有了爸妈,这日子如此温暖着我的心,不论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让我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静谧的夜晚,我对天祈祷:如果有来生,请他们一定再做我的爸爸妈妈。
      
      2007年12月29日晚于北京寓所
      
      责任编辑 王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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